宴会厅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西装革履的李强端着香槟,斜睨着角落局促的张明：当年连三本都考不上,现在送外卖哄笑声中,张明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声说了句处理干净便要离席。李强冷笑拦住去路,非要他自罚三杯。张明终于抬眼,目光扫过满桌惊愕的同学：李总监是吧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整个集团,我说了算。
第一节：高考分岔路
2010年的夏天,热得像个大蒸笼。蝉在树上扯着嗓子叫,县二中校门口的光荣榜前,挤满了人。
李强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举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他故意把通知书举得高高的,让阳光照在烫金的大字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哟,清华！这可是咱们县十年来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周围的家长和同学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夸着,李强的腰杆挺得更直了,胸脯也高高地鼓着,活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他扭头瞥见蹲在角落的张明,嘴角立刻撇了下去,眼神里满是不屑：有些人啊,连三本线都没够着,读职高有啥用以后也就只能进厂打螺丝。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同学跟着笑了起来。张明低着头,手里捏着职高的录取通知书,指甲都快把纸掐烂了。
张明没说话,默默地把通知书塞进裤兜里。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黏糊糊的难受。昨天半夜,他还在医院守着生病的父亲,医药费单子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家里根本拿不出钱供他复读,读职高至少能早点学门手艺,出来挣钱。
从学校走回家的路上,张明路过工地。搅拌机轰隆隆地响,工人们顶着大太阳干活,汗水不停地往下淌,后背的衣服都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盐霜。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跟工头说自己想打暑假工。工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瘦得跟竹竿似的,本不想用,但架不住张明苦苦哀求,最后丢给他一顶安全帽：行吧,明天来,一天八十。
晚上回到家,张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他洗了把脸,坐在昏暗的台灯下,翻出从旧书店淘来的成人高考资料。父亲躺在床上,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明子,别太累了,不行咱就...爸,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张明打断父亲的话,把资料抱在怀里,眼睛盯着墙上贴的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咬着牙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另一边,李强家张灯结彩,摆了十几桌酒席庆祝。亲戚朋友来了一波又一波,红包塞得他兜里鼓鼓囊囊的。他穿着新买的名牌运动鞋,在酒桌上给长辈们敬酒,说起以后要当大老板,赚大钱,把大家哄得哈哈大笑。喝得满脸通红的李强,看着墙上自己的照片,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脚下。
暑假里,张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工地。搬砖、和水泥,手上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破了又结痂,疼得钻心。可一想到父亲的医药费,想到以后的日子,他就咬着牙坚持。晚上回到家,不管多累,他都要学几个小时的成人高考课程。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就用冷水洗把脸,继续看书。
而李强呢,整个暑假都在旅游、聚会。今天和同学去唱KTV,明天跟着父母去海边度假。他早就把学习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想的都是大学里的美好生活,想着自己以后就是天之骄子,前途一片光明。
开学那天,张明背着旧书包,走进了职高的大门。校园里,同学们穿着时髦的衣服,说说笑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地摊上买的运动鞋,悄悄把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生怕别人看到书包上磨破的洞。
在班里,张明认识了几个和他一样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他们每天一起上课,下了课就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打工。张明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特别珍惜每一堂课,把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都记在本子上。晚上回宿舍,他就用学校机房的电脑练习编程,经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机房关门。
与此同时,李强在大学里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课程不怎么认真听,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居然也能勉强及格。他加入了各种社团,整天忙着参加活动、交朋友。看着室友们都有电脑,他缠着父母买了台最新款的笔记本,却不是用来学习,而是打游戏、追剧。
就这样,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张明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在实习单位的出色表现,顺利留在了一家科技公司。刚开始,他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工资不高,但他不在乎。每天跟着前辈们学习,晚上回家继续钻研技术,经常熬夜到凌晨。
而李强呢,大学四年混得马马虎虎,毕业后凭着名校的光环,进了一家大集团。他觉得自己是名校毕业,起点就比别人高,根本不把同事放在眼里。工作不认真,出了问题就甩锅给别人。但好在公司看在他学历的份上,没有过多计较,只是把他从一个部门调到另一个部门。
谁也没想到,当年高考场上的一次分岔,会让两个人的人生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命运的齿轮,还在悄悄地转动,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第二节：职场殊途
时间一晃到了2018年,城市里的高楼越盖越高,路上的汽车堵得像条僵死的长蛇。这八年,张明和李强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先说李强。他仗着清华毕业的金字招牌,刚进集团的时候,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报到第一天,特意穿了新买的阿玛尼西装,皮鞋擦得锃亮,恨不得能照出人影来。同事们听说来了个名校生,都高看他一眼,可他倒好,压根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王姐,这报表格式不对,重做吧。小李,这方案写得太幼稚了,拿回去改改。办公室里,总能听见他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把杂活全推给实习生,自己躲在茶水间喝咖啡、刷手机。要是项目出了成绩,他第一个跑去领导办公室表功；要是出了岔子,就把责任全甩给底下人。
有一回,部门负责一个重要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连着加了半个月班,黑眼圈重得跟国宝似的。李强倒好,白天在办公室磨洋工,到了下班点准时走人,说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结果项目汇报那天,PPT里错漏百出,客户当场就发了火。领导气得脸都绿了,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训话。李强眼睛一转,立刻把锅甩给了同组的老员工：张哥,我早就说这部分数据有问题,你非不听。张哥气得浑身发抖,却拿他没办法。
就这么靠着耍小聪明,李强居然还真一路升职,成了部门总监。这下他更飘了,办公室换成了独立的大套间,门口还挂着总监办公室,非请勿入的牌子。每天夹着名牌公文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公司里晃悠。开会的时候,只要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他就拍桌子：到底你是总监还是我是总监不想干就走人！底下的员工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叫他阎王李。
再说说张明。刚进科技公司那会儿,他就跟个小透明似的。工位在角落,电脑还是公司淘汰下来的老古董,开机都得等半天。但他不抱怨,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打扫完卫生就开始研究代码。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厚着脸皮去问同事,哪怕被人嫌弃麻烦,也照样追着问到底。
有一次,公司接了个棘手的项目,要开发一款新的办公软件。时间短、要求高,整个技术部都愁得不行。张明主动请缨,说想试试。同事们都觉得他是在出风头,等着看他笑话。可张明就跟着了魔似的,白天在公司写代码,晚上回家继续研究,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实在撑不住了,就在公司沙发上眯一会儿。
整整两个月,他没休过一天假。项目上线那天,软件运行流畅,功能齐全,客户当场竖起了大拇指。领导这下注意到了这个默默努力的年轻人,把他提拔成了项目组长。
当了组长后,张明也没摆架子。团队里谁遇到困难,他二话不说就帮忙解决。他经常跟组员说：咱们是一个团队,有问题一起扛。在他的带领下,团队业绩越来越好,开发的软件一个比一个受欢迎。公司规模也越做越大,张明的职位也水涨船高,成了公司的技术总监,手里管着好几百号人。
可张明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朴素的休闲装,背着用了好几年的双肩包。他的办公室门永远敞开着,谁想找他聊聊都行。公司食堂里,经常能看见他端着餐盘,和普通员工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技术问题。
这八年,张明没忘了提升自己。他利用业余时间,读完了成人本科,又考上了在职研究生。周末别人在逛街、看电影,他却泡在图书馆里学习。他还经常参加行业研讨会,和国内外的技术大牛交流经验。渐渐地,他在业内有了名气,不少公司高薪挖他,都被他拒绝了。他说：公司培养了我,我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而李强呢,虽然当了总监,可公司里对他不满的人越来越多。他还浑然不觉,整天琢磨着怎么往上爬。为了讨好领导,他经常在酒桌上喝得烂醉如泥,回家吐得满地都是。老婆没少跟他吵架,可他根本听不进去,还嫌老婆不懂事,耽误他的前程。
有一回,公司要选拔一位副总。李强觉得这位置非他莫属,又是送礼,又是在领导面前表忠心。结果名单公布那天,他傻了眼,升职的是另一个部门的经理。他气冲冲地跑去质问领导,领导毫不客气地说：你看看你这几年的业绩,再看看你带的团队,人心都散了！你以为靠拍马屁就能升职
李强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心里又气又恨。他把这一切都怪到同事身上,觉得是他们在背后使坏,却从来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而此时的张明,正带着团队加班加点开发一款全新的人工智能软件。他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目标要去实现。两个曾经站在同一起跑线的人,在这八年里,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而命运的安排,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三节：刺耳的同学会
2020年国庆节,县二中的微信群突然炸了锅。班长在群里扯着嗓子喊：老同学们！毕业十年啦,咱必须得聚一聚！地点就定在县城新开的帝豪酒店,豪华大包厢,海鲜管够！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立刻跳出一堆表情包,李强第一个回复：必须参加！我来安排酒水,就喝茅台！
张明正在公司调试新软件,手机不停地震动。他点开群聊,看着满屏的热闹,犹豫了半天,回了个尽量到。其实他不是不想去,只是这些年忙着工作,和同学们早就断了联系,不知道见面该说啥。再说了,他也怕见到李强——想起高中时那些刺耳的话,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聚会那天,帝豪酒店门口停满了豪车。李强开着新买的宝马5系,特意把车钥匙别在裤腰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他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块十几万的名表,往大厅里一站,立刻成了焦点。哟,这不是清华才子嘛！李总现在可不得了啊！同学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着,李强笑得合不拢嘴,胸脯挺得比孔雀开屏还高。
张明骑着共享单车到酒店时,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在门口搓了搓手,刚想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李强的大嗓门：现在的人啊,没学历就是不行。我公司招个前台,都得本科起步。几个同学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学历就是敲门砖！张明咬了咬牙,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里灯光辉煌,大圆桌上摆满了龙虾、鲍鱼。李强坐在主位,看见张明进来,眼睛往上一翻：这是谁啊差点没认出来。张明是吧听说你在送外卖这话一出,整个包厢突然安静下来。张明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他确实送过外卖,那是创业初期资金紧张,为了补贴家用干的兼职,可这话从李强嘴里说出来,却像带了刺。
李总这消息够灵通啊。张明笑了笑,找了个角落坐下。李强却不打算放过他,端着酒杯走过来：来,张兄弟,敬你一杯。送外卖辛苦吧要不我介绍你到我公司当保安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有几个同学想打圆场,却被李强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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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接过酒杯,手心里全是汗。他刚想说话,李强突然掏出手机：对了,给大家看点好玩的。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穿着外卖服的张明正冒雨送餐,电动车后座的外卖箱歪歪扭扭。我昨天下班路上拍的,没想到真是老同学！李强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同学也跟着笑起来,有人小声嘀咕：当初就说读职高没出息吧。
张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这十年,自己在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改代码,在会议室和客户争得面红耳赤,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为公司的未来焦虑。可这些,没人看见。他放下酒杯,刚要起身离开,李强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什么还没敬我酒呢！不会连杯酒都喝不起吧
李强,差不多行了。班长看不下去了,想过来拉架。李强却甩开班长的手,酒劲上来了,说话更难听：我就看不惯这种没本事还装清高的人。当年要不是考不上大学,谁去读职高他越说越激动,突然端起一杯红酒,啪地一声泼在张明身上。
红酒顺着张明的脸往下淌,滴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包厢里一片死寂,李强也有点懵了,酒劲下去了一半。张明慢慢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酒,他的手机在裤兜里不停地震动——是公司发来的消息,他们研发的新软件刚刚拿下了一个千万级的订单。
李强,你说完了吗张明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心里发怵。李强梗着脖子：说完了又怎样难道我说错了张明没再理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走到窗边低声说了句：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干净。
这时候,有同学小声说：差不多得了,都是老同学。可李强还在不依不饶：我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社会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集团的副总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保安。
李总监,您...您被开除了。副总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李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集团的总监！我要见董事长！副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手机递了过去,手机屏幕上,是集团董事长的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是：立刻开除李强,清理门户。
李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抢过手机,看着聊天框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瞳孔猛地收缩—
第四节：身份反转
包厢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只有空调外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李强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在手机壳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张明,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头像肯定是你故意弄的,想吓唬谁呢！
副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张明,又看向李强：李总监,这是董事长刚刚亲自下的命令,您...您还是收拾东西走吧。
放屁！我要见董事长！我倒要问问,凭什么开除我！李强一把推开副总,酒劲上头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朝着张明就冲了过去,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你一个送外卖的,有什么本事...
他话还没说完,张明轻轻侧了下身子,李强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张明终于转过身,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李强,十年前你怎么说我,我可以不计较；今天你在同学面前羞辱我,我也可以忍。但你不该在公司里吃回扣、搞小团体,把项目搞成那个样子。
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和李强关系好的同学张了张嘴,想帮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张明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U盘扔在桌上,这是你和供应商私下交易的录音,还有你篡改项目数据的记录。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他顿了顿,又说：本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大家同学一场。但你实在太过分了。
李强的腿一下子软了,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嘟囔：不可能...不可能...副总赶紧招呼保安过来,把还在发懵的李强架了出去。直到门关上,包厢里还是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班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张明,你...你真的是那个集团的董事长
张明点了点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抿了一口,慢慢说道：刚毕业那几年,我确实送过外卖,也在小公司打过工。后来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吃了不少苦。公司刚开始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我们就在地下室写代码,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直跺脚。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有一回,为了拿下一个项目,我们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等项目签下来的时候,大家抱着哭成一团。慢慢的,公司才走上正轨。
同学们都听得入了神,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他们嘲笑的职高生,居然成了大名鼎鼎的集团董事长。有个同学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张明笑了笑：说这些干嘛我从来没觉得学历能代表一切。这些年,我见过名校毕业却眼高手低的,也见过学历普通却踏实肯干的。一个人的价值,不是一张文凭就能决定的。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同学,就像今天,如果我因为李强的几句话就生气、反驳,那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有个女同学突然说：对不起,张明。当年我也跟着说过你坏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真的就那样了...
都过去了。张明摆了摆手,其实我该感谢李强,如果不是他当年的话,我可能不会那么拼命。他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起跑快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说完,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公司还有点事,我得先走了。今天这顿饭我请,大家吃好喝好。
同学们纷纷站起来,想送他。张明摆了摆手：不用送,大家好好聚聚。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说了句：以后有困难,尽管找我。同学一场,能帮的我一定帮。
等张明走后,包厢里的气氛彻底变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后悔当初以貌取人,也有人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而此时的李强,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他摸出手机,想给老婆打电话,却又想起这些年自己对家庭的忽视,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夜色渐深,帝豪酒店的灯光依旧明亮,可这场同学会,却彻底改变了所有人对生活的看法。—那个微信名明远的董事长,头像正是张明大学时的照片。
第五节：真相回溯
张明离开后,包厢里的气氛依旧凝重。同学们围坐在一起,谁也没心思动桌上的酒菜。班长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怪不得前阵子新闻说,咱们市那家科技公司拿了国家级创新奖,原来老板就是张明。
我真是瞎了眼！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猛地拍了下桌子,酒水溅出来洒在袖口上也浑然不觉,当年在学校,我还跟着李强一起嘲笑他！现在想想,我他妈就是个混蛋！他声音发颤,眼眶泛红,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天天加班,工资还不够养家。人家张明...唉！
这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有个女同学掏出手机,翻出以前的班级合照：你们看,那时候张明坐在最后一排,总是安安静静的。每次考试,他都把草稿纸写得密密麻麻,我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她苦笑一声,现在才知道,人家是真下功夫。
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同学小声说：其实我一直知道张明不容易。有次放学,我看见他在工地搬砖,手上全是血泡。我想上去帮忙,他硬是不让,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后来听说他读职高,我还觉得可惜,没想到人家偷偷报了成人高考,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时,有个和李强关系不错的同学犹豫着开口：你们说,李强真的吃回扣、搞小团体他平时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像那种人啊...
还能有假班长冷哼一声,刚才张明拿出来的U盘就是证据。我听说啊,李强当上总监后,把部门搞得乌烟瘴气。他手下的员工天天加班,奖金却被他克扣,好多人都辞职了。他摇摇头,当年在学校,他就爱出风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没变。
同学们正说着,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个服务员：各位,外面有位先生找张明,说是他公司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个文件夹：请问哪位知道张总去哪儿了这是新签的合同,需要他过目。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班长指了指门外：他刚走不久,你要不打个电话年轻人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往外走：张总,合同已经签下来了,对方还说...什么您让我直接回公司好的,我马上安排！
等年轻人走后,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同学感慨道：以前总觉得考上好大学就万事大吉了,现在才明白,人生真不是一场高考就能决定的。你看李强,名牌大学毕业又怎么样心术不正,照样摔跟头。
可不是嘛！另一个同学接过话茬,我表弟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现在开了两家火锅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反倒是我,名牌大学毕业,天天给人打工,还不如人家。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还看不起我表弟,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就在大家聊得起劲时,李强的手机突然在桌上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婆,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班长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是嫂子吧李强...他有点事,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他是不是又喝酒了他今天早上出门前说,同学会结束就回家。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班长看了眼周围的同学,叹了口气：嫂子,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这样,你先别着急,等我们见到李强,让他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班长把手机放在桌上：李强啊李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他转头看向同学们,大家说,咱们要不要去找找他毕竟同学一场。
同学们纷纷点头。一行人走出酒店,在附近的街道上找了起来。最后,在一个小公园里,他们发现了坐在长椅上的李强。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攥着个空酒瓶。
李强！班长喊了一声。李强抬起头,眼神呆滞,脸上还带着泪痕：你们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说什么胡话呢！班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大家都是同学,哪有看笑话的道理他拍了拍李强的肩膀,刚才你老婆打电话过来,急得不行。你也不接电话,像什么样子
李强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自己了不起,结果全是狗屁！现在工作没了,老婆孩子也快被我弄丢了...他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当年我不该那么对张明,我就是个混蛋！
同学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有人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要你肯改,还来得及。也有人说：要不这样,你先去张明公司上班凭你的本事,只要踏实肯干,肯定能东山再起。
李强抬起头,红着眼睛说：我还有脸去吗我把他害得那么惨...
有什么没脸的班长瞪了他一眼,人谁还不犯个错关键是要改。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就去找张明道歉,从头开始！
李强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听你们的。明天我就去找张明,给他道歉。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深了,同学们各自回家。走在路上,大家心里都感慨万千。这场同学会,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生的起起落落,也让每个人都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生活。而对于李强和张明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六节：人生新章
第二天一大早,李强站在张明公司楼下,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玻璃幕墙上倒映着他眼下的青黑——昨夜他一宿没睡,翻来覆去想着这些年的荒唐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西装是连夜熨的,领带系得太紧,勒得他喘不过气,可他顾不上调整,攥着道歉信就往电梯间冲。
顶楼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李强刚抬手要敲,就听见里面传来张明的声音：这个公益项目必须落实到位,山区孩子们的电脑课不能再拖了。李强心里猛地一颤,透过门缝看见张明穿着简单的白T恤,脚边堆着几个写满批注的笔记本,和昨晚同学会上那个从容的董事长判若两人。
张...张明。李强推开门,声音比蚊子还小。张明抬头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秘书差点打翻咖啡,我错了！这些年我鬼迷心窍,在公司搞小动作,还在同学会上羞辱你...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只要你能给我个改过的机会！
张明赶紧把他拉起来,递了杯温水：先坐,别这样。他看着李强发红的眼眶,想起高中时两人还曾一起翻墙买辣条,叹了口气,我开除你,是因为公司制度容不得腐败。不过你要是真想重新开始,我可以介绍你去合作的创业公司,他们正缺管理人才。
李强握着水杯的手直哆嗦,水洒出来烫到了腿都没知觉：我不要职位,从基层干起都行！我就想跟着你学学,到底怎么才能...才能像个人样。这话让张明心里发酸,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三个月后,县城职业高中的礼堂里坐满了学生。张明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站在台上笑得有点局促：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职高没前途,当年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连校门都不敢进。台下传来窸窸窣的议论声,他却突然掏出张皱巴巴的外卖单：这是我创业前送的最后一单,那天暴雨,我摔了三跤,餐洒了一半,客户却没差评,还多给了我20块钱小费。
礼堂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张明摸出个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公司初创时的照片：地下室里摆着六张二手电脑桌,墙皮掉得像下雪,七八个年轻人裹着军大衣敲键盘。这是我们最穷的时候,没日没夜改代码,吃泡面吃到看见调料包就想吐。他突然笑出声,但就是那段日子,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生不是爬梯子,非得挤破头往高处走,找到自己的路,蹲着也能发光。
雷鸣般的掌声中,坐在后排的李强抹了把脸。他现在是一家初创公司的运营主管,每天最早到公司,跟着程序员学写方案,跟着销售跑客户,身上再也没有当年的傲气。散场时,他被几个学生围住问创业经验,正说得口干舌燥,手机突然震动,是老婆发来的照片——女儿戴着三好学生奖状,在镜头前比耶。
这天晚上,县二中的微信群又热闹起来。班长发了段视频：破旧的乡村小学里,孩子们围着崭新的电脑又蹦又跳,张明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女孩调试耳机,鼻尖沾着灰尘也没察觉。张明给母校设立了助学基金,资助的第一批学生已经入学啦！群里瞬间刷满了点赞和感叹,李强默默点了个赞,退出群聊后,打开备忘录写下一行字：下个月的员工培训,要加入尊重每一种人生选择的课程。
两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帝豪酒店的同一个包厢,气氛却天差地别。李强穿着休闲衬衫,正帮服务员摆碗筷,看见张明进来,小跑着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知道你不喝酒,特意准备的！张明接过水,瞥见桌上摆着他最爱的辣条,笑得直不起腰：还记着高中的事儿呢
酒过三巡,有同学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张明时,有人起哄：张总现在是大老板,有没有瞧不起当年嘲笑过你的人张明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摇了摇头：我得谢谢你们,要不是那些话,我可能就认了‘职高生没出息’这个命。他突然指着李强,尤其是你,要不是你当年刺激我,我哪能咬牙读完在职研究生
李强涨红了脸,举起饮料杯：打住打住！再说我又得给你跪下了！包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班长举起手机录像：都别说伤感的,今天咱们就聊聊以后！老王,你那火锅店打算开分店到省城还有小李,你说要带团队搞直播带货
散场时,月光把大家的影子拉得老长。张明和李强并肩走在最后,路过一家网吧,里面传出激烈的游戏音效。记得吗咱俩高中逃课去上网,结果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李强踢开脚边的石子,那时候觉得天塌了,现在想想,屁大点事儿。
张明抬头望着星空,城市的灯光映得夜空发红,但仍有几颗星星倔强地闪着光：以后啊,咱们都得活得敞亮点。我打算在山区建个编程夏令营,你要不要来当志愿者教孩子们写代码。
李强没立刻回答,摸出根烟又塞了回去——自从老婆怀孕,他就戒了。算我一个。他笑了笑,我现在每天下班回家,陪女儿搭积木,突然觉得这种日子,比当总监那会儿踏实多了。
两人走到路口要分开时,张明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U盘：差点忘了,这是新开发的公益软件,专门给残障人士用的。你帮我试试,提提意见李强接过U盘,上面贴着张小纸条,写着人生没有标准答案。
夜风裹着烧烤摊的香味掠过,远处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而街边的小饭馆里,几个高中生正为一道数学题争得面红耳赤。他们不会知道,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的人生会走出怎样的轨迹。但此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两个曾经站在人生分岔路口的老同学,正朝着各自的方向,认真地走着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