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海烙刑:背叛的初吻
冰冷。
不是水的冷,是烧红的铁钳捅进喉咙,再狠狠楔进肺叶的剧痛与窒息。
咸腥的海水,裹挟着死亡粗暴的腥气,像无数根带倒刺的钢针,瞬间灌满我的气管、支气管,直至肺泡的每一个角落。它们不是液体,是凝固的绝望,是具象化的谋杀。身体像个被瞬间戳穿的破麻袋,骤然失重,被无形的巨手攥着,拖向那片吞噬一切的、墨蓝色的深渊。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明灭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每一次微弱的亮起,都映照出地狱的轮廓。最后清晰的画面,是甲板上——
江临。
我那结婚三周年的丈夫。
风暴将至的晦暗天光,像劣质的舞台灯,打在他脸上。那张曾让我无数次沉溺的英俊面庞,此刻,所有精心伪装的温存、体贴,像劣质的油彩般剥落殆尽,露出底下最原始、最赤裸的底色。那是一种急于摆脱垃圾般的、令人作呕的嫌恶,混合着一种完成肮脏任务后的、近乎轻松的狠厉。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精准,仿佛推下的不是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而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身体已凌空。翻滚的黑色浪头带着狞笑,瞬间将我吞噬。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每一寸皮肤,钻进每一个毛孔。
等风暴来了就动手。干净点。
——昨夜,书房虚掩的门缝里,漏出的那句压得极低的、冰锥般的话语。此刻,穿透浑浊窒息的海水,带着地狱的寒气,狠狠钉进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在冰冷的海水中重新排列组合,淬炼成最锋利的匕首,反复切割着我的认知。
原来如此。
什么精心策划的三周年纪念日惊喜海上航行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浪漫逃离全是裹着厚厚砒霜的糖衣!一层又一层,甜蜜得让我心甘情愿踏入这精心布置的屠宰场。糖衣之下,是磨得锃亮、早已迫不及待的屠刀。只等这场精准预报的暴风雨,为他提供一个天衣无缝的、天然的凶案现场。海难,失踪,尸骨无存。完美。
巨大的悲愤和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撕扯着我下沉的身体。肺里火烧火燎,氧气耗尽前的最后一点力气,我不甘地、徒劳地向上伸出手。指尖痉挛着,试图抓住点什么。抓住那被谎言包裹了整整三年、此刻在眼前彻底碎裂成泡沫的幸福幻影吗抓住那个曾信誓旦旦说爱我一生一世、转眼却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吗
指尖,一点冰凉倏然滑脱。
是我的婚戒。
那枚三年前,江临单膝跪在铺满昂贵保加利亚玫瑰花瓣的游艇甲板上,在夕阳的金辉和众人的艳羡目光中,深情款款为我戴上的钻戒。它曾是套牢我所有天真幻想、所有对爱情和未来期许的华丽枷锁。此刻,它无声无息地脱离了无名指的束缚,带着一点微弱得可怜的、即将熄灭的光芒,旋转着,翻滚着,像一颗被抛弃的星辰,沉向更幽暗、更冰冷的深渊深处。
就在戒指脱离的刹那,我浑浊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视线,竟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攫住——死死钉在江临那只撑着游艇栏杆、正俯视着意外发生的、属于凶手的手上!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我曾无数次亲吻、摩挲、依恋过的手。此刻,它稳稳地抓着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像铁钳般稳固,没有一丝颤抖。
而就在那只手的左手无名指根部,紧贴着他那枚与我同款、象征忠诚的婚戒上方,清晰地印着一圈浅浅的、新鲜的白色戒痕!
那圈痕迹的宽度……绝对不是我戒指的尺寸!我的戒指是经典六爪镶嵌,戒臂相对宽厚。而那圈戒痕,更细,更窄,边缘更精致,分明是另一枚设计纤细、戒臂更薄的女戒,长期、紧密地佩戴留下的印记!一个他需要时刻戴在手上,感受其存在,却又在我面前必须小心翼翼藏起、不敢留下任何痕迹的印记!
原来背叛的种子,早已深种,根须盘虬错节,在我自以为幸福的土壤下疯狂滋长,吸食着我的信任和生命!而我,像个彻头彻尾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子,被蒙在这面精心设计的鼓里,直到被推下深渊的前一秒,还在为他清晨出门时那个落在额头、敷衍得如同例行公事般的吻,而心头发甜!
彻骨的寒意,比周遭万吨的冰冷海水更甚,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仿佛凝固成冰!原来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濒死的瞬间,彻底看清那个被自己全身心爱着、信赖着、托付终身的人,那副藏在温柔体贴皮囊下的、狰狞丑陋的獠牙!肺部的灼痛感达到了顶峰,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狂暴的水流撕扯着,急速飘远。无边的黑暗温柔地、带着解脱般的诱惑,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结束了……就这样吧……太累了……好冷……
2
地狱来电:三千万的死亡贺礼
嗡……嗡……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无边黑暗、万籁俱寂的前一秒,一股微弱却无比固执的震动感,透过紧紧绑在我左臂上的防水运动手机袋,清晰地传递到我的皮肤上!
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死寂深渊的、不容忽视的力量。
紧接着,隔着防水袋那层透明的、沾着水珠的塑料膜,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的一颗星辰,顽强地、固执地亮了起来。屏幕被激活了!
我涣散的瞳孔,被那点微光死死抓住。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仿佛被这幽蓝的光点注入了一丝奇异的牵引力。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放弃的疲惫。
屏幕的光,在漆黑浑浊、充满死亡气息的海水中,微弱得像一粒随时会被巨浪掐灭的星火。我的视线模糊不清,眼球被水压和缺氧折磨得剧痛,几乎无法聚焦。只能凭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死死地、贪婪地锁定那点蓝光。那是黑暗里唯一的坐标,是地狱深渊中唯一的灯塔。
屏幕上,一条短信通知,霸道地占据着中央位置,字体在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却像淬了剧毒的冰棱,带着地狱最底层的寒气,一字一句,狠狠地、精准地扎进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
【你老公买的意外险受益人是我。保额三千万。林小姐,安心上路吧。】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滋滋作响的恶意,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江临!
他不仅亲手把我推下海,不仅要我的命!他甚至还用我的命,去给他的新欢铺就一条镶满钻石、浸透我鲜血的康庄大道!三千万!我的爱情,我的信任,我活生生的生命,在他们这对狗男女眼里,只值这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沾满我血肉的数字!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极度讽刺的狂怒,猛地从濒死的心底炸开!那是一种远比深海更冰冷、比窒息更狂暴的力量!它像一剂注入心脏的强效肾上腺素,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狠狠打入我僵死麻木的四肢百骸!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像垃圾一样死在这冰冷黑暗的海底,无声无息地腐烂,成全他们的双宿双栖、富贵荣华和锦绣前程!凭什么我呕心沥血付出的一切,要成为他们肮脏交易的垫脚石,成为他们踏上新生活的血色阶梯!
不!绝不!——
一股蛮横的力量,不知从哪里汹涌而出!求生欲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如此刻般带着焚尽一切的恨意!我猛地蹬腿,身体在沉重如铅、阻力巨大的海水中,极其艰难地、向上挣扎了一下!手臂上绑着的手机袋,那点幽蓝的光,成了这绝望深渊里唯一指引方向的路标!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头顶的海水骤然变得无比狂暴!一股难以想象的、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裹挟着万吨海水,如同崩塌的雪山、倾倒的苍穹,带着碾碎一切的咆哮,狠狠砸了下来!
是浪!风暴掀起的、积蓄了所有怒气的滔天巨浪!它不再是水,是凝固的、狂暴的自然之怒!
我像一片被飓风卷起的、最脆弱的枯叶,被这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天地伟力彻底裹挟、吞噬!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颠倒、翻滚!黑暗与冰冷的海水形成巨大的压力,疯狂地挤压着我的耳膜、我的胸腔,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解体!
巨浪裹挟着我,像甩一个破布娃娃,以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恐怖气势,狠狠地撞向某个坚硬的、布满狰狞棱角的所在!
砰!!!!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中爆炸开来!后背、肩膀、手臂……骨头碎裂般的尖锐刺痛,如同无数把电钻同时开动,狠狠地刺穿了我所有的感官!眼前彻底一黑,不是昏暗,是纯粹、浓稠、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又被更加冰冷、更加狂暴的海水硬生生呛了回去,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碎裂般的胸腔。
意识,如同被重锤狠狠砸碎的玻璃,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连那刻骨的恨意,似乎都被这毁灭性的撞击暂时击散了。
3
礁石炼狱:痛觉是活着的证明
疼。
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疼。
像被无数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反复切割、碾压、研磨。又像被投入滚烫的岩浆,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焦糊的哀鸣。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尖锐到令人发疯的疼痛中艰难地挣扎,如同陷在粘稠冰冷、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沥青沼泽里,每一次试图向上浮起一点,都被那沉重到令人绝望的窒息感和剧痛拖拽回去,沉得更深。
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从四面八方包裹着我的身体。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像一层浸透了冰水的裹尸布,贪婪地汲取着体内残存的热量。但另一种更可怕的、源于身体内部的灼痛,却在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肆虐。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像在用生锈的锯子拉扯着破碎的肺叶,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全是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咸腥铁锈味,每一次无法抑制的呛咳,都伴随着剧烈的痉挛,仿佛要把碎裂的内脏碎片都咳出来。
耳边是永不停歇的、震耳欲聋的咆哮。不是人声,是风!是天地间最暴戾的君王在肆无忌惮地怒吼、鞭挞!狂风卷着豆大、冰雹般坚硬的雨点,像密集的子弹,狠狠地、无休止地抽打在我裸露的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瞬间的麻木。巨浪拍击着岩石,发出沉闷而恐怖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在擂动战鼓,每一次撞击都让身下的大地(如果这还能称为大地的话)在剧烈颤抖。
我在哪
这就是地狱吗比想象中更冰冷,更疼痛,更嘈杂。
眼皮沉重得像被焊死的千斤铁闸。我耗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调动起每一丝微弱的意志,才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混沌、模糊的视野里,是翻滚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要将整个世界彻底压垮、碾碎。粗壮的闪电如同狰狞的银色巨蟒,撕裂厚重压抑的天幕,瞬间将天地万物映照成一片惨白、毫无生气的死寂。紧随其后的,便是几乎要震碎耳膜、碾碎灵魂的滚雷,轰隆隆、连绵不绝地碾过天际,带着毁灭一切、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势。
身下,是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礁石。每一次汹涌的海浪扑打过来,冰冷刺骨、带着盐分结晶的海水就粗暴地冲刷过我的身体,像无数把冰刀在凌迟。它们带走一丝丝本已微乎其微的体温,留下更深的、渗透骨髓的寒意,以及盐粒摩擦着伤口带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我的半个身体还泡在这致命的冰冷海水里,随着浪涌无力地晃动、撞击着身下的岩石,每一次晃动都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礁石滩……是巨浪把我拍到了这片布满死亡陷阱的礁石滩上……
这个迟来的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带着高压的电流,猛地刺穿了我混沌粘稠的意识。
没死……我居然……没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劫后余生和更深刻绝望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心脏。但紧接着,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剧痛和冰冷!
不能躺在这里!绝对不能!
下一波更大、更狂暴的浪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像贪婪的巨口,将我重新拖回那万劫不复的深海墓穴!或者,哪怕只是一个稍大的浪头拍打在身下这块棱角狰狞的礁石上,就足以把我这具残破的身体撞得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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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快动起来!离开这里!
我用尽残存的、被恨意和求生欲点燃的意志力,向自己这具早已不听使唤、仿佛散了架的破木偶般的身体发出最严厉的命令。手指……先动手指!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在身下,冰冷坚硬,硌得断裂的骨头钻心地疼。左手……左手稍微能动一点!我尝试着,调动起肩膀和手臂残存的力量,命令那几根麻木僵硬的手指,一点点地蜷缩起来。指甲在礁石粗糙、布满锋利贝类的缝隙里拼命抠挖,试图找到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作为借力的支点。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冰冷的海水无孔不入地浸泡着皮开肉绽的伤口,像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反复穿刺。狂风卷着暴雨,无情地抽打着我的脸颊和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和那一点不屈的恨意向前。
一点一点,像一条被斩成数段、仍在蠕动的蚯蚓,我凭着那股从地狱最深处爬回来的、刻骨的恨意支撑着,用左臂和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左腿,拖着完全失去知觉、如同沉重累赘般的右半边身体,在冰冷湿滑、遍布杀机的礁石上,朝着海浪暂时冲击不到的、地势稍高的一块巨大礁石后面,一寸寸地、以毫米为单位地挪动。
短短几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跨越了生与死的漫长鸿沟。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休止的疼痛、冰冷和那支撑我前进的、燃烧灵魂的恨意。好几次,我重心不稳,或者被涌上的海水冲击,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礁石上。尖锐的棱角精准地磕在骨头断裂的地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意识,嘴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咸腥得令人作呕。
每一次倒下,脑海里就疯狂地、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画面:江临温柔含笑递上早餐的脸,他无名指上那圈刺眼的新戒痕,他推我下海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毫无感情的狠厉,还有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恶毒、如同毒蛇吐信的短信!
【你老公买的意外险受益人是我。保额三千万。林小姐,安心上路吧。】
安心上路
不!我要他死!我要他和他的新欢,一起下地狱!我要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这疯狂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恨意,成了注入我残破躯体的最强效强心剂,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地从冰冷的、仿佛涂满油脂的礁石上挣扎着爬起来。指甲早已劈裂、翻卷,渗出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和海水,黏在粗糙的礁石表面。手臂和膝盖裸露的皮肤,早已被尖锐的礁石和锋利的贝壳边缘划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伤口被咸涩的海水反复冲刷,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锐痛。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我爬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当我的身体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蜷缩进那块巨大礁石形成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勉强能避开正面风浪的凹陷背风处时,整个人已经彻底脱力,像一滩被彻底抽去骨头的烂泥,瘫在那里,只剩下剧烈到要把破碎肺叶都咳出来的喘息,和无法控制的、源自失温与剧痛的剧烈颤抖。
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湿透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像一层冰做的枷锁。伤口在冰冷盐水和刺骨寒意的双重刺激下,一跳一跳地灼痛着。失血和持续的低温让我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风雨的咆哮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敲打在我自己的耳膜上。
4
染血的密钥:U
盘与背叛的真相
就在这时!
右臂上传来的、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麻木的剧痛,以及一种奇异的、冰冷坚硬的触感,猛地将我从濒临涣散的意识边缘狠狠拉了回来!
刚才挪动时,就觉得右手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硌得断裂的骨头生疼。现在稍微脱离了海水的直接冲刷,那硌人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突兀。不是礁石自然的棱角……那东西更小,更硬,边缘似乎……带着一种工业切割的、毫无温度的金属冰冷感
我的右手,在坠海的猛烈冲击和随后的礁石撞击中,早已麻木得不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神经似乎已经罢工,只剩下钝重的、弥漫性的疼痛。但此刻,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奇异直觉,强烈地驱使着我。我艰难地、用尽刚刚积攒起的一丝微薄力气,咬紧牙关,忍受着肌肉撕裂、骨骼摩擦的剧痛呻吟,一点一点地,将右臂从沉重的身体下面极其缓慢地抽出来。
手臂终于抽了出来。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冰冷的礁石上。借着又一道撕裂天幕的惨白闪电划破浓重黑暗的瞬间光芒,我看清了。
我的右手,五指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的姿势死死地紧握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失血的青白色,如同石雕。而在我紧握的拳头里,赫然露出来一小截黑色的、在闪电下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东西!
那是一个
U
盘。
一个方方正正的、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
U
盘。只有尾端,露出一小截标准
USB
接口的冰冷金属部分,在闪电的光芒下,闪烁着冷酷的、不祥的光泽。
它……怎么会在我手里!
记忆如同被这道狂暴的闪电狠狠劈开的海面,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坠海前最后的混乱画面……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口鼻……身体失重下坠的绝望……江临推我时,我因惊恐和本能求生而乱抓的手,指甲似乎刮过他西装内袋的边缘……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我身体坠落的瞬间,被他衣袋里甩了出来,在混乱的、绝望的挣扎中,被我那只求生的手,下意识地、或许是出于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死死地攥住了……
是它!就是这个
U
盘!
闪电的光芒转瞬即逝,天地重归令人窒息的昏暗。但
U
盘那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触感,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透过掌心麻木的神经,狠狠地灼烧着我的灵魂!
江临……他西装内袋贴身藏着的
U
盘!一个需要他如此谨慎、如此隐秘保管的东西!
一个疯狂的、带着电流般冲击力的念头,瞬间贯穿了我几乎被冻僵、被疼痛麻痹的大脑!
晚晚,你那个『晨曦』项目的核心算法代码和客户数据,备份放好了吗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千万不能有闪失,听说最近商业间谍很猖獗。——一个月前,他端着精心调制的拿铁,倚在书房门口,状似不经意地问我,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当然,物理隔绝,双重加密,绝对安全。放心吧,江大顾问。我当时还笑着回答,带着一丝被关心的甜蜜,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事业上最信任的顾问之一。
晨曦项目!
那是我带领核心团队,耗尽整整三年心血,投入了全部身家、所有精力和对未来的全部期望,才打磨出来的心血结晶!那是足以颠覆整个行业格局、撬动百亿市场的革命性技术!是无数资本巨鳄在暗中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肥肉!更是我林晚在弱肉强食的商界安身立命、证明自己价值、打拼出属于自己一片天的基石!
然而,就在几天前!
项目的核心数据,离奇泄露!毫无征兆!竞争对手星耀科技抢先一步,发布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方案!措手不及!公司股价断崖式暴跌!董事会震怒,股东质疑,媒体口诛笔伐!一夜之间,我从备受瞩目的商界新星,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内部调查陷入僵局,所有的技术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矛头都隐隐约约、却又无比沉重地指向我——管理不善,甚至监守自盗!巨大的压力、无边的屈辱、被背叛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彻底压垮!
江临……他当时是怎么安慰我的
别怕,晚晚,我相信你。清者自清,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我会一直陪着你,帮你查清楚,找到那个内鬼!我们是一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而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真的在他那虚伪的温暖怀抱里汲取着可怜的慰藉,把他当成了狂风暴雨中唯一的避风港,最后的依靠!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
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结婚纪念日!所谓的浪漫海上之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杀局!他是为了拿到这个
U
盘!为了彻底毁掉晨曦,毁掉我最后翻盘的希望!毁掉我这个人!这样,他才能和他的新欢,拿着那沾满我鲜血的三千万巨额保险金,还有窃取自我的心血、价值无法估量的商业机密,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开创属于他们的新事业!
他推我下海,不仅仅是为了那笔保险金,更是为了灭口!为了让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这个可能威胁到他和他新欢锦绣前程的绊脚石,带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永远沉入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愤怒!比此刻天地间肆虐的暴风雨更狂暴、更炽烈的愤怒!像滚烫的、足以融化一切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身体的寒冷和剧痛!它在我濒临枯竭的血管里奔腾咆哮,点燃了我求生的意志,更点燃了焚毁一切的复仇之火!
我死死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攥紧了那个染血的
U
盘!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嵌入掌心早已麻木的皮肉,带来一种清晰的、近乎残忍的痛感!这痛感让我清醒!伤口渗出的温热鲜血,染红了
U
盘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也染红了我紧握的手指。那黏腻温热的触感,混合着海水的腥咸,像一道来自地狱深渊的、最恶毒的诅咒,更像一把点燃复仇烈焰的、熊熊燃烧的火种!
江临!你想我死你想夺走我的一切!爱情、事业、生命、尊严!
休想!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如同生了锈的脖颈,布满血丝、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透过狂舞如鞭的雨幕和翻腾的水汽,死死地投向远处那片如同沸腾油锅般的海面!
在那里!在惊涛骇浪、如同巨兽翻滚的漆黑海面上,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灯光,在波峰浪谷间剧烈地颠簸、起伏、挣扎——那是我们租来的游艇,海风号!它像一个被命运巨手肆意玩弄的渺小玩具,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拍成碎片,但此刻,它还在顽强地漂浮着,那点灯光,如同江临此刻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江临还在上面!他一定以为我已经葬身鱼腹,或许正躲在相对安全的驾驶舱里,狼狈不堪地祈祷着风暴快点过去,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领取那笔沾满我鲜血的保险金,拥抱他的新欢,开启他们的新生活!
身体依旧冰冷刺骨,仿佛血液都已冻结。伤口依旧痛彻心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拉扯破碎的肺叶,带来窒息般的锐痛。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却在这具残破不堪、濒临极限的身体里疯狂滋生、膨胀!那力量源自刻骨的恨意,源自被彻底背叛后燃烧殆尽的最后一丝温情,更源自手中这个冰冷的、染血的、足以将他们打入地狱的铁证!
我咬紧牙关,牙齿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咯咯作响。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撑起这具沉重的躯体。左臂的骨头似乎没有完全断裂,勉强还能支撑一点可怜的重量,但每一次用力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右臂和右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不属于我的累赘。礁石表面被雨水冲刷得滑不留手,冰冷刺骨。
呃啊……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汗水(或许是雨水血水)混合着,从额头滑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更加模糊了视线。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我一点点地挪动身体的重心,将大部分重量压在相对完好的左半边身体上。完好的左手手指在粗糙湿滑的礁石上拼命抠挖,指甲翻卷带来的疼痛已经麻木,只为寻找任何一点微小的、可以借力的凸起。右腿如同沉重的麻袋,拖在身后,每一次摩擦拖动都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
一步……再一步……向着前方不远处,礁石滩更边缘的地方,一块半浸在狂暴海水里、被滔天巨浪不断疯狂冲刷的巨大礁石爬去。那里,在巨石的根部,海浪冲刷形成的凹陷处,似乎有一个狭窄的、勉强可以暂时容身的缝隙。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视野更高,可以更清晰地、毫无遮挡地观察到海面上那艘该死的海风号!观察那个凶手此刻的狼狈!
狂风依旧在耳边疯狂咆哮,像无数怨毒的厉鬼在尖啸索命。雨水冰冷地、密集地抽打着我的脸颊和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凭借本能和那点不灭的恨意指引方向。巨浪拍击礁石的轰鸣如同不间断的战鼓,震得身下的礁石都在颤抖。每一次浪头凶猛地扑来,冰冷刺骨、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海水都会漫过我的脚踝,甚至冲击到膝盖,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几乎将我再次掀翻在地的强大力量。
好几次,我重心不稳,或者被脚下湿滑的苔藓和贝壳滑倒,或者被涌上的浪头冲击,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礁石上。尖锐的棱角精准地撞击在肋骨断裂的地方、肩胛骨碎裂的地方、膝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呛咳都撕心裂肺。
每一次倒下,脑海里就疯狂地、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画面:江临温柔地为我擦去嘴角奶泡的笑脸,他无名指上那圈新的、昭示着另一个女人的戒痕,他推我下海时眼中那抹毫无温度的狠厉和轻松,还有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恶毒、如同毒蛇吐信的短信!李薇那张可能正得意洋洋的脸!
【你老公买的意外险受益人是我。保额三千万。林小姐,安心上路吧。】
安心上路
不!我要你们粉身碎骨!我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疯狂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恨意,成了支撑我残破躯体的唯一支柱!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地从冰冷的、如同地狱刑具般的礁石上挣扎着爬起来。指甲早已不知去向,指尖血肉模糊。手臂和膝盖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被咸涩的海水反复浸泡,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白色。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我爬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血泊和绝望之上。当我的身体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摔进那个巨大的礁石根部凹陷形成的、勉强能称之为庇护所的狭窄缝隙时,整个人已经彻底脱力,像一滩被彻底抽去骨头的烂泥,瘫在冰冷潮湿、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只剩下剧烈到要把灵魂都咳出来的喘息,和无法控制的、源自失温与剧痛的剧烈颤抖。暂时避开了最猛烈的、如同鞭子般的正面风雨抽打,但狂风依旧从缝隙的四面八方灌进来,带着刺耳的哨音,卷着冰冷的水汽。身下是永远湿漉漉、冰冷坚硬的石头。
我蜷缩着,像一只受伤垂死的野兽,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死死地、如同守护生命般护住右手紧握的那个
U
盘。冰冷的金属棱角刺痛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清醒。它是我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希望,是我将仇敌拖入地狱的通行证!
5
情妇的贺电:淬毒的炫耀
稍微缓过一口气,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我挣扎着,用左臂支撑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透过洞口垂下的水帘和外面狂舞如魔的雨幕,死死地望向那片如同沸腾油锅般的、死亡之海。
海风号还在!它像一片倔强却无比脆弱的叶子,在漆黑如墨、怒涛翻涌的死亡之海上疯狂地起伏、摇晃、颠簸!船体在巨浪的蹂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探照灯的光柱在狂暴的风雨中徒劳地扫射着,光线微弱、散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一个渺小的人影,如同吸附在船体上的蝼蚁,正死死地抓着驾驶舱外湿滑的栏杆,身体被一个接一个的巨浪猛烈地冲击、拍打,摇摇欲坠,狼狈到了极点!
是江临!
他还没死!风暴的恐怖威力显然远远超出了他这个谋杀犯的预计!这艘船在如此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随时可能解体、沉没!
看着他如同丧家之犬般在滔天巨浪中挣扎、随时可能被大海吞噬的狼狈模样,一股混合着极度快意和冰冷刺骨恨意的火焰,猛地在我冰冷的胸腔里炸开!烧得我喉咙发紧,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对着狂暴的风雨放声大笑!
报应!这就是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想让我死在风暴里,尸骨无存现在,轮到你自己亲身体验这被天地之力无情蹂躏、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恐惧滋味了!这感觉如何我的好丈夫!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左臂上那个紧紧绑着的防水手机袋,再次传来了清晰的震动感!嗡鸣声在风雨和海浪的狂暴交响乐中微不可闻,但紧贴着手臂皮肤的震动感却无比清晰、无比突兀!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是谁!李薇她还不满足还要再来确认一遍我的死讯还是……别的什么意想不到的人债主警察或者……那个泄露事件的真正受益者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突然攫住了我。心跳在胸腔里狂擂,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破釜沉舟的冲动。
我艰难地腾出左手,手指因为极度的寒冷、失血和之前的用力过度而僵硬得不听使唤,如同冻僵的鸡爪,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摸索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防水袋那湿滑的拉链,将里面那部同样冰冷、沾满水珠的手机取了出来。屏幕被雨水打湿,水珠沿着屏幕滑落,但幽蓝的背光依旧顽强地亮着,照亮了我沾满血污、扭曲变形的脸。
不是短信。
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一个陌生的视频通话请求!
那个陌生的号码再次出现,下面只有两个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的选项:【接受】【拒绝】。
风雨声、海浪的咆哮声,仿佛在这一刻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调低了音量。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无比集中地聚焦在了这块小小的、湿漉漉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屏幕上。它像一块通往未知深渊的魔镜。
是谁江临的新欢李薇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我的惨状,享受胜利的快感还是……那个隐藏在星耀科技背后、真正觊觎晨曦的幕后黑手或者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但最终,那个疯狂的想法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如果是李薇,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夺走我一切、盼着我死的女人!我要让她看到,我还活着!我要让她恐惧!
颤抖着,沾着凝固血块、泥污和冰冷雨水的食指,悬在冰冷的、沾着水珠的屏幕上方,仅仅迟疑了不到一秒钟。
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将一切推向未知深渊的决绝,狠狠地按了下去!
【接受】!
屏幕瞬间切换。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装修奢华精致到近乎浮夸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在宁静的夜色中流淌、闪烁,勾勒出繁华都市的天际线,温暖、明亮、安稳。与我身处的这片狂暴、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礁石地狱,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触目惊心的对比。
镜头似乎是被人拿在手里,晃动了一下,然后迅速聚焦。
一张妆容精致、年轻娇艳的女人脸庞,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到近乎扭曲的笑容,瞬间充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是她!
那个曾在江临公司年会后台,怯生生地给他递过文件、眼神却偷偷瞟向我的实习生!李薇!
此刻,她穿着一件丝质光滑、价格不菲的睡袍,领口微敞,慵懒地陷在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进口真皮沙发里,整个人的姿态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却掩饰不住暴发户气息的优雅。她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红酒,猩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轻轻晃荡,在奢华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又危险的光泽。
嗨~屏幕里的女人,朱唇轻启,精心描绘过的眉毛挑了挑,声音透过手机小小的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那声音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甜得发腻、却又淬着剧毒的腔调,清晰地穿透了外面风雨的咆哮,无比刺耳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林晚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林晚的尸体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快意。
啧啧啧,她装模作样地咂着嘴,身体在沙发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欣赏着自己刚做的、镶着水钻的精致指甲,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天的美容院体验。真可惜啊,海上的信号好像不太好呢,画面都糊糊的……不过,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凉快』吧在漆黑的海底,被鱼群围观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惬意她故意拉长了惬意两个字,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光芒。
江临说啊,这场风暴够大,级别够高,她凑近镜头,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恶意的笑容而显得有些扭曲变形,足以把你变成失踪人口,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渣、都、不、剩。她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三千万哦!她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狂喜,保额三千万!足够我和江临在国外买个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辛苦打拼!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纸醉金迷的未来。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得意的事情,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恶毒。
哦,对了!她夸张地一拍手,无名指上一枚崭新的、设计精巧无比、主钻璀璨夺目的钻戒,在奢华的灯光下闪烁着无比刺眼的光芒!那戒指的尺寸、戒臂的纤细程度……和江临无名指上那圈新鲜的白色戒痕,完美契合!证据确凿!
还得好好谢谢你那个宝贝疙瘩似的『晨曦』项目呢!李薇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像淬毒的刀子。江临说了,有了你
U
盘里的核心代码和客户数据,她故意加重了你
U
盘这几个字,他很快就能成为新公司的首席技术官
CTO!年薪百万美金起步!再加上我的三千万……啧啧啧,我们啊,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事业爱情双丰收!这都得感谢你林大小姐的『无私奉献』啊!哈哈哈!
她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奢华的房间里回荡,刺耳得令人作呕。
哎呀呀,她突然又皱起精心修饰过的眉头,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凑近镜头,试图看得更清楚些,但眼底深处却全是幸灾乐祸和迫不及待。信号好像更差了呢是不是你的手机快没电了还是……你终于快撑不住了她语气陡然变得轻快而残忍,别挣扎啦,亲爱的,安安心心去吧。你的事业,你的男人,你的钱……你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毒针,现在,统统都是我的了!
说完,她优雅地、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对着手机镜头,做了一个极其标准、极其优雅,却又蕴含着极致恶毒和嘲讽的干杯姿势。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晃动,像极了凝固的鲜血。
再见了,林晚。她红唇勾起,露出一个胜利者的、无比恶毒的笑容。哦不,是……永别了!
视频通话,画面骤然变黑,通话时间定格在
1
分
23
秒。
屏幕暗了下去。
狭小、冰冷、潮湿的礁石缝隙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暴风雨永不停歇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背景音般持续轰鸣,更衬托出这死寂的可怕。
我握着那部冰冷的手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刺骨的冰冷而僵硬得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掐进那个同样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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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与骨头摩擦。掌心被
U
盘棱角割破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无声地流淌出来,滴落在身下冰冷的礁石上,迅速被无情的雨水冲刷成淡粉色,然后消失无踪。
心脏在破碎的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躯壳、焚尽世间一切的恨火!
李薇!那个看似无害的实习生!江临!好!好一对狗男女!好一场处心积虑、丧尽天良的谋杀与掠夺!
他们不仅要我的命!要我的钱!还要踩着我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用血泪和健康打拼出来的事业尸骨,去成就他们肮脏的锦绣前程!还要在我濒临死亡的绝境中,用这种恶毒到极致的方式,来炫耀他们的胜利,践踏我的尊严,欣赏我的狼狈!
滔天的恨意如同实质的、滚烫的岩浆,在我冰冷的血管里奔流咆哮!它烧干了最后一丝恐惧!烧干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烧干了残存的软弱和迟疑!只剩下最纯粹、最狂暴的毁灭欲望!
6
风暴中的回击:染血的短信
猛地抬起头!布满猩红血丝、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穿透洞口垂挂的水帘和外面狂舞如魔的雨幕,死死地锁定住海面上那艘在死亡边缘疯狂挣扎、灯光忽明忽灭如同垂死挣扎心跳的海风号!
江临还在上面!他还没死!他还在和死神搏斗!
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计划,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般,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U
盘……手机……狂暴的自然之力……还有那艘该死的、载着凶手的游艇!
我的复仇,怎么能等到风暴结束!怎么能寄希望于渺茫的法律和迟来的正义!
我要现在!就在此刻!就在这天地震怒、神魔退避的暴风雨中!让他也尝尝被至亲至信之人亲手推入地狱的滋味!让他感受比死亡更深刻的恐惧和绝望!
我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地攥紧那个染血的
U
盘!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刺痛掌心,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力量感!这痛楚提醒着我所承受的一切!
然后,我颤抖着,用沾满凝固血污、泥泞和冰冷雨水、僵硬得如同冰棍的手指,再次点开手机屏幕。屏幕上还残留着李薇那张恶毒笑脸的视觉残影。我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开那个刚刚挂断视频通话的陌生号码!
指尖悬在冰冷的、沾着水珠的屏幕上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将一切拖入深渊的决绝。
我没有选择回拨视频。那需要信号稳定,需要时间,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稳定的信号。我要的是最快、最直接、最无法抵赖的——文字!像匕首一样锋利的文字!
我点开了短信输入框。
幽蓝的屏幕光,映亮了我脸上混合着干涸血污、冰冷雨水和极致恨意而扭曲变形的表情。那表情一定狰狞如厉鬼。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敲击着虚拟键盘,每一个按键的按下,都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
【李薇,我还活着。】
【你的戒指很漂亮。可惜,戴在凶手情妇的手指上,只会加速你情夫的死亡倒计时。】
【三千万『晨曦』的机密你们拿得到,也得有命花!】
【猜猜看,现在是谁的信号快断了风暴正在替你……亲吻他呢!】
短信编辑完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凝结着我所有的恨意和诅咒。
我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最后一次投向远处那片狂暴的海域。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苍穹,瞬间照亮了海风号!江临的身影在探照灯微弱的光芒下被一个巨大的浪头狠狠拍中,他像一片落叶般被甩离了栏杆,重重撞在湿滑的船舷上,又挣扎着想爬起来,狼狈不堪,如同在死神指尖跳舞的蝼蚁。
嘴角,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开一个冰冷疯狂到极致、也狰狞到极致的弧度。这个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毁灭。
指尖,带着将仇敌、将自己、甚至将这片狂暴天地都一同拖入地狱的决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按了下去——
【发送】!
发送成功的微弱提示音,瞬间被外面狂暴到极致的风雨声彻底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我死死攥着那个染满自己鲜血、冰冷坚硬的
U
盘,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同样冰冷、屏幕光正在迅速暗淡下去的手机,蜷缩在冰冷刺骨、狭窄潮湿的礁石缝隙里,像一头蛰伏在黑暗最深处、伤痕累累却亮出獠牙的复仇之兽。
目光,穿透狂舞如魔的雨幕和翻腾的水汽,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钉在海面上那一点在惊涛骇浪中疯狂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彻底吞噬的微弱灯光上。
嘴角那抹冰冷、疯狂、狰狞的弧度,在又一道撕裂天幕、将世界映照得一片惨白的闪电映照下,清晰无比,残忍无比。
我的风暴,才刚刚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