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动物觉醒:枪响之后 > 第一章

全球动物突然停止活动三分钟。
随后,我的导播犬对着镜头清晰宣告:我们醒了。
人类文明陷入恐慌,动物们开始索要土地、资源和生存空间。
谈判破裂,它们展示了改造的武器,瘫痪城市电网。
我们被关进曾经的动物园,昔日宠物成为冷酷狱卒。
当动物长老被刺杀,我意识到战争再无退路。
最后一声枪响,我与动物领袖共同宣告:新纪元开始了。
1
全城动物突然集体掉线
演播室的灯光烤得人发慌,像十几只无形的小熨斗贴在我脸上。我,李锐,对着黑洞洞的镜头挤出职业微笑,努力忽略后背渗出的冷汗。稿子上的字——专家称近期动物行为异常属群体性迁徙前兆——念得我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
观众朋友们,我清清嗓子,试图找回点新闻主播该有的沉稳,对于近期全球多地出现的动物行为异常,权威专家王教授给出了最新解读……
导播间玻璃后面,导播老刘冲我猛打手势,指指耳机,又指指外面,表情活像生吞了一整只柠檬。他脚边趴着那只叫老友的金毛导播犬,平时温顺得能融化冰川,此刻却一反常态地焦躁,喉咙里滚着低沉的呜噜声,爪子不安地刨着光滑的地板。
我心头一紧,预感不妙。果然,耳机里传来老刘压得极低、带着喘的声音,背景音一片混乱:锐哥!外面…外面他妈全乱套了!街上!公园!所有…所有的动物,全…全不动了!像…像被按了暂停键!
我脑子嗡的一声。暂停键全球范围的动物行为异常这他妈早就不是迁徙前兆能解释的了!职业本能强行压住恐慌,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镜头,声音尽量稳住:插播紧急新闻!本台刚刚收到…来自全球多地的目击报告…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想从导播间的窗口捕捉一点外面的景象,哪怕是一点混乱的影子也好。就在这瞬间,异变陡生。
那只一直躁动不安的金毛犬老友,猛地抬起头。它的动作快得不像话,带着一种奇异的、超越犬类的精准,脖子扭转的角度近乎诡异。那双原本温润的棕色狗眼,此刻像两块冰冷的、打磨过的黑曜石,直勾勾地穿透厚厚的隔音玻璃,死死盯住了我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窜遍全身,汗毛倒竖。
紧接着,老友的嘴巴咧开了。不是犬类那种吐舌头哈气的放松,也不是威胁的低吼,而是一个极其拟人化的、带着冰冷弧度的动作。它犬齿微露,喉咙深处震动起来,发出的却不再是狗叫。
一个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我耳朵里的返送耳机,无比清晰地炸响在整个演播室,也必然传遍了所有正在收看直播的千家万户:
我们醒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演播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空调出风的微弱嘶嘶声都消失了。只有那三个字,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在死寂的空气里反复回荡,撞在墙壁上,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我们醒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职业素养构建的堤坝在那三个字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稿子从我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滑落,纸张散开,像一群惊慌失措的白鸟。直播指示灯还在我头顶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像一只永不瞑目的血眼。
老友那双冰冷的黑眼睛,依旧穿透玻璃,牢牢锁定着我。它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非生物的观察感。
2
它们要的不是平等,是复仇
三天。
仅仅三天,世界彻底翻了天。人类文明构建在动物沉默基石上的脆弱秩序,被那句我们醒了砸得粉碎。
城市成了巨大的、混乱的、充满恐惧的囚笼。窗外死寂得可怕。没有鸟鸣,没有犬吠,连下水道里老鼠的窸窣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偶尔爆发的零星枪声——愚蠢或绝望的人类试图攻击,结果往往是被早有准备的动物巡逻队撕成碎片。还有更频繁的、人类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哭泣,撕扯着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我窝在电视台临时加固的安全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全球联网的紧急频道,滚动着触目惊心的文字和混乱的现场影像碎片:
巴黎:塞纳河畔,鼠群携带改造微型炸药摧毁三处变电站!
开罗:狮群有组织冲击国家博物馆,目标不明!
孟买:成建制猕猴手持金属棍棒,封锁主要桥梁!
华盛顿紧急状态!动物代表要求进入国会山谈判!
谈判这个词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脑子。它们要谈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屏幕上画面猛地一切,跳转到联合国安理会那庄严肃穆又此刻显得无比荒诞的会场。长条桌一侧,是人类各国代表,脸色惨白,强作镇定。另一侧……空气仿佛扭曲了一下。
一头体型庞大得异乎寻常的银背大猩猩沉稳地坐在特制的合金座椅上,它身后,站着沉默的象群首领、眼神锐利如刀的虎王、一只羽毛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乌鸦。没有咆哮,没有龇牙,只有一种沉重如山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银背大猩猩,被人类情报机构代号为长老的存在,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浓密灰毛的手掌。它的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经过改造、能发出清晰人类语言的发声装置贴在它粗壮的脖颈旁。
人类。长老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音节都像滚动的巨石,砸在会场每个人的心上,也通过卫星信号砸在每一个盯着屏幕的人类心头。你们,占据得太久了。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行走的土地……一切。
它环视会场,目光扫过那些代表人类权力巅峰的面孔,带着一种……俯视审判
归还。长老吐出的词语简洁有力,如同最终判决,北纬40度以北,南纬30度以南,所有大陆架延伸区域。立刻,无条件。那是我们诞生与呼吸之地。
会场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人类代表压抑不住的、混杂着恐惧和荒谬的惊呼与质问。
不可能!某国代表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调,那是我们生存的根本!你们这是宣战!
生存长老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岩石摩擦的低沉轰鸣,那是极度轻蔑的冷笑。它没有再看那个失态的代表,目光转向了会场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片被人类引以为傲的钢铁丛林覆盖的天空。
你们只懂占有,不懂共存。它平静地陈述,仿佛在念诵一条自然法则。我们给过时间。三天。现在,时间到了。
它巨大的手掌轻轻一挥。
窗外,纽约城的天际线,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不是普通的断电,而是所有光源在同一瞬间被强行掐灭!城市巨大的轮廓在几秒钟内被绝对的黑暗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紧接着,更远处,曼哈顿、布鲁克林、皇后区……一片接一片地熄灭!整个纽约,这座人类文明的灯塔,在几息之间,被剥夺了光明,沉入最原始的黑暗深渊。
会场里的人类代表们彻底慌了,惊恐的叫声和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屏幕前的我,全身血液都凉透了。它们不是来乞求的,它们是来宣告主权,来复仇的!它们甚至改造了电网系统!
长老巨大的身影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它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如极地寒风:
没有光,你们才能看清自己。看清你们的脆弱。
3
第一个沦陷区
纽约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不祥的预兆,迅速在全球蔓延。动物们用行动宣告了它们的意志:这不是谈判请求,是战争通牒。
城市彻底乱了套。交通系统崩溃,通讯时断时续。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人类军队仓促调动,装甲车的轰鸣和士兵的呼喝成了新的背景音。但他们的对手不是人类军队,没有固定的战线,没有统一的制服。它们无处不在。
我跟着一组由国民警卫队临时拼凑的快速反应小队在曼哈顿下城推进。领队的是个胡子拉碴、眼神疲惫但异常凶狠的中士,叫巴克。我们缩在一辆改装过的装甲运兵车后,引擎低吼着,像一头不安的困兽。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灰尘和一种……奇怪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动物体味的腥气。
保持警戒!妈的,那些耗子能把炸药塞进任何该死的缝隙!巴克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沙哑,还有天上!注意天上!那群铁皮鸟!
他话音未落,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骤然从头顶压下来!不是直升机,而是……铺天盖地的改造无人机!它们由各种型号的民用、警用甚至玩具无人机拼接改造而成,闪烁着诡异的红绿信号灯,像一片致命的金属蝗虫云!
RPG!把那群铁苍蝇打下来!巴克嘶声命令。
一个士兵扛起火箭筒,火光一闪,一枚火箭弹呼啸着扑向无人机群中央。轰然巨响,几架无人机化作燃烧的碎片坠落。
但没用。
更多的无人机瞬间散开,灵活得如同蜂群。它们没有攻击士兵,而是像有更高指令一样,俯冲向街道两旁的建筑。尖锐的、高频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玻璃爆裂声!
它们在干什么我旁边的年轻士兵声音发颤。
瘫痪节点!通讯基站!备用发电机!巴克一拳砸在冰冷的车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脸色铁青得可怕,妈的,这群畜生学得太快了!
我们眼睁睁看着远处一栋挂着巨大通讯公司标志的大楼顶部,密集的电火花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整个街区的无线电信号瞬间消失,只剩下令人不安的电流嘶嘶声。
撤退!去第三街汇合点!快!巴克当机立断,对着通讯器狂吼,但里面只有一片刺耳的忙音。通讯彻底中断了。
装甲车引擎咆哮着,笨拙地掉头。街道一片狼藉,燃烧的汽车残骸、碎裂的玻璃、翻倒的垃圾桶堵塞了道路。就在我们艰难地绕过一辆侧翻的巴士时,前方路口突然传来沉重的、有节奏的震动。
咚…咚…咚…
像巨锤在敲打大地。
一只体型远超寻常的非洲象,披挂着用废弃汽车钢板和铁丝网粗糙焊接而成的装甲,如同移动的堡垒,从弥漫着烟尘的路口缓缓走了出来。它巨大的象牙上绑着尖锐的金属刺,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它低垂着头,冰冷的小眼睛扫视着我们这辆小小的装甲车,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
在它身后,更多的影子从废墟和阴影里涌现出来。矫健的豹子叼着闪烁着红光的不知名装置;成群结队的狼,颈项上套着简易的金属项圈,獠牙森白;甚至还有一群沉默的、体型壮硕的野猪,獠牙上裹着锋利的铁皮。
它们没有立刻进攻,只是无声地、缓缓地向前推进,形成一道不断收紧的、令人绝望的包围圈。一种冰冷而高效的秩序感取代了野兽的狂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操……巴克中士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步枪,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明白,在这种力量面前,抵抗是徒劳的送死。
装甲车沉重的引擎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熄火。我们成了笼中困兽。透过狭窄的射击孔,我能清晰地看到那头披甲巨象冰冷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纯粹的、执行指令的漠然。
城市彻底沦陷的钟声,在我们头顶无声地敲响。
4
笼中鸟
中央公园。曾经的城市绿肺,纽约人散步、野餐、享受阳光的乐园。现在,它成了人类文明的巨大坟场,也是我们这些幸存者的……囚笼。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和粗糙焊接的合金板材,沿着公园的边界高高竖起,顶端缠绕着闪烁着危险蓝光的电网。昔日的草坪和步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简易的、用帐篷和塑料布搭成的窝棚。空气中弥漫着汗臭、排泄物的恶臭、劣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以及绝望的沉重气息。这里关押着曼哈顿岛幸存下来的人类,数量多得惊人,像沙丁鱼一样被塞进了这个曾经的休闲之地。
我,还有巴克中士那支小队残存的几个人,被粗暴地驱赶到了这里。所谓的狱卒,赫然是那些曾经被人类豢养、视为玩伴或工具的动物!
一只穿着不合身保安制服的拉布拉多犬,脖子上挂着个改造过的扩音器,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回巡逻,扩音器里循环播放着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禁止靠近围栏!禁止喧哗!禁止聚集!违者后果自负!它曾经温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执行指令的漠然。
几只体型硕大的罗威纳,戴着金属嘴套,獠牙在嘴套缝隙间闪着寒光,沉默地蹲守在关键路口,冰冷的视线扫视着骚动不安的人群。它们强壮的肌肉在紧绷的皮毛下贲张,随时准备扑杀任何敢于挑战规则的囚徒。
更远处,曾经的动物园笼舍被清理出来,关押着一些试图反抗或具有特殊技能(比如工程师、医生)的人类。冰冷的铁栏杆后面,是一张张麻木或惊恐的脸。讽刺达到了顶点:人类成了笼中展览的动物。
我和巴克,还有一个叫玛雅的年轻战地医生,挤在一个漏风的破帐篷角落里。玛雅正用仅剩的绷带给巴克手臂上一道被铁丝网划开的口子做紧急处理,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操他妈的!巴克低吼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屈辱。他看着不远处一只穿着花哨小马甲、趾高气扬地监督人类囚犯清理垃圾的吉娃娃,牙齿咬得咯咯响,老子在沙漠里跟拿AK的疯子干仗的时候,这玩意儿还在人怀里撒娇呢!
省点力气吧,巴克。玛雅的声音疲惫不堪,带着一种看透的麻木,愤怒改变不了什么。看看它们……她示意了一下远处那些沉默但高效维持秩序的动物狱卒,它们有组织,有纪律,甚至……有阶级。
她的话点醒了我。仔细观察,确实如此。那些大型犬、猛兽显然是底层执行者。而一些更聪明的动物,比如乌鸦、狐狸、甚至几只猴子,似乎承担着管理和协调的角色。它们站在高处,用尖锐的叫声或特定的肢体语言传递指令。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只经常在围栏边缘、高耸的瞭望塔(由废弃起重机改造)上出现的乌鸦。它们的羽毛并非纯黑,而是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石油的金属虹彩。其中一只体型稍大、左眼有一道明显白色疤痕的,尤为特别。它很少鸣叫,总是沉默地停在高处,锐利的眼睛如同扫描仪,冷静地俯瞰着整个巨大的人类囚笼。动物狱卒们似乎对它极为敬畏,它的出现,总能引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骚动和更严格的秩序执行。
它在监视我们。我低声说,感到一股寒意,或者说,在学习我们。
学习我们怎么死得更快吗巴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地瞪着那只高处的金属乌鸦。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骚动从营地中心传来。有人在高声咒骂,带着哭腔。我们挤过去,看到几个穿着破烂西装、神情惶恐的男人被几只戴着金属臂套的狒狒粗暴地推搡着,驱赶到一小片空地上。一个简陋的木箱充当了审判台。
一只穿着不合体法官袍、戴着滑稽假发的卷尾猴,在几只狒狒法警的护卫下,跳上了木箱。它手里拿着一个改造过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文字。它尖锐地叫了几声,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它胸前的扩音器响起:
人类囚犯,编号A-734、B-209、C-556……违反基本生存条例第三款:私藏、交易非配给食物。证据确凿!
它停顿了一下,那双猴眼里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执行程序的冰冷。
判决:剥夺三日食物配给!强制执行!
狒狒法警立刻扑了上去,不顾那几个男人的哭喊挣扎,粗暴地抢夺他们怀里藏着的几块压缩饼干和半瓶水。场面混乱而屈辱。
围观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愤怒在无声地燃烧,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在这里,我们连基本的尊严都被剥夺了。食物配给本就少得可怜,仅够勉强维持生命。剥夺三日这无异于缓慢的死刑宣告。
巴克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玛雅别过头,不忍再看。我死死盯着那只穿着法官袍、扮演着人类可笑司法程序的猴子,一股冰冷的恨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几乎要将我撕裂。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高处瞭望塔上的动静。那只左眼有疤的金属乌鸦,不知何时飞到了更近的一处路灯顶端。它微微歪着头,那双冰冷的、没有眼白的纯黑眼珠,似乎正精准地、饶有兴致地……落在我身上
5
反击之夜
屈辱和绝望如同沼泽里的淤泥,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几乎令人窒息。然而,在看不见的角落,暗流开始涌动。求生的本能终究压倒了恐惧。
营地里悄然流传着一个名字:鼹鼠。没人知道他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知道他(或她)像幽灵一样在营地底层活动,串联起那些被逼到绝境、眼中还残存着火星的人。一些微小的、不起眼的违禁品开始流通:半截磨尖的金属片,几片能缓解疼痛的消炎药,甚至……关于动物守卫巡逻漏洞的模糊信息。
巴克成了鼹鼠最坚定的追随者之一,他那股被压抑的蛮劲找到了宣泄口。玛雅则利用她医生的身份,在简陋的医疗帐篷里秘密收集着信息,关于动物守卫的数量、换班规律、弱点(比如某些大型犬对特定频率的尖锐哨音会异常烦躁)。
它们不是铁板一块,玛雅在一次只有我们三人的秘密碰头时,在泥地上用树枝飞快地画着,那些改造乌鸦,是‘长老’的眼睛和耳朵,等级最高。猴子、狒狒是中层管理,负责具体执行和‘审判’。大型犬和猛兽是底层打手,最危险但也最……‘单纯’,容易被激怒或误导。
弱点巴克眼睛发亮,像嗅到血腥味的狼。
通讯。我压低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说出一个大胆的推测,它们能协调得这么好,靠什么无线电不可能,城市电网瘫痪后,常规无线电干扰太大。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声波或者生物信号,由那些改造乌鸦作为中继节点!尤其是那只……
我指了指营地边缘,那个由废弃信号塔改造、顶端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动物通讯塔。一只金属乌鸦正停驻在上面梳理羽毛,正是那只左眼带疤的头鸦。它像一座沉默的灯塔,维系着整个囚笼的控制网络。
打掉那个塔,或者干扰它!哪怕只是几分钟的混乱!巴克兴奋地低吼,‘鼹鼠’那边搞到了一点东西,能弄出大动静!
计划在绝望中仓促成型。目标是那座通讯塔。巴克负责带领几个最悍不畏死的人,用鼹鼠提供的自制燃烧瓶和噪音装置制造混乱,吸引守卫。玛雅和几个志愿者负责在混乱中尽可能制造医疗需求,分散狒狒管理者的注意力。而我,目标明确:利用混乱,爬上那座塔,破坏顶端的信号发射装置——一个看起来像巨大金属蒲公英的玩意儿。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行动开始。
巴克他们如同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从几个方向冲出!燃烧瓶带着愤怒的弧线砸向大型犬守卫聚集的岗哨,劣质燃料轰然爆开,火光冲天!刺耳的、能撕裂耳膜的噪音发生器被启动,尖锐的啸叫瞬间划破夜空!
嗷呜——!被火焰和噪音双重刺激的大型犬守卫瞬间狂暴了,狂吠着扑向骚乱源头。狒狒管理者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试图弹压混乱,但场面迅速失控。玛雅那边也适时爆发出有人受伤了!快来人!的哭喊。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席卷了营地一角!
就是现在!
我像一道影子,借着火光和噪音的掩护,冲向那座孤零零的信号塔。塔身冰冷粗糙,攀爬起来异常艰难。手指被铁锈割破,汗水糊住了眼睛。下方是地狱般的景象:火光、尖叫、犬吠、狒狒的嘶吼、人类绝望的反击声混杂在一起。我咬紧牙关,拼命向上爬,眼中只有塔顶那闪烁的红光。
终于!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塔顶平台!那个金属蒲公英近在咫尺!我掏出藏在怀里的沉重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簇精密的金属枝桠!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火花四溅!
成功了狂喜刚涌上心头,一股冰冷的、充满杀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的后背!
我猛地回头。
那只左眼带疤的金属乌鸦!它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悬停在我身后不足两米的空中!它没有鸣叫,没有扑击,只是用那双纯黑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锁定我,展开的翅膀在下方火光的映照下,流淌着诡异的金属寒光。它的喙微微张开,喉咙深处,一点微弱的、高频的红光开始急促闪烁!
它要攻击!某种能量武器!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下意识地想举起扳手格挡,但太慢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混乱的夜空!声音来自营地外,某个被黑暗笼罩的高层建筑!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只蓄势待发的金属乌鸦,身体猛地一震!它左眼下方、靠近脖颈的位置,一团混合着机油和奇异蓝色液体的东西猛然炸开!它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极其凄厉刺耳的电子尖啸,如同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最高频噪音!紧接着,它像断了线的风筝,翻滚着从高空坠落,砸进下方混乱的营地,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枪声人类还有狙击手在外面!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但更大的混乱瞬间爆发了!
通讯塔顶端的金属蒲公英在我那一扳手下本已受损,此刻随着头鸦的坠落,红光彻底熄灭!整个营地的动物守卫系统,仿佛瞬间被抽掉了主脑!大型犬的狂暴失去了约束,开始不分目标地撕咬!狒狒管理者惊慌失措,尖锐的叫声失去了统一调度,变得混乱不堪!高处的其他金属乌鸦也像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
营地里的人类囚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片刻,随即,被压抑到极点的求生欲和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它们乱了!冲出去啊!
跟这群畜生拼了!
砸开围栏!
绝望的人群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向最近的铁丝网!有人用捡来的钢管猛砸,有人用身体去撞!电网似乎也因为通讯中断而失效!守卫的动物在混乱中节节败退!
data-fanqie-type=pay_tag>
锐哥!快下来!冲出去!巴克在塔下狂吼,他脸上溅着血(不知是谁的),挥舞着一根带血的铁管,像一头出闸的猛虎。
我从塔顶滑下,汇入汹涌的人潮。火光、鲜血、怒吼、哀嚎、动物的咆哮……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色彩。新秩序崩塌了,旧仇恨在混乱中彻底点燃。战争,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被这一声枪响,彻底钉死。
6
最后一声枪响
营地的暴动像燎原的野火,点燃了整座死寂的纽约城。通讯中断带来的混乱,让动物军团失去了高效的协调。人类在废墟和黑暗中找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抵抗据点如同地下的菌丝,在城市的残骸中悄然蔓延。我们不再是纯粹的囚徒,而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战士。
那只被击落的金属头鸦的残骸,被秘密送到了玛雅所在的临时医疗点兼地下实验室。她和其他几个懂行的幸存者,在昏暗的应急灯下,用简陋的工具小心地拆解着那冰冷扭曲的金属躯壳。
看这里!玛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镊子尖端指着一块碎裂的、布满复杂纹路的微型电路板,这不是单纯的机械改造!这些纹路……像生物神经元的模拟结构!还有这些储存介质……她又指向几块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晶体,里面储存着海量的信息!生物信号编码、城市结构图……还有……关于‘长老’的加密行程!
信息如同闪电劈开了迷雾!长老!那个银背大猩猩,动物王国的象征和大脑!它即将秘密前往位于长岛一处废弃军事掩体,与人类残存高层进行最后一次非正式接触——一次绝望中寻求渺茫和平的尝试。
这是陷阱,还是机会巴克盯着那块荧光晶体,眼中血丝密布。
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声音沙哑。长老是动物意志的化身。它若死,温和派将彻底失势,战争将永无休止。它若活……这或许是撬动停战杠杆的唯一支点。
没有时间犹豫。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迅速成型:利用头鸦残骸里的信息,潜入长岛!不是刺杀,而是……保护!在那些极端的、想要彻底毁灭人类的动物派系动手前,保护长老!向它展示人类并非全是疯子,还有寻求和平的意愿!
潜入的过程是一场噩梦。依靠玛雅从头鸦数据中破译的动物巡逻频率和哨卡弱点,依靠巴克那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凶悍,我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数次与死亡擦肩。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潜入了那座庞大、冰冷、散发着机油和霉味的废弃掩体。
谈判室隐藏在最深处。厚重的防爆门外,守卫森严。披挂着粗糙装甲的犀牛如同活体坦克,冰冷的蛇类盘踞在通风管道口,改造过的猫科动物在阴影中无声潜行。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我们潜伏在巨大的管道阴影里,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长老那庞大的身躯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出现,比在联合国会场时更显沧桑。它独自走向防爆门,步伐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门内,隐约传来人类代表紧张的声音。
就在长老即将踏入门口的那一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血液冻结的破空声,从我们头顶的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不是子弹,而是一道细长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能量束!目标直指长老毫无防备的后心!
不!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猛地从藏身处扑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长老庞大的身躯侧面!
砰!
撞击的闷响和能量束擦过金属墙壁的刺耳灼烧声同时响起!长老被我撞得一个趔趄,那道致命的蓝光擦着它厚实的皮毛射空,在厚重的防爆门上烧出一个焦黑的孔洞!
吼——!!!长老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通道瞬间被激活!犀牛守卫发出威胁的喷气声,阴影中的猛兽亮出了獠牙!
是人类刺客!一个尖锐的、充满仇恨的电子合成音从通风管道里传出,带着狐狸特有的狡猾腔调,杀了他们!保护长老!
完了!百口莫辩!我绝望地看着那些瞬间锁定我的、充满杀意的兽瞳。巴克怒吼着端起捡来的破枪,但面对这种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
等等!
一个声音响起。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咆哮和杀意。
是长老。
它缓缓转过身,巨大的手掌按在刚才能量束擦过的灼热皮毛上。它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我,又抬头看向通风管道口。那双深邃的、饱经沧桑的猩猩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悲伤。
我看见了,长老的声音低沉如雷,回荡在通道里,人类的撞击,推开了死亡。狐狸的‘保护’,射出了杀戮。它巨大的手指指向通风口,是谁,在害怕和平
通风管道里一片死寂。那头潜藏的机械改造狐狸,被长老的目光钉在原地。
防爆门这时打开了,里面的人类代表惊恐地看着外面剑拔弩张的一幕。
长老的目光缓缓扫过杀气腾腾的动物守卫,扫过惊恐的人类代表,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存在都震惊的动作。
它向我伸出了那只曾向人类索要土地的巨大手掌。
不是攻击,不是威慑。
是一个邀请。
我浑身是汗和灰尘,心脏还在疯狂跳动,看着那只布满厚茧、充满力量的巨掌。一瞬间,三天来的地狱景象、营地的屈辱、同伴的鲜血、那只金属乌鸦冰冷的注视……全部涌上心头。恨意如同毒藤缠绕。但更深处,是玛雅疲惫却坚持救治动物伤员的侧脸,是巴克在暴动中拉起的陌生孩子,是城市废墟里无声凋零的一切生灵……
我颤抖着,沾满污垢和汗水的手,慢慢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重量,放在了长老粗糙宽厚的掌心边缘。那触感温热,坚实,如同大地本身。
巨大的防爆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剑拔弩张的通道隔绝。谈判室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人类代表脸色苍白,惊魂未定。长老庞大的身躯坐在特制的合金座椅上,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刚才的生死一线显然也消耗了它巨大的心力。
我和巴克、玛雅作为证人,被允许留在角落。我们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只有心脏还在为刚才的惊险狂跳不止。
谈判开始了。过程艰难、缓慢,如同在布满荆棘的冻土上开凿。每一个字眼都斤斤计较,每一寸土地的归属都牵扯着无数血泪。人类代表要求保留核心城市圈和主要农业带,长老则坚持大片的自然生态区和资源地必须完全归还。空气中弥漫着不信任的尘埃,随时可能再次引爆。
时间在艰难的拉锯中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最深沉的黑,渐渐透出一抹死寂的灰白。长夜将尽。
就在双方就某个关键资源区的划分再次陷入僵局,气氛降到冰点时,长老突然睁开了眼睛。它没有看人类代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我们,更确切地说,是投向了玛雅。
医生。长老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我们一愣,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玛雅下意识地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她的右手小臂外侧,一道被能量束擦过的灼伤,皮肉翻卷,虽然在临时包扎下止了血,但绷带早已被渗出的组织液染透,边缘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在高度紧张下,她甚至没感觉到持续的疼痛。
长老没有等待回应。它巨大的手掌动了动,旁边一只沉默侍立、戴着精密金属爪套的黑猩猩(它的技术官)立刻上前,递过来一个密封的小型金属罐。长老用粗大的手指笨拙却异常小心地打开罐子,里面是半罐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深绿色凝胶。
森林的馈赠。长老示意黑猩猩技术官把药罐递给玛雅,止血,愈合。没有……毒。
玛雅愣住了,看着那罐药膏,又看看长老平静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她接过药罐,黑猩猩技术官还递给她一小卷干净的生物纤维敷料。玛雅默默地开始重新处理伤口,那清冽的草木香气在充满火药味的谈判室里弥漫开来,带来一丝奇异的缓和。
人类代表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谈判桌上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微妙地松动了一点点。
接下来的谈判,依旧艰难,但那种纯粹的、你死我活的对抗感,似乎被那个小小的药罐撬动了一丝微光。双方在一些次要问题上开始做出微小的、试探性的让步。窗外的灰色,渐渐染上了一抹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鱼肚白。
就在一份初步的、框架性的停火及土地划分协议草案艰难成型,即将由双方代表草签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猛然从掩体深处传来!整个地下堡垒如同遭遇了强烈地震,剧烈摇晃!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混凝土崩塌声、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成一片!头顶的应急灯疯狂闪烁,随即彻底熄灭,只有逃生通道微弱的绿色荧光在弥漫的烟尘中如同鬼火!
怎么回事!
敌袭!
保护长老!
混乱瞬间爆发!烟尘弥漫中,只听到动物守卫的怒吼和人类惊恐的尖叫!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再次充斥鼻腔!
是军火库方向!黑猩猩技术官尖锐的电子音在烟尘中响起,带着惊恐,有人引爆了遗留的弹药!通道……主通道塌了!
长老庞大的身影在烟尘中站起,发出低沉的咆哮:走!从应急通道撤出去!
我们被裹挟在混乱的人流和兽群中,在呛人的烟尘和刺耳的警报声中,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逃生出口。爆炸的余波还在持续,每一次震动都让人心惊胆战。
当我们终于从一处隐蔽的、布满锈迹的金属竖梯爬上地面,冲出掩体出口时,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硝烟和晨雾扑面而来。
眼前,是地狱的景象。
废弃的军事掩体入口处,已经是一片惨烈的战场!忠于长老的动物卫队(披甲象、犀牛、猛虎)正在与另一群狂暴的动物(由改造野牛、狼群和几头异常凶悍的熊罴带领)激烈厮杀!嘶吼声、撞击声、骨骼碎裂声、能量武器短促的嗡鸣声混杂在一起,血肉横飞!
是‘裂爪’!那个疯子!巴克指着战场中央一头体型异常庞大、一只前掌被改造成巨大旋转链锯的棕熊,声音嘶哑,极端派!它们要杀光所有寻求和平的‘叛徒’!
长老站在掩体出口的高处,看着下方同族相残的血腥场面,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发出一声悲怆到极点的长啸。那啸声穿透硝烟,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就在这时,战场边缘,一个人类抵抗军的小队(显然是被爆炸吸引而来)也加入了混战!他们看到动物就开火,无论阵营!场面彻底失控,变成了三方绞杀的修罗场!
停手!都停手!我嘶声力竭地大喊,但声音瞬间被淹没在震天的厮杀声中。
混乱中,我看到裂爪那疯狂的链锯熊掌,正将一个挡在长老身前的年轻象守卫拦腰斩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长老发出痛彻心扉的怒吼!
裂爪血红的眼睛锁定了长老,咆哮着,挥舞着滴血的链锯,如同失控的死亡战车,轰然冲来!
长老身边最后的护卫(几只猛虎)咆哮着扑上去拦截,瞬间被狂暴的链锯撕碎!
千钧一发!
砰!!!
又是一声清脆、决绝、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枪响!
不是能量武器,是火药推动的、最原始也最暴烈的狙击步枪的声音!
高速旋转的子弹,带着精准到极致的死亡轨迹,穿越混乱的战场,穿越弥漫的硝烟——
噗!
血花,在裂爪那颗疯狂咆哮的熊头上猛地炸开!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倒塌,沉重的链锯手臂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战场上所有存在的动作都僵住了。咆哮、嘶吼、枪声、链锯的嗡鸣……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那巨大熊尸倒地的余音在回荡。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带着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循着枪声的方向,望向远处一座被炸塌了半边的水塔顶端。
硝烟和晨雾在那里缓缓飘散。一个模糊的、披着破旧伪装斗篷的人影,静静地趴在废墟边缘。他(或她)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口,还残留着一缕极淡的青烟。
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与身下的废墟融为了一体。
是他(她)!击落金属乌鸦、现在又击杀了裂爪的神秘狙击手!他(她)是谁人类还是……某个觉醒的、反对极端暴力的动物无人知晓。
这最后一声枪响,像一把冰冷的巨锤,砸碎了最后的疯狂,也砸碎了所有存在心中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战场上弥漫的杀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无边的死寂。极端的头目被清除,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失去了继续杀戮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长老缓缓地、无比沉重地转过身。它巨大的身影在废墟和硝烟的背景下,如同伤痕累累的山岳。它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尸横遍野、同族相残的战场,扫过那些幸存下来、眼中带着恐惧和茫然的人类士兵和动物战士。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又似乎穿透了我,望向更远处,那笼罩在破晓微光中、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
它沉默了很久。晨风卷起它灰暗的毛发,带着刺鼻的血腥和硝烟。那双饱含了无尽沧桑、痛苦和一丝疲惫后余烬的眼睛里,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
长老缓缓地抬起那只沾满灰尘和血污的巨大手掌,指向远处天际线。
那里,在浓重的硝烟之上,在铅灰色的云层边缘,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金红色光芒,正顽强地撕裂黑暗,挣扎着,试图染亮这片破碎的大地。
新的一天,正不顾一切地来临。
长老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对着任何个体,而是向着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向着所有在长夜中幸存下来的生灵宣告:
没有赢家,只有幸存者。旧日的骸骨之上,新纪元的土壤……就在此刻。
它巨大的手掌落下,轻轻地、却带着万钧之力,按在了身旁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废墟上,仿佛在触摸一个刚刚降生、脆弱而滚烫的新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