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女儿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小脸憋得青紫,身体在我怀里无力地抽搐。
我抱着她,用身体疯狂撞着儿童房的门,感受着女儿的哮喘声从急促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我第一百次拨通丈夫顾淮安的电话,手机仅剩百分之一的电。
他终于接了,声音里满是情欲后的慵懒和不耐。
苏晚,我说过多少次,别在我跟梦瑶亲热的时候扫兴,你女儿就是被你教得这么没眼力见！
电话那头,林梦瑶娇媚的声音贴着听筒传来：淮安,别理她了,我们继续嘛,之前就是在兴头上,被那小东西打断了……
嘟嘟的忙音响起,手机屏幕彻底熄灭。
两天后,大姑姐顾清姿带着人撞开家门,发现我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蜷缩在儿童房门口。
我抬起空洞的双眼看着她。
姐,念念替我还清了这五年的债,现在,你们顾家可以放我走了吗
1
绝望的葬礼
我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病房里只有顾清姿红肿的双眼守着我。
苏晚,念念她……
我的心瞬间揪紧,抓住她的手腕。
念念呢我要见念念！
顾清姿避开我的眼神：尸体已经送去火化了,你昏迷了三天,再不处理……
我猛地掀开被子,拔掉输液管,鲜血顺着针口滴落。
念念,妈妈来了。
吊唁厅里黑压压的人群,花圈堆积如山,唯独不见顾淮安的身影。
我环视一圈,心彻底凉透。
顾清姿拉住我的手：苏晚,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让淮安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理她,拿过她的手机。
顾淮安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发布时间正是念念咽气的那个夜晚。
照片上,他和林梦瑶交颈相拥,定位显示在我们家。
配文：二人世界,终于不被打扰。
我的手开始颤抖。
念念在儿童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在和小三庆祝。
我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按下了免提键。
嘟声响了三下,他终于接了。
苏晚你又搞个葬礼上来博同情
我警告你,别再用女儿死了这种恶心的谎言来威胁我！
宾客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顾清姿的脸煞白如纸：淮安,你在说什么念念她真的……
姐,你别被她骗了！苏晚就是仗着你们疼她,一天到晚装可怜博同情,女儿好好的在家呢,她非要说死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顾淮安,你女儿的尸体现在就在殡仪馆,你不来看看吗
你还在演！苏晚,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之前还看见那小东西在家里乱蹦乱跳,你现在跟我说她死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自己女儿的葬礼都不来
还说孩子没死,这是什么爸爸
我看向墙上念念的遗照。
四岁的她笑得那么甜,两个小梨涡深深的。
顾淮安,你最好祈祷念念能活过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行了行了,别演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梦瑶的娇笑声,
淮安,别理她了,她就是想破坏我们的好心情。
苏晚,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恶心我！
嘟嘟的忙音响起。
所有人都在看我,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不解,有愤怒。
我挂断电话,对着念念的遗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念念,爸爸说你还活着呢。
你听见了吗爸爸说妈妈在撒谎。
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个顾淮安怎么回事
孩子都火化了,他还说没死
这是什么男人
顾清姿颤抖着拉住我的手：苏晚,你别这样,我会让淮安过来的,我一定会……
不用了。
我轻轻推开她,走到念念的遗照前。
我轻抚着照片上她的小脸：原来在爸爸心里,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2
破碎的婚姻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顾家老宅。
顾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愧疚。
孩子,是顾家对不起你。他的声音苍老而沉重,你想走,爷爷不拦你。
我对着老爷子深深鞠躬。
从六岁开始,顾家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
可现在,连念念都没了。
我直起身,转身离开书房时,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轻。
推开我和顾淮安房间的门,他竟已经等在那里。
醉醺醺地靠在床头。
演完了
又跑去爷爷那儿告状,苏晚,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低级。
我站在门边,看着这个男人。
五年的婚姻,我以为至少还有一点点夫妻情分。
顾淮安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酒气扑面而来。
少装了,念念现在在哪儿为了逼我回家,你又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的手腕瞬间青紫。
孩子的葬礼你都不来,现在还问我把她藏在哪里
顾淮安,你是真的疯了吗
他将我甩在床上,浑身酒气地压了过来。
我疯你拿我女儿的死开玩笑,你说谁疯
在他眼里,念念的死竟然是我编造的玩笑
顾淮安俯下身,伸手就要撕扯我的衣服。
既然这么想我回家,那我就满足你。
我死死咬住嘴唇,在他俯身的瞬间,抓起床头念念最喜欢的音乐盒。
粉色的小公主在里面转圈圈,念念每天晚上都要听着音乐才能入睡。
我用尽全力砸在顾淮安的头上。
音乐盒四分五裂,尖锐的棱角划破他的额头,鲜血瞬间流下。
他捂着头,眼神震惊又暴怒：你疯了！
是我疯了。
念念呢为了逼我回来,你又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她死了,就在你和林梦瑶庆祝二人世界的那天晚上。
顾淮安冷笑出声。
还在演苏晚,你演技真不错,差点我都信了。
孩子好好的,你非要咒她死,你还是不是当妈的
我伸手捡起地上音乐盒的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我的手指。
你知道念念最后说了什么吗
我握着染血的碎片,她说,妈妈,我好想爸爸,爸爸今天会回来吗
顾淮安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行了,别演了,我不吃这一套。
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顾淮安。
他回头看我。
念念死的时候,你在和林梦瑶做什么
顾淮安怔住,随即爆发出一阵冷笑：苏晚,你为了让我愧疚,真是越来越恶毒了。
他擦掉额角的血,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被你的温顺骗了,更不该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来钳制我！
他摔门而去。
3
骨灰的践踏
我低头,看着地上粉色音乐盒的碎片,还有那滩刺目的血。
我回想起,他是在我怀孕后才开始对我冷暴力,仿佛念念的到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我起身,走进衣帽间,拖出那个最小的行李箱。
这个家的一切,都沾着他的气息,让我恶心。
我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我抱着念念小小的骨灰坛,冰凉的触感渗入我的骨血。
念念,妈妈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爸爸的地方。
刚打开门,林梦瑶的脸撞入我的视线。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搬家工人,她像个女主人一样,环抱着手臂,笑得一脸得意。
苏晚姐姐,你要走啦
正好,淮安说把念念的房间腾出来给我当画室,这些碍眼的东西,我正愁没地方扔呢。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工人便得了指示,径直走向念念的房间。
他们开始将念念的玩具、小床、挂在墙上的涂鸦一并往外搬。
我疯了一样冲上去,一把推开最前面的工人。
像一头护崽的母兽,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念念的房门前。
滚！
都给我滚出去！谁都不许碰她的东西！
工人们被我的样子吓住,面面相觑,停下了动作。
林梦瑶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走到我面前,故意挺了挺并不明显的肚子,声音娇滴滴的,却字字诛心。
姐姐,你别这样嘛,医生说我胎像不稳,要静养。
我肚子里可是淮安的宝贝,万一磕着碰着,你担待得起吗
我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清脆响亮。
她尖叫一声,捂住脸,眼里的恶毒瞬间化为委屈的泪水。
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的顾淮安冲了进来。
他看到这一幕,不由分说地朝我扑过来。
苏晚！你敢动她！
4
真相的揭露
他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重重跌去,后脑勺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我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念念小小的骨灰坛,脱手而出。
不——
我嘶吼出声,拼命伸出手,想去抓住它,可指尖只触到冰冷的空气。
砰……咔嚓……
坛盖被震开,滚到一边。灰白色的粉末,如同一捧绝望的沙,从破碎的坛口倾泻而出。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把她拢回来,可是我的手指只能徒劳地在地板上扒拉着,灰白色的粉末沾满了我的指尖,从指缝间漏下,和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顾淮安看着我疯魔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尽嘲讽的冷笑。
苏晚,收起你这套,他踱步过来,用昂贵的皮鞋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粉末,又在玩什么新把戏这是面粉还是石灰为了博取同情,你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我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顾淮安……这是念念……这是我的念念啊……
念念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俯下身,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强行将我的脸按向地面,按向那片冰冷的灰白。
他冰冷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不是很爱她吗你不是天天把她挂在嘴边,说她死了吗
他的手猛地用力,我的脸更深地埋进那片灰白里,一些粉末呛入我的口鼻。
来,吃了它。
我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残忍：
你把她吃了,融进你的血肉里,这样不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一直说念念死了,那你把她的骨灰吃了,再把她给我生出来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寸寸凌迟。
我不再挣扎,不再哭喊,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零件的木偶,软软地瘫在地上,任由他摆布。
见我毫无反应,顾淮安嫌恶地松开手,将我甩到一边。
他起身,林梦瑶立刻柔依偎在他怀里。
淮安,你看地上被她弄得那么脏,我们怎么住呀……
顾淮安立刻紧张地抱起她,目光却冷冷地扫向我。
瑶瑶别怕,我这就让她全部吃下去,打扫干净。
他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骨灰。
张嘴。
你不是说这是念念吗那你把她吃了,让她回到你身体里。
他猛地扯住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掰开我的嘴。
门口传来一声苍老而气到极致的暴喝,那声音里蕴含的雷霆之怒,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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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疯狂的忏悔
门外那声爆喝如雷鸣般炸响,顾清姿冲了进来,一巴掌狠狠甩在林梦瑶脸上。
你这个毒妇！你还敢演！
她转向顾淮安,眼中全是怒火。
那不是垃圾！那是念念的骨灰！是你亲手害死的女儿的骨灰！
顾淮安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不……不可能……
顾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来,他将一个录音笔扔在顾淮安脚下,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传出我绝望的哭喊和撞门声,伴随着念念微弱的喘息。
顾淮安……求你……开门……念念的药……哮喘……她会死的……
然后是顾淮安冷酷的声音：她死了,你就安分了。
我趴在地上,听着自己曾经绝望的求救声,心中涌起一阵窒息般的痛。
那三天里,我曾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为他还记得念念是他的女儿。
可录音里的声音,彻底粉碎了我心中最后的幻想。
顾淮安摇着头,不断后退。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顾清姿彻底爆发：是林梦瑶！是她故意藏起了念念的急救吸入器！她说只是想给念念一个小教训,让她别总缠着你！这些话她亲口对我说的！
林梦瑶浑身发抖,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你住嘴！顾清姿红着眼睛,这都有录音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掏出另一个录音笔,按下播放。
林梦瑶娇滴滴的声音传出：姑姑,我只是把那个小丫头的药藏起来,想给她点教训,谁让她总是缠着淮安哥哥……
录音里还有她得意的笑声。
顾淮安猛地转头,看向怀中瑟瑟发抖的林梦瑶,眼神里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你说什么
林梦瑶吓得面无血色：淮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顾淮安一把推开她,声音颤抖,你想害死我女儿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我只是想让她学乖一点……
林梦瑶哭得梨花带雨,可这副样子在此刻显得如此虚假。
我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麻木。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算计。
她先是藏起念念的药,然后故意激怒我,让顾淮安把我们关起来。
她算准了念念会发病,算准了顾淮安不会开门,算准了我会绝望。
她要的就是念念死,就是我彻底死心。
顾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林梦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四岁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
顾淮安像疯了一样冲向林梦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女儿死了！她才四岁！你为什么要害她！
林梦瑶被掐得翻白眼,拼命拍打着他的手。
淮安……饶命……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顾淮安松开手,林梦瑶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转身看向我,眼中满是懺悔和痛苦。
苏晚……我……
我慢慢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
地上的骨灰已经被踩得四散,再也拢不回来了。
我的念念,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我看着顾淮安,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在知道了晚了。
念念死的时候,你在楼上和她做爱。
念念断气的时候,你在计划怎么赶我走。
念念火化的时候,你在陪她产检。
够了吗
顾淮安跪在地上,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你的对不起,念念听不到了。
6
消失的苏晚
顾淮安彻底疯了。
他被顾家扫地出门,像条丧家之犬在街头游荡。
每天晚上,他都会出现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小区楼下,从天黑等到天亮。保安见他可怜,有时会给他一瓶水,一个包子。
他的西装皱得像抹布,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
路过的邻居指指点点：这不是苏晚的老公吗怎么成这样了
听说他把亲生女儿给害死了,现在遭报应了。
活该,那么可爱的小丫头,叫他一声爸爸他都不理。
顾淮安听着这些议论,心如刀绞。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怀念念时常去的医院,她最爱的游乐场,甚至是我工作过的每一家公司。
他像个疯子一样逢人就问：你见过苏晚吗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很漂亮的……
别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有人认出他：你不是顾氏的总裁吗怎么……
顾淮安抓住对方的手,眼中满含希望：你认识我那你一定见过我老婆,见过我女儿吧她们在哪里
对方吓得挣脱他的手,慌忙逃走。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淮安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坐在念念的小床边发呆。
林梦瑶已经被顾家赶走,她那个孩子也在惊吓中流掉了。
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打开念念的玩具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生前最爱的玩具。
小熊维尼,粉色的兔子,还有那套过家家的玩具。
他想起念念曾经抱着小熊对他说：爸爸,小熊说它想你了。
当时他正在接林梦瑶的电话,不耐烦地挥手：一边玩去。
念念眼中的失落,他记得清清楚楚。
顾淮安的手颤抖着拿起那只小熊,紧紧抱在胸前。
他终于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念念,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
第二天,顾淮安去了公司。
他的助理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顾总,您……
帮我查苏晚的行踪。顾淮安的声音沙哑,动用所有资源,我要找到她。
助理犹豫了一下：顾总,夫人已经销户了,银行卡也注销了,她好像是真的不想被找到。
顾淮安红着眼睛：继续查！查她的朋友,查她的同事,查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助理不敢违抗,连夜安排人手。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依然毫无音信。
我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顾淮安开始翻看我们过去的照片。
手机里的,电脑里的,甚至是他很久没碰过的相册。
每一张照片都在控诉着他的冷漠。
怀孕时的产检照,我一个人坐在医院里,笑容勉强。
念念满月时的照片,我抱着孩子,他在一旁接电话。
念念学会走路那天,我兴奋地拍视频,他连头都没抬。
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他都缺席了。
顾淮安猛地砸向墙壁,手机屏幕瞬间粉碎。
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他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画框。
那是念念四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
画上的小人歪歪扭扭,一家三口手拉着手。
念念把他画得最高大,旁边用蜡笔写着：我最爱的爸爸
字迹歪歪扭扭,却工工整整。
顾淮安记得那天,念念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爸爸,这是我画的,送给你。
林梦瑶当时就在旁边,娇笑着说：小孩子乱画的,脏兮兮的,我帮你扔了吧。
他当时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就同意了。
是念念偷偷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房间里,再也没敢提起。
顾淮安抱着画框,一米八几的男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发出野兽般压抑的悲鸣,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终于明白了。
他亲手扼杀的,不只是女儿的生命。
还有我对他最后、最纯粹的爱。
7
复仇的序幕
半年后。
一场名为《给星星的晚安诗》的童书发布会在城里最大的文化中心举办。我坐在后台化妆间,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黑色西装,利落短发,眼神清冷得像刀子。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问：苏老师,需要再补点腮红吗看起来气色会好一些。
不用。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就这样。
助理小林推门进来：晚夜老师,发布会马上开始了。外面来了很多媒体,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
我起身整理西装。晚夜,这是我的笔名,也是我重新开始的名字。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瞬间,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站在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内心毫无波澜。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晚夜。
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顾淮安！
他像疯了一样冲破安保人员的拦截,踉跄着跑向台前。
半年不见,他瘦得不成样子,西装皱得像抹布,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
晚晚！他跪在台下,声泪俱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跟我回家吧！
台下一片哗然。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小林。我对身边的助理说道,声音依然平静,这位先生好像迷路了,请他出去。
顾淮安的脸瞬间惨白。
晚晚,我是淮安啊！我是你丈夫！念念的爸爸！你忘了吗他试图往台上爬,被保安死死拦住。
我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不要打扰我的发布会。
就在这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林梦瑶！
她穿着廉价的衣服,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从前的光鲜亮丽。
苏晚！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她指着我尖叫,你毁了我的一切！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静静看着她,嘴角甚至浮起一丝笑意。
然后,我按下了投影仪的遥控器。
大屏幕亮起,清晰地播放出一段视频。
那是林梦瑶在顾清姿面前炫耀的画面。
你知道吗苏晚那个女儿的哮喘药是我藏起来的。我就是要让她死！
那天我故意推了那小丫头一把,然后就装作是她撞到我的。苏晚那个蠢女人果然上当了！
顾淮安更蠢,我随便哭几声他就什么都信了。苏晚活该被赶出家门！
视频里的林梦瑶笑得张狂,满脸得意。
现场死一般寂静。
林梦瑶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合成的…假的…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顾淮安更是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念念的药…是你…
我没有！我没有！林梦瑶疯狂摇头。
这时,闻讯而来的警察冲进会场,直接将林梦瑶带走。
她被拖拽着离开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喊：苏晚！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会的！
我站在台上,接受着所有闪光灯的洗礼,内心毫无波澜。
顾淮安跪在台下,整个人都崩溃了。
晚晚…原来…原来真相是这样…他哭得像个孩子,我杀了念念…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女儿…
台下响起更大的议论声。
天哪,原来是小三害死了孩子！
这个男人也太瞎了吧,被人骗得团团转！
可怜的母亲,失去了孩子还要被冤枉！
我拿起话筒,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各位,很抱歉这个插曲打扰了大家。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
这本《给星星的晚安诗》,是我写给所有在天空中的小天使们的。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被温柔以待。
掌声雷动。
顾淮安还跪在台下,却已经被所有人无视。
我从容地继续着发布会,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在离开时,我瞥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男人。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的全世界。
现在,他只是个陌生人。
一个杀死我女儿的陌生人。
8
帝国的崩塌
我坐在皮椅上,手指轻敲着桌面。
电脑屏幕上,绿色数字不断下跌。
顾氏集团,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正在缓慢沉没。
就像当年念念在我怀里一点点失去呼吸一样。
顾淮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我时,他已经变卖了所有资产。别墅、豪车、珠宝,全部换成现金投入这个无底洞。
他不知道,每一笔资金注入,都会被一股神秘力量精准截断。
合作伙伴突然毁约,银行收紧贷款,最信任的下属也开始背叛。
这就是绝望的滋味。
顾淮安推开办公室门时,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西装皱巴巴挂在身上,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胡子拉碴。
为什么他双眼通红盯着我。
我连头都没抬,继续翻阅文件。
顾总,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晚！他猛地拍桌子,我知道是你！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控！
我放下文件,终于看了他一眼。
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如今只剩疲惫和绝望。
顾总说话要有证据。我只是一个写童书的作家而已。
证据顾淮安惨笑,我查到了！这三年来打击我公司的资金链条,最后都指向一个账户。那个账户的持有人,是顾老爷子！
我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希望,我几乎想笑。
我爷爷为什么要帮你他声音颤抖,你们到底…
因为我告诉了他真相。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关于念念是怎么死的,关于林梦瑶做了什么,关于你当时选择相信谁的。
顾淮安身体一晃,差点站不稳。
老爷子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娶了我。我转过身,看着他苍白的脸,他说,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死也不会让我嫁给你。
不…不是这样的…顾淮安摇头,我已经知道错了,我…
太晚了。
我走回桌前,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
顺便通知你,顾氏集团最大的债权人,现在是我。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债主。
文件掉在地上。
顾淮安整个人瘫软下来。
债务清单上的数字触目惊心,十几亿的巨额债务,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也还不清。
你要我的命就直说。他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何必这样折磨我
我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毁灭,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就像当年,我眼睁睁看着念念在我怀里断气一样。
就像当年,我眼睁睁看着你选择相信林梦瑶一样。
顾淮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
我可以跪下求你,我可以用命还你,但求求你,别让顾氏倒闭！那是我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我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现在他知道心疼了
你爷爷的心血我轻笑,现在你知道心疼你爷爷了当初你为了林梦瑶,可是连你爷爷的话都不听。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我重新坐下,继续处理文件。
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还清所有债务,要么准备破产清算。
顾淮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三天时间还清十几亿债务,这根本不可能。
他终于明白,我从来没打算放过他。
就像当年,他也从来没打算放过我一样。
苏晚,我求求你…
出去。我头都没抬,别让我叫保安。
顾淮安踉跄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
我们的女儿…她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的。
我手中的笔猛地折断。
墨水溅在雪白的文件上,像鲜血一样刺眼。
你没有资格提她。我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杀意,永远没有资格。
顾淮安打了个寒颤,落荒而逃。
办公室重归安静。
我看着桌上念念的照片,她笑得那么甜。
宝贝,妈妈快要为你报仇了。
9
最后的告别
推土机的履带碾过别墅的墙壁,钢筋水泥在巨大的机械力量下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中,我站在废墟对面,看着那栋见证了所有背叛的别墅变成一片瓦砾。
顾淮安就站在废墟前,一动不动。
短短几个小时,他的头发全白了。
我收购顾氏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拆掉这栋别墅。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彻底的厌恶。
这里有太多肮脏的记忆。
念念在这里被推下楼梯。
林梦瑶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
顾淮安在这里一次次选择相信那个女人。
推土机师傅问我：苏女士,这别墅还挺新的,真的要全拆吗
全拆。
连地基也要挖掉
一砖一瓦都不要留。
顾淮安听到我的话,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转过身,眼中满是绝望：连这里你也要毁掉
我没理他。
对我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三天后,顾淮安出现在念念的墓前。
他没有跪下求饶,也没有再说什么忏悔的话。
只是将一份保险单和一封厚厚的信放在墓碑上。
晚晚,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保险金额够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我瞥了一眼那份保险单。
受益人是我,保险金额一个亿。
还有这封信,我把这些年对念念犯下的罪,全部写在里面了。顾淮安的眼眶通红,我会用一辈子去赎罪。
他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
绝望、悔恨、不舍,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爱意。
但我什么都不想看到。
我拿起那份保险单,当着他的面,连同那封信一起扔进了墓前的火盆。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纸张。
顾淮安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我蹲下身,看着火焰将那些纸张烧成灰烬。
一个亿,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
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跟顾氏集团十几亿的债务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更何况,这些钱能买回念念的命吗
能买回我失去的三年时光吗
顾淮安,你的钱,你的忏悔,对我来说都是垃圾。我站起身,看着他绝望的脸,就像当年,我和念念在你心里,也是垃圾一样。
火盆里的纸张已经烧成了灰,随着海风飘散在空中。
顾淮安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我死了,你能原谅我吗他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绝望的希冀。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可怕：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淮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着不远处的悬崖走去。
海风呼啸着吹过,将他的西装吹得猎猎作响。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跄的背影。
没有挽留,没有阻止,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当年念念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冷眼旁观的。
现在轮到他了。
顾淮安走到悬崖边,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不甘和眷恋。
但我的心已经死了。
三年前,它就跟念念一起埋在了这片土地下。
海风更大了,将墓前的花瓣吹得四处飞舞。
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水花声。
我的脚步没有停顿。
顾淮安,你的命,你的爱,你的一切,对我而言,早就一文不值了。
我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