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继父给姐姐买了一条裙子。
当晚,姐姐一脸惊慌地从房里跑出来。
妈妈骂她小贱人,勾引自己的继父,说要把她卖给村里的瘸腿光棍。
姐姐伤心绝望之下,带着我逃走,可还没出村子就被抓了回去。
继父将我打个半死,姐姐无奈只得认命。
她守在我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一定要逃出去。
可8年后,妈妈和继父还是找到了我。
他们将我关起来,要把我卖掉。
姐姐嫁给的那个瘸腿光棍突然出现,说要我替死去的姐姐给他做婆娘。
我奋力反抗,虽然废了他,但也惨死在他的拳头之下。
重来一次,我选择主动跟妈妈回家,为自己和姐姐讨一个公道………
1
【死丫头,果然是你！】
【不声不响地跑了八年,可算让老娘找着你了。】
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曾经令我熟悉又痛恨的两张脸。
【少说废话,问她钱。】
【对对,钱呢】
【奖学金一万,我可都在电视上看到了,快给我拿出来。】
面前,妈妈和继父像是催债的恶鬼,一脸不善地盯着我。
熟悉的场景,令我恍然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前世,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学校极为大方地为成绩优异的学生发放奖学金。
视频被同村人看到,转而告诉了妈妈。
她和继父两人一路找过来,强硬地拿走我的奖学金,要把我带回村里。
收养我的女警徐阿姨极力阻止,却被他们安上拐带儿童、非法收养的罪名。
害得她被处分撤职,还赔了半个身家给他们才消停。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人生再一次被毁。
如今再次看到他们,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喜极而泣。
你不是总念叨着自己把我养大有多么不容易吗
我的好妈妈！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2
【妈,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着扑进妈妈怀里,诉说着这些年的痛苦。
【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收养我的人就是个神经病,她老是逼我读书,成绩不好就下死手打我。】
【高考我没考上清北,她还要我复读。】
【我真的受不了了,妈妈,求求你带我回去吧。】
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两人不禁愣住。
【等等,你给我站好。】
妈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要将我推开。
我顺势将眼泪鼻涕往她衣服上抹了抹。
【刚刚你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当然了,不信你看。】
我着急地捞起裤脚,又露出手臂上的烫伤。
【这是前天罚跪的,还有被她烫的。】
夏天,衣服布料薄,磕磕碰碰之后,很容易留下淤青。
至于烫伤,是我看徐阿姨那段时间忙工作又要给我做营养餐,太过辛苦,就想着也为她做顿饭,不小心烫到的。
我眼眶红红的,含着泪水,望着妈妈,一脸的委屈,像极了等待她安慰的孩子。
或许是与他们想象或了解的情况区别太大,妈妈脸色古怪地和继父对视一眼。
继父眼珠转了转,闪烁起算计的光,忽然拉起我的手臂。
【拐带儿童,居然还敢这么对你,走,爸妈给你讨个说法去。】
果然,他们还想如前世一般,打着爱我的旗号去向徐阿姨要补偿。
【千万别,那个女人是警察,还有大背景,之前好多次我想逃走都被抓了回来,报警都没用,你们要是这样过去,肯定会吃亏的。】
我赶紧拉住继父,又转头看向妈妈。
【妈,这样吧,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把钱拿过来,然后一起回家。】
左右不过是要钱而已,大不了就把那些奖学金给他们。
妈妈有些犹豫,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真假。
【你不会想趁机跑吧】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嘴巴一扁,泪珠滚滚而落。
【以前是我小,不懂事,因为姐姐的事情怪罪妈妈,之后才知道妈妈都是为姐姐好。】
【读书太苦了,我也想回去嫁人,以后我会一直孝敬妈妈的。】
我满脸真诚,这话也是在提醒他们,把我带回去还可以跟姐姐一样换彩礼钱。
果然,他们想了一小会儿,便放弃了上门的想法。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你快点去拿钱。】
七月初的天,太阳火辣辣的,继父也没了耐心。
所幸天热,小区里也没什么人在外头,他们想了解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无从问起。
我快步跑回家,拿了那一万块的奖学金,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留下一封信,便又赶紧下去。
在徐阿姨回来之前,我必须将那两个害人精带离这座城市。
3
也许是我编的话对他们起了威慑,又或许是拿到了钱,两人心满意足,当即便买了车票。
几经转车,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妈妈去邻居家接弟弟回来,我主动烧火做饭。
正要把菜下锅时,迎面忽然飞来一道黑色不明物。
长长的,像是蛇。
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将菜抖落了一地。
【哈哈哈,真好玩。】
门口,弟弟拍着手掌,笑得十分开心。
我定了定神,看向地上的蛇,分明是假的。
他果然还是那样幼稚。
前世,我被妈妈和继父锁在房间里,他便频频捉弄我。
往我身上倒蚯蚓,丢虫子,看它们在我身体里肆意爬动。
每当我苦苦哀嚎,他便兴奋地鼓掌。
【弟弟,别闹了,我还要做饭给你吃呢。】
我捡起那条假蛇,递给他,嘴角的笑容异常温柔。
既然你那么喜欢玩,那今晚,姐姐就送给你一份大礼好了。
4
【啊……啊……】
几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
惊得正要上床休息的妈妈和继父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去弟弟房间。
如此好戏,我自然不能错过。
进了门,就发现弟弟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靠在妈妈怀里。
而继父正拿着凳子,狠狠砸向床上的两条蛇。
不一会儿,床单被子便染上了一层血迹,那蛇也成了一摊烂泥。
【吓死我了,家里怎么会有蛇呢】
妈妈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又检查了下弟弟,见他没伤着,才松了口气。
许是这话提醒了弟弟,他忽然抬手指向我。
【是她！】
【肯定是这个死丫头想害我,故意把蛇放到我房间里的。】
这话一出,妈妈和继父顿时看向我。
那小子是他俩生的,小时候我和姐姐带他的时间比妈妈还多,他却跟着妈妈喊我死丫头,一直没有把我当姐姐看过。
妈妈和继父把他宠的没边儿,基本是他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只要他说我欺负他,那我迎来的绝对就是打骂。
【弟弟,你怎么能冤枉我我从小最怕的就是蛇,又怎么可能把它们抓到你房间】
【再说了,我今天一直在家里,去哪里抓蛇啊】
我委屈地控诉。
【夏天正是蛇肆虐的时候,应该是这几日家里没有住人,它们就溜进来了,这也能怪我吗】
这话有理有据,自然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便是弟弟,一时也哑了声儿。
毕竟胆小如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说来,我还得谢谢他。
要不是他在我被关的时候,拿了柴房里的蛇蛋,想等小蛇破壳恶心我,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蛇呢。
如今,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当然,于他给予我的痛苦而言,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接下来,可还有一场重头戏等着呢！
5
这场惊吓,效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半夜,弟弟忽然发起高烧。
妈妈急得不行,给他喂了药,可退了烧又反复。
我主动包揽家务,并且给弟弟擦汗喂粥,照顾的可谓是尽心尽力。
妈妈明显对我放心了些。
加上我表露出想让她帮我留意嫁人的事,她更是觉得我不会再跑,也就由着我出入了。
见时机差不多,我趁机提出要去看望姐姐。
妈妈脸色变了变,说姐姐早在嫁人几天后就意外身亡了。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哭着说要去她的坟头看看。
妈妈不疑有他。
出了门,我擦掉眼角的泪,眼底只剩讥讽。
关于姐姐的死,我早便知道。
只是那个男人说自杀,妈妈却说是意外,真相到底如何,无从得知。
但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与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我和姐姐在妈妈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打骂买卖的下人。
早些的时候,更是个累赘。
6岁那年,外出务工的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早和继父勾搭上的妈妈拿到赔偿金立马就奔向了继父的怀里。
继父不愿接纳我们,妈妈为了自己的幸福,断然决定将我和姐姐丢弃。
怕我们找回去,她特意将我们送上火车。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恐慌茫然,流浪了好几天,还是好心人带我们去警局,这才遇到了徐阿姨。
徐阿姨不苟言笑,心肠却是很好。
她给我们买吃的,给我们买车票,还亲自送我们回家。
妈妈已经把老房子卖了,嫁给了继父,我们没有家了。
可徐阿姨却说他们这是犯了遗弃罪,要坐牢,唬着他们留下了我和姐姐。
临走前,她说以后有困难可以去找警察。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姐姐嫁人那天,我趁机逃走,跑了好远好远,找到警察局,求警察救救姐姐。
可听完我的讲述,那些警察都说这种事情他们管不了。
怎么会管不了呢徐阿姨明明说过有困难可以找警察的。
对,徐阿姨！
我要去找她,求她帮姐姐。
得亏我记忆好,虽然过了六年,但大体的路还记得。
见到我的时候,徐阿姨很惊讶。
可是,知道我的来意,她也跟那些警察一样沉默。
不过,好在她最终还是答应去看看。
她将我托付给警局里的同事,独自一人去了解情况。
第三天,她带回来一个消息。
姐姐死了。
我无法接受,吵着要回去亲眼看看。
她紧紧抱住我,说让我留下来,和她一起住。
6
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走进瘸腿男人李建国的家,我却找不到丝毫姐姐生活过的痕迹。
【你是谁】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重拳击打头部的昏沉感仿佛在那一瞬扑面袭来。
我咬牙,敛下眼底的恨意。
转身,露出一抹柔弱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是……姐夫吧】
【我是赵平安,我回来了,过来看看姐姐。】
他微愣,打量了我几眼,将肩上的锄头放下。
【你姐姐早死了。】
【我知道,我也是想顺便看看姐夫你。】
【你为了娶我姐姐,花光了积蓄,却人财两失,这几年一定不好过。】
【我本来想拿些钱过来的,可……那一万块都被爸妈拿走了。】
我低下头,表情无奈中又透着委屈。
李建国眸子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夫,姐姐才嫁给你几天就死了,按理说彩礼应该要退给你的,我爸妈他们……】
后面的话没直接问。
【那两个铁公鸡只进不出,根本不肯吐出一分来,反而怪我害死了你姐,还想让我赔钱,呸。】
他果然变了脸色,不甘、怨愤几乎要溢出眼眶。
【姐夫身材雄壮,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姐姐肯定是喜欢你的,她出意外,我相信姐夫肯定比谁都伤心。】
【爸妈他们不退钱,那起码也应该给姐夫你再介绍一个媳妇,他们也太……】
我微叹口气。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夸他,还站在他的立场着想,看我的眼神顿时变了。
【想让他们将到手的钱拿出来,确实太难,恐怕只有拿他们最珍视的东西来换才行。】
【可我看,好像只有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些失落。
【只可惜我说的话不顶用,妈妈很快就要把我嫁给别人了,只希望那男人能长得跟姐夫一样高大威猛就好。】
状似感叹的一句话,让李建国眼睛更亮了些。
【你……觉得我长得好】
【嗯。】
我装出一副女儿家害羞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实际恶心地想吐。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7
第二天,李建国上门了。
【你们两个黑心货,以前总说没钱,现在许安乐的妹妹带了钱回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快退钱！】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他那大嗓门连在厨房洗碗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脸的,都几年了,还来要钱我家安乐被你害死,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来讨钱,什么道理】
想来这几年也没少来找麻烦,妈妈明显不想搭理他。
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地给旁边玩游戏的弟弟剥瓜子。
【我早就说过了,是她自己自杀的,关我屁事。】
【你们再这样,别怪老子不客气。】
李建国感觉自己被忽视,忍不住放狠话。
躺在凉椅上的继父当即皱起眉头,起身走到他面前,瞪着他道：
【怎么想打架】
他喝了酒,眼眶泛红,又是个常年无所事事的混混,身上自带一股子痞气。
真要打起来,李建国也讨不了好。
【听说你们在给二丫头说亲,你们要是不给钱也行,那就把她赔给我。】
【你想得美。】
【那丫头得换钱留着给我儿子以后娶媳妇的,死瘸子,你别做梦了,快滚。】
继父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李建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下火气也上来了。
【你他妈讲不讲道理了再这样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
【你踏马有本事去告啊。看警察抓你还是抓我】
【窝囊废,连个媳妇都娶不着,还搁我这叫嚷。】
【能不能别吵了,害我游戏输了都。】
弟弟忽然重重地将游戏机拍到桌上。
【别生气,别生气。】
妈妈吓了一跳,却反而安慰起他。
转头又朝继父道：
【老公,快把那个死瘸子赶出去,把我宝贝儿子都气着了。】
【快滚！】
继父又是一推。
李建国自然不甘心,朝着妈妈和弟弟的方向看了一眼,狠狠咬了咬牙。
【你们给我等着。】
8
谁也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可不过一日,弟弟忽然不见了。
午饭时间没瞧见人,妈妈就喊我出去找。
可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
隐隐猜到什么,问了村里的人,说是跟着李建国走了。
我压下心底的激动,如实告诉了妈妈和继父。
【姐夫昨天那么生气,不会是想拿弟弟报复我们吧】
表面上,我自然是一脸的担忧。
妈妈一听,顿时慌了,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都是你这个死丫头,都说你姐死了死了,好端端的去看什么把那个死瘸子又给招惹来。】
【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
【行了,快去找儿子。】
继父烦躁地吼了一声,拉着妈妈出去。
【你轻点儿。】
【死娘们儿,毛病真多。】
【你犯什么病呢】
应是继父捏疼了妈妈的胳膊,两人吵了几句。
天气燥热,连人也跟着暴躁了呢！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我缓缓扬起嘴角,抬步跟在他们身后。
9
【儿子儿子】
还未进门,妈妈便嚷嚷了起来。
【呦,来了】
破旧的小院里,李建国蹲在地上,从面碗里抬起头。
毫不意外的模样,证明了是他带走弟弟不假。
【我儿子呢,你把他怎么了】
继父面色不善。
李建国向着后头努了努嘴。
【爸,妈,我在这儿,你们快救我。】
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地窖里传来。
妈妈顿时激动地跑过去。
【儿子,儿子！】
【站住！】
李建国面碗重重一搁,一步挡在妈妈面前。
【老子早说了,要么给钱,要么把二丫头赔给我。】
【想要儿子,你们先商量好拿什么换。】
【我呸,死不要脸的
,你给老娘闪开。】
妈妈抬手就去推他,可就李建国那体格,哪里是她能推动的。
【弟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趁机喊了一句。
依他那受不了一点苦一点罪的性子,定然是要夸大多少倍的。
果不其然。
【我都快死了,还废什么话啊。】
【爸妈,你们快救我。】
【那个死瘸子刚刚还打我,我脸好疼,呜呜……】
那声音听着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妈妈瞬间红了眼。
【敢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她双手乱抓,毫无章法。
李建国只得抬手去挡。
【死瘸子,老子不发火,你当我是死的是吧】
继父也欲上前。
【你们别打了。】
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我很着急,不小心绊倒了墙角的锄头。
正好挡在继父跟前。
几乎没有思考,继父顺手操起锄头就朝李建国那条瘸了的腿砸去。
【老子今天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瘸。】
10
李建国被妈妈缠着,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
他惨叫一声,一下子跌在地上。
眼见继父又举起锄头,当即将面碗丢了过去。
继父下意识躲开。
也就这个空档,李建国突然伸手将锄头一把夺了过去,紧接着朝着继父的膝盖就是一锄头。
他满面怒色,似乎是杀红了眼,一下接着一下。
继父哀嚎连连。
一旁的妈妈都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去抓李建国的头发。
可没想到不仅没帮到继父,反而让
李建国手中锄头一歪,砸中了继父的脑袋。
哀嚎声戛然而止,只余微弱的呻吟。
刺目的血红如同盛开的玫瑰,缓缓漫延。
【老……老公】
妈妈嗓音发颤。
李建国也吓得呆愣住,手里的锄头一下子落了地。
我看着这一幕,无声冷笑。
瘸腿本就是李建国心底最大的伤疤,他们却反复在他的伤口上蹦哒。
我不过是在饭菜中加了点能让人狂躁的药草而已,他们就自己找死。
如今这个结果,当真是妙。
就是可惜,躺在地上的不是李建国。
【姐夫,你怎么能对我爸下死手这可是要坐牢的。】
我颤声开口。
妈妈当即反应过来。
【对,我要报警抓你。】
李建国一下子慌了,推开妈妈拔腿就往外跑。
11
【姐夫。】
【姐夫,你等等我。】
他速度挺快,但毕竟瘸了一条腿,刚刚还又被砸了一下,追上他自然不是大问题。
【怎么,你也要抓我去警察局】
他眯着眼睛,防备地盯着我。
【我不会这么做的,我是想帮你。】
【帮我】
他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信。
【为什么】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爸妈不对在先,今日这个结果,也是他们的报应。】
【连累了你,我真的过意不去。】
【你行动不便,恐怕没出村就会被抓,我知道后山有个山洞,我先带你去躲着,等我去把那一万块钱拿来,你再找机会下山。】
我情真意切地说着,完全一副真心为他考虑的模样。
许是那一万块打动了他,他思索一瞬便听取了我的建议。
后山树木繁茂,地面枯叶与杂草相互辉映,有种奇特的和谐。
【就是这儿了。】
我停在一处石壁前。
李建国身心俱疲,这会儿松了口气,完全没注意脚下。
【噼啪。】
树枝断裂的声响伴随着沉闷的落地声和痛呼声先后响起。
一大块岩石缝隙显露在眼前。
我缓缓蹲下身,默默看着他双腿扭曲的模样。
【救我,救命！】
好一会儿,他抬起被刮蹭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向我求助。
见我半天没有动静,终是明白过来。
【你……你故意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着搬起了一旁的石头。
【平安。】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忽然在我身旁响起。
我愕然转头,就见徐阿姨朝我走来。
她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装扮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救命！救命啊！这个女人要杀我。】
石缝下的李建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呼喊起来。
可石缝太深了,他伤得不轻,那点微弱的声音就跟苍蝇叫似的。
我捧紧手里的石头,一时有些心乱。
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他若是被徐阿姨带去警局,结果无非就是判个过失杀人。
继父要是没死,那顶多就是几年牢。
他害死姐姐,又害死了我,凭什么可以安稳度日！
【平安,给我！】
徐阿姨伸出手,温柔的话语中透着坚定。
双眼渐渐模糊,脸上也有了湿意。
我内心挣扎,仿佛陷入泥沼里。
【你的路还很长,不要为这种人毁了自己的人生。】
【平安,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了。】
这话有些奇怪,我愣了一下,抬头将她眼中的心疼尽收眼底。
霎那间,某种猜测从脑子里蹦出。
【徐阿姨,你也……】
没等我问完,她轻轻点了下头,接着从我手里接过了那块石头。
【今日有雨,快些回家吧。】
她牵起我的手。
我顿了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如此,那便听天由命吧。
12
【徐阿姨,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路上,我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徐阿姨微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因为……你在这儿啊。】
她清楚妈妈和继父的为人,只留下一封信,她肯定不放心。
即便我在信中再三强调,开学前我一定回去,千万不要来找我。
可心里也还是没底,害怕她会再次遭到妈妈的伤害。
好在,她只是默默地关注着我,并未在人前现身。
而这一切,就是源于我的那封信。
前世,我被妈妈和继父强制带回去,徐阿姨放心不下去看我。
可没想到再见面时,我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当时,李建国正和继父妈妈两人争执。
徐阿姨悲愤交加,放话说要把他们都送进牢房。
李建国自知若被抓走便是死路一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继父将她也活活打死。
徐阿姨醒来发现自己重生,赶回家中,看到我留的信,因着与之前情况不同,便猜测我也是重生了。
她不了解我的计划,便一直暗中观察。
眼看我差点犯错,这才及时出现制止。
我们两人互换了一下信息,对接下来的事做好统一安排。
13
赶到县医院的时候,继父还在手术室里。
得知李建国跑了,妈妈气得甩了我一巴掌,大声叫骂我不中用。
弟弟还在一旁拱火。
我一个劲儿地道着歉,泪珠将落未落。
委屈的模样引得医护人员面露不忍,一番训斥才叫他们安静下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终于,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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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万幸捡回一条命。
可是,一条腿的骨头被砸碎了,成了瘸子。
更严重的是颅脑损伤,醒不醒得来还不好说。
妈妈直拍大腿,哭喊着以后该怎么活。
可真正让她哭的,还在后面呢。
【天杀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别搁我这儿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么你今天给我还了,要么我们就报警。】
【有本事你报啊。】
【我跟他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又没领证儿,就算是报警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接完水回来,病房里忽然多了两个来讨债的男人。
人高马大,痞里痞气的,看着就不太好惹。
可笑的是,妈妈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拿证说事儿了。
对方显然也是有些无语,冷笑一声,指着一旁坐着玩游戏的弟弟。
【行,那你这儿子总是他的吧】
【看着起码十岁了,可惜不能卖给别人当儿子,那就打断腿,拉去乞讨。】
【你们有病啊敢打我的主意,我让我妈打死你们。】
弟弟也是猴精的,听到这话,立马躲到妈妈身后。
妈妈也瞪大了眼,将他紧紧护着。
【你们别乱来啊。】
【妈,怎么了】
这时,我提着水壶进去。
妈妈顿时双眼一亮,将我推到那两人面前。
【抓她,这是我们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值钱着呢。】
【妈,你说什么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妈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得冠冕堂皇。
【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也该到你回报的时候了,你弟可是妈的命根子,你也不想让他出事吧】
【你不是说要嫁人吗正好,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我微微张大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两男人打量了我一眼。
【女娃也行,写个证明书,你们从此断绝关系,我这借条也就撕了。】
闻言,妈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下男人递来的纸笔。
看着她停笔按下指印,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男人如约撕毁借条,要将我带走。
【妈,我知道你都是不得已,你也是为了爸,可是爸他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还赌博欠账,你真的值得吗】
【要是还有人找过来要账怎么办你和弟弟没人做依靠,别人拿你们抵账怎么办】
临走前,我失望地质问妈妈。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她似无颜面对我,这些话又让她有些不安和恼怒,只别着脸留下一句：
【现在我不是你妈了,不用你管。】
14
是啊,她不是我妈了！
出了医院,我抹掉脸上的泪,望着阴沉的天空,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徐阿姨朝我走过来。
【姐,以后有这样的事还找我们啊。】
男人将证明书交给她,拿钱离开。
她反手递给我,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
【欢迎回家。】
接过那张象征着自由的纸,我扬起笑脸,八年来,终于毫无负担地叫出了那声：
【妈妈！】
徐阿姨一愣,渐渐红了眼眶。
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离开。
村长帮着将继父送到医院之后,自然是报了警。
警察询问村民后,推测李建国可能藏在山里,第二天便展开了搜索。
找到人之前,我选择在小旅馆里等着。
徐阿姨虽然是外地警察,但打听点消息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结果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李建国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被发现的时候,他全身上下血淋淋的,都是被啃咬的痕迹。
旁边还有好几只肥硕山鼠的尸体。
人醒后就跟疯了一样,嘴里只会念叨着：【不要过来。】
众人推测他逃跑时失足掉进岩缝,被山鼠啃咬得精神失常了。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就把人安排进了精神病院。
至于妈妈,她见李建国没钱赔,医药费去了不少,继父却没醒转的迹象,便毅然将人拉回村里。
没过多久,她勾搭上了同村的一个光棍,还肆无忌惮地将人带回家。
却不知继父还有意识,都听了个清楚。
他醒来之后不吵不闹,一直等恢复得差不多了才骤然发作,将妈妈狠狠打了一顿。
之后更是稍不如意,便非打即骂。
妈妈被打得受不了,终于在某一天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头也不回地跑了,再也没出现过。
当然,这些都是从徐妈妈口中得知的。
至于他们以后会如何,再也与我无关。
我拖着行李箱,跨步朝着梦想的大学前进。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明亮。
姐姐,你看到了吗
我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