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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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我被亲生父母抛弃,是定北侯府的管家给了我一口饭吃。
我敬他为养父,尊季望南为主子。
可季望南却在我第一次入他卧房服侍时提醒我,不必自称奴婢。
曾经,他说视我为珍宝、爱人、知己。
如今,身着龙袍的他只是站起身,凝视着不着寸缕的我。
知错了便好。
阿遥,朕要你记住。无论生死,这辈子你都是朕的人。朕不许,你便永远也不能离开。出宫的事,你想也不要想。
我低头应是,心中却满是凄凉。
从前季望南从一次次的许诺总会让我感到安定,
甚至他略显强势的话语都会让我无比安心。
可如今,我只觉得一颗心坠到谷底。
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好,我只想逃离。
看着我呆滞的神情,季望南并不满意,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默默扯过锦被盖住我,安抚地拍拍我的头。
等过些日子你生辰,朕便寻个由头将你调回身边,这样可好
对他的话,我已经不抱希望。
今夜跪在地上等了季望南太久,现下只觉得头昏脑胀,许是感染了风寒。
季望南从不允许我在这里过夜,担心宋清歌看到会伤心。
甚至不会为我叫一次沐浴的热水,
每次侍寝结束,我只能自己打井水洗澡。
井水寒凉,我已经许久不来月事了。
季望南手掌覆上我的额头试了下温度,皱着眉叹气。
罢了,今夜你便睡在这里吧。
被调到浣衣局后,季望南几乎每晚都会派暗卫来接我侍寝。
白日里,我低贱,任人磋磨。
晚上,我婉转承欢,听尽情话。
讽刺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却没了反抗的力气,甚至学会了带着笑谢恩。
直到天蒙蒙亮,我起身准备回去。
外面却有太监通传,说皇后求见。
一瞬间,我看到季望南慵懒的神色变成了慌张。
他轻轻挥手,便有暗卫出现在殿内,将我扯到了寝宫的屏风后藏了起来。
宋清歌来得太早了,殿内尚未收拾,充满了欢爱的痕迹和味道。
她眼中含泪,行礼时身子甚至还带着轻颤。
是臣妾搅扰陛下兴致了,还望陛下恕罪。
美人落泪,总是分外惹人垂怜。
季望南几乎是一瞬间就抛下了帝王的架子,如毛头小子一般解释。
一个想要爬床的下人罢了,怎能值得你落泪。
季望南不动声色地将床榻上我遗落下来的纱衣塞到角落里。
说出的话十分真挚。
若你因为这种人伤心,就算是把她处死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处死大概只需要一根白绫、一杯毒酒,
总好过日夜被旧伤折磨得痛不欲生。
季望南说这话时,眼神不住地瞟向我这里。
宋清歌啜泣一声,拿出了正宫容人的雅量,并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我瑟缩在屏风后的地板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他问了句。
崔遥如今在浣衣局当值可还安分她早些年为了保护我落下了些旧伤,也不知底下的奴才有没有多关照她一些。
十多年的感情,到底是不能轻易割舍干净。
听到季望南充满试探的话语,我竟然有些动容。
下一刻,宋清歌委屈地看了季望南一眼便红了眼眶。
陛下可是不放心臣妾,认为臣妾会故意苛待于她
季望南却只是摇摇头,说了句怎么会。
话题被轻飘飘揭过,无人在意我终日泡在刺骨井水中的手。
回到浣衣局时,手脚还有些发软无力,我想回卧房休息。
却被管事的婆子一把拦住,怀里被塞了一盆蜀锦做成的衣衫。
如今宫中只有一人穿得起这种布料,这是谁的衣服显而易见。
我刚想推辞说自己手脚粗笨,不适合洗这种好料子,就被婆子打断,
她说,这是宋清歌的懿旨。
宋清歌说,既然我觉得在浣衣局过得辛苦,日后便只需要洗她一个人的衣衫。
沉默了许久,我乖乖地去井边打水。
是祸是福,我都左右不了,不如安静等待。
蜀锦一匹千金,洗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
等洗完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