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华
第五章
星火
入秋后的老城飘起细雨，林叙在阁楼整理旧物时，翻出一本泛黄的食谱。扉页是父亲苍劲的字迹："致我的两个小厨师"，边角被岁月磨得发毛。他翻开内页，突然从夹层里滑落一张照片——八岁的自已踮着脚往锅里撒葱花，林昭在身后扶着他的腰，两人脸上都沾着面粉，笑得灿烂。
楼下传来面团拍打案板的声响，节奏规律而沉稳。林叙抱着食谱下楼，看见林昭正在揉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在看什么？"林昭抬头，面团在他掌心渐渐成型，"这是改良后的配方，加了些粗粮，口感更有层次。"
林叙将照片递过去，林昭的动作陡然停滞。照片上的阳光仿佛穿越时空，照亮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那时侯你总说长大了要当米其林大厨。"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难掩其中的怅惘，"结果..."
"结果现在有个更厉害的梦想。"林叙突然握住他沾记面粉的手，"把林记面馆开到全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少年的掌心温热，带着年轻生命特有的力量，让林昭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
这天深夜，林叙被一阵咳嗽声惊醒。他轻手轻脚地下楼，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林昭靠在灶台边，手里攥着杯姜茶，面前的案板上摆记了新研制的面条。"哥？"林叙的声音带着困倦，"这么晚了还在忙？"
林昭慌忙藏起药瓶："睡不着，想试试新配方。"他转身时，林叙瞥见他后颈贴着的膏药，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刺目的白。记忆突然闪回白天，林昭搬面粉时踉跄的身影，还有他揉腰时下意识皱起的眉。
"让我来。"林叙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哥哥的腰，"你教我，就像小时侯那样。"他的下巴抵在林昭肩头，感受着对方身L的僵硬逐渐化为柔软。案板上，两双手共通握住擀面杖，在面团上碾出细密的纹路。
第六章
涟漪
校庆日那天，林叙带着林昭回到高中。校门口的梧桐树又粗了一圈，公告栏里还贴着他们当年的三好学生照片。林叙指着照片上青涩的自已笑："那时侯总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让到。"
林昭望着照片里少年单薄的肩膀，突然想起某个冬夜，债主上门时，他把林叙藏在衣柜里，自已在客厅挨打。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中，他听见衣柜里传来压抑的啜泣，那一刻，他发誓要给弟弟一个安稳的未来。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林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怕保护不好你，怕面馆撑不下去，怕..."他的话被林叙突然的拥抱打断。少年的手臂紧紧圈住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换我保护你。"林叙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看，我已经长高了，也变强了。"他抬起头，鼻尖几乎要碰上林昭的，"所以，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好不好？"
返校日结束后，林叙带林昭去了游乐园。旋转木马的彩灯下，林昭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哥，我们坐那个！"林叙指着摩天轮，拉着他的手就跑。轿厢缓缓上升时，林叙突然说："听说在最高点许愿会实现。"
林昭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轻声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转头看向林叙，少年的侧脸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委屈都化作绕指柔。
第七章
惊涛
变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林叙正在准备期末考试，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赶到急诊室时，林昭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过度劳累导致急性胃出血。"医生的话像重锤砸在林叙心上，"再晚送来就危险了。"
林叙守在病床边，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林昭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让他想起小时侯，自已发烧时，林昭也是这样彻夜守着他。床头柜上放着面馆的账本，最新一页记着："小叙的奖学金到了，先存起来..."
林昭醒来时，看见林叙通红的眼睛，想说句安慰的话，却被咳嗽打断。"别说话。"林叙按住他想坐起来的动作，声音发颤，"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面馆的事我来处理。"
接下来的日子，林叙开始了连轴转的生活。凌晨四点去菜市场，白天在面馆煮面，晚上熬夜复习功课。有次实在太累，差点切到手指，隔壁卖豆腐的王婶看不下去："孩子，别硬撑了。"
林叙却只是笑笑，继续揉面。面团在他掌心翻转，渐渐成型。他想起林昭教他的诀窍：揉面要用心，就像对待最珍贵的东西。深夜打烊后，他会去医院陪床，给熟睡的林昭掖好被角，然后在病房的小桌上复习功课。
林昭看着弟弟日益消瘦的脸庞，心疼得不行："别太累了，面馆可以先关..."话没说完，就被林叙打断："哥，你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少年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把林记开到全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林昭的喉咙发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我们一起。"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仿佛为这个承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