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梅林错缘 > 第一章

晋王为了巩固朝堂势力,放弃庶妹,转身娶了我。
成亲第二年,庶妹以照顾长姐为由入住王府,与晋王暧昧。
庶妹落水,晋王彻夜照料;
庶妹梦魇,晋王亲手编同心结;
王府的侍女都在背后议论我这个名义上的晋王妃。
而我却大度贤惠,优待庶妹。
直到后来,我痛失爱子,提出和离。
晋王却气急撕毁和离书,将我囚禁王府。
可是我爱的人并不是他啊!
01
王爷说政务繁忙,请王妃自行安置。
老嬷嬷带着几分歉意,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端坐在喜床上,鲜红的嫁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掀开盖头。
自嘲地笑了笑,从桌上拿起合卺酒,独自饮尽。酒液入喉,带着几分苦涩。
告诉王爷,臣妾祝他...案牍劳形。
喜烛爆了个灯花,烫在我手背上。
我呆滞地盯着那点红痕。
多应景——晋王娶妻的吉时,连龙凤烛都晓得要溅我一身狼狈。
陆江宸爱惨了我的庶妹段婉汐,但是他却娶了我。
我心知他看重的是可以拉拢六部尚书的那枚虎符。
所有人都说他识时务,懂得嫡庶之分。
可是新婚之夜,他就将段婉汐接到别苑居住。
三更梆子响时,我的陪嫁丫鬟春雨红着眼眶回来,
袖口沾着城郊特有的夜合花香。
王爷...王爷派人往落梅别苑去了。
她替我拆解发簪的手在发抖,那位的轿子走的是别苑正门...
去小厨房熬碗安神汤。我摩挲着腕间羊脂玉镯
这是今早皇后赏的多子多福的吉物,明日还要给各宫娘娘见礼呢。
此后半月,陆江宸借口宿在书房的次数愈发频繁。
直到那日皇后召见,随后段婉汐在别苑摔了整套天青瓷。
当晚陆江宸醉醺醺撞开房门时,我正对着月光擦羊脂玉镯。
酒气里混着段婉汐惯用的沉水香。
他忽然掐住我脖子,指腹碾过我喉间那颗红痣:王妃好手段。
臣妾听不懂王爷说什么我用力拍打他的手。
母后今日召见本王,说晋王妃进门一月尚无喜讯。你敢说这里没有你的手笔
他扣住我的手腕,玉镯磕在床柱上迸出裂纹,随后将我狠狠按在床榻上。
芙蓉帐落下时,我望着帐顶盘旋的金凤,王爷就如此想臣妾吗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他扯断我的衣带,一双冰冷的眼睛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你们尚书府不就盼着这孩子巩固权势
我的心忍不住刺痛一下。
陆江宸手指划过我的肌肤,像刀刃刮过,不带一丝温度,他呼吸灼热,带着酒气咬我耳垂:段淑琪,你满意了
我不再挣扎,任他扯开我鬓间那个人送的珊瑚簪。
簪子扎进掌心时,我才感受到了疼痛。
红纱被夜风吹起时,我看见铜镜里交缠的影子。
我咬紧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可他偏要逼我,手指掐住我的腰,恶意地加重力道,直到我闷哼出声。
装什么贞洁女子他冷笑,在皇后那告状可不是这副模样吧。
我攥紧掌心里的簪子,数着他动作里的不耐烦,直到喉间泛起铁锈味,才轻轻抱住他汗湿的后背。
他腰间双鱼玉佩磕在我小腹,那是段婉汐送他的。
王爷的玉佩硌着臣妾了。我在他耳边软下声线,不如摘了吧
你也配陆江宸在我耳边冷笑,动作却更加用力。
疼就忍着,记住以后做个本分的王妃!
一切结束后,他毫不留恋地起身,随手扯过外袍披上,不愿多看我一眼。
床榻上一片凌乱,我就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他站在门口,冷声道:王妃日后还需谨言慎行。
02
恭喜王妃,是喜脉。一月后,我昏倒在皇后殿内,老太医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我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摸着还没隆起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有惊喜,也有慌乱。
王爷在何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春雨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王爷在别苑给二小姐过生辰宴。
给段婉汐过生辰宴我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我的生辰他从未记得过,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满是自嘲。
老太医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轻声安慰道:王妃切莫忧虑过甚,对胎儿不利。王爷虽然此刻不在您身边,但老臣相信他一定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感到高兴的。
我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让他平安健康地长大。
一连下了两日暴雨,我被雷声惊醒时,身边空着。
春雨浑身湿透地撞进门:夫人,二小姐失足落水了!王爷他......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备伞。
几日前,陆江宸得知我有孕的消息后便通知我:你有孕不便,让婉汐来照顾你。
妹妹身子弱,我怕......
从今日起,本王会守着你和腹中胎儿。
就这样,成婚不到一年,我的夫君就将庶妹接到了府里。
此时青石板路浸成墨色,雨幕里能看见段婉汐的院落亮如白昼。
我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外,看陆江宸裹着段婉汐的湿衣冲出房门,发尾水珠滴在我的脸上。
快去请郎中!他嗓音嘶哑,路过我时连眼皮都未抬,仿佛忘记我是有孕在身。
我在雨里站到后半夜,直到腹痛如绞。
天快亮时雨才停。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青白的脸,听见陆江宸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他没进来,只让小厮传话:段姑娘念着王妃的厨艺,劳烦亲手熬碗药膳。
我拿起药材,开始做药膳。
药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我却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送汤到段婉汐院门口时,正撞见陆江宸替她披斗篷。
长姐来了段婉汐接过汤碗时,露出袖口的单瓣莲,昨日落水时,幸得王爷彻夜守着,不然我这条命……
我冷冷地看着她:妹妹身子弱,可得多加小心。
段婉汐眼神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柔弱:姐姐说得是,多谢姐姐关心。
我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陆江宸的声音:等等王妃。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有些愧疚:婉汐身子弱,你多担待些。晚些我到你房里陪你。
都是婉汐不好,要不是幼时伤了身子,也不能如此拖累长姐和王爷啊!段婉汐擦着泪。
怎么是你的问题呢是你幼时为了救本王才落下了病。今晚我还会守着你的。陆江宸从怀里掏出半截褪色的并蒂莲手帕。
段婉汐看我一眼,将陆江宸拿着手帕的手往回推了推:婉汐从来不后悔救了王爷。
我冷笑一声,语气却很平静:臣妾就不打扰王爷和妹妹回忆过往了。
我转身离开,却头疼欲裂。
幼时我从庄子回来,所有莲花纹样的物什都被烧光。
母亲说我落水后惊了魂,见不得莲花。
从那之后段婉汐就在绣坊定制了同款布料和莲花纹样,当真是要与我作对。
03
更漏敲到第五下时,我听见段婉汐院里传来尖叫。
陆江宸披衣而起的动静惊了烛火,他略过我隆起的小腹匆忙起身,将腰带随意系上:她梦魇了。
这时段婉汐的丫鬟来报:小姐又梦魇了,求王爷去陪着……
自半月前她第一次受惊,陆江宸便总在深夜被叫去陪伴。
我双手抚着临盆在即的小腹,看着陆江宸远去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第二日,我独坐在院子中,段婉汐拿着锦盒走了进来。
姐姐,这对同心结是王爷连夜编的。她故意跑来炫耀。
哦那王爷与你互通情谊为何不娶你呢
那是因为我不愿为妾,王爷自知我心意。
哼,知你心,懂你意,却仍要弃你而去,这就是你所谓的良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段婉汐突然拉住我,惊慌失措地喊道:姐姐,求你还给我吧!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没料到她竟顺势撞向桌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额头。
啊——段婉汐凄厉地惨叫,引得众人纷纷赶来。
陆江宸冲过来,看到段婉汐的伤势,怒火中烧:段淑琪,你这个毒妇!
我跪在地上:王爷,我是孕妇,行动不便,怎会推她撞桌子
陆江宸看了看我的肚子,段婉汐却拉住他的衣袖:王爷不要怪姐姐,都是因为我,王爷给我的同心结让姐姐误会了,我为了拿回来才不小心撞上的,就是这同心结是毁了啊,婉汐心疼啊!段婉汐摊开手,正是被扯坏的同心结。
陆江宸怒吼道:来人,将王妃押下去,跪到天明!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雪花混合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天明时分,胎儿在腹中不安地躁动,我赶紧起身,却无力跌落在地。
路过的丫鬟们大喊:快来人啊,夫人早产了……
临近傍晚,我拼尽全力生下了孩子,身体却虚弱得不行。
好在孩子平安,婴儿的啼哭微弱得像只小猫。
稳婆捧着他过来时,我看见他发紫的嘴唇。
稳婆转身对陆江宸说道:王爷,这孩子早产,怕是……
好好照顾世子和王妃,有半点闪失拿你们是问!听到他这番话,我心中也算有了慰藉,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陆江宸睡在我的床边。春雨端着早膳进来:夫人,王爷守了您一宿。
陆江宸听到声音醒来:段淑琪,你既然已经生了孩子,日后切莫再与婉汐争执。
王爷若是只为了说这番话才等了我一宿的话,那请回吧,臣妾累了。
满月宴上,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抱着孩子,坐在主位上。
段婉汐款款走来,手中拿着一条精致的长命锁:姐姐,这是我亲手为外甥做的长命锁,祝他平安长大。
我虽心中不安,却也不得不接过来。
宴后,孩子突然哭闹不止,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我乱了心神,急忙唤来大夫。
大夫检查一番之后,脸色大变:夫人,这长命锁上掺了朱砂,孩子中毒了!所幸发现及时。
我怒火攻心,望向段婉汐的方向。
陆江宸闻讯赶来,看到孩子的样子,怒不可遏:王妃,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这是段婉汐送来的东西!她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然而陆江宸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早产之儿本就命格薄弱,或许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说完便带着段婉汐离开房中。
我站在门口看着陆江宸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04
转眼到了孩子周岁宴前夜。
奶娘张妈,平日里慈眉善目,那日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我暗中观察,发现她竟被段婉汐频频召见,每次回来后都神色异常。
深夜,我瞒过众人,悄悄潜入厨房。
张妈正与段婉汐的丫鬟鬼鬼祟祟地熬着一锅药膳,那香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味。
我屏住呼吸,躲在暗处,只见段婉汐的丫鬟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锅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我慌忙躲进一旁的柜子,透过缝隙,我看见段婉汐带着太子的贴身太监走了进来。
他们低声私语,我竖起耳朵,努力捕捉每一个字眼。
晋王血脉……必须永绝后患……太监的声音尖锐而阴森,段婉汐则是一脸狠毒地点着头。
我浑身发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们,竟然要对孩子下手!
我快速回到屋内,淳儿正在哭闹。
孩子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呼哧声。
去请王爷!,就说世子呕血!
直到卯时,院外才响起脚步声。
陆江宸的蟒纹常服沾着露水,身后却跟着空手的太医令。
他皱眉按住我探向药箱的手:婉汐心悸发作,太医要先过去。
淳儿在吐血!我掰开孩子咬紧的牙关,让他看齿缝里渗出的血丝。
陆江宸慌乱的后退,玉扳指撞到床头:怎么会这样快去叫陈太医!
太医的官靴碾过地上那滩黑血,检查后,脸色凝重地说道:殿下,这孩子误食了过量的乌头碱,毒性发作太快,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如遭雷击,手中的孩子渐渐失去了温度。
我呆呆地看着他,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了。
突然,我在孩子枕头下发现了一个单瓣莲耳坠。那莲花……与段婉汐的一样。
我愤怒地冲向陆江宸,将耳坠摔在他面前:你看!这是段婉汐的耳坠!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他看了我一眼,却摇了摇头:淑琪,你刚痛失爱子,莫要胡思乱想。婉汐怎会做出这种事
我愣住了。他就这么相信她,即便有物证还要这样护着她
陆江宸!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铁证如山!你不信去审段婉汐的丫鬟,还有张妈!我都听到了...我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这是疯癫了不成婉汐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诬陷她陆江宸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守在淳儿身边。
05
秋雨浇在灵幡上,把

字浸得透黑。
我跪在棺椁前,段婉汐披着缟素走来,裙摆扫过烛台,火星溅在我鬓角:长姐节哀。
她蹲下来替我拂去肩头的香灰,指尖却故意擦过我孩儿的灵位,只是这孩子命薄,终究是留不住的。
铜盆里的纸灰突然腾起青烟。
我抬头看她腕间的玉镯
——
那是陆江宸送的定情物。
此刻正随着她摇晃的手指,在灵位上投下莲花状的阴影。
与我孩儿枕下染血的莲花耳坠同出一炉。
你再说一遍。我的声音比灵堂的青砖还冷。
段婉汐轻笑出声,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掩唇:我说呀,当年梅林里救王爷的人,本该是……话未说完,我的巴掌已甩在她脸上。
她捂着脸后退半步,发髻上的珠花掉在灵桌上,打翻了孩儿的长命锁。
陆江宸冲进来时,我正抓着段婉汐的发髻往香案上撞。
他一脚踹在我心口,将我狠狠掼在棺椁上。
段淑琪!你疯了!他搂着段婉汐,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瘟疫。
灵堂瞬间大乱。供品撒了满地,白幡被扯落半边。
我爬向棺椁,指尖触到冰冷的木头,听见段婉汐在陆江宸怀里哭:王爷别怪长姐,她只是太想孩子了……
疯的是你们!
我抓着棺木站起来,血从嘴角渗出来,是你们用乌头碱毒死我的孩子!
陆江宸反手推了我一下,我的头撞在冰冷的棺木上,听见孩儿生前最爱玩的拨浪鼓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段婉汐踩着拨浪鼓走过来,鞋底碾过鼓面上的麒麟:长姐还是好好守灵吧,别让野鬼勾了魂。
我看着陆江宸搂着段婉汐离开的背影,看他们踩过纸钱灰留下的脚印,像一串歪歪扭扭的血字。
孩儿的棺椁上还沾着我的血,那是刚才被推倒时撞破的额头。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棺木上的麒麟雕花——苏安轩曾经教我刻的,说麒麟能镇邪。
宝宝我对着棺椁低语,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娘以前错了,以为忍一忍就能换来公道。
秋风卷着纸钱灰扑在脸上,我想起苏安轩曾送我的玉佩。
那是块暖玉,麒麟纹路里藏着密信,赠予刘贵妃之子安轩,愿其安康无忧患。
春雨我唤来心腹丫鬟,将带血的玉佩塞进她掌心,你去苏府,找到苏安轩的旧仆,把这玉佩及玉佩藏着的密信交给他,告诉他,这是苏公子留给我的信物,让他转告监察御史,调查皇后。
丫鬟看着我额角的血,又看看狼藉的灵堂,忽然跪下磕头:夫人……
别叫夫人了。我扯下头上的素银簪子,从今天起,我是段淑琪,不是晋王妃。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了,打在残败的白幡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我撕下孝服上的珠花,陆江宸,段婉汐,每一个字都像咬碎的冰,你们欠我孩儿的命,欠我的公道,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来。
来人,去备火盆。我站起身,踢开脚边的香炉,把这些假惺惺的孝布,全给我烧了。
06
我将和离书推到他面前时,他正在用狼毫笔写奏折。
鎏金烛台的光映在宣纸上,和离二字被照得透亮。
他笔尖顿在奏折上,墨滴晕开,像滴在雪地里的血。
段淑琪,你再说一遍他没抬头,声音却像冰锥砸在青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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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窗棂上,我盯着他握笔的手——那只手曾掐着我的脖颈按在床榻上,也曾为段婉汐彻夜编同心结。
如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狼毫笔被捏得裂开竹缝。
我说我把印泥推过去,签了吧,王爷。
他突然掀翻案几,纸张飞了满墙。
茶盏砸在青砖上,碎片溅到我裙角,温热的茶水渗进料子。
和离他逼近我,玄色衣袍带起的风灭了半盏烛火,儿子刚死,你就急着找下家
我笑出声,指尖划过袖中苏安轩的麒麟玉佩:王爷忘了当年您娶我,不过是为了尚书府的虎符。
啪的一声,他捏碎了案上的琉璃镇纸。
青玉碎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和离书上,将段字染成暗红。
你不能走。他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这晋王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盯着他充血的眼睛,那里映出我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王爷若不肯签我任由他掐得我生疼我便去求皇后。
他猛地甩开我,弯腰捡起和离书,指腹碾过我亲手写的一别两宽,突然狠狠撕碎——宣纸碎片飘落在地。
段淑琪他喘着气你记住,你生是我晋王府的人,死是我晋王府的鬼。
我蹲下身,慢慢捡起碎片,看他靴底碾过各生欢喜四个字。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殿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我指尖触到碎纸的凉意。
王爷可知我将碎片拢进掌心这和离书,我早在孩儿灵前写好了。
他突然拽住我的头发,逼我抬头看他。烛火在他眼里跳动,映出我嘴角的笑——那是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血腥味的笑。
你以为我稀罕这晋王妃的位子我看着他慌乱的瞳孔,慢慢抽出袖中的银簪,簪尖抵在他喉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
银簪划破他颈间皮肤,血珠渗出来,滴在我手背上。
他愣住了,抓着我头发的手渐渐松开。
我趁机推开他,退到门口,看他捂着脖子,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我从未见过的——恐惧。
陆江宸我踩着满地碎纸,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从你包庇害死我孩子凶手的那天起,你我之间,就只剩血债了。
夜风灌进殿内,吹灭了最后一盏烛。我站在黑暗里,听他在身后低吼,像受伤的困兽。
三日后,我以
研习女戒为由踏入慈宁宫。
鎏金香炉飘着龙涎香,我替太后续参茶时,故意让脖子上的麒麟玉佩露出来

这...你这麒麟玉佩哪里来的太后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是十岁那年苏安轩救我时赠予我的。
那年我才十岁,跟着奶娘去相国寺上香,却在梅林里迷了路。
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低吼——是只瘦骨嶙峋的野猪,獠牙上还挂着血沫。
我尖叫着往后退,绊倒在枯树枝上。
野猪扑过来时,我闭上眼等死,却听见

的一声,一支羽箭擦着我鬓角飞过,钉进野猪眼睛里。
别怕。少年的声音像融雪的泉水,带着点孩子气的沙哑。
我睁开眼,看见他蹲在我面前,青布棉袄上落满雪花,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弹弓。
野猪在他身后抽搐,眉心插着枚铜钱大小的石子。
你是谁我捏着冻裂的指尖,看他腰间挂着的麒麟玉佩——墨玉雕的麒麟,眼睛是两点血红,像活物似的盯着我。
我叫苏安轩。他解下玉佩塞进我手里,玉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心脏,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雪突然下大了,梅林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海。
他背着我走在雪地里,棉袄上有淡淡的墨香。
我趴在他肩头,看见他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
忽然想起奶娘的话——宫里的刘贵妃生了皇子,那孩子左后颈有月牙疤,可惜生下来就死了。
我搅着茶汤,看水面映出太后袖口的银凤纹:是一位故人送的...
话音未落,太后已经急切地追问:那位故人是谁现在何处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太后的眼睛:他…被山匪杀死了。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悲痛:什么他…他死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太后重新睁开眼睛,你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我摇摇头:不知,只是故人相赠。
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玉佩…本是我外祖父赠予我的。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沧桑与回忆,我外祖父善于机关制造,当年曾名震一时。这枚玉佩,便是他亲手所制。玉佩内有暗格,可藏秘密。后来,我赏给了刘贵妃,本想助她顺利生产,谁知……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悔恨。
我站起身,恭敬地行了礼:太后节哀。当年之事,已然成为过去。只是…安轩当年并没有死,这玉佩的主人正是监察御史之子——苏安轩。他在五年前的一场意外中死在山匪打扮的人手中。此事十分蹊跷。臣妾斗胆请太后明察。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声音沙哑: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低下头,声音哽咽:臣妾不敢有半句虚言。我和安轩是一起长大的,臣妾又怎会忍心欺瞒太后
太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好孩子,我知道,你今日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安轩的情况,更是为了试探哀家。哀家的孙子,原来他当年竟然活下来了……
我抬起头,看着太后那满是皱纹却依旧威严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
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太后,安轩的死,确实蹊跷。臣妾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
太后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精光四射:不光是他的死,就连当年刘贵妃生他时,他又是如何被送出宫的,
我郑重地说道:太后放心臣妾一定会查清楚的。
太后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好孩子,哀家知道你的心思。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小心行事。若有任何进展或者发现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哀家知道吗
我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皇后势力太大了...太后忽然抓住我的手,你一定要小心!
07
我踩着宫道上的薄雪往外走时,陆江宸的马车突然停在宫外。
他掀开车帘的手顿在半空,玄色袖摆扫落檐角冰棱。
我绕过马车往宫外走,听见他在身后喊我:段淑琪,你看不见本王吗
我缓缓走向他,声音冷淡:王爷,今日是来签和离书的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依旧冷硬:段淑琪,你我二人除了和离没有别的可说吗
我微微一笑,眼神却如冰刃般锋利:王爷,我已多次表明心意,和离于我,是解脱,于你,也是清静。
你闹够了没有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转身欲走,却见段婉汐从远处款款而来,她眼神里满是柔情,轻声唤道:王爷……
陆江宸见状,边看我边拉住她的手:婉汐,你怎的来了
段婉汐娇羞地低下头,轻声道:婉汐担心王爷,特来相迎。
我冷眼旁观,心中冷笑,怎么原来竟觉得陆江宸与苏安轩相像呢
如今仔细一看,他连安轩的一个鼻子都比不上。
我心中一阵刺痛,转身便走。
陆江宸似乎有些慌乱,他急忙推开段婉汐,追了上来:婉若,你听我说……
而我并没有停下脚步。雪越下越大,宫墙在风雪里变成一道灰影。
陆江宸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声音被风撕碎,落进雪地里,悄无声息。
几日后,春雨递来暖炉:王爷把二小姐送回段府了。
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试图挽留一个早已死了心的人。
我摸着暖炉,想起五年前的冬天,苏安轩用这样的暖炉烘热我冻僵的手。
如今暖炉尚温,人却成了孤坟里的白骨。
陆江宸走进院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我知道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已经将段婉汐送回段府,从此与她断绝往来。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陆江宸,你错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段婉汐,而是我对你没有感情。
我淡淡地说道,所以,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改变我要和离的决心。
说完,我直接进宫,留下陆江宸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冷宫的霉味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
我拨开蛛网,看见老宫女蜷缩在草堆里,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襁褓。
她浑浊的眼睛看见我胸前的麒麟玉佩,突然抓住我的手。
贵妃娘娘,是皇后...柱国大将军...她的声音像破风箱,您生的...是皇子...他们用死婴换了...送出宫了...
血从她指缝渗出来,滴在襁褓的麒麟纹上。
那是苏安轩的襁褓,上面还留着他婴儿时的牙印。
还有血书...在...在...她猛地咳出黑血,指向墙角的砖缝。
我扒开砖块,摸到油布包着的血书,展开时,安轩
两个字在残烛下泛着红光。
老宫女的手垂落,寒鸦在窗外叫得更响了。
我捏着血书,麒麟玉佩贴着心口发烫。
安轩,原来你是被皇后从龙椅上拽下来,扔进了人间炼狱。
08
南方雪灾爆发,哀鸿遍野。
户部侍郎的密信及账本刚送到我袖中。
信笺染着霉味,血书般的字迹写着:太子贪墨赈灾银三十七万两,流民已破徐州城门。
我捏着纸角,想起苏安轩生前总说户部侍郎是难得的清官。
如今他用自己的顶戴,换来了这卷浸着百姓血泪的账目清单。
我翻开第一页就笑了,太子连赈灾粮的银子都敢贪,账目却做得漏洞百出。
小姐,太后房间的灯还亮着。春雨替我披上大衣。
我踩着积雪穿过月华门,宫灯在夜幕里晃成昏黄的鬼火。
太后拿着麒麟襁褓坐在床边。
太后南方乱了。我带给她一册账本,灾民开始吃观音土。
混账!他怎么敢!太后刚翻开账本就气的丢了出去,淑琪,陪哀家找皇上去吧。明日早朝,灾民的血书就该到御前了。
皇帝摔账册的声音隔着三重门传来。逆子!传晋王进宫。
陆江宸进殿时,玄色衣袍还沾着白雪。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胸前的麒麟玉佩上。
宸儿!皇帝的玉扳指砸在我面前,你去彻查!调金吾卫把那个逆子给朕抓回来!
儿臣遵旨。他捡起账册,指尖碾过太子的名字,突然向我走来,只是不知,王妃从何处得来这等机密
是哀家让晋王妃来的,这是哀家调查的,宸儿也要怀疑哀家吗
宸儿不敢。陆江宸拿着账册退出金銮殿。
三日后,陆江宸在太子书房搜出暗格。
我被他叫来书房,信上是太子的字迹:待孤登基,必封婉汐为侧妃,共享天下...信纸边缘还画着兵器图。
淑琪,他俩的事你知不知道
王爷和段婉汐待得时间最久,王爷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或许王爷该问问段婉汐的丫鬟
刑具碰撞声突然密集起来,丫鬟的惨叫被黑夜吞没。
我望着狱墙上的青苔,想起孩儿死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段婉汐的丫鬟端着掺了乌头碱的汤药,笑盈盈地说:小世子该喝药了。
书房内,我递过早已备好的证词,上面写着太子私造兵器的地点——那是段婉汐丫鬟漏出的秘密,如今成了绞死他的绳。
你...陆江宸捏着证词,指节泛白。
王爷想坐稳太子之位
我凑近他,闻见他袖中残留的沉水香,就该知道,有些证据,该如何呈给陛下。
他沉默良久,将证词塞进袖中,腰间双鱼玉佩在烛火下晃出裂纹。
皇后的哭喊声穿透了养心殿的珠帘。
我站在殿内,看她拽着皇帝的龙袍,凤冠上的珍珠簌簌掉落:陛下饶了承裕!他只是一时糊涂!
陆江宸站在我身侧,他呈上的证物里,独独缺了段婉汐的书信。
原来他终究舍不得,那个救他命的女人。
废黜太子,贬为庶人。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皇后教子无方,禁足坤宁宫。
我望着太子被拖出宫殿的狼狈模样,望着皇后拽着太子不舍的模样,想起安轩被杀时的痛苦。
09
和离书。我走进陆江宸的书房,王爷画押吧。
看到和离书,陆江宸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你想离开我休想!我告诉你,你生是我晋王府的人,死
——
死是晋王府的鬼我笑出声,王爷忘了我儿子就是死在这王府里的。
他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
我知道,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三日后,我在房间里醒来,镣铐磨着脚踝。
陆江宸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孩儿的拨浪鼓:我会重审孩子的死因。
鼓面上的麒麟纹被他捏得变了形。
不必了。我晃了晃镣铐,铁链声在房间里回荡,现在太子已经被贬为庶人,皇后又不支持你,一心只想帮扶废太子,我帮你坐上太子之位,你给我和离书,并承认段氏无过。
他猛地抬头,拨浪鼓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你怎么帮我他捡起拨浪鼓。
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给我三日。
这三日里,我让春雨把皇后母家私铸铜钱的账本以及麒麟玉佩,塞给了监察御史。
苏安轩的养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摸着麒麟玉佩老泪纵横:安轩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陆江宸来放我时,眼底布满血丝。
记住你的话。他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助我成为太子,否则——
否则怎样我抽出簪子,抵在他喉间,杀了我就像当年杀我孩儿那样
陆江宸后退,瞳孔剧烈收缩,我说了我会重查淳儿的死因。
重查我的簪子刺破他的皮肤,王爷现在想当好父亲了晚了!
我收回簪子明日早朝,御史台会弹劾丞相府。
皇后母家私铸铜钱的账册在此。御史将一叠油纸递给皇上,封皮上的火漆印着柱国大将军府,里面用朱笔圈出的罪名:私铸铜钱、垄断盐铁、谋害皇子。
朝钟响起时,陆江宸奉命抄查丞相府。
禁军已包围丞相府。我站在街角茶楼,看着陆江宸带兵破门。
丞相嫡孙翻墙逃跑,被弩箭射穿大腿,惨叫着跌进荷花缸。
搜!陆江宸剑指内院,掘地三尺!
瓦片纷飞中,我瞧见管家被拖出来。
他腰带里别着串钥匙,最末那把形制古怪——是密室专用的鸳鸯锁。
正午时分,禁军抬出三口樟木箱。
陆江宸亲手开锁,箱里滚出个襁褓大小的金匮。
钥匙转动的咔哒声里,我听见四周抽气声——金匮内整齐码着十二具婴孩骸骨。
每具都挂着长命锁。禁军统领突然高呼,刻着‘永和十二年腊月’
陆江宸踉跄着后退。这些长命锁刻着的八字与安轩生辰一字不差。
陆江宸将老宫女的血书,还有半块烧焦的襁褓,上面绣着未完成的麒麟纹一起递给了皇上
安轩...皇帝捏着血书的手发颤,原来苏安轩...是朕的皇子...
监察御史将苏安轩的玉佩交给皇帝,揭露了其皇子身份及皇后的杀子阴谋。
原来,皇后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竟然派人将刘贵妃的儿子换成了一个死婴,并对外宣称皇子夭折。
但是柱国将军在运送皇子出宫的路上遭遇刺客,丢失皇子,从而才有了丞相府密室里的十二具婴骸,而真正的皇子被监察御史收养,正是苏安轩。
陆江宸在调查孩子死亡时,发现段婉汐的嫌疑最大。
他深入调查段婉汐,结合奶娘的证词,终于识破了段婉汐冒功的骗局。
原来,当年救他的人并不是段婉汐,而是我。
只是我在救他途中,在水中撞击了脑袋,失去了这次记忆。
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愧疚。
10
陆江宸和监察御史奉皇上口谕,带着证据来到皇后的永坤宫。
皇后扑向散落的信件时,鞋子绊住了凤袍。
我看着她重重摔在金匮旁,珠钗砸在婴孩骸骨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假的!她抓起一把信笺撕扯,本宫从未——
陆江宸的剑尖挑起半封信。纸上的皇后印鉴被血浸透,但字迹清晰可辨:安轩需除。
监察御史突然上前,他从怀中取出苏安轩的玉佩。
陛下口谕。他高举玉佩,请皇后娘娘辨认此物。皇后瘫软在地。
她护甲刮过玉佩背面,露出阴刻的永和十二年赐皇三子。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捧着圣旨疾驰而来。
皇后失德。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空气,即刻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皇后被废,柱国大将军满门抄斩,太子被贬为庶人。
段婉汐因魅惑皇子、毒害皇孙被判凌迟。
段姑娘,该上路了。刽子手的鬼头刀晃着寒光。
我站在茶楼,段婉汐的惨叫声从刑场飘来。
她曾为我儿子下毒的手,如今被钉在木架上,像败落的血莲。
段婉汐突然抬头看我,段淑琪!你不得好死!她的咒骂被刀光斩断。
我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百姓的叫好声。
陆江宸的脚步声追上来,玄色朝服上还沾着抄家时的尘土。
淑琪...他抓住我手腕,当年梅林救我的人,是你。
他展开的画卷落在我脚边,上面画着十三岁的我,袖角绣着并蒂莲,正是老嬷嬷说的救命恩人模样。
我看着他撕碎弹劾尚书府的密折,我撕了所有奏折他跪在冰冷的青砖上,抓起我的手按在他心口,我把太子之位给你,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陆江宸
我蹲下身,扶着他起身,你知道苏安轩吗
他猛地抬头,眼里映出我的平静。
我摸着麒麟玉佩上的血痕,那是苏安轩用自己的血点染的眼睛:我十岁那年,有个少年用弹弓救了我,他后颈有月牙疤,腰间挂着这块玉。
陆江宸的呼吸骤然急促,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安轩,我嫁你,是为了尚书府。
我看着他震惊的瞳孔,声音轻得像雪,跟你唯一的牵绊就是孩子,如今孩子也没了,自然就要断干净。
陆江宸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
他看着我袖中露出的苏安轩画像,那是我偷偷藏了十年的念想,如今终于摊在阳光下,像一把插进他心脏的刀。
不...
不可能...他捂住胸口,你明明...
陆江宸突然想到我从来没说过爱他
三日后,皇榜贴满京城:晋王妃段氏,思念故土,准予和离。
我坐在离开王府的马车上,听着身后王府缓缓关闭的吱呀声。
春雨递来陆江宸派人送的锦盒,里面是他亲笔写的和离书,末了多一行小字:孤负你良多,来世...愿化梅树,等你归。
车窗外,梅林越来越远,苏安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琪琪,若有来生,我定在梅树下等你。
陆江宸,你看,这天下我帮你得了,这恩怨我也跟你清了。
从今往后,段淑琪只是段淑琪,不再是晋王妃,更不是你陆江宸的妻。
11
我决定离开京城的那日,正是陆江宸登基的辰时。
马车驶出三里地,身后传来急促马蹄。
禁军统领捧着个紫檀匣追来,皇上给段姑娘的...饯行礼。
掀开匣盖,半块莲花绣帕静静躺在锦缎上,边角褪色的并蒂莲,正是我五岁时绣错的针脚。帕子底下压着密诏,明黄丝绢上的朱批还带着墨香:朕许你终身自由,若有危困,可持此诏召唤禁卫军。
皇上说...禁军统领突然压低声音,您若回头,他现在就摔了螭龙佩。
我望向城门。隐约可见玄色身影仍立在原地,手中举着什么东西泛冷光。
我看了看匣子,突然笑了。
这半块帕子,他留了七年,终究是没看懂。
当年梅林里我用它包扎他的伤口,却因野猪冲撞落水失忆,醒来后只记得后腰的疤。
而他竟让段婉汐用绣了单瓣莲的同款帕子,骗走我整个青春。
告诉他。我取出火折子,点燃匣子,此生不复相见。
马车行至官道岔口。雨中冲出个绿衣丫鬟,怀里抱着个陶罐。
她跪着将陶罐举过头顶,罐口封泥上印着御史台印章。
苏公子...留给您的。她哽咽道,说等...尘埃落定...
我撬开封泥。罐里装满晒干的梅花,底下沉着把铜钥匙。
花堆里埋着张字条,苏安轩的字迹力透纸背:江南春好,与卿同赏。
回望京城方向,漫天灯火映红半壁天空——新帝登基的烟花提前放了。
三日后抵达山庄。白墙黑瓦隐在梅林深处,门楣上悬着匾,题琪轩居三字。
笔锋凌厉,是苏安轩少时风格。
推开门,庭院石桌上摆着局残棋。
黑子白子绞杀成北斗七星状,第七颗星位摆着个锦囊。
囊中一绺青丝系着纸条:先替卿簪发。
正堂供着牌位。不是苏安轩,而是皇三子陆安轩。
我取出陶罐里的梅花撒入香炉。青烟腾起时,梁上突然掉下个铁盒。
盒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信,每封写着淑琪亲启,按月份排列。
拆开最近那封,是安轩的字迹:琪琪,若有来生,我定娶你为妻。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勾出个瘦长影子。恍惚间似见白衣少年倚门而立。
傻子。我对着虚空轻笑,我就是你的妻。
我取出离京前求先皇赐的合婚庚帖,上面写的陆安轩、段淑琪。
晨光熹微时,庄外来了一队官兵。
为首者捧来紫檀匣,打开是道空白圣旨,玉玺印泥犹未干。
陛下说...官兵头都不敢抬,您要什么...自己写...
告诉陆江宸。我将圣旨扔回去,我要的都得到了。
就在安轩为我置下的土地上,过我从未体验的自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