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阴状索命 > 第一章

1
阴状索命
>收到匿名邮件,一张模糊照片里,我的脸出现在一年前车祸死亡的女孩身后。
>当晚卫生间镜中,她的倒影静静站在我背后,冰冷手指搭上我的肩。
>神婆点香后脸色骤变:你被死者告了阴状,七日内完成她的遗愿。
>我查出肇事司机贪污善款,女孩母亲因此跳楼。
>当司机被亡魂拖进焚化炉时,我手中的阴状突然自燃。
>灰烬中浮现一行血字:下一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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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一张像素粗糙、光影混乱的照片,像透过沾满油污的旧玻璃拍摄的。它突兀地躺在我的电子邮箱里,发件人一栏是冰冷的空白。标题更简单,只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字:是你。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向下一沉。一年了,整整一年,那个雨夜的画面依旧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还有……那个被撞飞出去,像断线风筝般摔落在冰冷积水里的身影——陈小雨,十八岁,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的名字和那张定格在青春却骤然枯萎的脸,早已被时间冲刷得模糊。可现在,这张照片,这封邮件,硬生生地把那段尘封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记忆撕扯开来。
我点开了附件。
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光线惨淡、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焦点混乱,大部分区域是模糊的色块。但我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钉在照片的一个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侧对着镜头,手里捏着一张缴费单,眉头紧锁。那是我,王远。时间是……我快速瞥了一眼邮件发送时间——昨天下午三点。而照片角落显示的时间戳,赫然是昨天下午两点四十分,就在市一院!我昨天确实去过,探望一个阑尾炎住院的同事。
但这张照片的恐怖之处,不在我身上。在于我身后。
在我模糊身影的侧后方,紧贴着我站立的位置,那片被过度曝光的惨白墙壁上,隐约透出一个……轮廓。一个极其黯淡、边缘如同烟雾般飘忽不定的人形轮廓。它似乎穿着浅色的、类似校服的衣物,身形纤细。那模糊的头部轮廓微微低垂着,仿佛正无声地凝视着我的后颈。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我的手指僵硬地悬在鼠标上方,喉咙发干,连吞咽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是她陈小雨不可能!她死了,一年前就死了!车祸现场,是我亲眼看着救护车拉走的,拉走的是一具盖着白布的、了无生气的躯体。可这个轮廓……那模糊的校服样式,那纤细的身形……记忆深处那个倒在雨水中、校服被染成暗红的少女影像,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与照片里这个模糊的影子重叠。
幻觉恶作剧某个技术高超的混蛋PS出来的
我猛地关掉图片窗口,甚至想直接删除这封该死的邮件。可鼠标指针在删除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没有按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恐惧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那张模糊照片带来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钉在我的意识里,无论我怎么试图转移注意力——刷无聊的短视频,翻看工作文档,甚至去冲了杯滚烫的咖啡——那股寒意始终盘踞在背脊深处,挥之不去。
夜幕沉甸甸地压下来,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烁,却照不进我这间小小的公寓。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带着一种陈旧的、灰尘的味道。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我强迫自己洗漱,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醒,但一抬头,看到镜中自己那张写满疲惫和惊惶的脸,照片里那个模糊的轮廓又猛地跳出来,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终于捱到了睡觉的时间。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黑暗包裹上来,视觉被剥夺,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水管里微弱的流水声,楼上邻居隐约的脚步声,窗外偶尔驶过的汽车引擎声……每一种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撞击着紧绷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惊惧的夹缝中开始模糊下沉。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混沌边缘……
哒……
一声轻响。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动静。
死寂。
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是错觉是水龙头没关紧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哒……哒哒……
又来了!这次是连续的几声,短促、清脆,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质感。声音的来源……是客厅!像是……指甲,或者某种硬物,在一下下,极其缓慢地敲击着……瓷砖玻璃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不是错觉!绝对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我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床上,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不敢眨眼。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淹没了我。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哒哒声时断时续,毫无规律,如同黑暗中某个存在漫不经心的试探,却精准地切割着我的理智。
不知煎熬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死寂重新降临,沉重得令人窒息。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膀胱传来一阵强烈的胀痛感。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生理需求最终战胜了恐惧。我咬着牙,像做贼一样,极其缓慢地掀开被子,光着脚,每一步都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无息。我摸索着墙壁,不敢开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通往卫生间的短短几步路,走得如同穿越布满地雷的雷区。
终于摸到了卫生间冰冷的门把手。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反手啪地一声按亮了顶灯!
惨白刺眼的光线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白色的瓷砖,光洁的洗手台,镜柜……一切如常。没有异样。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乎要瘫软下去。果然是自己吓自己。太紧张了,幻听而已。
我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我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冷水激得我一哆嗦,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抬起头,望向镜子,想看看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悸。
然后,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了。
在我的倒影身后,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浅蓝色、洗得有些发白校服的少女。
她的身影比我镜中的倒影更淡,更模糊,边缘微微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氤氲的水汽。她的脸藏在低垂的发丝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阴郁感弥漫开来。她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后,距离近得……仿佛只要我一回头,就能撞上。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发不出任何尖叫。镜子里,我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天敌盯上的恐惧感攫住了所有神经。
就在这时,镜中那个模糊的少女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那只手也是半透明的,带着一种死寂的青白色。它越过我的肩膀,穿过我镜中影像的脖颈轮廓,向我真实的肩膀位置……缓缓伸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我薄薄的睡衣,直刺肩胛骨深处!那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阴寒,瞬间麻痹了那一片的肌肉和神经。
啊——!!!
我终于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向前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巨大的撞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刺骨的地板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卫生间,一头撞进卧室,反手死死地锁上了房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后背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肩头那股阴冷的麻痹感依然清晰。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那不是恶作剧,不是幻觉!那个穿着校服的东西,她真的存在!她就跟在我身后!
后半夜,我是在极度的惊惶中熬过的。每一次窗外风吹过的声音,都让我惊跳起来;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像是催命的符咒。我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镜子里那个模糊的、穿着校服的影子,和她那只伸向我的、死寂冰冷的手,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肩头被触碰的地方,那股阴寒似乎已经渗入了骨髓,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酸麻和刺痛。
天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和窗帘的缝隙,吝啬地洒进一片惨淡的灰白。这微弱的光明,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给了我一丝挣扎的勇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找人!找能解决这种事的人!
2
神婆点香
城西老街,张婆。
一个同事曾经在酒桌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过这个名字,说她有点邪门,但好像真有点门道。当时只当是怪谈,现在,这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城西老街像一条被时光遗忘的干瘪血管,蜷缩在繁华都市的褶皱里。低矮破败的老屋挤挤挨挨,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廉价线香燃烧后的烟熏味,还有若有若无的、食物腐败的气息。路面坑洼不平,污水在角落里积成一小滩一小滩,反射着晦暗的天光。行人稀少,偶尔几个老人坐在门墩上,眼神浑浊,沉默地看着我这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按照模糊的记忆和一路磕磕绊绊的询问,我在一条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深处,找到了那扇门。一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木板,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问事。字迹边缘已经剥落模糊,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和巷子里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
门没锁,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股更浓郁、更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浓烈的劣质线香,混杂着草药、灰尘、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旧物堆积的腐朽气息。光线很暗,只有里间透出一点摇曳的烛火微光。
进来吧。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我推门进去,眼睛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外间很小,堆满了各种杂物:蒙尘的纸箱、捆扎好的旧报纸、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里屋。
里屋稍微大一点,但也异常拥挤。一张褪色的八仙桌靠墙摆放,上面供奉着一尊面目模糊、漆色斑驳的木头神像,前面摆着几个干瘪发黑的苹果。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支正在燃烧的线香,烟雾袅袅上升,让本就昏暗的室内更添几分迷离。桌旁坐着一个老妇人。
她实在太老了。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纵横交错,几乎淹没了五官。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蜡黄色,干瘪地包裹着嶙峋的骨头。头发稀疏灰白,在脑后挽成一个勉强的小髻。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的旧式斜襟布衫。唯一让人感到一丝活气的,是她那双眼睛。深陷在层层叠叠的皱纹里,眼珠浑浊发黄,但此刻正抬起来,直勾勾地看向我。那目光锐利得不像老人,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抵灵魂的冰冷审视。
坐。
张婆指了指八仙桌对面一张吱嘎作响的旧竹椅,声音依旧沙哑。
我依言坐下,竹椅不堪重负地呻吟了一声。在她那双浑浊眼睛的注视下,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透明人,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肩头那股阴寒似乎也变得更明显了。
阿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干涩发颤,我……我好像撞邪了。昨晚……
我语无伦次地开始讲述,从那张诡异的匿名邮件照片,到卫生间镜子里出现的校服影子,再到那只穿透镜面、搭在我肩膀上、冰冷刺骨的手……还有此刻肩头那挥之不去的阴寒和酸麻。
我讲得颠三倒四,情绪激动时声音都变了调。张婆一直沉默地听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尤其是我的肩膀上停留了很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些深刻的皱纹如同凝固的沟壑。
直到我说完,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线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张婆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生锈的木偶。她佝偻着背,走到八仙桌旁,从一个落满灰尘的竹筒里,取出了三支颜色格外暗沉、近乎深褐色的线香。香身很细,比桌上燃烧的那些还要细上一圈。
她没有立刻点燃,而是拿起香,凑到鼻子下,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嗅了一下。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诡异感。然后,她将那三支香凑到神像前燃烧的蜡烛火焰上。深褐色的香头接触到火苗,没有立刻点燃,而是挣扎般地冒出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过了好几秒,才噗地一下,腾起三缕极其凝练、颜色发灰的烟柱。
这烟很怪。不像普通线香那样四散飘开,而是笔直地向上,升到大约半尺高的地方,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盘旋、纠结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扭曲翻滚的灰色烟团。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强烈腐朽和阴冷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压过了原本的香火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婆双手捧着这三支燃烧的怪香,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扭曲的灰烟。她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着什么,但听不见任何声音。房间里只剩下香头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团灰烟扭曲得越来越厉害,时而拉长,时而缩成一团,变幻出种种难以名状的形状,仿佛里面囚禁着某种痛苦挣扎的东西。张婆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蜡黄的皮肤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捧着香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突然!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三支香最中间的那一支,香头猛地炸开一小簇刺眼的火星!那火星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绿!火星溅射的瞬间,盘旋的灰烟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骤然向下猛扑,直冲我的面门!
一股比昨晚卫生间里更甚十倍、百倍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同时,左肩被鬼手触碰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正狠狠地扎进骨头缝里!
呃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差点从竹椅上摔下去。
就在灰烟扑到我面前咫尺之遥时,张婆猛地发出一声短促、嘶哑的厉喝,如同破锣刮擦:呔!
她捧着香的双手用力向上一抬!
那团凶猛的灰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阻挡,骤然停住,随即不甘心地向上翻滚、扭曲、溃散,最终化为一缕缕细弱的灰气,袅袅消散在昏暗的空气中。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线香还在燃烧,但那诡异的灰烟和惨绿的火星都消失了,只剩下普通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张婆捧着香的手依旧在抖,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瞬间又苍老了十岁,蜡黄的脸色透着一股死灰。
她慢慢地将那三支还在燃烧的香插回香炉,动作迟缓而沉重。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浑浊得如同泥沼的眼睛再次看向我,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后生仔……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你惹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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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牙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阿婆……那……那到底是什么
张婆的目光落在我剧痛难忍的左肩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阴状。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沉甸甸的、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意。
阴间的状纸。张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森冷,阳世有冤屈,诉状递衙门。阴间有怨气,亡魂亦可告状。那枉死的鬼魂,怨气冲天,恨意凝结,化作了这‘阴状’。它已越过阴阳界河,递到了阴司的案头。她枯瘦的手指,如同嶙峋的树枝,直直地点向我剧痛的左肩,而你,就是那状纸上,被点了名的被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被告我被一个死了一年的女鬼告了状荒谬感夹杂着更深的恐惧席卷而来,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照片,是引子。张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它让你‘看见’了她,也让她‘缠’上了你。镜中显形,是怨气索命的前兆。那阴寒入骨,便是状纸烙下的印记!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你仔细想想,一年前那场车祸,你……究竟做了什么!
车祸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推到了悬崖边缘,语无伦次地辩解,阿婆!我……我只是个记者!当时……当时是去采访那个肇事逃逸的案子!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报道了事实!陈小雨……那个女孩……她是受害者!我是帮她的啊!
帮张婆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近乎嘲讽的弧度,脸上的皱纹随之扭曲,好心未必结善果。阴状既成,怨气所指,必有其因!那枉死之魂,恨意滔天,岂会无缘无故点你之名她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像是要挖出我灵魂深处自己都遗忘的角落,你再想!从头想!每一个细节!那女孩死后,她家里如何那肇事的恶人,可曾伏法可有……未尽之事未偿之债
每一个问句,都像冰冷的锥子,凿进我混乱的记忆里。陈小雨……陈小雨死后
我的思绪猛地被拉回一年前那个混乱的下午。车祸现场的血腥味仿佛再次钻入鼻腔。我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起,陈小雨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湿漉的地上,盖着刺眼的白布。周围是闪烁的警灯和围观人群压抑的议论。然后……我看到了一对崩溃的中年夫妇,应该是她的父母。那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几次要扑向女儿,被警察和邻居死死拦住。男人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盖着白布的身影,无声地流泪。那种绝望,即使隔着人群,也像冰冷的针扎进我的心里。
作为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我本能地举起了相机,捕捉着现场的惨烈和家属的悲痛。后来,我写了那篇报道《花季少女殒命雨夜,肇事司机逃逸无踪》,详细描述了车祸的惨状,表达了对受害者的同情和对凶手的强烈谴责。报道反响很大,舆论压力下,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一个叫李国强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旧面包车。据说他当时是酒驾。迫于压力,李国强很快自首了。庭审也很快,他认罪态度良好,最终被判了五年。赔偿金……我记得法院判决是三十万。
报道结束,案子尘埃落定,我的关注点也就移到了下一个热点。陈小雨一家后来怎么样了赔偿金拿到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新闻的热度过去后,我就再也没关注过后续。
张婆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我脸上变幻的神色。当我陷入回忆,眉头紧锁,嘴唇无意识地嗫嚅时,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想起来了吗那笔‘债’,那桩‘事’阴状所指,怨气所系,必落于此!那笔所谓的赔偿金,当真到了苦主手中那肇事的恶人,当真在牢里悔过还是……有人从中作梗,贪了死人财,断了活人路!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贪了死人财断了活人路李国强赔偿金!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我遗忘的细节猛地跳了出来!那是在李国强自首后不久,我去法院旁听庭审。休庭间隙,在走廊里,我无意中瞥见李国强和一个穿着体面、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在角落里低声说话。李国强当时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在质问什么。那个男人则是一副公事公办又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拍了拍公文包,说了句什么,距离太远没听清,只隐约捕捉到流程、困难、再等等几个词。我当时以为是律师在安抚当事人情绪,根本没往心里去!
难道……难道那笔赔偿金有问题!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如果陈小雨家根本没拿到那笔救命钱……如果她母亲跳楼……是因为走投无路……
巨大的愧疚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抬头看向张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婆!那……那我该怎么办那阴状……我……
张婆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那浑浊的眼底深处,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
阴状既递,阴司已立案。她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七日。后生仔,你只有七日。
七日我失声问道,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七日回煞,亦是阴状留于阳世索债的最后期限。张婆盯着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七日内,你必须找到那枉死之魂的遗愿!解开她的心结!了却她生前最大的不甘和怨恨!这是化解阴状怨气的唯一生路!
遗愿心结我茫然又急切,是什么阿婆,您能看出来吗
张婆缓缓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怨气深重,遮蔽天机。老身只能看到那状纸的烙印在你身上,却看不清状纸上具体写了什么冤屈,更不知她要讨回什么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债,因你报道而起,线索,也必在你过往的‘因’里。去找!去查!查那笔赔偿金的下落!查她家人后来的境况!查那肇事的恶人如今何在!挖出那被掩盖的真相!只有真相大白,怨气才能找到出口!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记住,七日!从你收到那封‘引子’邮件算起!若七日一过,怨气未消,阴状未撤……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光,那枉死的魂,便会手持阴状,亲自来向你……索命!到时,大罗金仙也难救!
索命两个字,如同两把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七天!只有七天!
阿婆!求您帮帮我!我几乎是扑到八仙桌前,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该从哪里入手我……
张婆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她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走到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柜旁,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最后,她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的布包,颜色是褪了色的暗红,像是陈年的血渍浸染过。布料粗糙,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用一根同样陈旧的、颜色发黑的细绳紧紧系着口。布包上没有任何花纹或符咒,朴素得甚至有些简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的不祥气息。
拿着。张婆将那暗红色的三角符包递给我。入手冰凉粗糙,沉甸甸的,像捏着一小块冻硬的土坷垃。
这是……我下意识地捏紧它,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点朱砂,混着陈年坟头土,还有……烧给横死鬼的纸灰。张婆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我捏着符包的手指猛地一颤,差点把它扔出去。贴身戴着,莫离身。它挡不了阴状索命,也拦不住那怨鬼近身,但能……稍微遮掩一下你身上这‘被告’的印记,让你在‘它们’眼里,不那么扎眼。算是……争取点时间吧。
挡不住,只是遮掩争取时间这微弱的保障,在索命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我还是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死死攥着那冰凉的符包,用力点头,将它塞进了贴身的衬衫口袋里。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那股混合着尘土、香灰和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似乎透衣而入,让我打了个寒噤。
去吧。张婆挥了挥手,重新坐回那张吱嘎作响的旧竹椅上,浑浊的眼睛望着神龛前袅袅的青烟,仿佛瞬间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疲惫的躯壳。记住,七日。查清真相,了却冤债。否则……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那间充满腐朽和线香味道的昏暗小屋。老街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却让我感到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喘息。阳光惨淡地照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肩头那阴寒的印记和符包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头顶悬着的死亡倒计时。
3
日倒计时
七天。只有七天。
记者证。对,我还有这个身份!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没有回住处,那个昨晚被鬼影光顾的地方此刻让我不寒而栗。我直接冲进了市中心那栋熟悉的新闻大楼。熟悉的办公环境,同事们忙碌的身影,电脑键盘的敲击声……这一切往日寻常的景象,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坐到电脑前,手指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僵硬。
开机,登录内部资料库。我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框里飞快地敲下陈小雨三个字。
瞬间,几十条相关报道和资料条目跳了出来。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还有一些是其他同事跟进的消息。我快速地浏览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字。车祸现场、家属悲痛、警方通报、嫌疑人锁定、李国强自首、庭审判决……这些流程性的报道如同快进的电影画面在我眼前闪过。赔偿金额:三十万元。判决书号清晰在列。
我的鼠标停在了一篇不起眼的后续短讯上,发布于判决后大约半个月。标题很简短:《雨夜车祸受害者家属获社区帮扶》。内容寥寥数语,大意是街道办为失去独女的陈小雨父母申请了困难补助,并组织社区志愿者提供心理疏导等。没有提及赔偿金。
这很寻常。法院判了,后续执行是法院的事,媒体一般不会盯着报道。但这恰恰是我忽略的盲点!
我立刻调出法院的公开文书系统,输入那个判决书号。判决书详细列明了李国强需赔偿原告(陈小雨父母)各项损失共计三十万元整。执行状态栏显示:已申请强制执行。但执行结果……空白。没有显示款项是否到位!
我的心猛地一沉。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凭着记忆和资料库里的信息,我拨通了陈小雨家所在街道办事处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有些慵懒的中年女人。
喂,你好,东湖街道办。
您好!我是都市晚报的记者王远,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想了解一下一年前‘雨夜车祸’受害者陈小雨父母的情况,尤其是那笔法院判决的赔偿金,社区这边有了解是否落实到位吗我们想做个人文关怀的后续报道。
陈小雨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叹了口气,唉,那对老夫妻啊……命太苦了!女儿没了,那笔赔偿金……好像一直没拿到吧老陈(陈父)跑法院、跑执行局,腿都快跑断了!听说那个撞人的李国强,名下啥财产都没有,就是个穷光蛋,法院也执行不到钱!后来……后来老陈家的,就是小雨她妈,受不住打击,精神就垮了……唉!
垮了我的心揪紧了,那后来呢她母亲现在……
后来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唏嘘和沉重,哪还有什么后来啊!大概……大概是判决后三四个月吧记不清了。有一天,有人发现她……她从那栋老居民楼的楼顶……跳下来了。当场……人就没了。
轰!
电话里最后那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跳楼!自杀了!
陈小雨的母亲,那个在车祸现场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那个失去了唯一女儿的母亲,竟然在苦苦等待赔偿金无望、精神崩溃后……跳楼自杀了!
那……她父亲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老陈啊……老婆女儿都没了,家也彻底散了。听说是回老家了具体去哪儿了不清楚,好久没消息了。街道办的女人语气低沉,记者同志,这事儿……唉,太惨了。你们报道的话,也……也注意点影响吧。
我机械地道了谢,挂断了电话。冰冷的听筒贴在耳边,那寒意却仿佛顺着耳朵钻进了四肢百骸。
三十万赔偿金,一分没拿到!李国强名下无财产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庭审时,公诉人出示过证据,李国强虽然开的是破面包车,但他当时是一家什么……对了!安康社区助老服务中心的司机!那是一家半官方的机构,负责给辖区孤寡老人送餐、接送看病什么的。他是有工作的!就算没存款,工资呢就算工资低,法院强制执行,可以划扣工资啊!怎么会执行不到一分钱
巨大的疑问和强烈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李国强!这个酒驾撞死花季少女、害得人家破人亡的混蛋!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我立刻调转方向,在资料库和公开的企业信息平台上搜索安康社区助老服务中心。很快,信息跳了出来。法人代表:张德发。机构性质:民办非企业单位,接受街道和民政部门指导监督。主要的资金来源于政府购买服务拨款和社会捐赠。
捐赠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我猛地想起在法院走廊里,李国强和那个夹公文包男人的对话——困难、再等等……当时那个男人手里,不就拍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吗那里面装的……会不会是钱
我立刻开始疯狂地搜索与安康中心相关的新闻报道、公示信息,尤其是关于捐赠款项的。时间范围锁定在车祸发生前一年到李国强入狱这段时间。
一条不起眼的、发布于本地慈善总会官网的公示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安康夕阳红项目获爱心企业捐赠》。发布时间是……陈小雨车祸前大约三个月!捐赠方是本地一家小型建材公司,捐赠金额:人民币五十万元整!用途指定为:改善安康中心服务车辆及设施。
五十万!指定用于车辆!
而李国强,正是安康中心的司机!他开的,正是那辆破旧的面包车!那笔捐赠款,指定用于改善车辆,钱去哪里了为什么李国强出事后,还声称自己穷得叮当响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指尖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我立刻记下那家建材公司的名字——宏发建材。然后,利用记者身份和积累的人脉,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
线索一点点汇聚。
一个在民政部门工作的线人,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安康’那笔捐赠款啧,水浑着呢!听说是拨下来了,但新车的影子都没见着。老张(张德发)那人……手脚不太干净是出了名的,上面也知道,但没实据,加上他有点关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另一个跑工商口的朋友,在微信上发来消息:宏发建材小公司,老板姓刘,以前跟张德发是牌友。那笔捐赠,八成是走个账,洗点钱或者抵税反正他们那种操作,大家都懂。
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了一个人——安康中心的法人代表,张德发!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笔五十万的捐赠款,被张德发和李国强联手侵吞了!根本没用来买车!李国强继续开着那辆破车,结果因为车况可能存在问题(比如刹车不灵),加上他酒驾,才导致了陈小雨的惨死!而事后,李国强所谓的名下无财产,根本就是谎言!他和张德发早就把脏款分了、藏匿了!所以法院执行不到一分钱!陈小雨的母亲,在失去女儿后,又因这笔救命钱的落空和丈夫的奔走无望,最终精神崩溃,走上了绝路!
陈小雨的怨气,陈小雨母亲跳楼的惨剧……这滔天的恨意,这血淋淋的债……根源就在这里!李国强和张德发,这两个蛀虫,这两个刽子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未知号码。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迟疑了几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声音。
一种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啜泣声。是女人的声音。年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那声音仿佛从极遥远、极冰冷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紧贴着我的耳膜响起。
呜……呜……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这声音……这哭声……和昨晚卫生间里感受到的那种冰冷绝望的气息,如出一辙!
是她!陈小雨!
那啜泣声持续了不到五秒,便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我僵在座位上,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冷汗。符包紧贴着胸口,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是警告是催促还是……她也在悲泣这被掩埋的真相
张婆的警告在耳边轰鸣:只有真相大白,怨气才能找到出口!
4
焚化炉惊魂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目标无比清晰:张德发!找到他!撬开他的嘴!拿到李国强侵吞捐赠款的证据!让这被掩埋的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安康社区助老服务中心的牌子,挂在一栋老旧社区办公楼的三楼拐角,油漆剥落,字迹模糊。我找到这里时,已是下午。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奇怪味道。
前台是个嗑着瓜子、刷着手机短视频的胖大姐。听到我找张德发主任,她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朝里面走廊努了努嘴:最里面那间,挂着‘主任办公室’的。不过人可能不在,下午好像出去了。
我道了声谢,快步穿过狭窄的走廊。两旁的房间里堆满了纸箱和一些旧的活动器材,显得凌乱而萧条。走廊尽头,那扇挂着主任办公室牌子的木门虚掩着。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轻轻一推,门开了。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掉漆的办公桌,一把旧转椅,一个塞满文件的铁皮柜。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味道。张德发果然不在。
我的目光快速扫视。办公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票据和表格。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瓶身绘着俗气的富贵牡丹图,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这种地方,放这种瓶子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却沿着冰冷的瓶身内侧摸索。指尖触到瓶底边缘一处细微的、不规则的凸起。轻轻一抠,一小块薄薄的、与瓶身颜色质地几乎完全一致的伪装层被掀开了。下面,赫然是一个嵌在厚实瓶底里的、小小的、方形的……保险柜锁盘!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果然有猫腻!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哼着小调的声音。是张德发回来了!
我飞快地将那块伪装层按回原处,站起身,装作刚走进办公室的样子,转身面向门口。
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稀疏、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资料照片上的张德发。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小调戛然而止,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假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警惕:你是
张主任您好,我迅速掏出记者证,脸上挤出最职业化的笑容,我是都市晚报的记者王远,想跟您了解一下咱们‘安康中心’的一些运营情况,特别是社会捐赠这块,咱们做得很有特色,想做个专题报道。
记者张德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假笑更盛,但那丝警惕并未消失,反而更浓了。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肥胖的身体陷进转椅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墙角那个青花瓷瓶,又落回我身上。哎呀,欢迎欢迎!不过我们中心就是个小机构,为社区老人做点力所能及的服务,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捐赠也都是些爱心人士的小心意,按规矩用好每一分钱就行了,实在没什么好报道的。
他的话语圆滑,滴水不漏,但那份刻意的低调和回避,反而印证了我的猜测。
张主任太谦虚了。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桌面,比如去年那笔宏发建材捐赠的五十万,指定用于改善车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手笔!不知道咱们新购置的服务车辆使用情况怎么样方便的话,我想拍几张照片,体现一下爱心企业的社会责任感。
我故意把指定用于改善车辆和新购置咬得很重,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
张德发脸上的假笑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足以被我捕捉。他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搓了搓,随即端起桌上的旧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哦,那笔钱啊……他放下茶杯,声音很平稳,但语速明显慢了下来,感谢宏发的爱心!我们当然是专款专用。不过……你也知道,现在采购流程很规范,要招标,要走流程,加上那段时间车辆市场价格波动……我们经过严格评估,觉得与其匆忙购置新车,不如将这笔钱用于现有车辆的全面升级改造和加强维护保养,这样能更持久、更经济地保障为老服务运力,把钱花在刀刃上嘛!所以最终是做了车辆大修和系统升级。他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翻找着,我记得有维修清单和发票的……
漏洞百出!五十万用于旧车大修和升级什么车修一下要五十万而且他翻找的动作明显带着拖延和心虚。
张主任,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睛,据我了解,那笔五十万的捐赠款,宏发建材是走的慈善总会定向捐赠,指定用途是‘购置新的服务车辆’。‘改造升级’这恐怕不符合捐赠协议吧而且,我查过车辆管理记录,出车祸的李国强驾驶的那辆面包车,在捐赠款到位后,并没有任何大修或者升级的记录,车况反而越来越差,最终导致了悲剧!这笔钱,到底去哪里了
我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不再给他任何掩饰的空间,直接点出了车祸、悲剧和钱去哪了的核心!
张德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翻找的动作彻底僵住,手指在抽屉边缘微微颤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色厉内荏的愤怒,什么钱去哪了我们是正规机构!每一笔钱都有账可查!你这是在污蔑!诽谤!我可以告你!
告我我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啊!张德发!要不要我现在就联系慈善总会审计部门或者直接报警让他们来查查你们‘安康中心’的账特别是那笔五十万的定向捐赠款!看看它到底是用在了‘刀刃上’,还是流进了你,还有那个撞死人渣李国强的口袋里!
李国强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张德发。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他猛地瘫软在椅子上,肥胖的身体像一摊烂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不……不关我的事……是李国强!都是李国强的主意!他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他说……他说他认识人,能把钱洗出来!他六我四!那钱……那钱我根本不敢动啊!就……就藏了一点在家里……大头都在他……在他老婆娘家那边!是他逼我的!他说我要是不干,就找人弄死我!记者同志!王记者!求求你!别报警!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把钱退出来!求求你……
他彻底崩溃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断断续续地交代着。李国强如何怂恿他联手做假账,如何通过虚假维修合同套取捐赠款,钱如何分赃……李国强拿了大头,一部分藏匿,一部分可能拿去挥霍或放贷了……张德发自己只拿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甚至没敢花,就藏在……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墙角那个青花瓷瓶。
我迅速用手机录下了他崩溃招供的关键部分。铁证如山!
李国强现在在哪我厉声问道,这才是最终目标!那笔赔偿金的关键!
他……他减刑了!张德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眼神惊恐,表现好,关了不到一年就……就假释出来了!现在……现在好像在他小舅子开的那个……那个城郊的‘永安’殡仪馆里……打杂!对!就是那里!他说那里晦气,没人注意,好躲债……躲风头!
永安殡仪馆!李国强!他竟然出来了!还在那种地方躲着!
得到最关键的信息,我再也顾不上瘫软如泥、语无伦次哀求着的张德发。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这个畜生!他侵吞善款,导致车辆隐患,撞死了陈小雨!事后隐匿财产,让受害者家属拿不到一分赔偿,间接逼死了陈小雨的母亲!现在,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躲在殡仪馆里逍遥!
我冲出安康中心,外面的天色阴沉得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愤怒和一种为冤魂讨还公道的急切感驱使着我,我几乎是跑着冲向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永安殡仪馆!快!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听到目的地,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这活人一脸煞气地往殡仪馆冲有点奇怪,但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城郊的路越来越荒凉,路边的建筑稀疏低矮。永安殡仪馆灰白色的围墙出现在视野里,高大的烟囱沉默地矗立着,即使隔着距离,也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焚烧混合着消毒水和香烛的味道。空气似乎都比市区冷了几度。
付钱下车,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一丝面对这种场所本能的不适感,大步走向殡仪馆略显冷清的大门。门卫是个无精打采的老头,听我说找李国强,抬了抬眼皮,朝后面一排低矮的平房努了努嘴:后勤仓库那边,可能在搬东西。
绕过主悼念楼,后面是一片相对杂乱的区域。一排红砖砌成的老旧平房,门口堆放着一些花圈架子、破损的纸棺板和一些杂物。空气中那股焚烧的味道更浓了,混杂着灰尘和霉味。几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人影在仓库门口忙碌着,将一些纸箱搬上一辆小货车。
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身影。其中一个背影,微微佝偻着,动作有些迟滞,正在费力地搬着一个大纸箱。当他侧过身,将纸箱往车上推的时候,那张脸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虽然比一年前庭审时苍老憔悴了许多,脸颊凹陷,眼袋浮肿,头发也花白稀疏了不少,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李国强!
就是他!那个毁了陈小雨一家、手上沾着两条人命的恶魔!此刻,他穿着肮脏的工作服,像个普通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工人,正在这亡者安息之地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所有的愤怒、所有为陈小雨和她母亲积压的悲愤,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李国强!我怒吼一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沉闷。
李国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沉重的纸箱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他惊愕地转过头,当看清是我时,那张憔悴的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惊恐!他认出了我!认出了当年在法庭上指证他的记者!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试图否认,但那颤抖的声音和惊惶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不认识我!我一步步逼近他,每一步都踏着熊熊燃烧的怒火,那你认识陈小雨吗!认识那个被你酒驾撞死的高三女孩吗!认识她那个因为你吞了黑心钱、拿不到赔偿、最后跳了楼的母亲吗!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凌厉,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李国强身上。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黑心钱!我……我是赔不起!法院都判了!我能怎么办!李国强被我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仓库墙壁,退无可退。他色厉内荏地吼叫着,但眼神里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蔓延。
赔不起我停下脚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充满惊恐和罪恶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那笔五十万的捐赠款呢!你和张德发联手吞掉、用来买你们狗命的钱呢!陈小雨的命!她母亲的命!就用这沾着血的五十万买断了!你夜里睡得着吗李国强!她们的冤魂,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呢!
住口!你给我住口!李国强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恐惧,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疯狂地挥舞着,仿佛要驱散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的精神显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我的话语和张德发可能的招供,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我没有!我没有!钱……钱早就没了!花光了!赌输了!不关我的事!是她们命不好!是她们自己找死!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脸上混杂着恐惧、疯狂和一种濒临绝境的扭曲。
就在这时——
呜——!
一阵极其诡异、仿佛能穿透耳膜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它不像自然风,更像某种有生命的东西在低吼、在呜咽。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周围残留的焚烧气味和灰尘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土腥味混杂的气息!
这股风打着旋,目标明确地直扑仓库门口!堆在地上的破损花圈架子被吹得哐当作响,散落的纸钱被卷上半空,疯狂地打着旋,如同漫天飘洒的白色招魂幡!风眼的核心,正是被逼到墙角的李国强!
啊——!李国强发出了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双手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眼球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暴突出来,死死盯着我的身后,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周围的工人们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妖风吓傻了,惊恐地尖叫着,纷纷抱头后退,远离仓库门口。
来了……她来了!别过来!别过来啊!李国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骚臭味。他疯狂地蹬着腿,想要逃离,但那股阴风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将他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漩涡之中!
嗬……嗬……李国强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映出的不再是仓库的墙壁,而是一片扭曲的、充满无尽怨毒的黑暗!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手臂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僵直、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转!
紧接着,更加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李国强瘫软在地的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猛地拖拽起来!他的双脚离地,身体悬空,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被那狂暴的、带着血腥味的阴风裹挟着,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向仓库洞开的大门深处!
不——!!!
那是我听到的李国强留在阳世的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怖和无边的痛苦,尾音被仓库深处的黑暗瞬间吞噬!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从仓库深处传来,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刺耳声音。
周围的工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极度的恐惧攫住了我,但内心深处那股为冤魂讨公道的执念,以及张婆关于了却遗愿的警告,竟压倒了逃跑的本能。我咬着牙,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冲进了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仓库大门!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堆满了殡葬用品,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纸钱、香烛和防腐剂混合的味道,此刻却被一股更加刺鼻的、仿佛烧焦皮肉和油脂的焦糊味所覆盖。那味道的来源,就在仓库最深处!
那里,矗立着一台巨大的、用于处理废弃殡葬用品的工业焚化炉。此刻,炉膛的进料口厚重铁门,正死死地关闭着!
炉体还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声。炉膛观察窗厚厚的耐热玻璃后面,是熊熊燃烧、翻滚跳跃的赤红色烈焰!
而就在那扇紧闭的进料口铁门下方,赫然散落着一只肮脏的、深蓝色的工作布鞋!正是李国强刚才脚上穿的那只!
炉膛内,烈焰翻腾。借着刺目的火光,透过那小小的观察窗,我似乎看到……在翻滚的火焰深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形的黑色轮廓在疯狂地扭动、挣扎!那轮廓在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中迅速变形、焦黑、萎缩……仿佛有无声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惨嚎,穿透厚厚的炉壁,直接撞击在我的灵魂深处!
5
下个是谁
呃……我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和生理上的强烈不适让我浑身发软。
就在这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冰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弥漫开来!那气息是如此之近,如此之浓烈,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怨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悲怆。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身后,仓库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校服的少女身影。
她的身形依旧模糊,边缘如同水中的墨迹般微微晕染扭曲。但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属于十八岁少女的脸庞,本该充满青春的光彩,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死寂的青灰。她的五官很清秀,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感,只有一片凝固的、化不开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怨恨!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无声无息。校服的衣角,却仿佛被无形的风吹动,微微飘拂着。
她的目光,越过了我,死死地盯在那扇紧闭的、轰鸣作响的焚化炉铁门上。炉内翻滚的烈焰,在她那双死寂的瞳孔里跳跃、燃烧。
然后,极其缓慢地,她抬起了那只半透明的、带着死寂青白色的右手。
她的动作很慢,很僵硬,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阻力。那只手缓缓抬起,越过我的身侧,指向那台吞噬了李国强的焚化炉。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但就在她抬手指向焚化炉的瞬间,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直接灌入了我的脑海!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洪流,带着无尽的悲泣、滔天的怨恨、血淋淋的控诉……以及最终,大仇得报后那一点点的……释然和解脱。
这意念的核心,清晰无比地指向一个地点——城南,翠屏山公墓!
嗡!
我的大脑一阵轰鸣!翠屏山公墓陈小雨的骨灰……不是应该在她老家吗难道……难道她母亲跳楼后,陈父带着她的骨灰离开了安葬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我贴身口袋里,那个张婆给的暗红色三角符包,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服狠狠灼烫着我的皮肤!
啊!我痛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掏。
指尖刚触碰到那滚烫的符包——
噗!
一股幽蓝色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火焰,猛地从我指缝间窜出!
那火焰极其诡异,安静地燃烧着,没有热量,反而散发着刺骨的阴寒!它包裹着那个暗红色的三角符包,如同最饥渴的饿鬼,疯狂地舔舐着。
符包在幽蓝的火焰中迅速扭曲、焦黑、化为灰烬!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两三秒。幽蓝火焰倏地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几片轻飘飘的、带着冰冷余温的黑色纸灰,从我的指缝间簌簌飘落。
而就在那几片尚未完全散开的黑色纸灰之中——
一点刺目的猩红,骤然显现!
那猩红并非火焰,也非实体。它像是一滴刚刚沁出的、最浓稠的鲜血,悬浮在飘落的纸灰之上,扭曲、蠕动……最终凝固成三个笔画狰狞、仿佛用无尽怨恨写就的暗红色大字:
**下

个**
这三个字在我眼前一闪而逝,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随着最后一点纸灰,彻底消失无踪。
下一个
下一个是谁!
一股比焚化炉烈焰更恐怖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符包毁了!阴状……阴状上的索命对象,难道还没有结束!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仓库门口。
门口空空荡荡。
那个穿着浅蓝色校服的少女身影,连同那股冰冷怨毒的气息,都已消失不见。
6
地狱丧钟
只有焚化炉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死寂的仓库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