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域雪山脚下的天葬台上。
宋心言把季南交到了天葬师的手上后,红着眼回到了白线之外的观礼处。
远山肃穆,秃鹫一只接着一只飞来。
当天葬师手中的镰刀划开白色的布,季南惨白沉睡的脸露出来时候,宋心言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现场一片平静,天葬师在似近又远的诵经声中,让季南背脊露出。
几刀过后,秃鹫开始扑腾进食。
这像是一场生命尽头的布施跟回馈,神圣而庄重。
叶青岚踏上天葬台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季南惨白的脸,如雪一般纯净。
身下鲜红的血又如花一般艳丽。
一切如梦又如幻,那些秃鹫像是在感恩他最后的布施,纷纷张开翅膀,包裹着他,让他宛如精怪一般美丽。
叶青岚的腿软了,直接瘫到了地上。
从季南离开那天起,就一直抓着她胸腔的那只大掌,在这一瞬间直接把她的心捏成了筛粉,鲜血淋漓。
叶青岚张了几次口,才喊出了一句：不,不要。
停下来。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停地因为腿软而踉跄摔倒,又再次爬起来。
停下,这是我的丈夫,把他还给我。
宋心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叶青岚。
她就像在尘土里滚了一圈,风尘仆仆。
她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想大步冲上了天葬台上,却被藏民们拦下。
这是他们的信仰,不会容许任何人亵渎。
让开,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叶青岚怒骂,推攘,却不能前进一步。
直到宋心言走到了她面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叶青岚的脸上。
叶青岚,你到底想干什么,就连阿南去世前唯一的心愿,你都要阻拦吗
叶青岚不知所措,她的五脏六腑痛得几乎错位。
宋心言,你在说什么,季南为什么会前几天我还见了他,他还好好地,还跟我生气。
你们在骗我对吗那上面的人不是他是你们做的一场戏
宋心言冷冷看着她,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
你让这些人让开,我得亲自上去看,那个人肯定不是季南,一定是你们骗我。
宋心言用那种看疯子眼神看了她一眼后,不再理会她。
叶青岚愤怒地想冲到天葬台,却被藏民们包围在了中间。
多次挣扎后,她终于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秃鹫,围住那具长着季南脸孔的身体。
她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那不是季南,季南肯定没死。
但那喷溅出来的血丝,还是烧红了她的眼,让她泪流满面。
直到仪式结束人群散尽后,叶青岚才跌撞着上了天葬台,从石头缝隙里,抠出了一块还带着血丝的指甲盖大小的骨头碎。
一直紧跟在她身旁的助理,根本不敢说话,只能默默搀扶着她,走下了天葬台。
沉默了很久后,叶青岚嘶哑着嗓子开口。
上次你跟他,是在哪里见面,带我去看看。
助理低低应了一声后,把叶青岚带到了藏式小院。
看到叶青岚时,宋心言脸色难看得厉害。
你还来干什么
叶青岚却像听不到她的话一样,拿着助理的手机开始拨打季南的电话。
铃声在屋内响起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绕过宋心言冲了进去。
季南,你在这对吗
可屋内根本没有季南,只有一个手机孤独的在几案上跳跃着。
宋心言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快感。
叶青岚,你这是在干嘛你这迟来的深情演给谁看
下一刻是不是要跪在地上哭着说你对不起阿南,你后悔了,你想得到他的原谅
这些年你是怎么折磨阿南的,你自己忘了吗
叶青岚的心,像挨了一记重拳。
她无法回应宋心言的问题,她只是想把季南带回家,仅此而已。
宋心言别骗我了,这种玩笑并不好笑,上一次见面,季南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你一定是在骗我。
你让他出来,他哥哥没死回来了,还有‘儿童之家’的事情,我也会给他一个交代。
他到底在哪里
宋心言看着神色疯癫的叶青岚,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