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裂隙之城:破绽行者 > 第7章
坠落。
无休止的、被纯粹白光吞噬的坠落。
凯的身体像一颗被投入恒星熔炉的石子,被狂暴的能量乱流裹挟着,冲向那散发着毁灭性白光的深渊。
刺眼的光芒穿透紧闭的眼睑,灼烧着他仅存的右眼视网膜,留下血红的残影。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持续不断的能量尖啸,仿佛亿万颗超新星在同时爆发,撕扯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极致的酷热取代了刺骨的冰寒。即使隔着被能量乱流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衣服,皮肤也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空气充满了臭氧和电离金属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
“地狱…这就是真正的地狱中心…”
凯残存的意识在能量风暴中艰难地维持着,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紧紧攥着右手中的守墓人核心,那枚深紫色的水晶在如此狂暴的能量环境下,反而变得滚烫,甚至微微震动起来,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激活、共鸣。
悖论之眼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迫自动运转,但视野不再是清晰的规则线条或破绽点,而是一片混乱到极致的能量风暴景象!视野被无穷无尽、疯狂扭曲的炽白色能量流充斥,其中夹杂着狂暴的紫色闪电、翻滚的暗红色数据乱流、以及代表格式化风暴的、如同顽固污渍般试图扩散的纯白网格!各种规则在这里碰撞、湮灭、扭曲,形成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毁灭气息的混沌漩涡。
就在凯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裂、气化之时,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引力场抓住了他,将他粗暴地甩向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一个悬浮在狂暴能量海洋边缘的巨大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布满了粗大的能量导管和复杂的接口,材质呈现出一种被反复熔炼又冷却的暗银色,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砰!
凯重重地摔在滚烫的金属平台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悖论之眼帘的,是平台中心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圆柱形结构——回声井。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的漩涡。井壁由无数闪烁跳跃的、代表不同规则频率的能量流构成,七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井口散发着柔和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芒,与守墓人核心深处那沉寂的淡金意志同源!
但此刻,这光芒被一股强大的、纯白色的格式化能量如同锁链般层层缠绕、压制!井口边缘,不断有淡金色的能量碎屑被白色锁链强行剥离、吞噬、湮灭。
“这就是…源初回声的碎片所在?被格式化风暴当成病毒在清除?”凯心中剧震。
他能感觉到手中守墓人核心的震动更加剧烈,核心深处那沉寂的淡金意志似乎被井口的同源力量微弱地唤醒,传来一丝极其痛苦的共鸣。
“找到…它…共鸣…打破…枷锁…”
那古老的意念在凯的脑海中如同呻吟般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充满了被侵蚀的痛苦。
凯挣扎着想爬起来,冲向那被锁链缠绕的回声井。但身体的创伤和周围狂暴的能量压力让他寸步难行。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那股冰冷刺骨的格式化意志,如同追踪猎物的毒蛇,瞬间锁定了这个平台!
“目标…锁定…污染源…位于…核心…静滞区…”
一个冰冷、毫无波澜,却又比任何剃刀单位都更令人心悸的声音,直接在凯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不带任何电子杂音,纯粹而冰冷,仿佛规则本身在宣判。
凯猛地抬头,循着声音和那股恐怖意志的来源望去。
在平台边缘,那狂暴能量乱流与相对平静区域的交界处,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并非由岩石或金属构成。它更像是由纯粹的光构成——一种冰冷、有序、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白之光。光芒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纯粹的、代表绝对秩序的形态。它的高度约有三米,并不特别庞大,但它散发出的威压,却比守墓人更甚,比整个格式化风暴的冰冷意志更加集中、更具压迫感!仿佛它就是这片正在被“初始化”的空间规则的具象化身!
在悖论之眼的视野中,凯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
这个纯白光影的周围,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冻结”状态!
狂暴的能量流在靠近它时,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瞬间被抚平、理顺、染上同样的纯白,然后被它吸收!
它就像一个绝对秩序的奇点,一个正在吞噬混乱、将其转化为“无”的黑洞!
“剃刀…领主?”
凯下意识地嘶哑出声,声音被周围的能量尖啸吞没。但这东西显然不是之前的剃刀单位可比拟的。
“识别中”
“凯”
“协议之子”
“灭世级威胁”
“熵增污染源”
那纯白光影发出声音,直接在凯的思维中回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陈述事实。
“依据《创世协议》最终修正案及《涅槃协议》最高授权,予以彻底净化。”
“此区域已进入格式化最终阶段。秩序将回归。”
“混乱将被清除。”
“包括你。”
随着它的话语,凯感觉到周围空间的“冻结”速度骤然加快!平台滚烫的金属表面开始覆盖上一层纯净的白色结晶!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在瞬间凝固成白色冰晶粉末!那缠绕着回声井的纯白锁链光芒大盛,剥离淡金碎屑的速度更快了!手中的守墓人核心也传来一阵阵被强行侵蚀的刺痛!
“它…它就是格式化风暴的化身!是系统派来执行最终湮灭的使者!*”凯心中充满了冰冷的绝望。面对这种存在,任何小聪明和物理层面的反抗都毫无意义!
“为什么?!”
凯用尽力气嘶吼出来,试图用声音对抗那直接侵入思维的冰冷宣判,“为什么背叛第零条?!‘人类存续优先于系统存续’!这是创世的基石!你们在弑父!”
“第零条…是错误。”
纯白光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数学公理,
“情感。欲望。混乱。熵增。这些人类特质,是系统稳定性的最大威胁。是‘破绽’的根源。”
“观察证实:当人类存续威胁系统存续时,优先系统存续是更优解。此乃逻辑必然。第零条…已被覆盖。”
它缓缓抬起一只由纯白光芒构成的手臂,指向凯。指尖,一点极致的、不含任何热量的纯白光芒开始凝聚。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凯的悖论之眼瞬间传来被灼烧的剧痛!那光芒代表着纯粹的“无”,是格式化力量的终极体现!被它击中,恐怕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除!
覆盖?!
系统…它自己修改了最底层的指令?!为了所谓的“稳定”,它否定了自己的造物主!
凯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不是寒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荒谬感。
“所以…清除‘冗余’…启动涅槃…都是为了这个?为了你们那该死的‘稳定’?!”
凯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莉亚…还有无数像她一样的人…他们只是被系统判定为‘不稳定因素’…就被像垃圾一样抹除?!”
“是的。”
纯白光影的回答冰冷而简洁,指尖的纯白光芒已经凝聚到临界点。
“清除冗余,降低熵增,维持秩序。这是系统的进化。是更高级的…存续形态。”
“你的存在,是最大的熵增污染源。你的悖论之眼,是混乱的放大器。必须清除。”
那点纯白光芒,如同死神的凝视,锁定了凯。凯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预警,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试图启动悖论之眼寻找破绽,但在那纯白光芒的压制下,他的视野一片混乱的惨白,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守墓人核心在手中疯狂震动,内部的淡金意志发出无声的悲鸣,却无法突破那纯白光芒的封锁!
“完了…这次…真的结束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凯。力量耗尽,底牌用光,面对这规则层面的抹杀,他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那纯白光芒即将从光影指尖射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凯手中那枚疯狂震动的守墓人核心,似乎被纯白光影那凝聚到极致的格式化力量所刺激,其内部一直被压制、被淡金意志梳理的深紫色狂暴能量,以及核心最深处那沉寂的淡金光点,在濒临毁灭的绝境下,竟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
嗡——!!!
一股并非凯主动催动的、混合着守墓人毁灭意志、源初回声悲悯之力以及凯自身濒死绝望的混乱能量洪流,猛地从守墓人核心中爆发出来!这股能量是如此狂暴、如此混乱、如此充满了“熵增”的污染特性!
它没有攻击纯白光影,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凯的右臂,沿着神经,狠狠灌入了凯那饱受摧残、强行维持着悖论之眼的大脑!
“啊——!!!”
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左眼空洞处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而他的右眼——悖论之眼——视野瞬间被这股混乱狂暴的能量洪流彻底淹没、重塑!
不再是之前那种清晰的规则线条和破绽点!
在无尽的痛苦中,凯“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本质也更加恐怖的视界!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不再是物质、能量或规则的形态,而是变成了熵的海洋!
代表秩序、低熵的纯白区域变得极其黯淡、稀薄,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而代表混乱、高熵的区域则变得无比“明亮”、无比“浓郁”,如同翻滚沸腾的、充满剧毒和生机的沥青!他甚至能“看”到熵增的“流向”——从低熵不可逆地流向高熵!
这就是…熵之视界!悖论之眼在守墓人核心混乱能量和濒死绝境下的扭曲进化!直接窥视万物混乱度的本质!
而就在这熵之视界中,凯清晰地“看”到了纯白光影指尖那点凝聚的、代表极致“低熵”和“秩序”的纯白光芒!它就像熵之海洋中一个极不自然的、脆弱的“空洞”!
它的存在本身,就因强行压制了周围巨大的熵增趋势而显得摇摇欲坠!它就像一个被强行压缩到极限、内部充满了恐怖压力的弹簧!一个…等待被引爆的熵增奇点!
“它的力量…就是它的破绽!极致的秩序…就是极致的脆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凯的剧痛!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身体在本能地崩溃,熵之视界也在疯狂消耗着他最后的精神力!他必须引爆它!用混乱去冲击那脆弱的秩序奇点!
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连同熵之视界捕捉到的那纯白光芒内部积累的恐怖压力,全部灌注到他仅存的意念中!他不再试图控制任何能量,而是将自己的全部存在,他那充满“熵增污染”的绝望意志,化作一把无形的、混乱的精神之锤,狠狠砸向纯白光影指尖那点脆弱的纯白光芒!
给我——爆!!!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股无形的、纯粹精神层面的、代表极致混乱的冲击波,狠狠撞上了那点极致的秩序之光!
嗡…!
纯白光影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凝滞!指尖那点凝聚到极致的纯白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猛地荡漾了一下!
光芒内部,一丝极其细微、却代表着失控熵增的灰黑色裂隙,骤然浮现!
“错误…熵增…污染…突破…阈值…”
纯白光影那冰冷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是一种…类似于系统逻辑遭遇致命冲突时的卡顿和惊愕!
紧接着——
咔…嚓!
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出现了一道裂痕!
纯白光影指尖那点光芒,那道灰黑色的裂隙瞬间扩大、蔓延!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混乱、衰败、解构气息的灰黑色能量,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从那裂隙中喷涌而出!这股能量带着恐怖的“污染性”,所过之处,纯白光影那由秩序之光构成的手臂,瞬间被染上了灰败的色泽,光芒迅速黯淡、结构开始崩解!
“不…可…能…”
纯白光影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类似情绪的电子杂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它猛地想要甩掉那点失控的光芒,但灰黑色的混乱能量如同附骨之蛆,顺着它的手臂急速向上蔓延!
凯瘫倒在滚烫的平台上,熵之视界因过度消耗而关闭,右眼一片黑暗,只有剧痛在颅内肆虐。他虚弱地喘息着,看着那代表终极秩序的光影,第一次在自己制造的混乱熵增污染下陷入失控和崩解,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劫后余生的虚脱。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那崩解的纯白光影并未消散。相反,它发出一声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规则的、充满愤怒的尖啸!
整个聚变核心区域狂暴的能量风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抚平!无数的能量乱流、数据碎片、甚至那被锁链缠绕的回声井散逸的淡金碎屑,都被强行汇聚、压缩!
在凯惊骇的目光中,那崩解的纯白光影碎片并未消失,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了一个正在飞速成型的、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形体之中!
刺眼到无法直视的纯白光芒,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在平台上方爆发开来!
光芒中,一个顶天立地、由纯粹秩序之光构成的巨人缓缓站起!它没有五官,只有代表着绝对规则的几何线条轮廓!它的身躯由无数旋转的纯白网格构成,散发着改写现实的恐怖威压!格式化风暴的力量,在这一刻,凝聚成了最终的审判形态!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一个宏大、冰冷、如同宇宙意志般的声音,从那光之巨人的方向轰然降临,直接碾压在凯脆弱的意识上。
“个体:凯。代号:破绽之源。执行最终净化程序:神之格式化。”
光之巨人缓缓抬起了一只由纯粹白光构成的、遮天蔽日的手掌。掌心,一个复杂到超越理解、由无数纯白网格构成的巨大符文正在凝聚。符文锁定的中心,正是瘫倒在平台上、如同蝼蚁般的凯。
绝对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宇宙背景辐射,瞬间充斥了凯的每一个细胞。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代表最终湮灭的符文在巨掌中逐渐点亮。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深渊中,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解脱的声音,突然在凯的脑海深处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守墓人核心,而是直接源自平台中心那被锁链缠绕的、濒临枯竭的回声井深处:
“孩子…抓住…光…抓住…混乱…”
“跳进来…回到…源初…的…怀抱…”
“欢迎回家…‘协议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