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血玉饲罪城 >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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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带着福尔马林与死亡铁锈气息的空气,像粘稠的液体,紧紧裹住墨离。他站在市立殡仪馆地下二层的停尸房里,头顶那根苟延残喘的日光灯管,将惨白的光线断续地泼洒在排列整齐的金属推床上,勾勒出七具盖着白布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不是声音的寂静,而是某种存在被彻底抽离后留下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白夜的手指拂过推床冰冷的边缘,符甲手套在惨淡光线下泛着幽微的金属冷光。他猛地掀开第一块白布。
灯光下,尸体平躺着,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睡。皮肤完整,毫无外伤。墨离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尸体前额——那里,本该是生命意识汇聚之所,此刻却呈现一种怪异的塌陷。不是物理损伤,更像是被无形的巨口噬咬,硬生生挖走了一块无形的“物质”,只留下一个概念性的、令人脊背发寒的“空腔”。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空洞感扑面而来。
“第二具。”白夜的声音低沉紧绷,如同绷到极限的弓弦。他走向下一张推床。
墨离紧随其后,手指下意识按在自己左侧锁骨下方。那里,皮肤之下,一团冰冷、沉凝、仿佛拥有独立生命的黑暗之物——他的影蛊,正不安地蛰伏着。自踏入这间停尸房,它就在皮肤下缓慢地、冰凉地蠕动,像一条冬眠被惊扰的蛇。
第二具、第三具……白布接连掀开。同样的平静面容,同样惊悚的额前“空腔”。空洞的位置、大小竟诡异地一致,如同用最精准的模具压制而出。福尔马林的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邃、更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那是灵魂彻底湮灭后残留的、概念性的“尸臭”。
当白夜停在第四具尸体旁时,墨离的影蛊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冰刺感直冲心脏,他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撑住冰冷的推床边缘,指节捏得发白。他体内那片沉寂的黑暗,骤然被下方尸体空洞中残留的某种气息点燃了。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足以烧穿理智的、来自深渊的**饥饿**。
“墨离?”白夜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墨离深吸一口冰冷的死亡空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冰寒与悸动,摇了摇头。他无法解释这源于影蛊的本能悸动,那是一种比生理需求更原始、更绝望的渴求。他走到第五具尸体旁,强迫自己仔细观察那额前的空洞。空洞边缘似乎残留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痕迹——并非齿痕,更像是某种纯粹“概念”啃噬后留下的、空间被侵蚀的波纹状褶皱。
他伸出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指尖悬停在空洞上方几厘米处。并非触碰,仅仅是感知。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吸力传来,仿佛那个空洞本身就是一个贪婪的漩涡,渴望着吞噬一切靠近的能量与存在。同时,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恶寒,顺着指尖的神经瞬间爬满全身,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真正的饥饿……”墨离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停尸房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疲惫与彻悟,“是从灵魂开始腐烂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第七具尸体——房间尽头、最角落那张推床上的白布,毫无征兆地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猛烈地挣扎、拱动!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腐败灵魂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那气息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墨离体内的影蛊,在这股气息的刺激下,彻底暴动!它不再满足于蛰伏,一股狂暴、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意志蛮横地冲撞着他的意识堤防。视野边缘猛地炸开一片片浓墨重彩的黑暗,疯狂蔓延、吞噬着惨白的灯光。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身后惨白的地面上,那团属于他的、本该驯服的黑暗,此刻如同沸腾的沥青般剧烈涌动、膨胀!影子的边缘不再清晰,而是扭曲、拉伸,边缘滋生出无数细密、蠕动、仿佛饥饿触手般的黑暗丝线,贪婪地伸向第七具尸体所在的方向。
影子活了!它不再是光线的缺失,而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被饥饿主宰的恐怖活物!
“小心!”白夜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右臂一振,特制的符枪瞬间出现在手中,枪身暗刻的符文流动起危险的红光,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团沸腾的、意图噬主的墨离之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整个停尸房,不,是整个殡仪馆地下空间,如同沉睡巨兽的胃袋般,猛地痉挛、扭曲、向下塌陷!头顶的混凝土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水泥和断裂的钢筋如同暴雨般砸落!惨白的灯光疯狂闪烁几下,彻底熄灭,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吞没了一切!
“走!”白夜在黑暗中低吼,凭借着惊人的反应和感知,一把抓住因影蛊反噬而身体僵硬的墨离手臂,猛地向后急退!
混乱的崩塌声中,墨离踉跄着被白夜拖拽后退。在身体失衡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白夜那件特制的符甲风衣下摆,被一块尖锐的坠石刮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小小的、黄铜色的东西,从内袋里滑落出来,“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翻腾的尘埃和碎石之间。
借着远处应急灯微弱晃动的红光,墨离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枚空弹壳。弹壳的底部,被人用利器深深地、带着刻骨恨意地,刻着三个字:
**弑师者**。
弹壳在尘埃中滚动,冰冷地反射着应急灯的红光,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凝视着混乱的深渊。而墨离脚下的地面,已不再是坚硬的水泥,触感变得滑腻、温热,甚至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