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水城那巍峨的、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时,已是第二天的正午。烈日当空,晒得人头晕眼花。乌云盖雪的后腿伤口虽然敷了药,不再流血,但一瘸一拐,速度大减,刘禹自己也因左臂的伤痛和彻夜的亡命奔逃而疲惫不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逃荒的难民。
一人一马,带着满身的尘土、汗渍和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入城的人流车马中,显得格格不入。守城的卫兵皱着眉头,用长矛拦住他们,嫌弃地打量着:“哪来的?进城干什么?路引呢?”
刘禹强打精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在青石镇办理的简陋路引(花了十文钱),陪着小心道:“军爷,小的是青石镇跑腿的,接了单送货的生意,送东西到城里‘百宝斋’。”
“百宝斋?”卫兵上下扫视着刘禹的狼狈样,又看看那匹明显受伤、精神萎靡的黑马,嗤笑一声,“就你?给百宝斋送货?别是偷了东西想进城销赃吧?”他故意把长矛往前送了送。
刘禹心中一凛,脸上却挤出憨厚的笑容:“军爷您说笑了,真是送货的,有凭据的。”他心念一动,那块温润的阴阳鱼佩·阳佩出现在手心(从储物空间取出),递给卫兵看,“您看,这是收件人的信物,百宝斋李掌柜见了就认得。”
卫兵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质地不凡,上面的阴阳鱼雕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脸色变了变,又仔细打量了刘禹几眼,似乎想从这个“土鳖”身上找出点不凡之处,最终还是把玉佩丢还给刘禹,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别挡着道!百宝斋在西市最繁华的地段,别走错了!”
“谢军爷!”刘禹连忙收回玉佩,拉着乌云盖雪,一瘸一拐地挤进了城门洞。
甫一进城,巨大的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宽阔平整的青石板街道,鳞次栉比的商铺,穿着各色服饰、操着不同口音的行人,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料、牲口、脂粉等等复杂的气味……这一切都让来自边陲小镇的刘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渺小感。青石镇与之相比,简直像个破败的村落。
“乖乖……这就是大城市?”刘禹喃喃自语,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的破包袱(里面是空的,做做样子),感觉自己的“神行速递”招牌在这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他努力回忆着系统地图的指引,朝着西市方向走去。
【导航提示:目标“百宝斋”位于西市主街中段。】
【距离:约1.2公里。】
这1.2公里,刘禹走得异常艰难。伤腿的乌云盖雪步履蹒跚,引来不少路人侧目和嫌弃的目光。他自己也因左臂的伤口和疲惫,走几步就喘口气。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是那些衣着光鲜的行人投来的、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仿佛在看一坨会移动的垃圾。
“看什么看!没见过送快递的啊!”刘禹心里暗暗吐槽,脸上却只能保持麻木。他忽然有点想念青石镇,虽然破败,至少没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终于,在穿过几条繁华得让他眼花的街道后,一座气派非凡的三层楼阁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鎏金招牌,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宝斋。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穿着统一制式劲装的护卫,气息沉稳,赫然都有锻体中期的修为!进出的客人无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刘禹拉着瘸腿的乌云盖雪,站在百宝斋那光可鉴人的台阶下,仰望着这金碧辉煌的门脸,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乞丐,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喂!哪来的乞丐!滚远点!别挡着百宝斋的门!”一名护卫看到刘禹这副尊容,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呵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刘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和一丝恼怒,上前一步,努力挺直腰板(虽然效果不大),掏出那块阴阳鱼佩·阳佩,朗声道:“我不是乞丐!我是‘神行速递’的信使刘禹!受人之托,有重要物品需亲手交给贵斋李富贵李掌柜!这是信物!”他将玉佩高高举起。
护卫狐疑地看着那块质地不凡的玉佩,又看看刘禹狼狈的样子,显然不太相信。“神行速递?没听说过!李掌柜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等着!”护卫虽然不信,但玉佩不似作假,他也不敢怠慢,示意同伴看住刘禹,自己转身快步进了百宝斋。
刘禹被晾在门口,承受着过往行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和议论。
“哪来的土鳖?还神行速递?”
“怕不是偷了哪位贵人的东西吧?”
“你看他那马,都快瘸了,啧啧…”
刘禹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能低着头,假装研究台阶上的花纹,心里疯狂吐槽:“妈的,狗眼看人低!等老子以后发达了,买下整条街,让你们都给我送快递!”
就在这时,百宝斋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再次打开。出来的不是护卫,而是一位身穿淡紫色纱裙、容貌清秀、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她约莫十七八岁,梳着双丫髻,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好奇和善意。她身后跟着刚才那名护卫。
女子莲步轻移,走到刘禹面前,目光落在他高举的玉佩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看向刘禹,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这位小哥,便是‘神行速递’的刘禹信使?”
“是…是我!”刘禹连忙点头,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温婉、眼神干净的姑娘,心中的窘迫稍减。总算来了个像样的。
“婢子紫鸢,是李掌柜身边的侍女。”紫鸢微微福了一礼,态度平和,并无轻视之意,“掌柜的正在接待贵客,暂时不便亲自出来。他吩咐婢子先带信使到偏厅稍候,验看信物和物品。请随我来。”她示意了一下,又对旁边的护卫道:“阿虎,帮这位小哥把马牵到后院马厩,让马夫好生照料,上点伤药。”
“是,紫鸢姑娘。”护卫阿虎恭敬应道,虽然眼神依旧有些怀疑,但态度好了很多,上前去牵乌云盖雪。
刘禹看着紫鸢安排得井井有条,态度温和,心中好感顿生。“多谢紫鸢姑娘!多谢这位…阿虎大哥!”他学着紫鸢的样子,笨拙地抱了抱拳。
紫鸢掩口轻笑:“信使不必多礼,请随我来。”她转身引路。
刘禹赶紧跟上,踏上百宝斋那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青石台阶。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腿脚发软,他一个没注意,左脚绊在了高高的门槛上!
“哎哟!”刘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眼看就要在百宝斋光洁的地板上摔个五体投地,丢人丢到姥姥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正是走在前面的紫鸢!她反应极快,回身一把托住了刘禹。
“小心!”紫鸢关切的声音响起。
刘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比在门口被人围观还要窘迫十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城的傻狍子,连路都不会走!“对…对不起!紫鸢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脚乱地站稳,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紫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却并无嘲笑之意,反而安慰道:“无妨的,刘信使奔波劳顿,想必是累了。门槛是高了些,请小心脚下。”她松开手,继续引路,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刘禹心中感激,对这个温婉善良的侍女好感度直线上升。他小心翼翼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了百宝斋的内部。
暗中观察:
百宝斋斜对面一座茶楼的三楼雅间。
蚩媚赤着雪白的双足,盘膝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百宝斋门口发生的一切。看到刘禹差点摔个狗吃屎被紫鸢扶住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
“咯咯咯…小跑腿儿,你可真行!差点把百宝斋的地板啃个坑!”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随即又撇撇嘴,看着紫鸢扶刘禹的手,小声嘀咕,“哼,李胖子家的丫头手倒是挺快…不过嘛…”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跑腿儿脸红的样子,还挺有趣。”
而在百宝斋斜后方的另一条小巷阴影里。
一个不起眼的货郎放下担子,看似在整理货物,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百宝斋门口,将刘禹被护卫刁难、紫鸢出来解围、以及进门时的小意外尽收眼底。他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目标已进入百宝斋。接触侍女紫鸢。状态:疲惫,轻伤,略有窘迫。无异常。”说完,他挑起担子,混入人群,消失在小巷深处。
刘禹跟着紫鸢穿过富丽堂皇、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的大堂(看得他眼花缭乱,暗自咋舌),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偏厅。厅内布置雅致,燃着淡淡的熏香。
“刘信使请稍坐,喝杯茶。”紫鸢示意刘禹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掌柜的稍后就到。按规矩,需要先验看信物和物品。”
“应该的,应该的。”刘禹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阴阳鱼佩·阳佩,放在紫鸢推过来的一个铺着锦缎的托盘里。然后,他心念一动,在紫鸢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那个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沉渊”秘盒,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再轻轻放在托盘上。
紫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被这凭空取物的手段震了一下,但良好的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秘盒,确认无误后,微笑道:“信物无误。请信使稍候,婢子这就去请掌柜。”
紫鸢端着托盘,袅袅婷婷地离开了偏厅。
刘禹独自坐在雅致的偏厅里,捧着温热的茶杯,闻着淡淡的熏香,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衫和包扎的左臂,再想想刚才在门口和门槛上的窘迫,不由得苦笑摇头。
“神行速递…任重道远啊…”他低声自语,但眼神却更加坚定。这趟黑水城之行,让他见识了更大的世界,也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差距。那30点积分,他一定要拿到!《莽牛劲》,他一定要练!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偏厅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矮胖、穿着华丽锦袍、脸上堆满和煦笑容、眼睛却如同精明的商人般滴溜溜转动的中年男人,在紫鸢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正是百宝斋掌柜,李富贵。
“哎呀呀!这位就是‘神行速递’的刘禹刘小兄弟吧?辛苦辛苦!远道而来,一路风尘,李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李富贵人未到,热情洋溢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脸上的笑容真诚得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