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顾霆辞得知医院着火的时候已经到家了。
他接到电话后立刻朝着医院赶去,将车子开到了最快。
原本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十几分钟便到了。
一路上,顾霆辞的大脑都格外的混乱。
他担心沈安的生命安全,可沈穗的身影,也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尤其是自己临走时,沈穗那痛苦而绝望的模样。
哪怕明知沈穗是假装的,可顾霆辞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阵不详的念头。
阿辞！
刚下车,穿着病号服的沈安便朝着顾霆辞跑了过来。
她扑入了顾霆辞的怀抱中。
吓死我了阿辞。
你没事吧怎么好端端起火了。
顾霆辞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沈安的身上。
沈安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但转瞬即逝。
我也不知道,起火的时候我在睡觉,好在被护士叫醒了。
消防队已经到达了现场,好在火势算不上很大,加上值班的护士反应及时,住院的病人都被及时救了出来。
消防员摘下头盔,擦了一把汗水。
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员都获救了吧
护士核对完手中的名册,刚准备点头,顾霆辞却变了脸色。
没有沈穗的身影！
沈穗还在火场里！
他顾不得怀中的沈安,立刻走上前哑声道：
还有人...
沈穗....杂物间里还有人...
护士和消防员都用无比惊讶的目光看向他。
护士不解道：杂物间怎么会有人！
顾霆辞缓缓闭上了眼睛,沈穗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耳边回响。
是我把她关进去的...
此刻,消防员也顾不得教育顾霆辞,只能又一次闯进火场内。
就在顾霆辞焦急等待的时候,另一位护士却皱着眉走上前来。
顾先生,今天给沈小姐做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有什么问题
护士将手中的报告单递了上去。
您自己看看吧...
我从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的身体可以承受这样多的痛苦。
想起自己刚刚看见报告单时的惊讶,护士不敢想象沈穗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将报告交给了顾霆辞。
而顾霆辞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在看见报告的那一刻,却骤然消失了。
肋骨断裂,腿骨断裂,贫血,营养不良,身体多处损伤,下体撕裂,多次堕胎...
他明明认识每一个字。
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的句子,顾霆辞却如何也看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会这样。
沈穗不管怎么说也是沈家大小姐,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
还没等顾霆辞从沈穗的报告单中回过神来,消防员已经走了出来。
他神情凝重,哑声道：
杂物间内只发现了一具全身烧焦的尸体。
报告单从顾霆辞的手中滑落。
沈穗,死了
6
阿辞！安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火了！
沈安的父母匆匆赶到现场,直到看见沈安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但注意到顾霆辞僵硬的神情后,他们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阿辞,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霆辞捡起地上的报告单,交给了沈安的父亲。
您自己看看吧,这是沈穗的体检报告。
我们可能...真的误会她了...
可沈安的父亲只是看了一眼,便冷笑道：
哼,这又是沈穗搞得花招吧
她那么恶毒,谁有本事欺负她啊。
说不定是和医院合谋欺骗我们,这一次的火灾也是她的手笔吧。
阿辞,你别被她骗了才对。
沈安的父亲毫不犹豫将报告撕了个粉碎。
但一旁的护士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了。
沈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报告单都是经过好几个医生的手,一点点审核下来的。
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明明都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却这样的厚此薄彼。
沈安的父亲撇了她一眼,神情依旧格外冷漠。
沈穗呢是知道自己的谎言要被戳穿,所以逃走了吗！
顾霆辞咬着嘴唇,只感觉心脏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
她....她死了。
沈穗,没能逃出来。
顾霆辞的话终于让沈安的父亲闭上了嘴巴。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重复道：
死了！
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脑海中回想起当初二人在一起时的愉快时光。
沈穗自小听话,从未让他操过心。
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让他当着这样多人的面丢了脸。
他也不会对沈穗彻底失去希望。
沈安看着两人惨白的脸,走上前轻声道：
阿辞,爸爸,你们也别太难过了。
要是姐姐还在,肯定也不想看见你们这样的。
阿辞,院长不是说姐姐在你们去之前有意虐待自己吗,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呢...
但沈安的话音刚落,顾霆辞却突然猛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我没有和你说过。
沈安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愣了愣。
她的眼神飘忽,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
你说过的啊,阿辞,只是你忘了而已。
好了别多想了,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沈安搂着顾霆辞的手臂,软着嗓子撒娇。
若换做从前,听见她累了顾霆辞早就已经带着她回房间。
根本不会思考别的事情。
可如今,顾霆辞的脑海中却全都是沈穗的报告单。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转身道：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不顾身后沈安的叫喊声,顾霆辞直接上了车。
他驱车朝着荣璋学院开去。
他今晚一定要搞清楚,沈穗到底经历了什么...
7
顾霆辞到学院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便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顾霆辞顺着白日的记忆,一路走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口。
却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是女生压抑着的啜泣和喘息声,还伴随着院长的咒骂。
他妈的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好！我养着你有什么用！
哭！哭什么哭！能够服侍我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的等着我去宠幸她们！没用的东西！
院长嚣张的声音和白日截然不同。
顾霆辞皱了皱眉,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听见了沈穗的名字。
哼,还是沈穗玩的最舒服,就是可惜,竟然被带走了。
到底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女儿,细皮嫩肉的,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算了,带走就带走吧,也已经玩的差不多了,要是死在这里就不好交代了。
听着院长的自言自语,顾霆辞握紧了拳头。
他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院长脱光了全身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而他身前跪着一个披头散发一样赤裸的女生。
正往自己的下体塞着玻璃珠。
见顾霆辞进来,院长立刻呆楞在了原地。
你这个畜生！！
说！你对沈穗都做了什么！
顾霆辞大步走上前,拽着院长的头发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丢在地上。
院长一身的肥肉,在顾霆辞的愤怒下只敢瑟瑟发抖。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顾总...
我承认自己有点小癖好,但、但我从来没对沈小姐下过手啊！！
顾总,是不是她和您说什么了
沈小姐是撒谎的惯犯了,顾总千万不能相信她啊！
院长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真挚,但目睹了一切的顾霆辞如何还会相信他。
顾霆辞跨站在院长身上,抬手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还敢骗我！！
我把穗穗交给你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你,只要让她得到教训就好了！！
顾霆辞咬紧了牙齿,脖颈上暴起青筋。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天。
他将沈穗送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沈穗抱着他的腿让他不要走。
可顾霆辞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用无比嫌弃的语气让沈穗松开。
他的沈穗。
那个会对着他撒娇娇嗔的沈穗。
会拉着他的手幻想未来美好生活的沈穗。
会为了逗他开心扮鬼脸的沈穗。
那个和他恋爱了四年,从未吵过一次架的沈穗...
顾霆辞的每一拳都带着无比的愤怒和恨意。
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恨这个满口谎言的院长。
还是在恨那个抛下了沈穗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院长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出气多进气少。
顾霆辞终于收了手,无视了破皮的手关节,他缓缓站起身。
身后,传来女生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顾霆辞转过身去。
刚刚赤裸的女生已经披上了外衣。
她的脸色苍白,双腿还在发抖,只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想知道真相,就跟我来。
8
顾霆辞鬼使神差的跟在了那女生身后。
我叫宋琦,和穗穗是差不多同一时间来这里的。
这儿表面上是个管教不听话孩子的学校,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发泄老师和院长兽欲的地狱。
没有一点光线的黑夜,配上宋琦的声音,让顾霆辞没来由觉得有些发冷。
宋琦走在他的前方,提起沈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穗穗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她比我大几岁,就一直把我看作妹妹对待。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很不懂事,总是得罪老师。
是穗穗替我挡下了所有的惩罚。
她从来没有怪过我,她说,保护妹妹,是姐姐的职责。
顾霆辞的脚步一顿,想起三年前的婚礼现场。
他七岁那年,曾经遇见过绑匪。
如果不是被一个小女孩救下,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见到沈穗的第一眼,顾霆辞便知道,她就是那个人。
可后来,沈安却拿出了证据,证明沈穗一直在欺骗他。
被愤怒蒙蔽了心神的顾霆辞,将所有的爱转变成了恨意。
却忘了,相处四年那样温柔的沈穗,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出手。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宋琦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房门外。
穗穗总是提起一个叫顾霆辞的男人。
她说,这个男的一定会来救她的。
只是时间越长,她提起的次数就越少,后来,我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想,你应该就是顾霆辞。
你是来为穗穗报仇的,对吗
宋琦的眼睛那么亮。
亮的顾霆辞甚至不敢直视。
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面前的女生,沈穗已经去世了。
只能沉默的打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这是一个资料库,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档与录像。
顾霆辞在里面找到了沈穗的档案,还有与她有关的所有录像。
当翻开档案的第一页,顾霆辞便停滞了呼吸。
他的手指尖都在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纂成一团。
巨大的疼痛和绝望将顾霆辞全身笼罩。
他的眼中满是红血丝,却还是逼迫着自己继续看下去。
等看完最后一页时,顾霆辞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
而那录像,仅仅只是放了短短一分钟,顾霆辞便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将录像机狠狠摔在地上,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这个噩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可沈穗的惨叫声,男人狰狞的面容,她的绝望和痛苦不停的在顾霆辞的脑海中回放。
没有尽头的凌迟,让顾霆辞的泪水打湿了全脸。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钱给你,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9
等顾霆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但沈安仍旧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听见开门声,更是第一时间站起身迎接。
阿辞你回来了,我...
当看见顾霆辞那张惨白的脸时,沈安的声音顿住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可顾霆辞只是死死盯着她,沉声道：
沈安,你对穗穗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呢阿辞,我听不懂,我怎么可能对姐姐做什么呢
沈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恢复了往常。
她嘴角的笑容僵硬,但还是妄图蒙混过关。
听到声音的沈安父母也走了出来。
阿辞,你去哪儿了
怎么用这种语气和安安说话。
沈安的母亲走上前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顾霆辞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将沈穗的档案扔在了地上。
这里面,是沈穗在荣璋学院遭遇的一切。
直到现在,顾霆辞的声音仍旧有些发抖。
他拿出手机,直接播放了录音。
当沈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而另一边,翻开档案的沈安父母,也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我！
真的！爸妈,阿辞,你们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
沈安想要抓住顾霆辞的手,却被他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事到如今,沈安的母亲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阿辞,是不是搞错了
沈穗最会骗人了,这、这是不是她故意的...
对！这一定是姐姐故意的！阿辞,你千万不要相信！！
沈安的声音尖锐,眼中满是泪花。
若换做从前,顾霆辞一定会格外心疼。
可现在的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穗穗都已经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吗
死了...怎么可能...
档案掉落在地上,沈安的母亲眼神呆滞。
沈安,穗穗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做！！！
所有的愤怒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顾霆辞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巴掌打在了沈安的脸上。
沈安被扇倒在地,无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看着顾霆辞。
她的神情变得扭曲,就连声音也无比的尖锐。
为什么！不还是因为你们！！
所有人都围着沈穗转,你也好,爸妈也好！明明我也是沈家的女儿！但你们谁能够看到我！
她死了也好！我早就希望她去死了！！
顾霆辞,你凭什么责备我！如果不是你的怀疑,沈穗会受这么多苦吗！
沈安的话让顾霆辞愣在原地。
是啊,沈安是罪人。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和沈安的父母,他们,都是导致沈穗死亡的罪魁祸首...
10
顾霆辞最终取消了和沈安的婚约。
而沈安的所作所为,遭到了她父母的厌弃,被赶出了家门。
顾霆辞举报了荣璋学院的所作所为,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教师都被捕获。
里面的学生终于得到了自由。
很多记者争相采访,夸赞顾霆辞的所作所为。
可他却选择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承认三年前,他将自己的未婚妻亲手送入荣璋学院,甚至间接导致未婚妻的死亡。
一时之间,顾霆辞和沈家的名誉大幅度下降。
而沈安在被沈家厌弃后,因没有钱维持后续的治疗,很快就病死在了床上。
沈家也没能抵抗住舆论的力量,宣告破产。
顾霆辞日日借酒消愁,想要以此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等他又一次胃出血住院后,却在人群中依稀看见了沈穗的身影。
穗穗...
我听见顾霆辞的声音,却并未回头。
现在的我早就不叫沈穗了。
当初,顾霆辞将我关在杂物间内,大火烧起后,我无法逃生。
绝望之际,有人用斧头劈断了铁链,将我救了出来。
那人是医院的医生,宋章。
我拜托他用一具人体模特代替我,倒在了杂物间内,借此假死脱身。
这段日子,我一直和宋章生活在一起。
他虽不善言辞,但对我很好,治愈了我身体上的创伤。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原来宋琦和他是亲兄妹。
他们的母亲死后,父亲再娶,后妈趁着宋章不在的时候,将宋琦送去了荣璋学院。
借口管教青春期的少女。
却对宋章宣称,宋琦离家出走。
后来,荣璋学院倒台,二人终于重逢。
宋章的父亲得知此事后,选择了离婚。
顾霆辞得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
晚饭时间,宋章突然开口。
吃饭呢,别提这种恶心的事情。
我的神情未变,给宋章夹了块肉。
周末一起出去旅游吧,小琦都念叨很久了。
好。
我抬头,与宋章相视一笑。
伤疤不会消失,但有人会在上面画上精美的画。
我的人生,也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