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也说我们一个铁匠铺子,哪里来的女人?那些差人不信,非要把门关上查。”
秦川忽然意识到什么:“不会是我们过来的时候还是被人跟踪到这里来了吧?”
苍雪指尖一颤:“进城后我们还特意换过马车,怎么还会被人跟踪了?”
晚照问众护卫:“你们一路上过来可发现什么异常?”
石头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我们弃了马车分头过来的。不曾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地窖昏暗的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困兽。
安泰也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寻过来的都是隆冬城官府里的人,并不是守城军,你们怎么会被官府的人盯上?”
“糟了!”晚照的声音陡然一沉,众人纷纷看向他,只见晚照剑眉深锁,“若是一路上跟踪我们的人跟隆冬城官府里的人通了气呢?”
“妈的,果然投毒的人和雪境官府的人是一伙儿的!”秦川一拳砸向石壁。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碎石灰簌簌落下,油灯剧烈摇晃,将众人惊惶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石头急道:“不好!是不是上面打起来了?”想要开门,却又不能。
安泰连忙拉住他:“别出去!出去就暴露暗桩了!”
苍雪轻声道:“恐怕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了。”
秦川啐道:“什么龟孙子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好不要脸!”
巨响之后又没有动静了,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不如我们改道去紫霞庄。”苍雪忽然开口。
众人一怔。
“我们一下寒山就被跟踪,无非就是为了裂死病来的。雪境找的要么是生烟,要么就是我。”苍雪抬起眼睫,灯火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不如我们就去紫霞庄和生烟他们汇合,将所有人引在明处。”
晚照有些犹豫:“院长大人要我们去蜜合,临时改道去紫霞庄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们一时还真去不了蜜合。”安泰苦笑,“银河河水改道,去蜜合那边的路刚被冲毁了。”
苍雪抿唇对晚照笑了笑:“天意如此。”
秦川从怀中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地图,在众人面前铺开。
晚照眼盲,秦川便在一旁讲解:“紫霞庄在幕岁城的北边,天气极冷。“他粗粝的指尖点在一处,”从这里往北走,先走个十多天,到暮岁城,再走四五天,就到紫霞庄了。”
“不能进城。”晚照忽然打断他,“有没有小路?一则快,二则不容易被盯上。”
秦川又指了一条路:“这里有五六个庄子,都是北边的猎户聚集起来的。”他的指甲在地图上刮出一道浅痕,“走这里可以省一半的时间,就是没有大路,马要全部换成雪马。”
“这倒是巧了!”安泰忽然道,“我们正好有一批弓箭要运去幕岁城,本来也是拿去卖给下面庄子上的猎户的。本来以前是冷眼会派人过来拿,但如今冷眼和诗魄都失踪了,只好我们自己送,我们用的也是雪马,正好你们可以拉过去,也能掩护你们的身份。”
晚照喜得手掌连搓:“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
商议既定,忽然又听到外面几阵巨响,仿佛是什么倒塌了的声音,整座地窖剧烈震颤,油灯“啪“地炸开一朵灯花。
秦川有些坐不住了:“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众人侧耳细听了一阵,却又再无动静。地下室里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苍雪站起身来:“若是来查人,这会子也已经过去两三个钟了,不知查完了没有?”
安泰忙道:“师父吩咐过我,他老人家过来开门才确保安全,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时众人早已将软甲贴身穿好,冰冷的护甲隔着里衣传来丝丝凉意。袖箭暗器皆已上弦,兵刃出鞘半寸,在地窖里折射出森冷的光。
没有人说话,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甬道的门,连眼都不敢眨。
晚照微微偏头,右耳对着甬道方向。他的额间有一缕碎发垂落,随着他凝神细听的动作轻轻晃动。
安泰不断翻看着怀表,也等得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听外面有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极轻的摩擦声从甬道传来,像是有人用指尖在试探着墙壁。
紧接着是“咔嗒“几声机括轻响,甬道里几道暗门依次开启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看不到来人,所有人都唰地亮出兵器,全部站起来,警觉地对着甬道入口。
可是门打开后,脚步声却没有了,只听见一声闷哼,有人倒在了地上。另外有人在身边喊:“老陈!”
安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师父!师父!“
晚照与苍雪紧随其后。
只见老陈俯卧在甬道石阶上,后背衣衫尽碎,露出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肉模糊。
二人不由得齐齐低呼了一声:“外面发生了什么?”
老陈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人道:“官府非说我们这里藏了个女人,结果四面都被堵住搜了一遍也没有寻到,于是有伙计起了冲突……幸亏雪境那边征收武器的府衙派人过来收武器,那边官衔又大一级,那边的大人出来为我们作保,这才没有出大事。老陈说本来武器就稀缺,你们再拿人,更加交不了货了。最后老陈代为受了二十鞭子责罚……于是两边的人都撤了,只是加征的武器又多了两成。”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叹息。
老陈这时才抬起头来,费力地说道:“我觉得不大对劲,晚照,苍雪……你们……你们找个空子赶紧走。”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
众人连忙将老陈抬到外面去,苍雪检查了伤,处理了伤口,又开了药方,内服外敷的都要,安泰连忙叫人去城里抓药。
而铁铺里外全都是狼藉一片,铁铺里的人都忙着清理打扫,冲突下外面还有炉子倒塌,原来他们在地下室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秦川恨道:“都说这一任雪境帝愈发糊涂,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安泰苦笑道:“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不过是捱一日算一日罢了。我方才将你们打算往北去的消息和师父讲了,武器和货号都有现成的单子,干粮也是提前预备下的,我现在就交给你们,明天你们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