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胃里住着外婆的冬天 > 第一章

巫见川的诊室像一具被福尔马林浸泡的躯体——钢制量尺代替骨骼,纯白墙壁模拟结缔组织,唯独拒绝植物这种会呼吸的器官。
他相信叶片背面会寄生来访者脱落的情绪孢子,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恐惧和怨恨会在叶脉里找到新的宿主。
作为城中最贵的创伤治疗师,他需要这个空间保持解剖台般的精准与无菌,直到遇见那个把骨裂声当摇篮曲的男孩乐乐。
第一次会面时,巫见川正用指腹摩挲胡桃木茶几的棱角。这是他的触觉锚点,帮助他在情绪风暴中稳定自我疆界。
而乐乐像只未驯化的幼兽,蜷在母亲怀里啃一根真正的牛腿骨,齿尖与骨膜摩擦发出的嘎吱声在诊室回荡,仿佛某种原始的摩尔斯电码。
他只吃这个。母亲赵女士的指甲掐进真皮手包,三岁体检,医生说他像五十岁骨质疏松患者......
骨头碎裂的脆响在诊室炸开。
乐乐乌黑的眼珠穿透骨屑盯着巫见川,那眼神让他小腿肌肉猛地抽搐——身体直觉先于大脑发出警报:这孩子不是在进食,是在撕咬某种比骨头更硬的东西。
巫见川开始尝试进入乐乐的现象场。
他放弃所有量表评估,只让赵女士带乐乐吃饭时录像。第三段影像中,外婆用青瓷碗装好牛骨,乐乐却突然掀翻餐桌扑向外婆。
慢速回放时,巫见川屏住呼吸:骨渣飞溅中,老人手腕内侧一道旧疤随躲闪动作暴露又隐没。
这晚,巫见川做了多年不做的身体代入练习。
他站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要将自己钉进那录像的画面里。不是为了专业的好奇,心底那股被乐乐眼神刺中的、近乎焦躁的急切才是真正的推手——那眼神像钩子,勾起了他自己深埋的东西。
他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片纯净空间里所有的氧气来压抑胃部突然的翻搅。
然后,他左跨一步,成为录像中的乐乐。下巴猛地用力,模仿那啃咬的动作,颞颌关节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这痛感熟悉得让他心底发凉。
牙齿咬在想象中的坚硬骨头上,酸麻感尖锐地刺透牙龈,直抵天灵盖,引发一阵眩晕般的共鸣。
就在这眩晕中,一个并非来自录像的画面凶猛地撞进意识: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男孩(他自己)颤抖地端着一碗煮得发霉的面条,奋力想喂进床上更小的女孩(妹妹)嘴里,女孩的嘴唇干裂苍白,无声地拒绝着,母亲的呜咽像钝刀刮着后颈的皮......
胃袋猛地一抽,真实的痉挛让他几乎弯下腰去——这短暂的失神几乎让他从代入中挣脱,但他强压下那份翻涌的恶心和瞬间涌上眼眶的热意,紧紧抓住乐乐的视界不放。
随后,属于乐乐的现象场画面才在他强行维持的代入中迟缓浮现:铁皮饭盒掉在地上,玉米面窝头滚进煤灰堆,有只枯瘦的手(外婆的手!)带着惊人的执拗,拼命去捞那肮脏的食物......
你总喂他一个人吃巫见川次日问赵女士。
外婆说我小时候挨过饿,孩子得先吃够......她突然停住,指甲陷进掌心,把Gucci包皮抠出月牙印。外婆的疤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抢粮车被人砍的。
当巫见川要求面见外婆庄晓琴时......
不行!绝对不行!
赵女士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划破诊室凝滞的空气,她倏地站起身,真皮手包被捏得几乎变形,巫医生,提那些陈年旧事就是在我妈心口捅刀子!她活到这岁数不容易,我们就不能......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乐乐......乐乐可能就是缺某种维生素......
巫见川没有立刻回答。他清晰地看到赵女士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从进门落座到现在不到十分钟,她已经第三次从包里掏出那支护手霜,挤压出过量的乳白色膏体,近乎粗暴地在手背和小臂上涂抹揉搓,动作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清洗般的用力。光滑的皮肤被揉得发红,留下一道道油亮的反光,掩盖着底下看不见的什么。
您擦的是洋甘菊味我母亲生前也用这个牌子。(停顿,观察对方瞳孔震颤)她说手霜能盖住医院消毒水味。
赵女士的手突然僵住,乳液在虎口积成油亮水洼:啊,是的......
您十多分钟补涂三次护手霜,是怕皮肤裂开渗出血珠吗就像......他指尖轻点自己笔记本上乐乐啃咬牛骨的视频截图,就像乐乐这孩子用唾液包裹骨头裂纹,防止它彻底崩断。
赵女士像被剥掉铠甲:你怎么知......
因为恐惧会刻进肌肉记忆——巫见川突然将脉搏血氧仪夹在她食指上......
现在,您脉搏每分钟跳122次,和乐乐啃骨时的心率完全一致。
赵女士,巫见川的声音平静得像冰下的水流,目光锐利地刺向她的躲闪,维生素不会让一个孩子像野兽一样啃噬动物的腿骨,并把那声音当做某种安抚的咒语。您母亲手腕上的疤,不是耻辱的烙印,是一道卡在你们三代人喉咙里的鱼刺,不取出来,就会一直化脓,最终——
他微微前倾,语气没有任何加重,却像重锤落下:
——就会传到乐乐身上,直到有一天,他看着的不是牛骨,而是......您的手骨。您希望他将来也尝尝那个味道吗
data-fanqie-type=pay_tag>
你胡说什么!
赵女士像被毒蜂蜇中,猛地缩回手臂护在胸前,脸色瞬间煞白,那些精心涂抹的护手霜形成的虚假光滑被彻底击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惊惧。
她急促地喘息,眼神慌乱地掠过诊室里纯白的墙壁,仿佛在寻求庇护,最终跌坐回椅子上。
许久,她声音干涩地低语,泄露了心底从未明说的忧虑:
......可是......她藏的那些冻肉,家里的冰柜塞满了她都不放心......我......我偷偷扔过几次快过期的......扔完就后悔,又出去买更多填上......我怕......我怕那空掉的位置,真的会让我们娘俩再挨饿......
她痛苦地闭上眼,昨夜冰箱里冷气凝结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当赵女士哭诉偷扔冻肉时,巫见川突然推开百叶窗:
看对面面包店。
暖黄灯光里,店主正将卖剩的贝果喂鸽子。
您母亲囤的是冻肉,您囤的是罪恶感,
他指着啄食的鸽群,而乐乐......在囤三代人的饥饿幽灵。
赵女士颤抖:可幽灵摸不到......
所以它们寄生在骨头上——
巫见川敲响钢尺,当当声是幽灵的牙齿在磕碰。
所以,我们更要去面对,巫见川将纸巾推到她面前,声音缓和下来,清理现象场的刺,不是为了掀开伤疤,是为了拔除那根扎在所有人骨子里的刺。乐乐在承受的痛苦,远超过他的胃袋。您愿意和我一起,让他真正尝到苹果的甜味,而不是骨头带血的咸腥吗
......
八旬老人踏进诊室时脚步无声。
巫见川启动身体同步:模仿她脊椎微向左倾的姿态,手放膝盖时食指无意识抽搐。当指尖传来陈年冻疮的麻痒感时,庄晓琴的视网膜突然空白了一瞬:
那年腊月......我男人把最后半碗糊糊喂狗娃,自己喝雪水胀死了......她干瘪的唇上裂出血珠,狗娃就是我儿子,乐乐的大舅。
三代人的创伤图景在巫见川面前剥开:
外婆庄晓琴的1959年躯体记忆(现象场):寒冷饥饿=死亡

她偷粮被打留下的疤。
女儿赵女士的童年躯体记忆(现象场):母亲藏食物在炕洞=安全

她嫁富商后囤三个冰柜。
乐乐的躯体记忆(现象场):骨头破裂声=外婆不再发抖

他啃食时外婆才能安然入睡。
乐乐的暴食症竟是在消解外婆的恐惧共振——当老人看到孩子有力咀嚼,她骨子里挨饿的颤抖就会暂停。
巫见川注视着笔记本上记录的矛盾生理数据:
乐乐啃咬牛骨时,血液中肾上腺素水平显著飙升,显示出高度警觉的生理唤醒状态,然而他的心率却反常地降至接近睡眠时的低水平——这是典型的解离(Dissociation)状态生理特征。
这种身心极端割裂的矛盾状态,就像一个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冲锋,身体却感知不到心跳——象征着他在用战斗模式的躯体反应,去完成一件在神经系统中被定位为安抚生存需求的任务,承受着远超年龄的生理压力,以应对深植于家族谱系的生存恐惧。
......
治疗转折点发生在一场现象场重置实验。
需要您的丈夫参与。
巫见川转向赵女士,看着这个仍在试图抚平并不存在的护手霜褶皱的女人,父亲的角色不可或缺。在乐乐的现象场里,父亲是唯一没有沾染‘饥饿’气息的存在,他是提供稳定、温暖的新生力量的锚点。
他......他很忙......赵女士有些不安,昨天那场冲突的余悸仍在。但巫见川目光坚定,不容商量。
乐乐的爸爸李建国被强行叫来的那个下午,带着一身不耐烦的风尘和淡淡的酒气。这位富商显然习惯了发号施令,而不是坐在这里接受一个心理顾问的调度。
巫医生是吧他把玩着车钥匙,我不觉得孩子啃个骨头有多大问题,野性点好。你们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有效吗
巫见川直接将笔记本转向他,上面是乐乐的生理数据曲线和外婆的创伤描述。
李先生,您儿子吃骨头时的心率和一个面临生命威胁的士兵一样。他的肾上腺在疯狂工作,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不是野性,这是在燃烧他的神经和骨骼来安抚老人的灵魂。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您认为,一个天天在高压锅里煎熬的孩子,会拥有您所期望的‘野性’体魄吗他骨头里的钙质正在加速流失,三岁的年龄,五十岁的骨骼。您的财富,能买回他被恐惧侵蚀的健康年限吗
李建国玩弄钥匙的手停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图片中儿子专注啃咬时紧绷的小脸。他第一次认真看向外婆那双布满皱纹、隐含颤抖的手。
沉默了片刻,他难得没有反驳,只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从随身的包里,习惯性地摸出一个精致的扁盒——似乎是某种昂贵的药膏(可能是针对他自己应酬留下的肠胃不适,或是给太太用的)。
巫见川注意到盒子一角,隐约印着一个骨头的简笔图案——像是某种高级的骨伤膏药。
就在李建国旋开盒盖的瞬间,巫见川瞥见说明书上一行小字:
【适应症:陈旧性骨裂及创伤性骨痛】
盒子内侧的银色衬纸上,用激光刻着一行英文小字:
For
Childhood
Remnants
(用于童年遗留症状)
很简单,巫见川指向诊室一角特意设置好的摇椅,一会儿外婆坐在摇椅上时,抱紧您的儿子,在他觉得安全的时候也绝不放。您是桥墩,要让他安全地穿越这条恐惧的河流。
巫见川让外婆捧热米糕坐摇椅上,乐乐被父亲圈在温暖的怀抱里吃蛋羹。
当老人的呼吸随摇椅吱呀声渐渐绵长、平稳,眼睑微微垂下,手中那块象征此时满足的米糕散发出温热的甜香时。
巫见川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他拿起那把冰冷沉硬的不锈钢小锤和核桃——
哐啷——!!!!!!
如同平地惊雷!核桃碎裂的巨响混合着钢盘震颤的金属悲鸣,瞬间撕裂了诊室刻意营造的短暂安宁!
摇椅骤停!
外婆庄晓琴如遭电击,佝偻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惯性拉回剧烈摇晃,她那松弛眼皮包裹下的眼球惊恐地爆睁开来,瞳孔缩成一个恐惧的黑点,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是深埋骨髓的警报被瞬间拉响!
连她手中那块米糕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父亲怀抱里的乐乐,仿佛那声巨响不是敲在核桃上,而是直接敲碎了他自己的骨头。
李建国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像焊接在儿子身上的钢箍。
只见乐乐!
那熟悉的、幼兽般锐利、带着不顾一切撕咬冲动的眼神,在巨响炸开的刹那重现!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精准地钉向那些飞溅的核桃碎屑,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原始的、非人的低吼——嗬!。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弓起、蓄满力量,意图挣脱父亲怀抱扑向那堆碎渣的下一秒——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不适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那是对核桃碎屑目标的极度渴望与身体内部的剧烈排斥形成的可怕撕扯!
呕......呜......
乐乐的喉咙被酸腐的气息堵塞,那撕裂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覆盖。
他小小的身体在李建国怀中剧烈地痉挛、反弓,如同一条离水的鱼,脸色从凶狠的涨红急速褪成死灰。他甚至没能真正离开父亲的手臂,就在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呛咳和干呕后——
哇——!
一大滩粘稠、酸臭的胃液混杂着未能消化的、极其显眼的白色牛骨残渣,喷射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形成一片狼藉的污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吐完之后,乐乐彻底软了下来。
他像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瘫在父亲汗湿的怀抱里,刚才那撕咬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到极致的迷茫。
他的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却没有任何聚焦,里面那曾经撕咬一切的精光消散殆尽,只剩下一个被骤然清空的、未及填补的巨大黑洞。
他的嘴巴微张着,似乎想哭,想喊,或者想再啃点什么,但最终只有无声的气流在嘴角微弱地回荡。
死寂。
只有钢盘余音嗡嗡如垂死蜂鸣。
突然!
李建国抱着儿子的手臂剧烈一颤!
他左手猛地捂住自己右肋下方,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喉咙里压抑地闷哼一声——仿佛有根埋藏多年的钢钉,在这一刻被儿子的呕吐声狠狠锤进骨头!
巫见川的目光如探针般刺来:您右侧第8、9肋骨交接处,天气转凉或情绪波动时会阵发性刺痛,对吗
李建国惊愕抬眼,连疼痛都忘了掩饰:你......你怎么......
陈旧性骨裂的典型后遗症,巫见川的视线落回那个药膏盒,而且是儿童期由钝器从斜后方击打造成——
赵女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陷进脸颊的肉里。她那只涂满护手霜、在不久前还试图抹去一切焦虑的手,此刻却沾上了自己眼泪的湿意。
她看着儿子呕吐后虚脱的茫然模样,看着地上那滩刺眼的秽物中赫然在目的白色骨渣——那是她儿子日夜啃噬的食物,现在竟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被排出——某种根深蒂固的自我欺骗堡垒轰然倒塌。
呜......啊啊啊......我的儿啊!
她压抑已久的嚎啕终于冲破防线,带着深入骨髓的痛和迟来的醒悟,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到乐乐身边的地上,染脏了昂贵的裙摆。
她颤抖的手伸向儿子失神的小脸,却不敢触碰,只悬停在半空,如同靠近一件易碎的、刚刚从地狱边缘拉回的稀世珍宝。
原来......原来他的饿......都在替我们疼!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受着这样的罪啊!她泣不成声。
巫见川胸口的起伏尚未平息,握着锤子的手关节泛白。
他没有去看痛哭的女人,目光如探照灯一般,牢牢锁住摇椅上那个泪流满面却沉默无声的老人,还有怀中那个眼神空茫、陷入短暂失语的男孩。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哭泣中,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响起,像法官宣判旧规则的死刑:
老的被震碎了,小的吐出来了。旧的,已经破了。新的,也该从此刻开始生了。
待赵女士搀扶着仍在发抖的外婆去洗手间清理时,诊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李建国颓然坐在沙发上,药膏盒不知何时已被捏瘪。
三十多年前偷割公社病死的猪,被民兵的锄头柄砸中......
那猪......是得猪瘟死的,他盯着地毯上呕吐物的污迹,声音嘶哑,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想刮点油膘熬汤......
他肋骨下再次传来熟悉的抽痛,但这次他没有去捂。
乐乐的牛骨......我托人从蒙古弄的。他惨笑一声,终于扯下精英面具的最后一角,我他妈居然觉得......孩子能替我啃干净那些发臭的旧伤。
......
半年后复诊,巫见川看着啃苹果的乐乐问:骨头还香吗
臭!男孩把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王奶奶的萨摩耶才啃骨头咧!
庄晓琴织毛衣的手没停,织针碰撞声里忽然开口:等等。
她从旧布包里掏出个锃亮的铁皮饭盒——那盒盖边缘还留着几处经年磕碰的凹痕,但整体已被擦得能照见人影。
咔嗒一声掀开,里面整齐码着切好的苹果块,果肉雪白,渗出清甜的汁水。
用这个装,老人把饭盒推到乐乐面前,手指抚过盒盖上模糊的安全生产红字,以前装过窝头,现在装苹果,都是顶好的东西。
乐乐抓起苹果塞进嘴里,汁水顺着下巴流到铁皮上。那曾经盛满恐惧的容器,此刻正接住孩子纯粹的甜。
织针碰撞声里,巫见川注意到诊室窗台多了盆绿萝——是赵女士送的。
嫩叶正在透过百叶窗的光斑里舒展经脉,像终于找到出口的生命力。
送客时风吹起诊疗记录,最后一页是巫见川的笔迹:
饥饿的记忆能穿过三代人的骨头,但爱可以改写现象场的编码。当外婆哼起摇篮曲时,乐乐胃里的黑洞正在被童谣填满成星河。
嫩叶缠住的钢尺上,隐约可见几道新鲜的咬痕——不知是诊室新来的小患者,还是巫医生自己深夜练习身体代偿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