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可他没有爸爸!》
林薇被丈夫抛弃时,正怀着三个月身孕。
她跪在许明远车前哭求,他却让保安拖走她:别拿野种讹我。
七年后,林薇的电商帝国吞并了许氏集团。
收购仪式上,许明远突然跪地哀求: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她微笑着抽出DNA报告:巧了,他真没有。
医院里,儿子小宇的哮喘突然发作。
许明远卷起袖子冲进抢救室:抽我的血!我是他亲爹!
林薇看着输血管冷笑:血型对不上,许总。
他脸色煞白:不可能!当年亲子鉴定……
哦,那份报告啊她轻抚儿子苍白的脸,我买的假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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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明远科技顶层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几乎凝滞。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模糊不清,像一幅被水洇湿的铅笔画。长条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也倒映着此刻桌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林薇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利落的炭灰色西装,一丝不苟。她微微向后靠着宽大的椅背,指尖夹着一支通体乌沉、只在笔帽顶端镶着一粒细钻的钢笔,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嗒、嗒、嗒。声音很轻,却像精准的鼓点,敲在对面每一个人的神经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那些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写满惶惑和强作镇定的脸孔。
最后,那目光落在主位对面的男人身上。
许明远。她的前夫,明远科技曾经的掌舵人,如今却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领带歪斜了一寸,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几缕垂落在汗湿的额角。他不敢直视林薇的眼睛,视线死死钉在面前那份摊开的、厚达几十页的收购协议上,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又或者是勒紧他脖颈的绳索。
林薇的助理,一个同样干练、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将一份需要最终签字的确认页轻轻推到许明远面前。纸张摩擦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过分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许总,助理的声音平稳无波,请在这里签字确认。
许明远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抬起头,额角有细微的汗珠渗出,眼神里交织着绝望、屈辱,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他的目光越过助理,越过冰冷的协议,直直地、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刺向林薇。
林薇……他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在摩擦,我们…我们之间的事,就不能再谈谈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哀求,也是最后的挣扎。
林薇的指尖停止了轻点。她抬眼,迎上许明远的目光。那眼神平静得像深潭,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品。
许总,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这里是商业收购仪式。除了签字,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事可谈。
她微微偏了下头,示意助理,或者,许总需要再花点时间,最后欣赏一下这份协议的条款
那平静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许明远早已绷紧的神经上。七年前那个雨夜的所有画面,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的狼狈与嘶吼,此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血腥味和冰冷的泥水气息,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七年前,那个深秋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混着泪水,又咸又涩。林薇挺着刚刚显怀的肚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跪在许明远那辆黑色宾利的车头前。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将她单薄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明远!求求你!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凄厉地划破雨声,带着绝望的哭腔,死死扒住冰冷的引擎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才三个月啊!你听我说!我……
车窗缓缓降下一道缝隙,露出许明远冰冷而烦躁的侧脸轮廓。他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看她,声音透过雨帘传来,比雨水更冷,更硬:
保安!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女人拖走!别拿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讹我!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立刻冲上来,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抓住林薇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后拖。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肚子撞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尖锐的钝痛猛地炸开,让她眼前一黑。泥水糊满了她的脸和衣服,世界只剩下刺眼的车灯、冰冷的雨水、粗暴的拉扯和腹中撕裂般的痛楚。
不!放开我!我的孩子……许明远!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最后凄厉的诅咒被淹没在引擎的咆哮声中,那辆黑色的宾利毫不犹豫地碾过她方才跪着的积水,绝尘而去,只留下浑浊的水花和彻底破碎的她倒在泥泞里。
回忆像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许明远的心脏。巨大的屈辱和七年来积压的恐惧、不甘,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那一声声野种、那绝尘而去的车影、那女人倒在泥泞中诅咒的眼神……与眼前林薇那平静无波、居高临下的眼神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无法承受的撕裂感。
不——!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从许明远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破音的嘶哑。他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推了一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昂贵的真皮座椅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所有人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许明远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声音沉闷而响亮,震得整个会议室似乎都晃了一下。
他跪在那里,就在林薇的椅子前,西装裤的膝盖处瞬间沾上了灰尘。他双手死死撑在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不顾一切的乞求,泪水混着汗水狼狈地淌下。
林薇!林薇你听我说!他几乎是扑过去,想要抓住林薇的裤脚,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嘶哑而混乱,我错了!当年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我不是人!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他还那么小!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让我照顾你们母子!求你了!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地喊着,涕泪横流,姿态卑微到尘埃里。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针落可闻。明远科技的高管们面如死灰,震惊地张着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的老板。林薇这边的人则表情各异,有鄙夷,有冷漠,也有不易察觉的震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无数倍。
林薇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她的视线落在许明远那张涕泪交流、写满绝望和哀求的脸上。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那波澜不是同情,不是动摇,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欣赏一件精心布局多年后终于完美呈现的战利品,又像是在确认一件早已腐朽不堪的垃圾。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许明远眼中那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都在她冰冷的注视下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
然后,林薇动了。
她甚至没有弯腰。只是拿着那支乌沉沉钢笔的右手,优雅而稳定地垂了下去。冰凉的、坚硬的笔帽顶端,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抵在了许明远汗涔涔的下巴上。
微小的刺痛感传来,许明远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顺着那一点冰冷的力道,被迫抬高了头,目光更加无处可逃地撞进林薇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林薇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弧度细微,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笑意。
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清晰地钻进许明远的耳朵里,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一丝刻骨的嘲讽。
许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他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看着林薇。
林薇的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伸向自己放在桌角的爱马仕铂金包。动作从容,带着一种仪式感。她打开包扣,从里面抽出一个薄薄的、印着某知名鉴定机构Logo的白色文件袋。封口处,还盖着红色的骑缝章。
她的指尖捏着文件袋的一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轻佻的随意,在许明远绝望放大的瞳孔前,晃了晃。
许明远,林薇的声音依旧很轻,那冰冷的笑意在唇边加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落,如同冰锥凿击着许明远最后的理智,你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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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
巧了。
她捏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文件袋翻转,让印着机构名称和结论的那一面,正对着许明远那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这份DNA报告告诉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残酷力量,清晰地响彻整个死寂的会议室:
他,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
五个字,字字如冰锥,精准地凿穿了许明远最后一丝侥幸。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泛出一种死灰的青白。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像被强光刺伤的野兽,只剩下茫然和巨大的空洞。身体猛地一晃,支撑在地板上的手肘一软,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那份刺眼的白色报告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视网膜里,灼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不……不可能……破碎的气音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微弱得如同濒死的喘息,你…你伪造的……你骗我!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薇,里面燃烧着疯狂的否定和一丝垂死的挣扎,小宇他……他明明……
明明什么林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冰冷的尘埃落定,明明长得像你还是明明在你当年那份‘精心准备’的假报告上,写着非亲生
许明远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剩下的话全被堵死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林薇不再看他,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碍眼的秽物。她随手将那份DNA报告丢在许明远面前冰冷的地板上,白色的纸张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冰冷无情的排除生物学父子关系的结论。她转向自己的助理,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不带一丝情绪:
通知法务部,立刻接管明远科技所有资产和账户,冻结许明远及其关联人员名下所有财产。报警,他涉嫌七年前伪造亲子鉴定、恶意遗弃,以及后续为掩盖罪行进行的商业欺诈和非法转移资产。证据链,稍后我会亲自交给警方。
助理面无表情地点头,迅速拿起手机开始拨号:明白,林总。
不——!!!
许明远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挣扎着想要扑向那份报告,想要抓住林薇的脚踝,却被林薇身后两个一直沉默站立的保镖迅速上前,像铁钳一样死死架住了胳膊。
林薇!你陷害我!你这个毒妇!小宇是我的儿子!一定是我的儿子!你不得好死!许明远被拖离地面,双脚徒劳地蹬踹着,西装彻底皱成一团,涕泪横流的脸扭曲狰狞,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林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刺耳的噪音只是背景杂音。她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下午三点。她微微蹙了下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一个加密相册的图标,里面全是小宇的照片和视频。一丝极其罕见的、属于母亲的温柔极快地掠过她的眼底,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在这嘈杂混乱、尘埃落定的时刻——
林薇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耳的、专属于小宇班主任王老师的紧急来电铃声,如同尖刀划破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喧嚣!
嗡嗡嗡——嗡嗡嗡——
林薇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七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算无遗策,但这专属于小宇学校的特殊铃声,每一次响起都像在她精心构筑的铜墙铁壁上撕开一道口子。
她几乎是瞬间接通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王老师她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下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师焦急得几乎变调的声音:林女士!不好了!小宇……小宇在体育课上突然喘不上气,嘴唇都紫了!校医说是急性哮喘发作,用了喷剂效果不明显!救护车刚到,正在去市中心医院的路上!您……您快过来吧!
哮喘喷剂无效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小宇的哮喘虽然一直有,但被控制得很好,随身带着特效药,从未在用药后还如此凶险!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刚才掌控一切的冰冷女王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攫住的母亲。
我马上到!她猛地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被保镖控制着、仍在嘶吼挣扎的许明远。她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像一阵裹挟着寒意的风,撞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向会议室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得如同战鼓,那份丢在地上的DNA报告被她疾行的脚步带起的气流掀动了一下,无人理会。
林总!助理和保镖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跟上。
封锁现场!按计划执行!林薇只丢下这一句冰冷急促的命令,人已经消失在电梯口。留下满室愕然的高管和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许明远。
许明远被保镖粗暴地按着,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刚才的疯狂咒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他听到了林薇电话里的只言片语,听到了哮喘、救护车、医院这些字眼。
孩子……小宇……哮喘发作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他自身的绝望和屈辱。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原始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小宇是他的儿子!一定是!那份报告是假的!林薇在骗他!孩子不能有事!那是他许明远唯一的血脉了!他不能失去他!
一股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蛮力,让许明远猛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眼睛赤红,不顾一切地扭动身体,我要去医院!那是我儿子!我的儿子!他出事了!你们敢拦我!
他对着架住他的保镖拳打脚踢,状若疯癫。
保镖训练有素,死死钳制着他,但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反抗弄得有些狼狈。混乱中,许明远竟真的挣脱了一只手,他猛地抓住一个保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呃!保镖吃痛,手上力道一松。
许明远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撞开另一个保镖的阻拦,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踉跄着冲向门口,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小宇!爸爸来了!爸爸来了!你撑住!
他冲出会议室,冲向电梯,完全不顾身后保镖的呵斥和追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是他的儿子!他要去救他!他要去证明!他不能失去这最后的机会!
市中心医院急诊抢救室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焦灼。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滑的地面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林薇赶到时,抢救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像一个不详的警示符。
小宇!小宇!她冲到紧闭的门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试图从门上的小窗向内张望,却只看到晃动的人影和冰冷的仪器反光。一个护士匆匆推门出来。
林女士孩子在里面抢救!情况很危急!急性重度哮喘持续状态,已经插管了,常规药物效果很差,现在严重缺氧,血氧饱和度上不去!护士语速飞快,脸上满是凝重,医生说……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进行体外膜肺氧合(ECMO)支持!但孩子是罕见的Rh阴性血,我们血库库存告急,正在紧急调拨,但需要时间!可能……可能来不及了!
Rh阴性血林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被紧随其后的助理一把扶住。她当然知道小宇是熊猫血!这是她心头最深的恐惧之一!她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恐惧而僵硬,几乎握不住手机,声音嘶哑地对着助理吼:快!联系血库!联系所有我们知道的稀有血型志愿者!不惜一切代价!快!!
就在这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小宇!小宇在哪里!
许明远冲了过来!他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被扯得七扭八歪,脸上沾着汗水和灰尘,领带歪斜,一只皮鞋甚至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双眼赤红,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身后还跟着两个试图阻拦他的保镖。
他冲到抢救室门口,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护士,眼神疯狂地扫视着紧闭的门和门外脸色惨白的林薇。他看到了护士和林薇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绝望和凝重,听到了血库告急、ECMO、可能来不及这些字眼。
抽我的血!!许明远猛地嘶吼出声,那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震得整个走廊都嗡嗡作响。
他像一头蛮牛,不顾一切地就要往抢救室里冲。我是他爸爸!我是他亲爹!我的血一定能救他!让我进去!抽我的血!!
先生!你不能进去!护士和保镖立刻上前阻拦,场面一片混乱。
放开他!林薇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她看着被保镖死死拦在门口、还在徒劳挣扎的许明远,那眼神像在看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
许明远猛地停下挣扎,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薇,里面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和一种扭曲的笃信:林薇!你听到了!孩子需要血!只有我能救他!我是他亲爹!我的血型一定配得上!让我进去!快啊!
他急切地拍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那里蕴藏着救命的灵药。
林薇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被保镖拦住的许明远面前。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许明远紧绷的心弦上。她停在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他脸上每一根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血管。
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因为急切而拍打手臂的动作,然后缓缓抬起,对上他那双充满疯狂希冀和父爱的眼睛。
那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任何温度。
许明远,林薇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弧度冰冷、残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碾碎一切的嘲弄。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许明远的耳朵里,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亲爹她微微偏了下头,目光越过许明远的肩膀,投向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血型
她收回目光,重新定格在许明远那张瞬间凝固的脸上,那冰冷的笑意如同锋利的薄刃,轻轻划开他最后一丝幻想。
对不上啊,许总。
嗡——!
许明远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从头顶瞬间灌到脚底,将他整个人彻底冻结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双刚才还燃烧着疯狂希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恐惧,瞳孔涣散,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血型……对不上
这五个字像五道炸雷,在他混沌一片的脑子里反复轰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不上!他是O型血!他记得清清楚楚!小宇……小宇怎么会是……Rh阴性!这种概率……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咬住了他——七年前那份报告!那份他亲手安排、笃定无疑地将小宇定义为野种的亲子鉴定报告!
他猛地抬头,涣散的目光死死聚焦在林薇脸上,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破碎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不……不可能……血型……你……你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当年……当年那份亲子鉴定……
哦林薇脸上的冰冷笑意骤然加深,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残忍的怜悯,仿佛看着一只掉入自己精心编织的蛛网、还在徒劳挣扎的飞虫。她轻轻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珠砸落:
那份报告啊
她微微倾身,靠近许明远那张彻底失魂落魄的脸,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比北极的风更冷:
我买的假证。
我买的假证。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五颗当量巨大的炸弹,在许明远早已支离破碎的世界里轰然引爆!
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后背砰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蜂鸣。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进入肺里,只有一种溺毙般的窒息感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假证……假的!
那份被他视作铁证、被他用作绝情利刃、彻底斩断他和林薇以及那个未出世孩子之间所有联系的亲子鉴定报告……竟然是林薇买的假证!
这念头本身带来的荒谬感和毁灭性,甚至暂时压过了血型对不上带来的惊骇。巨大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混合着七年来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所有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惊悚,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支撑的泥塑,沿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不……不……他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抱住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身体筛糠般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绝望的呜咽,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混乱的呓语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语无伦次,充满了崩溃的混乱。
林薇不再看他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回到了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目红灯的抢救室大门上。小宇在里面!她的儿子!那个她倾尽所有、用尽手段也要护住的孩子!那份冰冷的DNA报告,那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许明远此刻的崩溃……所有的一切,在儿子的生命面前,都瞬间失去了重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医生,在两名护士的簇拥下快步走来。他胸前挂着血液科主任的牌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林女士!老主任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许明远那绝望的呜咽,好消息!我们紧急联系上了市稀有血型库,调配的Rh阴性血刚刚送达!分量足够!孩子有救了!
林薇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终于得到了释放。她甚至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助理及时扶住。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冰冷坚硬的外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涌上了无法抑制的水光。
快!快送进去!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急切地指向抢救室。
放心!我们立刻开始!老主任没有丝毫耽搁,带着护士迅速推开了抢救室的门,闪身进去。那扇沉重的门再次关闭,隔绝了内外的世界,但门上的红灯,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生的希望。
林薇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扇门,直到它完全合拢。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全部呼出去。她挺直了脊背,缓缓转过身。
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墙角那个蜷缩成一团、陷入彻底崩溃的阴影里。
许明远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壁,头埋在膝盖里。刚才老主任的话,那句Rh阴性血到了,孩子有救了,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最后一丝残存的、荒谬的幻想。血型对不上……报告是假的……他不是孩子的父亲……他七年前抛弃的是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然后又被这个女人用他亲手递出的刀子,捅了个对穿,万劫不复。
巨大的、毁灭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失败感,将他彻底吞噬。他甚至连呜咽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身体控制不住的、细微的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彻底凋零的枯叶。
林薇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她在许明远面前站定,垂眸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嘲弄,也没有了愤怒和恨意,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俯瞰尘埃般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早已失去所有价值、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的垃圾。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胜利的宣告,没有刻意的羞辱,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漠然的目光如同最终的审判。然后,她决然地转过身,不再施舍给他半分关注。她的视线,重新牢牢锁定了那扇象征着希望和等待的抢救室大门,仿佛那里才是她世界的全部重心。
走廊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许明远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被世界彻底遗忘的、腐朽的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冰冷的白炽灯光无声地流淌,将林薇笔直伫立的身影在光洁的地面上拖得很长。她像一尊守护的石像,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门后,耳朵捕捉着里面传出的任何一丝细微的仪器声响。助理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同样屏息凝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林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从里面拉开。还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血液科主任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林女士,他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递着好消息,孩子挺过来了!ECMO顺利撤机,自主呼吸恢复,血氧饱和度稳定了!现在生命体征平稳,已经转入PICU(儿童重症监护室)密切观察。这关,算是闯过来了!
一直强撑着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溃塌。林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瞬间夺眶而出,汹涌地滚落下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力地、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将劫后余生的空气深深吸入肺腑。那泪水冲刷掉她脸上最后一丝女王的冰冷,只剩下一个母亲最本真的脆弱与狂喜。
谢谢……谢谢您……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只能用力地握住主任的手,反复地说着这两个字。
应该的,应该的。主任理解地拍拍她的手背,孩子很坚强。您现在可以去PICU看看他,不过他还需要休息,暂时不能说话。
林薇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力点头,立刻就要跟着护士往PICU的方向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墙角那个阴影里的轮廓。
许明远还蜷缩在那里,姿势都没变一下。抢救室红灯熄灭、主任宣布好消息、林薇的失态痛哭……这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一个与他完全隔绝的平行世界。他甚至没有抬头,没有任何反应。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崩溃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留下一个被彻底抽空、彻底绝望、彻底死寂的空壳。他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破布,被遗忘在冰冷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无人再看一眼。
林薇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目光在许明远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秒钟。那漠然的一瞥,如同扫过一件无足轻重的、碍眼的杂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一丝胜利者的怜悯都吝于给予。她的全部心神,早已飞向了那个需要她的孩子身边。
她挺直了背脊,步伐坚定而急促地跟着护士,走向走廊的深处,走向那扇通往新生和希望的门。高跟鞋的声音重新响起,清脆,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奔向未来的决绝。
那团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名为许明远的残骸,彻底被遗弃在冰冷的光影交界处,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