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妄生腹背受敌。
布鞋腿鬼的袭击已近在咫尺。
另一侧,尸蜡鬼喷吐的灰白冰雾无声蔓延,致命的寒意瞬间侵袭李妄生的骨髓。
生死一线!
李妄生瞳孔缩成针尖,红色长袍上的黑雾疯狂翻涌,试图在身侧凝聚成盾。
但是李妄生很清楚这红色长袍根本不可能同时抵挡两股致命攻击。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被拦腰踹断同时冻成冰雕的惨烈景象。
“艹!”一声暴吼从喉咙里炸开。
不是恐惧,而是被逼到绝境的狂怒。
一年来无数次在鬼门关走来走去磨砺出的本能超越了思考。
他没有试图硬抗,而是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选择。
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
不是躲开腿鬼的踹击,而是主动迎向了那团相对“薄弱”的尸蜡冰雾!
同时,他拼尽全力,操控着那根由骨珠凝聚即将射中王二柱尸鬼的巨大骨钉,方向猛地一偏。
目标是布鞋腿鬼那只踹来的巨脚脚踝。
“噗嗤——!”
“咔嚓——!”
“轰——!”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
李妄生的左肩和左臂,不可避免地撞入了尸蜡鬼喷吐的冰雾边缘。
红色长袍散发出的黑雾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消融声。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瞬间侵入。
左肩和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而这还是在有红色长袍保护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红色长袍后果不堪设想。
刺骨的剧痛和麻木感席卷半边身体。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动作都僵硬了半分。
而几乎同时,那根由小算骨珠凝聚灌注了李妄生鲜血的巨大骨钉,狠狠地钉在了布鞋腿鬼踹来的脚踝关节处。
金光闪过。
“嗷!”布鞋腿鬼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被骨钉命中的脚踝关节处,金光闪耀,瞬间将那里的几只布鞋脚烧成飞灰。
布鞋腿鬼的袭击被硬生生打断,庞大的下半身失去平衡,轰然砸向地面,震得整个大厅都在颤抖。
无数布鞋脚疯狂抽搐,暂时失去了威胁。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是巨大的。
骨钉在完成这雷霆一击后,瞬间崩散,变回黯淡无光的骨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小算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算盘框架上出现细微裂痕,小算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哀嚎。
而李妄生这边,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尸蜡冰雾的侵蚀并未停止,左臂完全失去知觉,整个左半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灰白色尸蜡,并且还在向身体蔓延。
红色长袍的黑雾在左肩处明显稀薄了许多。
“呃啊!”李妄生强忍剧痛和冰冻的僵硬感,右手猛地拍向地面。
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尸蜡鬼紧接而来的再次袭击。
第二次袭击的鬼手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地面挖出一个大坑出来。
“鬼新娘,压住它!”李妄生嘶声吼道,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得嘶哑。
嫁衣女子画中的身影眸子一动,似乎微微颔首。
缠绕血河鬼的红绸骤然收紧,勒入断肢的深度加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血河鬼的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挣扎的幅度明显减弱。
同时,嫁衣女子那双冰冷的眸子,对王二柱尸鬼施加的压力再次倍增。
咚…咚…
王二柱尸鬼的敲门声变得无比艰难,如同垂死挣扎每一次敲击。
它膨胀的烂肉躯体都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解,那撼动灵魂的力量被极大削弱。
机会。
李妄生眼神一厉,右手快速地探入深红袍服的内衬。
那里藏着他真正的底牌,也是代价最大的武器,那是一根锈迹斑斑沾满暗红污垢,散发着浓烈不祥和死亡气息的棺材钉!
“老东西,下去陪你的债吧!”李妄生怒吼一声,不顾左臂的剧痛和麻木,将全身残存的力量疯狂灌注到右手。
深红袍服上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如同燃烧的锁链,缠绕上他的右臂。
李妄生高高跃起,趁着王二柱尸鬼被嫁衣女鬼死死压制动作迟缓到极致的瞬间,扑了上去。
棺材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扎向王二柱的尸体。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入肉声响起。
棺材钉毫无阻碍地刺入烂肉之中。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烟猛地喷出。
一瞬间,刚才还在尝试挣扎的王二柱尸体停止了所有动作。
“嗬!”王二柱尸鬼发出了前所未有凄厉到极致的嚎叫。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痛苦。
它膨胀的躯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缩小。
无数烂肉和黑色的汁液从钉口处疯狂涌出。
那“敲门”的动作彻底停止,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血河鬼被红绸勒紧的呜咽,腿鬼倒地的抽搐,尸蜡鬼喷吐冰雾的嘶嘶声。
李妄生保持着刺入的姿势,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棺材钉上。
左臂覆盖的尸蜡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剧痛和刺骨的冰寒让他半边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红色长袍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呼…呼……”李妄生艰难地喘着粗气,声音因为剧痛带着一丝颤抖。
王二柱的尸体犹如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一般,瘫软在粘稠的血河边缘。
最大的威胁,终于被钉死。
但战斗还未结束。
血河拼凑鬼虽然被红绸束缚,力量大减,但并未消散,仍在挣扎。
布鞋腿鬼虽然重创,但无数布鞋脚仍在蠕动,试图重新凝聚。
尸蜡鬼更是毫发无损,只是暂时停止了袭击,那双流淌尸蜡的窟窿眼,正死死盯着虚弱的李妄生。
“小算!锁链!”李妄生咬着牙,声音嘶哑。
散落在地的骨珠嗡鸣着飞起,虽然光芒黯淡,但依旧化作数条骨质的锁链,哗啦啦缠绕上暂时失去威胁的布鞋腿鬼和血河鬼,将它们死死捆住,拖离李妄生附近。
嫁衣女子画中的身影也微微一动。
白皙修长的手再次伸出画框,手指灵巧地翻动,直接抓过布鞋腿鬼和血河鬼。
一道诡异的猩红色光芒闪过,出现在嫁衣女子手中的是两个画像。
一个上面画着不断流淌的血河,隐约还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
另一个是一双诡异的只有下半身双腿,脚上穿着布鞋的东西。
现在,只剩下了尸蜡鬼。
它似乎感受到了李妄生的虚弱和嫁衣女鬼的消耗,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再次张开流淌尸蜡的嘴,袭击再一次开始了。
李妄生眼神冰冷,强撑着站直身体,深红袍服上的黑雾再次翻涌,尽管稀薄了许多。
“来啊!老子还撑得住!”
然而,就在尸蜡鬼发动袭击的瞬间。
“铛!”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来自亘古的钟鸣,突然从大厅角落那座巨大的落地钟内响起。
钟体表面,充当分针的骷髅猛地睁开了空洞的眼窝。
一股无形的带着岁月沉淀的威压瞬间扩散开来。
尸蜡鬼的动作猛地一滞。
嫁衣女子不知何时伸出手指敲响了那青铜钟。
李妄生并不知道这个青铜钟的来历,而且他也敲不响这个东西。
钟声响起,尸蜡鬼周身凝聚的冰雾都消散了几分。
它似乎对这钟声极其忌惮,流淌尸蜡的身体微微后缩。
紧接着,货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着彩色蠕动物质的玻璃罐。
“啵”的一声轻响,盖子被嫁衣女子令一只手弹开。
一股粉红色的带着香气的烟雾飘散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这香气入鼻,李妄生只觉得精神微微一振,左臂尸蜡蔓延的速度似乎都减缓了一丝。
而尸蜡鬼接触到这粉红雾气,却像是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身上流淌的尸蜡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它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化作一股灰白的寒气,嗖地钻回之前出现的货架阴影里,试图离开这里。
然而太迟了。
嫁衣女子微微抬起手掌,紧接着那货架阴影竟然变成了一幅画,尸蜡鬼一头撞在了画上。
鬼毕竟只是鬼没有智慧,尸蜡鬼似乎还没有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依然在不断地撞击着。李妄生轻笑了一声,“轮到老子了,你等着。”
李妄生拿起柜台上的青铜天平,天平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然后一道白光闪过,尸蜡鬼消失了,天平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玻璃罐。
只是古朴,上面带着斑驳的血迹的青铜天平,血迹又是加深了几分。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