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算不得什么。
毕竟王雪也好心提醒了周墨,一报还一报。
为了防止江德林继续揩油,周墨特意问道:“王秘书,你是不是有些晕车?”
王雪心领神会,立马点头,“嗯,太颠了,有点头晕,葛姐,我能跟你换下位置吗?”
“啊?好吧......”
葛慧琳有些意外,却无法拒绝,照顾小同志嘛!
后排变成了狗男女三人组,咸猪手再也无法揩油。
江德林十分窝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隐忍下来。
下午三点,一行人终于抵达国营棉纺厂。
一眼望去,破败不堪的厂区杂草丛生,围墙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到处都是一幅凄凉凋敝的景象。
千疮百孔的围墙上,依稀能看出曾经的巨幅标语:【安全生产,重于泰山】
如今被人用红油漆涂改成了:【工厂破产,债台如山】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视察指导工作!”
新厂长俞宏云带着几个职工代表,早早恭候在门口,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
“俞厂长,你们辛苦了!”
江德林装模作样跟每一个人握手。
在一番充满官方气息的寒暄过后。
俞宏云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资产负债表。
“江主任,我跟您汇报一下我厂的情况。”
“目前全厂在编职工10873人,累计拖欠工资十五个月,共计两亿多元。”
“银行商业贷款、民间借贷总计八个亿,目前已经逾期半年,仅仅滞纳金就产生了五千多万元。”
“厂区地皮、厂房设备,外加库存原材料物资等固定资产,总估值不到五亿。”
“也就是说,我厂实际已经资不抵债,即便抵押所有资产,资金缺口仍旧接近六个亿。”
听到这里,包括周墨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皱起眉头。
莲东县国营棉纺厂曾经最辉煌的时候,员工总数超过两万人,年营业额高达十几亿,在全省大企业排名中能挤进前十位。
奈何经过前几任厂长一顿瞎折腾,成了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想要破产清算都没那么容易,还涉及到一万多名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
这一万多人处理不好,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县领导对此头大如斗。
所以才会派出政研室先行调研,争取拿出一个初步方案。
沉默片刻。
江德林笑着拍拍俞宏云的肩膀,大言不惭道:“俞厂长,改革总会有牺牲,你们一定要坚信,阵痛期过后就是光明!”
“可大家撑不到阵痛期过后了呀!”
俞宏云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的说:“这一万多下岗职工里很多都是双职工,甚至是两代人,全家老小都指望这点工资过活。”
“如今拖了一年半,大家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有卖血换钱的,有捡菜叶吃饭的,还有的生病放弃治疗,硬生生拖成绝症的。”
“再不发工资,大家真就活不起了啊!”
江德林神情凝重,装模作样点头,“你们面临的问题,我会如实跟县领导反映,再等等......”
“江主任!”
一个男职工冲出人群质问:“俺闺女尿毒症,血液透析已经欠费三万,什么时候能发工资,你给个准话!”
江德林安慰道:“这位同志的心情我能理解,县里也在开会研究具体方案......”
“打住吧!”
男人不耐烦道:“你说了一大堆等于没说,能不能不要再打官腔了,人命关天!”
说话被粗暴打断,向来要强的江德林,脸色陡然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