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与愤怒。
“谁知......谁知竟被人当场指认，说儿子是抄袭他人之作！”
“如今，整个京城的年轻一辈，都在传儿子品行不端，德行有亏，抄袭他人诗作，让儿子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如何在同僚面前抬头啊！”
林浩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林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
“抄袭？”
他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花涧坊？”
他眼神骤然凌厉，死死盯住林浩。
丢脸？
这岂止是丢脸那么简单！
林煜在官场沉浮多年，深知文人风骨的重要性，更明白当今陛下齐文泰，最是痛恨此等舞文弄墨、窃取他人名声的龌龊行径！
若此事只是小范围的口角，倒也罢了。
可林浩说，已经在京城年轻一辈中传开，这事一旦闹大，被御史言官弹劾，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林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都有些发凉。
他好不容易才为林浩铺平了道路，助他通过殿试，入了仕途。
若是陛下因此事对林浩的人品产生怀疑，下令彻查......
一旦查出当初殿试之事有任何猫腻，那整个林家，都将万劫不复！
“孽子！”
林煜想到这其中的重重关节，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气血翻涌。
他猛地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林浩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
林浩被打得一个趔趄，白净的脸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父亲......您......您为何打我？”
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对他严厉，却也寄予厚望，何曾这般动怒，甚至动手打他？
“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林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浩的鼻子怒斥道：“你可知抄袭名声一旦坐实，对一个读书人，对一个官员意味着什么？”
“你可知当今陛下，最是厌恶此等弄虚作假、窃人名望之辈！”
“你那点功名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若因此事引得陛下猜忌，下令严查，你我父子，乃至整个林家，都要被你这个蠢货拖入万丈深渊！”
“你想害死整个林府吗？”
林煜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为户部侍郎，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
林浩被父亲这番雷霆震怒骂得晕头转向，心中又惊又怕，还有一股浓浓的委屈。
他明明是想让林旭难堪，怎么反而自己挨了打，还被骂得如此不堪？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但他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敢再辩解，只能低下头，将所有的怨气和愤怒，都暗暗记在了林旭的头上。
若不是林旭，他岂会受这等羞辱！
林煜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惊惧稍稍平复，但怒气未消。
他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林旭，又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房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住林旭，不能让他再生出离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