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书铺娘子盘下探花郎 > 第 7 章

沈书韫见此,一时面容惨淡,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今日办不成不代表明日亦不成。
女子起身正要离去,回眸撞上样貌堂堂,还些许眼熟之人。
此人语气轻快,表情倒也和善,“沈娘子,你莫要伤怀,开书铺自行刊刻出书,根据您提交的文书,还差一个同行担保,你去行首处寻得担保文书来,即可。
”原来是缺同行担保。
“我是舟舟,一直跟随梁大人,我们其实在通县见过,只是没正面碰上过,你莫要同大人说我给你说的这番。
”年轻小厮一边挥手示意离去,一边嘘声挤眉。
沈书韫疑惑这个叫舟舟的人为何平白无故要帮她?据年轻小厮说,从前在通县书铺里,没少吃喝铺子里的茶水和果子。
书铺虽是文雅之地,却也要满足口腹之欲。
申夫子爱喝茶,沈书韫爱吃果子,铺子里也就常年供着这些东西,随书客随意拿食。
粱知远从前爱拿着《通县志》找阿爹,说来也奇怪,大部分时间,二人却鲜少在书铺正面撞上,只是事后偶尔听阿爹提起。
出了顺天府,天色骤然暗沉,微风也适时添了些许凉意,没曾想,倒春寒竟倒至这五月傍晚时分。
“他在为难你,大妹子,这简直太明显!”苏二娘听罢办牙贴的经过,即刻放下手中的箱笼,叉腰对着空气一阵骂骂咧咧。
“好啦,二娘,我们还有多少东西未搬去?”原来沈书韫去应天府的时间,苏二娘一人将客栈里的行李全数搬去了铺子,最后,还剩两个装刻版和书籍的箱笼。
沈书韫向客栈交了银钱,堂倌随两人牵驴装车,二人便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天色愈加晦明,簌簌清风从街角吹拂而来,沈书韫迎上二娘的眼神,坐在驴车上,彼此心照不宣,两人虽未开口,却好似有了一场默契的对话。
“有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这辈子能否找到囡囡,也不知囡囡还哭不哭,有没有想我这个当娘的”苏二娘双眼悄悄噙满泪水,目视向前,沈书韫温柔地看向旁处慢慢移动往后的松树。
再次回到书铺,二人内心欢喜不已。
笨重的箱笼,要是自己一人搬抬,恐要花钱雇人。
如今有二娘就不必了,沈书韫的内心也像是有了依靠;而苏二娘来临京还能有这么好的落脚地,亦是心满意足。
二人穿过大堂,随角门入院子,各自回了房,房内虽狭窄,仅容一榻一几和一个妆台,但都是沈书韫让曹叔新做的,至今还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儿,先前破损的窗户也重新糊了油纸,防风又结实。
苏二娘转身来到院子水井打了两桶水,溜进伙房,点燃柴火,旋即烧水成汤,便呼沈书韫去净房洗漱。
二人净洗结束,回到房内,在各自的床榻上一躺,心里皆不约而同感叹:终于在临京有个踏踏实实的窝了!这一晚,月光透着油纸,朦胧地洒进房内,马棚里的驴子,沈书韫唤它“追风”,还是从通县赶来的,此刻也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想来大家都睡得踏实又安稳。
翌日清晨。
“大妹子,起床喂肚了!”苏二娘起了个大早,还做了两碗鲜嫩的豆腐脑。
还好采买了该买的食材与佐料,沈书韫习惯性地揪了点葱花,再添盐拌点辣,舀上一勺豆腐脑,随即滑落唇齿间,简直是一场味蕾入侵,无处可逃的满口鲜香!“我的好二娘,你简直起得比咱家追云还早”沈书韫真是太想念这一口,一股脑吸完才想起,这哪儿来的石磨?磨豆子出豆浆,还成了豆腐脑?她一改温柔之象,疾步跨出房门,见院子井旁,正立一架石磨。
头一晚太暗,未曾注意,沈书韫大赞苏二娘能干,石磨都能迅速找见,还安了家!今日出第一锅豆腐,苏二娘要赶早去西市开卖,而沈书韫则还要继续为牙贴的事奔走。
通县地小,父亲又是当地有名的夫子,沈书韫未曾想过自己独立开书铺,会有这么多程序,从前在阿爹庇佑下安然长大,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真真儿是一切靠自己了。
沈书韫拾掇完,从箱笼里拿出一套文集,便匆匆出了门。
按理说找书行行首,出面做个担保,牙贴的事也就解决了,可第一次登门,沈书韫思量终得带上见面礼,想来都是读书人,所爱的无非就是珍本和孤本。
来到书行,门人传话,沈书韫很快被引至青砖墁地的议事堂,踏进堂内,空气里尚弥漫着一股松烟墨香,对面坐着一个胖硕的身形。
这是行首?沈书韫福身行礼,随即捧着《朱文公校昌黎集》,指尖摩挲着匣盖上的缠枝莲纹,满含笑意,柔声慢语道,“第一次登门,略备薄礼,还望行首笑纳。
”“一大早听门人通传有个小娘子要拜会我,原来是比那话本里崔莺莺还要标致的人。
”一道粗声传入耳边。
旋即,一副圆脸圆头从屏风后伸了出来,新裁的杭绸镶裹着发福的身形,腰间玉带还扣着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碧玺。
此人便是书行的简禄存。
站在原地,摩挲着三层肉堆起的下巴,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如天仙一般的女子。
不一会儿,他缓缓走近,接过书匣,却不打开,肥满的指节敲着匣盖,“只是这书行的规矩,小娘子怕是了解不够”议事堂内,香炉腾起青烟,萦绕于二人之间,沈书韫后退半步,避开肥满男子身上的龙涎香,语气平静,“行首若是嫌礼薄,我明日再送来《十三经注疏》。
”沈书韫话音未落,男子便伸手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翡翠扳指瞬间硌人生疼,他的拇指正好抹过沈书韫掌心的茧子。
“刚听你自报家门与诉求,你居然有修复宋版的手艺,你手上这些茧子,想来也未骗人。
”沈书韫抽手一不小心带翻了茶盏,天青釉杯子在青砖上瞬间摔得稀碎,她愤愤地抓起案头上,自己先前递过去的文书冷笑道,“简行首这般做派,还望您自重!”简禄存脸上横肉堆积,神色骤变,雕花窗棂透出的光束里浮沉正狂欢乱舞。
“小娘子就是脾性大,我方才不过是想通过你的茧子,判断你已到达哪一番刻板技艺,休要紧张动怒。
”沈书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可耳畔传来的话语,让她笃定自己并未理解错,今日她也不该来此。
男子用指尖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肚腩,一脸得意,粗声狂语道,“女子从商,向来不易,更何况开书铺这般行当,你识得多少书?又有几分朝廷关系?读书这件事皆是男子在做,意味着你所有的客户都将是男子,也将和男子去争,你争得过谁呢?”沈书韫不应声,简禄存反以为,这是她逐渐在默认自己的节奏,于是,愈加放肆。
“倒不如跟了我,你应该庆幸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你,要是实在是想开书铺,我倒是愿意帮你把书铺做好,让你一小娘子在临京站稳脚跟……”说话间,男子似乎觉得自己已说动对面的女子,再次缓缓伸手过去,正要触达鲜嫩的一张小脸。
“啪!”一个巴掌声,响彻整个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