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豢养恶犬少爷 > 问罪

薛槐安见王生欢带了乌泱泱一群人来,便知她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
非常棘手。
他与这位名义上的嫡母鲜少往来——对方不待见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凑上去。
唯有薛懿大宴宾客、他作为薛家二少爷出席时,才会和她打个照面。
王生欢到他轩中来给薛阳和讨公道,还是头一回。
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薛阳和也实实在在地被泼了一身滚水,若冒然拒绝,指不定会落个忤逆不孝的恶名。
——虽然他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便是了。
“母亲息怒,此事恐有误会。
”想到王生欢平时最注重体面,薛槐安斟酌着开口。
“兄长武艺高强,得知孩儿对习武有兴趣,下午特意来给孩儿演示剑法。
许是过于沉醉其中,一时不察,才会不慎碰到了奉茶的下人。
”他将薛阳和描述为关心弟弟的好哥哥,烫伤之事一语带过,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接着道:“兄长心胸宽广、前途无量,想必不会与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吧?”经他一夸,薛阳和神色顿时有些飘飘然,王生欢恨铁不成钢,又往他胳膊上狠狠一掐。
她如同市井泼妇一样叉着腰:“你当老娘是傻的吗?废话少说,你若不肯交人,此事便是你指使的!”薛阳和也清醒了过来,嚷嚷道:“胡说,那贱人分明是存心要烫死我!”见糊弄不过去,薛槐安叹气道:“动怒伤身,兄长可得仔细莫让伤口崩开,若耽误了下个月的赴任之期,岂不因小失大?“母亲更当珍重玉体,孩儿听闻父亲未宿在府中一月有余,明面上说是为审问要犯,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去寻花问柳?母亲如果再气出皱纹来,怕是更留不住枕边人了。
”王生欢最忌讳旁人说她人老珠黄,平日花了不少心思在容貌保养上:“混账小子,你——”她懒得与薛槐安争口舌之快,厉声喝道:“来人,把烫伤我儿的贱蹄子拖出来!”耳房内,薛槐安与王生欢母子周旋之际,歇息半日、气色稍好的冬青紧紧盯着院中情形:“该如何是好?夫人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夫人身子骨弱,接连小产,二十年来只诞下了两位少爷。
偏生三少爷从娘胎里带了病,不满两岁便去世了……如今大少爷就是她的命根子。
”她在旁边忧心如焚,温闲许的目光却被小厮中的一人攫住。
此人比周遭的仆役高出一头有余,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他戴着一张挡住下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只闪着凶光的眼睛,煞是骇人。
她好奇地问冬青:“他是谁?”冬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说万连碧?据说他之前也当过锦衣卫,后来不知怎的傻了,老爷见他可怜,便让在府中做杂役。
”她打了个寒颤:“他打起小姑娘来如发狂似的,你千万要当心……”冬青话音未落,耳房的门“砰”地一下被人踹开,几个陌生仆役二话不说将温闲许的双臂反剪到身后,榻上的冬青也被他们粗鲁地拽了下来。
仆役将她们推搡到外面,强迫两人跪下,温闲许侧头望去,见春杳、岁昭也被人反拧住手臂跪着,只有薛槐安还站着——他到底是少爷,没有人敢动他。
薛阳和一眼便认出了早些时候害他的丫鬟,指着温闲许道:“娘,就是她伤的孩儿!”瞥见一旁的冬青时,他表情骤变:“谁让你们把冬青姑娘也带出来的?她得了麻疹,还不快送回房去!”下人们面面相觑,又把冬青搀回去,其中一个年轻小厮嘀咕道:“什么麻疹?少爷怜惜她直说便是,何必编这等幌子……”他的话落入薛阳和耳中,薛阳和马上反驳道:“你个奴才知道什么!冬青姑娘的疹子都长在背上,外头自然瞧不出来!”闻言,温闲许顿觉不妙,这不正是她之前信口胡诌、搪塞薛阳和的说辞吗?如此拙劣的谎言,哄骗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尚可,哪里瞒得过旁人?两人的争执引起了王生欢的注意。
她虽养尊处优,却也明白哪有只发在背部的麻疹?她当即吩咐孙嬷嬷:“你瞧瞧去。
”“夫人开恩!求您……”冬青仓皇地往后缩,身子抖如筛糠。
王生欢怎会放过她?孙嬷嬷的手如鹰爪般扣住冬青的后颈,另一手拎着后襟往上掀。
素白的里衣登时被扯得大开,少女的脊背在众人面前袒露无遗。
却见冬青背上肌肤光洁如玉,莫说疹子,连颗红痣都寻不见。
倒引得几个小厮抻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瞧。
薛阳和怒不可遏:“贱人!竟敢诓我!”王生欢冷笑道:“好啊,也是个欺瞒主子的东西,把她们两个带过来!”几名仆役拽着温闲许与冬青,往王生欢跟前拖去。
冬青本就有病在身,哪里经得住他们这样折腾?她顿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面色愈发惨白。
温闲许于心不忍,连忙道:“麻疹之事乃奴婢一人编造,与冬青姐姐无关。
”王生欢抚掌道:“好,你倒是个姐妹情深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小身板扛不扛得住数罪并罚?”她一摆手,仆役们果然放开了冬青。
温闲许刚松了一口气,膝窝便挨了两记狠踹,登时跪倒在王生欢跟前。
王生欢一巴掌狠狠扇来:“贱坯,我阳儿的身体如此金贵!你怎敢……”温闲许本能地偏头躲过,王生欢一击落空,恼怒更甚:“还敢躲?把她给我按住了!”温闲许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道:“大少爷下午擅闯冬青姐姐房间,欲行不轨,奴婢为保全姐姐清誉,才谎称姐姐得了麻疹。
“之后大少爷抢夺少爷的书册不成,撞上了来送茶的奴婢,才会被茶水洒了一身。
”薛阳和挑衅在先,她不过“被逼无奈”撒谎,“失手”打翻茶壶,何错之有?王生欢再次扬起的巴掌打断了她的话,仆役揪着温闲许的头发,逼她仰起脸来、避无可避。
“啪——”脸颊火辣辣地生疼,温闲许被扇得偏过头去,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王生欢不紧不慢地掏出鲛帕,擦拭起自己的纤纤玉手来,不屑道:“我的阳儿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你主子的丫鬟和破书?“况且无论人是人是物,能入阳儿的眼,便是他的福气。
不知感恩戴德也罢了,你还当我这里是衙门,想击鼓鸣冤不成?”她转向孙嬷嬷:“这贱蹄子叫什么名字?几时来的?”孙嬷嬷忙不迭回道:“她是前几日入府的粗使丫鬟,叫做无虞。
因少爷半路将她带走,还未去账房画押,老奴稍后便带她补上。
”王生欢睨了孙嬷嬷一眼:“蠢货,没有画押岂不更好?给我狠狠地打,一个孤魂野鬼,和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她的意思,竟是要活活打死温闲许!温闲许耳中嗡嗡作响。
王生欢的一记耳光,教她真正知晓何为主仆之别、嫡庶之分。
因冬青是仆,薛阳和要污他清白,她便该千恩万谢地承欢。
因薛槐安是庶,薛阳和要毁他的心爱之物,他便得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因她温闲许卑贱,纵只烫伤了薛阳和一点皮肉,王生欢便能名正言顺地夺走她的性命。
温闲许此刻才意识到她已经离开神山很远,身在京城中了。
春杳终于按捺不住,刚要挣扎,一只手却按住了他肩头。
他转头一看,是少爷的手。
薛槐安眉头紧锁,他深知此时的反抗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无虞徒增鞭笞之苦。
他目光又望向院门,眼看要闹出人命了,薛懿的手下仍没有半分动静!一如他们先前冷眼放春杳、岁昭二人离开,现在又默许让王生欢、薛阳和母子横行。
连个丫鬟都护不住,他也配称作少爷吗?温闲许之前注意到的万连碧站了出来,只见王生欢对着他说了什么,他顿时如同恶鬼一样盯着温闲许,温闲许的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的神气劲呢?”薛阳和洋洋得意道,又对薛槐安说,“若你现在将冬青送给我,我倒可向母亲讨个情面,给她留一口气。
”“你老想着冬青作甚?”王生欢啐了他一口,“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没有,偏想着个狐媚子。
”王生欢似乎很是讨厌薛阳和对一个小丫鬟念念不忘。
薛槐安心念一动,既然在王生欢看来喜欢丫鬟是自甘堕落,他何不佯装痴迷无虞?说不定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薛槐安说道:“孩儿难得瞧上个可心人儿,母亲难得非要我们阴阳相隔吗?“况且佩兰刚消失没几天,今日我轩中又死了一个丫鬟,不晓得其他人会如何议论我们薛家呢!”王生欢果然犹豫了。
——主要是薛槐安的前半句话。
她打量温闲许几眼,见这丫鬟相貌普通,不由得对薛槐安的话生出疑窦来。
孙嬷嬷知她心中所想,凑到她耳边:“夫人,老奴之前亲眼见到二少爷摸她的脸蛋,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行啊。
”王生欢纠结一番,同意了,“既然主子喜欢,留她一条命又何妨?不过还得让她长长教训,杖十下吧。
”杖责十下,已是从轻发落。
不过万连碧的十下……薛槐安心中悬着的石头仍未落下。
两个强壮的家丁将温闲许死死按住,万连碧抡起棍子,他虽然痴傻,却力大无比。
棍棒落下,皮肉绽开之声不绝于耳。
“一、二、三……”犹是温闲许有内力护体,第三棍落下之后,也开始头晕眼花。
冬青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束缚:“夫人,求求您不要再打了,她要受不住了!”见王生欢不搭理她,她心一横,膝行到薛阳和面前,额头“咚咚”叩在青石板上:“大少爷,奴婢愿意服侍您,请您发发善心,求夫人叫万连碧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