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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沈砚舟彻底疯了。
公司崩盘、债务压顶、众叛亲离的打击,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他脑子里,搅成了一锅腥臭的烂粥。
曾经那个在商场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沈总,
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掏空了魂儿的空壳,
在偌大却已搬得家徒四壁、只剩一地狼藉的别墅里游荡。
他怀里死死抱着那颗我留下的水晶渔珠。
珠子早没了当初温润剔透的光泽,灰扑扑、沉甸甸的,像块河边随便捡的破石头。
可沈砚舟把它当成了命
根
子,抱得死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他就那么抱着,时而喃喃自语,时而痛哭忏悔,时而癫狂大笑。
偶尔路过的人,会听到他嘴里絮絮叨叨着小渔我错了、我不该、鱼......鱼......之类的零碎字眼。
有时甚至会看见他猛地跳起来。
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嘶声咆哮:滚!都给我滚!你们都想害我!都想抢我的小渔!我的公司!我的......
吼到最后,只剩下破风箱似的嗬嗬喘气。
整个人瘫软在地,蜷缩着,像个被世界遗弃的破麻袋。
这座昔日被主人精心打理的别墅。
如今法院的封条像巨大的白色疮疤,刺眼地贴在雕花大门上。
催债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手机早被他砸烂在大理石地面上。
偶尔有不怕死的债主或者昔日好友找上门来,
隔着铁艺大门,看到里面那个披头散发、眼神涣散、抱着块石头喃喃自语的疯子。
也都晦气地啐一口唾沫,骂一句报应,扭头就走。
连看热闹都觉得脏了眼。
曾经风光无限的沈总,如今什么都不剩下。
银行和法院的人最终还是来了。
把别墅里值钱的玩意儿。
从真皮沙发到水晶吊灯,从进口家电到他曾经为了撑面子拍回来的所谓名画,一件件被贴上标签,粗暴地抬走。
沈砚舟就缩在客厅的角落里,抱着他的石头,对这些动静充耳不闻。
直到有人试图去碰他怀里的渔珠。
别动!
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射出野兽
般的凶光,这是小渔的!我的!谁碰谁死!
那狰狞的模样,硬是把两个执行的法警都唬得退了一步。
领头的法官皱着眉,摆摆手:算了,一块破石头,不值钱,让他抱着吧。
最后,沈砚舟被像清理垃圾一样。
连人带他仅剩的几件破旧衣物和那块石头,一起请出了这栋他奋斗半生才得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