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我做检查晚了几分钟,急忙赶去祁颂的手术室门口。
本以为他已经进去了,结果一堆人堵在走廊。
祁颂的眼神比往常柔和了许多,视线在我身上久久锁定。
他没有向往常那般对我的迟到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医生走上前,安抚他：
祁总,你放心,手术会很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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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颂点了点头,进手术室前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宋辰星,等我出来…等我出来,我们继续慢慢玩。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是威胁,又像是某种执念。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祁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将离婚协议递到我面前。
十亿我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上,家里你的东西也都按你的意思全扔了,是我对不起你,很感激你还愿意留到祁颂进手术室这天。
平常手段雷厉风行的老太太眼底涌出了泪花。
没教育好祁颂,是我的失职。
祁颂不知道,我曾签了三份协议。
一份是与宋家,要求是替宋惜月嫁给他,我与宋家再无瓜葛。
一份是与祁老太太。
她当年看到我能与祁颂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吃饭,便觉得我能让祁颂的性格不再那么阴郁,疯批。
跟我签订协议,承诺如果祁颂行事过于疯批,她会做主帮我离婚,给我十亿重新开始。
最后一份,是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上面的日子是三年。
祁老太太求我,看在祁氏曾经资助我高中的份上,至少在他身边待三年。
祁家每年都资助了贫困优等生,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上高中。
祁老太太低下头,
非常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祁颂撑不到今天动手术。
他或许早在三年中的任何一天自杀了。
我轻声说道：三年的资助,我也还了三年。
这三年里,也有段和谐的日子。
祁颂从天之骄子变成残疾,他的性格大变,变得暴躁,阴郁,疯批。
儒雅温和的他变得会折磨别人。
我一点一点引导他改变。
慢慢地,他能安静下来,甚至偶尔会对我露出笑容。
直到宋惜月的出现。
她回国后跟祁颂哭诉,说我是因为贪图祁家的千亿家产抢走她的婚约。
甚至把她送出国,不让她回来。
祁颂的性格又变回从前那样,可单单只对我。
在床上,我承受着祁颂粗暴地发泄。
他还变着法子折磨我,让我去蹦极、鬼屋探险、攀岩。
什么能吓到我就来什么。
祁老太太知道他做如此过分的事情后,曾经甩了他一个巴掌。
警告他好好对我。
他以为是我告状,求祁老太太为我做主。
于是更变本加厉。
过分的连圈内人都私下偷偷劝我,赶紧跑。
我在这段婚姻中已经耗尽心力。
这次离开,只有疲惫。
在祁老太太的安排下,我成功坐上私人飞机去了F国。
走之前,她同我说：
F国的气候四季宜人,你在那边好好调养身体,我有时间会去看你的。剩下祁家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祁家亏欠你太多,实在是对不起。
在我离开后的几小时,祁颂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会有半年的一个恢复期,需要每天做复健。
麻药效果渐渐褪去,祁颂悠悠转醒。
他的眼睛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
眉头紧皱：
宋辰星呢
祁老太太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你的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半年有一个恢复期,需要每天做复健。
可祁颂却对手术成功毫无反应。
明明他最在意自己的腿,曾无数次为此痛苦、崩溃,甚至自暴自弃。
声音沙哑而虚弱：宋辰星呢她怎么没来
情绪激动,马上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但他刚手术完,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无力。
祁老太太不想让他这时候生气,只能敷衍道：
她回家煲汤了,你先好好休息。
祁颂紧张的神情这才稍稍缓解,闭着眼躺了回去。
祁老太太出了病房,冷着脸。
吩咐手下,
那个假千金宋惜月的黑料全部给我抖落出去,还有,在圈子内放话,要是有人敢跟宋家合作,这辈子别想跟祁家合作了。
祁老太太从我上次给她看的视频中,悲愤交加。
查了宋惜月和宋家对我做的那些事,更加气上心头。
宋家很快得到消息,赶紧带着宋惜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到祁老太太跟前。
小女不懂事,得罪了祁老太太,我们押着她来赔罪,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祁老太太阴沉着脸,冷哼一声：
我看不必了,你们倒是很胆大啊,敢欺负我的孙媳妇。
宋父立马摇头否认。
逼人替嫁,不认亲生女儿,反而喜欢这个冒牌货
祁老太太还把宋惜月在国外玩的花,跟多个男人的照片发在了网上。
她眯着眼,语气不善：
你跟阿颂挑拨离间说你被抢了婚约,被迫出国是吧
阿颂这辈子最讨厌有人骗他,你就等着他之后的报复吧！
宋家父母察觉到没有挽回的余地,赶紧把宋惜月留下,自己灰溜溜地逃走了。
宋惜月害怕得尖叫,一直喊他们,可他们连头也不回。
祁老太太知道,祁颂一旦发现我不在,以他的脾气真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祁颂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中,他低声呢喃：
老婆,给我拿杯水！
身旁的护工立刻用勺子给他喂了水。
他安心的勾了勾唇,准备陷入深层睡眠。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身边的人不是宋辰星,味道不对。
祁颂猛得睁开眼,对着面前的陌生护工,发了脾气：
你是谁给我滚出去,宋辰星呢她在哪
旁边的人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祁颂一脸阴郁,大吵大闹。
惊得祁老太太大晚上开车赶来医院。
房门推开,就砸过来一个吊瓶,伴随着祁颂的怒吼。
宋辰星呢你们都哑巴了吗说话啊！
忍无可忍的祁老太太把那份离婚协议书砸在他脸上。
辰星已经走了。
你们离婚了。
祁颂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他环视一圈,冷笑了一声。
将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
谁同意离婚了这我什么时候签的字
她怎么会跟我离婚呢我现在能站起来,还有千亿的财富,她那么拜金的女人怎么会就这么离开
他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猩红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扯掉手上的针头,想要下床。
可他刚动完的手术,伤口被牵动撕裂,血瞬间沁透了纱布。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执意撑着身子,像是疯了一样要去找我。
祁老太太强忍的情绪彻底爆发。
她扇了祁颂一巴掌,怒道：
还不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你的那个宋惜月当初知道你残废了,不想嫁给你,宋家就逼着辰星嫁给你,你听信宋惜月的话,对辰星做了多少混账事你还有脸问她为什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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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颂听到这一切,呆住了。
嘴里只是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祁老太太冷冷地看着他：
你逼她蹦极、攀岩、鬼屋探险,甚至费尽心机害她流产…放狗追她,让她当众出丑…祁颂,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她吗
祁颂的脸色瞬间惨白。
在祁老太太的指挥下,医生赶紧冲进来将祁颂按回床上,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并重新包扎伤口。
祁颂像丢了魂一样,任由医生的摆布。
他不信她会离婚。
明明他现在手术成功,能够站起来,祁氏拥有的资产足够让人几辈子都花不完,她怎么会离开呢
祁老太太看着祁颂沉睡中还紧皱着眉头,神色悲伤。
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能怪谁还不都是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辰星才会离婚的。
沉睡中的祁颂好像听到了,眉头更加皱巴巴的。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我离开了祁颂后,在F国开了一家面包店。
尽管十亿我根本就用不完,但我喜欢面包甜甜的香气,它能治愈我内心的伤。
让我不用靠安眠药就能睡着。
从小养父母的打骂,十八岁后亲生父母的不待见,祁颂的伤害。
我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温暖的记忆。
但是在这家面包店,有很多顾客喜欢我做的面包,吃我做的面包时会露出快乐的笑容。
对于目前的生活,我很满意,也很快乐。
它让我在上一段婚姻中疲惫的身心得到了放松。
祁颂得知我走后,他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疯批。
他把我曾经承受的痛苦,加倍转移到了宋家身上。
祁颂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欺骗他,耍他。
而宋家踩到了他的雷点。
宋惜月被绑在蹦极台,一遍又一遍地被扔下去。
她神情惊恐,被吓得痛哭流涕,扯着祁颂的裤腿向他求饶,可祁颂一脚把她踢了下去。
如此几次后,她嘴巴张得老大,口水直流,甚至还失禁了。
不知宋惜月是否还能想起,当初是怎么嘲笑我的。
祁颂每天变着法子折磨她。
尤其是我当初被吓掉半条命的赛车,当时看不过瘾的宋惜月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被甩尾、颠簸,肋骨都断了两根。
每天跪下来像祁颂求饶,哭得不顾形象。
宋家也没有好过。
祁颂直接雷霆手段截走现有的合作,高薪撬走员工,甚至爆出了宋家的产品质量不过关的检测报告。
宋氏很快就破产了,进入了清算程序。
宋父宋母来祁宅找我,让我跟祁家求情,可是根本联系不上我。
祁颂的手段狠辣。
最后,他们几个都在天桥下乞讨,每天吃馊饭,还会有专人查看他们的身体。
就是要他们活着受尽苦楚和折磨。
我本以为跟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直到这天我在面包店里看到了祁颂。
刚端出新鲜出炉的面包,就听到一声老婆。
祁颂之前喊我老婆的时候,都想着坏招数折磨我,以至于我听到这句话就本能应激。
身体颤抖着,手上的烤盘掉落。
祁颂一把抱过我,手被烤盘蹭到了,立刻撩起水泡。
他半点不在意。
涣散的瞳孔终于聚焦到我身上。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悔意。
老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
我有点恍惚。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我摇摇头,急切反问：你把奶奶怎么了
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要来抱我：老婆,我好想你。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冷漠地注视着他：
我不要。你把奶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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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太太跟我保证过,只要有她在,祁颂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不会再来打扰我。
我很清楚祁家的实力,她绝对有能力做到。
可祁颂还是找来了。
祁颂身体猛的一震,好像连呼吸都停滞了许久。
许久,才艰涩开口：
你要回去看看她吗她生了一场病。
过去的三年里,祁老太太对我很照顾。
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她。
尤其是我看着祁颂的神情,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连夜坐飞机赶回了祁宅。
看到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祁老太太,她消瘦得脱了相。
原本富态雍容的面容如今满是憔悴。
奶奶。
我轻轻唤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的睁开眼,拉住我的手。
辰星,都是奶奶没用,还是让你被发现了。
从祁老太太的话中我才得知。
祁颂真是疯得厉害。
他知道我离开后的第二天,药效褪去却佯装仍在昏睡,命人悄悄带他回了祁家。
看着空荡荡的家,他慌了神。
让人搜不出我的半点痕迹,只有我扔在垃圾桶的婚戒。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悲伤与恐惧,让他难受得弓起身子干呕。
他近乎疯狂地动用所有力量,派人四处打探我的下落。
把整个港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一无所获。
他忍着身心的双重剧痛,拼了命地积极复健。
祁颂猜到了是奶奶帮我离开的。
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上班,开会。
实际一步步架空了奶奶的权力,甚至丧心病狂地企图将奶奶软禁在祁宅。
祁颂真的疯到了极致。
祁老太太骂他：
阿颂,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还不肯死心吗放过辰星吧,她现在在过着新生活,别再找她了。
祁颂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一意孤行。
祁老太太被他气得当场心梗发作,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从那之后就一直留在祁宅养病。
他循着蛛丝马迹,终于找了我在哪。
我听到这,神情复杂地扭头看向祁颂。
他从找到我,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眼眸里写满了深情。
老婆,我好想你。
我不同意离婚,我已经找人重新安排婚礼了,这次我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我和祁颂上一次的婚礼只不过草草办了一场酒席。
祁颂因为腿受伤,全程冷着脸,不肯配合。
直接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尴尬的敬酒。
我们已经离婚了。
祁颂像是被这几个字刺痛。
他不断摇头,执拗地给我套上一枚更大更闪的戒指。
我不想,我离不开你。
我真的爱上你了,在我没有被宋惜月蒙骗说你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因你而改变,我不再沉浸在悲伤里,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我只是难以接受你的爱只是爱钱,而不是我,所以我因爱生恨,做出了那么多报复你的事情,有时候又因为你的服软而心软,我真的不是不爱你。
祁颂边说边流泪。
我却冷静的像个看客,没有任何反应。
这几天,祁颂把公司的事都推到一边,像影子一样守在我身边,唯恐我再消失不见。
发誓要挽回我的心。
他亲自下厨做一日三餐,我一口未碰,只做自己和奶奶的饭。
他托人为我量身定做婚纱,我毫不犹豫用剪刀毁得稀巴烂。
他将珠宝首饰,房产跑车摆在我面前,我看都未看一眼。
在那场盛大到令全世界瞩目的婚礼上,我面无表情,举起话筒：
我不愿意。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不爱你。
随后转身离开,他精心准备的直播镜头将他此刻的狼狈,落寞全部播了出去。
话题度爆棚。
我回到了我的面包店,继续过着平淡日子。
那次之后,祁颂知道我的态度。
但他仍疯批的固执以为可以重新开始。
他跪下求我：
辰星,无论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求你,别离开我。
我无视他的恳求,无视他的下跪,无视他打自己的耳光妄图让我原谅。
你能让时光倒流吗祁颂,该面对现实了。
我继续招呼着客人。
每天卖不完的面包,我都会放在门口,免费送给有需要的人。
有很多人尝到我的面包都说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而祁颂这样的疯子根本不会死心。
他心里的执念一直在。
时常能看到他落寞的身影,在我面包店门口静静地抽烟。
眼神却一刻不停地追随着我。
看着我与人聊天,惬意地晒太阳。
我不会回头。
此刻的我,守着这一方小小的面包店,内心平静而满足。
我知道,我终于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