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京华烟霭
命案初现
大雍王朝,景和年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帝都
上京
更是繁华鼎盛,车水马龙,笙歌达旦,一派盛世景象。然而,在这锦绣堆中,却也难免藏污纳垢,暗流涌动。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给巍峨的上京城墙镀上了一层瑰丽而略显诡异的色彩。城南,悦来客栈
依旧是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客栈外竟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被官府用黄色的封条封了起来,几名捕快手持腰刀,面色严肃地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靠近。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香气。
屋子中央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死者是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头戴儒巾,看衣着打扮,显然是个家境殷实之人。此刻,他双目圆睁,瞳孔收缩,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既没有刀砍斧劈的痕迹,也没有剑伤掌印。他就像是在极度的恐惧中
吓死
的。但仵作正在仔细检查,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死者微微张开的嘴角和指甲上。
沈大人,
仵作站起身,对着一旁一位身着青色官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拱手道,死者张万财,乃是城南有名的布商。初步看来,体表无伤,七窍未见出血,但嘴角有少量黑沫,指甲呈现青紫色,似是中了某种剧毒。不过,这毒性极为霸道,却又异常隐蔽,一时之间,下官也难以判断是何种毒物。
被称作
沈大人
的年轻男子,正是大理寺提刑官,沈墨。他负手而立,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房间内的摆设还算整齐,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只有桌上的一盏茶盏翻倒在地,茶水泼洒了一片,已经有些干涸。
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凶手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下毒的
沈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张万财在此地住了三天,他来上京所为何事可有仇家他的家人、随从呢
旁边一名捕头连忙上前回话：回沈大人,张万财是独自一人来上京的,说是洽谈生意。据客栈掌柜说,他为人还算和气,没见他与人争执。他的家人还在原籍,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至于仇家……
商人嘛,难免有些生意上的纠纷,具体情况还在调查。
沈墨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死者脸上那极度恐惧的表情上,心中疑窦丛生。仅仅是中毒,未必会让一个见过世面的富商露出如此表情,除非……
他死前看到了什么超乎常理的东西。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守在门口的捕快低声喝止。沈墨眉头微蹙,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楼梯口,被捕快拦住。这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俊朗,气质飘逸,背负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正望向被封的房间。
此处正在查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捕快厉声说道。
那年轻男子却不慌乱,只是微微拱手,声音清朗：在下萧凌尘,路过此地,闻听此处发生命案,心中有些好奇,不知可否向这位大人请教一二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墨身上。
沈墨打量了萧凌尘一眼,见他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这桩案子感兴趣
萧凌尘笑了笑,道：在下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江湖人,略懂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和看人断事的皮毛。刚才在楼下听闻各位捕快大哥所言,觉得这案子有些蹊跷,一时技痒,想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江湖人
沈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大理寺处理案件,有时确实需要借助江湖中的力量或信息,但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还心存疑虑,这是官府办案,非同儿戏。你说案子蹊跷,可有何依据
萧凌尘目光转向房间内,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房门,落在了死者身上：依据谈不上,只是一点浅见。其一,死者死状惊恐,非一般毒杀所能解释,恐怕死前遭遇了极度恐怖之事；其二,屋内无打斗痕迹,门窗完好,凶手能悄无声息下毒,要么是死者极为信任之人,要么就是手段高明的江湖人；其三,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这屋内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残留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不知沈大人可曾留意
沈墨心中一凛。萧凌尘所说的前两点,正是他心中所想,而这第三点,那奇异的香气,仵作刚才并未提及,他自己也只是隐约闻到,却并未深究。
你也闻到了
沈墨问道,语气中多了几分重视。
嗯,
萧凌尘点点头,这气味……
有些像西域奇花‘醉心兰’的味道,但又不全然是,似乎还混合了其他东西,毒性阴诡,恐怕与死者所中之毒有关。
萧凌尘的话让沈墨和旁边的仵作都是一惊。醉心兰
乃是西域特产,毒性猛烈,且气味独特,但极为罕见,中原地区少有人知。这年轻的江湖人竟然能一口叫出,还指出了其中的异样,显然并非泛泛之辈。
沈墨沉吟片刻,道：萧兄既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知可否进屋一看
他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启发。
萧凌尘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在沈墨的示意下,捕快打开了封条,萧凌尘跟着沈墨走进了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了死者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死者嘴角那一丝黑沫和指甲的青紫色时,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靠近尸体,只是站在一旁,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同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仿佛在聆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萧凌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沈大人,这案子,恐怕不简单。凶手不仅用了毒,而且用了一种极为高明的手段,让死者在极度恐惧中中毒而亡。这背后,或许牵扯到一些江湖上的隐秘……
他的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快如闪电！
萧凌尘眼神一凝,想也不想,右手猛地向后一探,呛啷
一声,背后的长剑已出鞘半尺,一股森然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沈墨也是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窗外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待捕快们反应过来冲到窗边时,黑影早已消失在暮色四合的街巷之中,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与屋内相似的奇异香气。
沈墨脸色沉了下来,看向萧凌尘,沉声道：看来,我们的调查,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萧凌尘缓缓将剑还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错。而且,这个凶手,或者说,这个组织,行事如此诡秘狠辣,恐怕正是这桩奇案的关键所在。沈大人,这京城的水,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啊。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上京。一桩离奇的命案,一个神秘的黑影,以及那若隐若现的
幽冥
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上京乃至整个大雍王朝的江湖与朝堂之上,激起了层层涟漪。萧凌尘与沈墨的相遇与合作,也由此拉开了序幕,他们将共同面对这波谲云诡的江湖迷案,踏上一条充满艰险与挑战的侠义之路。
2
蛛丝马迹
醉兰迷踪
夜风吹过上京的街巷,带着一丝凉意。方才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是城南一处较为偏僻的区域,那里多是些低矮的民居和杂乱的作坊。
追！
沈墨当机立断,对身旁的捕头喝道。
是！
捕头领命,带着几名手脚麻利的捕快立刻追了下去。
沈墨看向萧凌尘,眼中带着询问：萧兄,方才那黑影……
萧凌尘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身法诡异,轻功底子极高,绝非寻常江洋大盗。而且,他身上的气味,与屋内的香气同源,应是同一伙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方才他破窗而入又瞬间退走,并非想杀人灭口,更像是……
试探,或者说,是在警告我们。
警告
沈墨眼神一沉,他们为何要警告难道这案子背后真的牵扯到那个神秘的组织
十有八九。
萧凌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屋内,沈大人,我们得尽快从张万财身上找到更多线索。他为何会被毒杀那‘醉心兰’的毒,以及那股混合的异香,究竟有何来历
沈墨点头,对仵作道：仔细检查,务必找出更多线索,尤其是毒物的种类和来源。另外,派人去张万财的房间和他在原籍的家中,彻底搜查,任何书信、账本、信物,都不要放过。
是！
仵作和捕快们立刻行动起来。
萧凌尘则在房间内缓缓踱步,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他走到翻倒的茶盏旁,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茶渍和碎片。
沈大人,
萧凌尘忽然开口,这茶盏是张万财自己碰倒的,还是凶手所为
沈墨走过来,看了看：从现场看,更像是他中毒后,身体失控所致。
不错,
萧凌尘指着茶盏碎片附近的地面,你看这里,茶渍边缘有一个极浅的指印,应该是他中毒后,手撑地时留下的。但奇怪的是……
他的手指指向茶盏原本所在的位置,这桌上的灰尘并不厚,但茶盏周围却有一圈明显的空白,说明这茶盏在此处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是凶手刚下毒,他未必会立刻饮用,除非……
除非这毒是下在他早已习惯饮用的东西里
沈墨接话道,比如,他自带的茶叶
很有可能。
萧凌尘站起身,张万财是布商,走南闯北,或许有自带茶叶的习惯。如果凶手知道这一点,提前在他的茶叶中下毒,那么就算没有打斗,也能轻易得手。
有理。
沈墨立刻吩咐捕快,去把张万财的行李仔细检查一遍,尤其是茶叶之类的东西。
就在这时,去追踪黑影的捕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大人,萧少侠,
捕头抱拳道,那黑影身法太快,我们追到城南乱葬岗附近就跟丢了。不过,我们在路边捡到了这个。
说着,他递上一块黑色的碎布。
萧凌尘接过碎布,放在鼻尖轻嗅,点头道：是那黑影身上的,气味一致。而且,这布料……
并非寻常布料,质地坚韧,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应该是某个组织统一的服饰。
他仔细看了看碎布的边缘,边缘有一个极小的印记,像是绣上去的,但已经被扯坏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幽’字轮廓。
幽
沈墨心中一震,难道真的和江湖上传说的那个‘幽冥殿’有关
江湖上关于
幽冥殿
的传闻由来已久,据说那是一个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的组织,专做暗杀、寻宝等见不得光的勾当,行事诡秘,极少有人见过其真容,更别提摸清其底细了。大理寺的卷宗里,也有几桩悬案隐隐指向这个组织,但都缺乏实证。
看来,这个猜测越来越接近事实了。
萧凌尘将碎布交给沈墨,沈大人,‘醉心兰’产自西域,中原罕见。而幽冥殿据说势力庞大,触角甚至延伸到了西域。这两者之间,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嗯,
沈墨沉吟道,我会让大理寺的文书去查近年来与西域通商的记录,看看有没有人交易过‘醉心兰’或者相关的毒物。同时,张万财的社会关系也需要进一步深挖,他一个布商,为何会惹上幽冥殿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仵作那边有了新发现。
沈大人,萧少侠,
仵作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走了过来,我们在死者张万财的贴身内袋里找到了这个。瓶子是空的,但里面残留的气味,与屋内的异香和‘醉心兰’的味道极为相似,只是更加浓郁。另外,死者的指甲缝里,除了青紫,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细微的粉末,颜色偏暗,正在进一步检验。
萧凌尘接过瓷瓶闻了闻,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种混合的气味。看来,张万财身上也带着这东西,是他自己的,还是凶手留下的
从他贴身存放来看,更像是他自己的。
沈墨分析道,或许,他知道这东西的存在,甚至可能与他来上京的目的有关。
很有可能。
萧凌尘眼神一亮,他来上京,表面是洽谈生意,实则可能是为了寻找或交易与这‘醉心兰’毒香有关的东西。而幽冥殿为了夺取此物,或是防止秘密泄露,才将他灭口。
如此一来,案情的脉络就清晰了一些。
沈墨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张万财来上京的真正目的,以及他所携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空瓷瓶和指甲缝里的粉末,或许就是关键。
就在此时,一名捕快匆匆跑上楼,脸色有些异样：大人,不好了！城南‘福安当铺’刚刚传来消息,当铺老板王富海,被发现死在了后堂,死状……
死状和张万财一模一样！
什么
沈墨和萧凌尘同时一惊。
又死了一个而且死状相同这绝非巧合！
走！
沈墨当机立断,去福安当铺！
萧凌尘紧随其后,心中念头飞转。张万财,王富海,一个布商,一个当铺老板,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何会被同样的手法杀害幽冥殿到底在图谋什么
夜色渐深,上京的繁华褪去,露出了其阴影下的狰狞。接连两起离奇命案,如同两张多米诺骨牌,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两人带着捕快,迅速赶到了城南的福安当铺。此时当铺早已打烊,门口却围了一些闻讯赶来的街坊,议论纷纷。
进入后堂,只见一片狼藉,但同样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当铺老板王富海倒在一张太师椅上,双目圆睁,脸上带着和张万财如出一辙的极度恐惧表情,嘴角同样有黑沫,指甲青紫。
又是这样……
沈墨脸色凝重,看向仵作,立刻检查！
萧凌尘则在屋内搜索起来。王富海的后堂兼作书房,书架上摆满了账本和一些杂物。萧凌尘的目光扫过书架,忽然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盒盖半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走过去,拿起木盒,仔细观察。木盒内侧刻着一些细密的花纹,似乎是某种图案,但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了。他又闻了闻木盒,里面竟然也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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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你看这个。
萧凌尘将木盒递给沈墨。
沈墨接过,闻了闻,又看了看里面的花纹,眉头紧锁：这气味……
又是那东西。而且这木盒的样式,似乎有些特别。
不仅如此,
萧凌尘指着木盒内侧的花纹,你看这些纹路,虽然模糊,但隐约像是一只展翅的蝙蝠,口衔一朵兰花。
蝙蝠衔兰
沈墨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幽冥殿的标记
萧凌尘点头：很有可能。张万财身上有空瓷瓶,王富海这里有空木盒,都残留着相同的气味。看来,他们两人都接触过同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很可能就放在这个木盒里,被幽冥殿的人取走了。
他们杀了张万财,可能没找到东西,于是又找到了王富海,取走了东西,然后杀人灭口。
沈墨顺着思路分析,那么,张万财来上京,很可能就是为了将那件东西交给王富海,或者通过王富海进行交易。
有理。
萧凌尘道,现在的问题是,那件东西是什么为何幽冥殿如此看重,不惜连杀两人
就在这时,正在检查尸体的仵作抬起头,脸色凝重：大人,萧少侠,王掌柜的死状和张万财一模一样,也是中了那种混合的剧毒。而且,在下在他紧握的右手里,发现了这个。
仵作小心翼翼地展开死者的手指,只见里面紧紧攥着半片碎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字。
沈墨和萧凌尘凑近一看,只见那半片碎纸上,赫然写着：……
月……
夜……
寒……
潭……
影……
字迹残缺不全,但
寒潭影
三个字却异常清晰。
寒潭影
沈墨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是地名还是暗号
萧凌尘盯着那三个字,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了师门临行前,师父交给他的一封信,信中提到了一桩与
寒潭
有关的旧事,让他下山后留意。难道……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萧凌尘觉得,这
寒潭影
三个字,或许就是解开这一连串谜团的关键,甚至可能将他引向师门所追查的那个秘密。
夜色更深了,上京的上空阴云密布。萧凌尘与沈墨站在冰冷的尸体旁,手中握着那半片碎纸,仿佛握住了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线索。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作为侠客与提刑官,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蛛丝马迹,一步步踏入那片名为
幽冥
的阴影之中。
3
寒潭幽影
故人遗踪
残星几点,寒月如钩。距离上京数十里的西郊,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谷中林木茂密,怪石嶙峋,一弯碧水嵌于谷底,名曰
寒潭。此潭水深莫测,终年不涸,即使盛夏也透着刺骨寒意,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岸边的枯藤老树,在朦胧月色下更显阴森诡异。
此刻,两道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行于谷外的密林之中。正是萧凌尘与沈墨。
自福安当铺发现
寒潭影
的线索后,两人便分头行动。沈墨凭借大理寺的权限,查阅了近十年的京畿档案,发现二十年前曾有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大夫,在途经寒潭附近时离奇失踪,案卷草草了结,只记为
失足落水。而萧凌尘则通过江湖上的暗线打听,得知
寒潭影
在某些隐秘的传闻中,与一件失落已久的
月影寒鉴
有关,那是一面据说能照见人心、亦能藏纳秘密的古镜。
二十年前御史失踪,‘月影寒鉴’……
沈墨低声道,看来这寒潭绝非寻常之地。那位御史,会不会就是因为发现了‘月影寒鉴’的秘密而遭灭口
萧凌尘轻抚腰间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很有可能。张万财与王富海的死,恐怕也与此镜有关。幽冥殿不惜连杀两人,显然是想夺回或隐藏‘月影寒鉴’的下落。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而且,我师父曾提及,师门早年追查的一桩旧事,便与二十年前一位御史的冤案有关,或许……
就指向这里。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寒潭之下,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与杀机。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寒潭边。潭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寒气逼人。岸边怪石交错,其中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似乎刻着什么痕迹。
萧凌尘上前一步,指尖拂过岩石表面。那上面果然有模糊的刻痕,历经岁月侵蚀,已难以辨认,但隐约能看出是一个
影
字,旁边似乎还有一只展翅的蝙蝠轮廓
——
与王富海木盒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果然是幽冥殿的标记！
沈墨沉声道,他们果然来过这里。
就在此时,萧凌尘忽然抬手示意噤声。他的听觉远超常人,清晰地捕捉到潭水深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气泡声,紧接着,岸边的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小心！
萧凌尘低喝一声,同时拔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剑尖直指水面！
噗通
一声,水面炸开,一道黑影如同水鬼般冲天而起,手中握着一柄短刃,刃尖泛着幽绿的光芒,直刺萧凌尘面门！其速度之快,出手之狠,远超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名刺客。
幽冥殿果然在此埋伏！
沈墨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同时腰间佩刀出鞘,格挡向另一道从侧面袭来的黑影。原来不止一人！
夜色中,又有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出,身法诡谲,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兵刃破风的锐啸和冰冷的杀意。
萧凌尘长剑舞出一片剑花,将正面袭来的短刃荡开。他认得这短刃上的绿光,正是
醉心兰
毒的特征。小心毒刃！
他提醒沈墨,同时剑势一变,不再硬接,而是以精妙的身法游走,寻找破绽。
沈墨虽为文官,但早年也曾习过武艺,加上大理寺办案时常遇凶险,身手也算利落。他一刀逼退左侧刺客,却感觉对方力量极大,虎口一阵发麻。这些幽冥殿杀手的武功,远非寻常江湖草寇可比。
萧兄,他们人多,且战且退！
沈墨喊道,他知道硬拼下去对他们不利。
好！
萧凌尘应声,剑招陡然加快,使出凌云阁秘传的
凌尘七式。剑光如流星追月,飘忽不定,逼得面前的杀手连连后退。他看准一个空隙,猛地一剑刺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趁对方视线受阻之际,一把拉住沈墨：走！
两人转身向密林深处退去。身后的黑影立刻追了上来,暗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萧凌尘反手甩出几枚石子,精准地打落暗器,同时脚下一点,轻功提至极限,带着沈墨在林间穿梭。
那几名杀手轻功也甚为了得,紧追不舍。双方在密林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沈大人,你往东北方向走,那里地势开阔,或许能遇到我的暗哨！
萧凌尘一边疾驰,一边说道。
那你呢
沈墨问道。
我引开他们！
萧凌尘眼神一凛,猛地一个转折,朝相反的西南方向奔去,同时故意留下明显的痕迹。
萧兄！
沈墨心中一急,但他知道此时不能犹豫,只能咬牙按萧凌尘所说的方向退去。
萧凌尘独自引着三名杀手深入密林。他对地形的判断极为精准,将对方引入一片布满藤蔓和陷阱的区域。他身形灵活,如猿猴般在树间跳跃,而那三名杀手则因急于追赶,先后被藤蔓绊倒或触发了萧凌尘临时布置的小陷阱,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幽冥殿之事
其中一名杀手停下脚步,声音嘶哑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萧凌尘停下身形,立于一棵大树之上,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剑身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幽冥殿草菅人命,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
另一名杀手冷哼一声,看来你是活腻了,以为凭你一人,就能与我幽冥殿为敌
说话间,三人再次呈三角之势围了上来,眼中杀意更浓。
萧凌尘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他能感觉到这三人的武功路数同出一源,且配合娴熟,显然是幽冥殿的核心杀手。想要脱身,唯有速战速决！
呛啷
——
长剑出鞘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萧凌尘不再保留,将凌云阁的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匹练横空,时而如清风拂柳,时而如雷霆万钧,每一招都暗含着精妙的变化和无穷的后招。
凌尘七式第一式：凌尘微步！
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中,在三名杀手之间穿梭不定,让他们的合击屡屡落空。
第二式：云断山涯！
剑光暴涨,如同一道匹练斩断虚空,直逼其中一名杀手的咽喉。那杀手连忙举刃格挡,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手臂一阵酸麻,短刃险些脱手。
第三式：风卷残云！
剑势陡然一变,化为漫天剑影,如狂风般席卷而来,笼罩了另外两名杀手。两人惊呼一声,连忙后退,却仍有一人手臂被剑尖划伤,鲜血渗出,瞬间变得乌黑
——
竟是被剑上残留的
醉心兰
毒反伤！
你……
你的剑上有毒
那杀手惊骇地叫道。
萧凌尘冷哼一声：以毒攻毒,不过是让你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其实他的剑并未淬毒,只是方才格挡时,短刃上的毒沾到了剑身上。
这一变故让三名杀手心生忌惮,攻势不由得一滞。萧凌尘抓住机会,剑招再变,使出了
凌尘七式
中最为凌厉的杀招！
第七式：星落云散！
剑光璀璨如星辰坠落,瞬间划破夜空,直取三人的要害！
不好！
为首的杀手脸色大变,知道今日遇上了硬茬,再不走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猛地抛出几枚烟雾弹,同时低喝一声：撤！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三名杀手趁机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萧凌尘并未追击,一来不知对方虚实,二来担心沈墨的安危。他收敛剑势,辨认了一下方向,立刻朝沈墨离去的东北方向赶去。
一路疾行,不久便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萧凌尘心中一紧,加速赶去,只见沈墨正与一名黑衣人缠斗,旁边还有两名捕快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那黑衣人的武功比之前的杀手更为高强,沈墨已渐渐力不从心,险象环生。
沈大人,我来也！
萧凌尘一声长啸,挺剑而上。
那黑衣人闻言,侧头看了萧凌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不再恋战,虚晃一招,转身便要遁走。
萧凌尘岂会让他轻易离开,脚下一点,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同时手腕一抖,一枚铜钱夹在指间,朝黑衣人后心射去！
叮
的一声,铜钱打在黑衣人后颈的某个穴位上。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萧凌尘趁机追上,一剑挑落了他头上的面罩。
面罩落地,露出一张枯瘦的脸,脸上布满了纵横的疤痕,眼神阴鸷。他恶狠狠地瞪了萧凌尘一眼,突然从口中吐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就要吞下。
不好,他要自尽！
沈墨惊呼道。
萧凌尘眼疾手快,扬手射出一道内力,打在黑衣人手腕上。黑衣人吃痛,药丸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拿下他！
萧凌尘喝道。
两人合力,终于将这名受伤的黑衣人制服。
沈墨连忙查看倒地的捕快,幸好只是被打晕,并无生命危险。他松了口气,看向被制住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你们幽冥殿为何要追杀我们‘月影寒鉴’到底在哪里
那黑衣人却死死闭着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视死如归的决绝。
萧凌尘见状,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们幽冥殿费尽心机寻找‘月影寒鉴’,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面镜子里藏着的宝藏,还是……
藏着二十年前那位御史大夫的秘密
听到
二十年前御史
几个字,黑衣人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凌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笃定：看来,我猜得没错。那位御史大夫,并非失足落水,而是发现了‘月影寒鉴’的秘密,被你们幽冥殿杀人灭口了,对不对
黑衣人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重新闭上了嘴,只是看向萧凌尘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恐惧和疑惑。
萧凌尘不再逼问,只是对沈墨道：此人嘴硬,先带回大理寺,交给你的同僚严加看管,我就不信他什么都不说。
沈墨点头,吩咐醒来的捕快将黑衣人捆绑结实,先行押回城中。
处理完一切,两人再次来到寒潭边。此时天色已近黎明,东方泛起鱼肚白。寒潭在晨光中显得不再那么阴森,反而多了几分静谧。
萧凌尘走到那块刻有
影
字的岩石旁,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师父的信,信中提到,二十年前师门曾协助一位御史调查一桩贪腐案,那位御史正是后来失踪的那位。师父怀疑御史的失踪与一个庞大的阴谋有关,让他下山后留意相关线索。如今看来,这线索终于有了眉目。
萧兄,你看这潭水……
沈墨忽然指着寒潭,方才那杀手从水中冒出,说明潭下必有玄机。或许,‘月影寒鉴’就藏在潭底
萧凌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潭水清澈,却深不见底,隐隐能看到水下怪石嶙峋,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
有可能。
萧凌尘点头,但这潭水寒冽刺骨,且深不可测,贸然下水恐怕凶多吉少。而且,幽冥殿的人既然在此埋伏,说明他们也知道潭下的秘密,说不定早已设下了陷阱。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沈墨皱眉道,幽冥殿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月影寒鉴’,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
萧凌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潭水深处,仿佛要看穿那无尽的黑暗。他想起了师门的嘱托,想起了枉死的张万财和王富海,想起了幽冥殿那阴鸷的身影。
无论潭下有何凶险,这寒潭,我们必须下去一趟。
萧凌尘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因为,那里不仅可能有‘月影寒鉴’,还有……
我师门追查了二十年的答案。
晨光穿透薄雾,洒在寒潭之上,也照亮了萧凌尘与沈墨坚毅的脸庞。他们知道,前方的路将更加凶险,但作为侠客与提刑官,他们肩负着追寻真相、伸张正义的使命,唯有勇往直前,方能刺破那笼罩在上京乃至整个大雍王朝之上的幽冥阴影。
4
寒潭秘境
镜影玄机
晨曦初露,寒潭水汽氤氲。萧凌尘从行囊中取出两枚墨色珠子,递与沈墨一枚：此乃师门秘制‘避水珠’,可保半个时辰内水下呼吸顺畅。潭底情况不明,万事小心。
沈墨接过珠子,只觉入手温润,隐隐有微光流转,知是宝物,当下不再推辞,纳入怀中。两人检查了兵刃,又将绳索一端系在岸边巨石上,另一端缠于腰间,互视一眼,同时跃入寒潭。
入水瞬间,刺骨寒意如针般刺入肌肤。萧凌尘运转内力护住心脉,沈墨亦咬紧牙关,紧随其后。避水珠果然神异,两人只觉口鼻间气流通畅,并无窒息之感。他们顺着绳索下潜,目光穿透幽蓝水幕,只见潭壁布满青苔,嶙峋怪石间游弋着数尾从未见过的银鳞小鱼。
下潜约二十余丈,水流忽然变得湍急,前方出现一个黝黑的洞口。萧凌尘打了个手势,两人奋力游近。洞口周围的岩石上,竟刻着与王富海木盒上相似的蝙蝠衔兰图案,只是更为繁复,显然是幽冥殿的标记。
果然有玄机。
沈墨心中一凛。
两人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水下竟有一片巨大的石窟,穹顶钟乳倒悬,石笋林立,在透过水面的微光下泛着莹白光泽。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榻,榻上似乎摆放着一件物事。
两人连忙游近,只见石榻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淤泥,隐约可见一个尺许见方的物体。萧凌尘伸手拂去淤泥,露出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面虽蒙尘千年,却依旧光可鉴人,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赫然是一只展翅蝙蝠,口衔一茎幽兰
——
与所有幽冥殿标记完全一致！
这就是‘月影寒鉴’
沈墨低声道。
萧凌尘点头,小心翼翼地拿起古镜。入手微沉,镜背竟有一处暗格。他略一用力,暗格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掉出一卷泛黄的丝绢。
沈墨连忙接住丝绢,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笔写着几行蝇头小楷,虽历经岁月,字迹却依然清晰：
景和三年,御史李谦查得贪腐铁证,藏于寒潭月影鉴中。幽冥殿欲夺之,吾已将真迹另藏他处,此为饵。望后来者持镜至‘落星崖’,见‘孤松邀月’之景,自解玄机……
李谦！
沈墨失声惊呼,果然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李御史！
萧凌尘心中剧震,师父信中提及的正是此人！他接过丝绢细看,只见落款处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竟与凌云阁的徽记隐隐相似！
就在此时,石窟深处忽然传来
哗哗
水声,数道黑影破水而来,正是幽冥殿的杀手！为首一人身着玄色水靠,面覆青铜鬼面,手中握着一柄三股叉,叉尖闪烁着绿芒。
大胆狂徒,竟敢染指我殿重宝！
鬼面人声音嘶哑,带着水瓮般的回响。
萧凌尘将丝绢和古镜迅速收入怀中,拔剑迎上：李御史的冤屈,今日便要昭雪！
剑光与叉影在水中激烈碰撞。水下阻力极大,招式威力十不存一,但幽冥殿杀手显然深谙水战,配合默契,三股叉泼水成墙,竟将萧凌尘和沈墨死死困住。
沈墨虽有水珠护体,却不善水战,渐渐被一名杀手逼至石笋旁。萧凌尘见状,剑势陡然一变,使出
凌尘七式
中的
潜龙在渊,剑光如游龙般在水中穿梭,逼退鬼面人,同时掷出一枚石子,打在沈墨身边杀手的手腕上。
沈大人,快走！
萧凌尘喝道,我来断后！
沈墨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点头道：萧兄保重,我去岸上搬救兵！
说罢,转身向洞口游去。
鬼面人见状,冷笑一声：想走留下吧！
说着,手中三股叉猛地掷出,直取沈墨后心！
萧凌尘瞳孔骤缩,不及细想,身形如箭般射出,用剑身格挡叉尖。叮
的一声,水下爆起一团气泡,萧凌尘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一阵酸麻,险些握不住长剑。
趁此机会,鬼面人已率领杀手将萧凌尘团团围住。萧凌尘背倚石榻,剑光霍霍,勉力支撑。他知道避水珠时效有限,必须尽快脱身。
就在这危急关头,石窟顶部忽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一道光柱破顶而入,照亮了整个水下空间。只见水面上垂下数条绳索,数十名身着青色劲装的汉子鱼贯而入,为首一人正是凌云阁大弟子,萧凌尘的师兄
——
云飞扬！
师弟,我等前来助你！
云飞扬一声长啸,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在水中扩散,逼退数名杀手。
幽冥殿众人见状,知道援兵已到,鬼面人冷哼一声：撤！
说罢,率先钻入石窟深处的一条暗渠,其余杀手也纷纷遁走。
萧凌尘松了口气,只觉浑身酸软,几乎虚脱。云飞扬连忙游过来,扶住他：师弟,你没事吧师父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恐你有失,特命我等前来支援。
多谢师兄。
萧凌尘喘了口气,快,先上岸再说。
众人合力,将萧凌尘和沈墨护送上岸。此时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寒潭之上,驱散了昨夜的阴霾。沈墨早已在岸边等候,见到萧凌尘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萧兄,你总算出来了！
沈墨迎上来,目光落在萧凌尘怀中,东西可曾拿到
萧凌尘点头,取出月影寒鉴和丝绢：李御史的真迹藏在落星崖,我们必须尽快赶去。
云飞扬接过丝绢看了,眉头微蹙：落星崖在西域边陲,路途遥远,幽冥殿定然也会派人前往。
无论多远,这趟浑水我们都得蹚。
沈墨沉声道,李御史的冤案,张万财和王富海的惨死,都系于此。若不查明真相,如何对得起死者
萧凌尘看向东方,眼神坚定：师兄,烦请你先回师门复命,告知师父此处详情。我与沈大人即刻启程,前往落星崖。
云飞扬点头：也好。师弟多加小心,师门会派人沿途接应。
说罢,率领凌云阁弟子离去。
沈墨则派人将被捕的幽冥殿杀手押回大理寺,又命人封锁寒潭,这才与萧凌尘换上干爽衣物,简单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西域的征途。
一路西行,风餐露宿。两人凭借大理寺的通关文牒和凌云阁的江湖人脉,倒也顺利。只是越往西走,越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
他们知道,幽冥殿的眼线早已遍布天下,此行必定危机四伏。
这日,两人行至河西走廊,眼看就要进入西域地界,忽然接到凌云阁暗线传来的消息：幽冥殿已派出
黑蝠七煞
前往落星崖,为首之人正是那日在寒潭现身的鬼面人！
黑蝠七煞
沈墨闻言,脸色凝重,我曾在大理寺卷宗见过记载,乃是幽冥殿中最顶尖的杀手组合,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据说从未失手。
萧凌尘握紧了腰间长剑：来得正好。既然他们想抢,那我们就偏不如他们意。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不再隐瞒行踪,反而大张旗鼓地向落星崖进发,引蛇出洞。同时,萧凌尘又派出飞鸽,联络西域各大门派,希望能得到助力。
数日后,两人抵达落星崖。只见此处群山巍峨,怪石嶙峋,传说乃是天上星辰坠落所化。按照丝绢上的指示,他们在崖顶找到了那棵
孤松邀月——
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缘的古松,树干蜿蜒,形如邀月。
此时正值月中,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辉洒满山崖。萧凌尘按照丝绢上的提示,将月影寒鉴置于古松之下,调整角度,只见一道月光透过镜面,折射到对面的山壁上,竟映出一个清晰的光圈！
找到了！
沈墨惊喜道。
两人连忙来到山壁前,只见光圈中央的岩石上,有一个细微的凹陷。萧凌尘伸手探入,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取出一看,竟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李御史当年搜集的贪腐铁证,牵涉甚广,竟包括数名朝中重臣,甚至……
与当今圣上的某位近臣有关！
果然如此！
沈墨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幽冥殿要极力掩盖,原来背后牵扯到朝堂势力！
就在此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阴森的笑声,数十道黑影从岩石后、古树间现身,将两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鬼面人缓缓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令牌：萧少侠,沈大人,别来无恙啊多谢二位替我等找到了这东西。
萧凌尘将玉牌收入怀中,剑指鬼面人：幽冥殿勾结贪官,残害忠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死期
鬼面人冷笑,凭你们两个
说罢,他猛地挥手,黑蝠七煞,给我上！取玉牌,杀无赦！
刹那间,七道黑影如鬼魅般扑来,手中兵器各异,刀、剑、鞭、爪,带着凌厉的杀气,封死了萧凌尘和沈墨所有退路。
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在落星崖顶骤然爆发。月光下,剑光刀影交错,喊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萧凌尘知道,此战不仅关乎李御史的冤屈,更关乎大雍王朝的安危,他必须死守玉牌,绝不能让其落入幽冥殿手中！
而远方的上京,一场更大的风暴,也正随着玉牌的现世,悄然拉开序幕……
5
星崖血祭
镜启幽冥
月光如练,泼洒在落星崖顶的嶙峋怪石上。黑蝠七煞的攻势如狂风骤雨,七件兵器交织成死亡之网,每一道破空声都挟着阴寒内力。萧凌尘将沈墨护在身后,凌云剑法施展开来,剑幕如琉璃罩体,暂时挡住了杀手们的连环突袭。
沈大人,玉牌收好！
萧凌尘侧身格开一柄毒爪,剑尖顺势挑向杀手手腕,却听
叮
的一声脆响,对方袖口竟弹出一片精铁护腕。这些杀手的装备显然早有准备,招式间更隐隐契合某种合击之术,每一次配合都封死了萧凌尘的所有变招。
沈墨紧握玉牌,退至孤松旁。他虽不通高深武学,却深谙战场形势,见状急声道：萧兄,他们阵脚在左后方！
话音未落,一枚淬毒的透骨钉已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石壁,激起一串火星。
就在此时,崖下忽然传来数声长啸,数道白影如惊鸿般掠上崖顶。为首一人手持拂尘,正是西域昆仑派长老云清子。萧少侠莫慌,我等奉凌云阁之托前来！
云清子拂尘挥出,银丝卷住一名杀手的锁链,猛地一扯,将其拽得身形踉跄。
昆仑派也敢插手
鬼面人声音陡然拔高,手中三股叉猛地砸向地面,只听
轰隆
一声,崖顶竟裂开数道缝隙,绿色毒气从裂缝中渗出。都给我死！
萧凌尘瞳孔骤缩,这是幽冥殿的
地裂毒阵！他当机立断,扬手将月影寒鉴抛向沈墨：快！照向毒源！
沈墨接过古镜,依言调整角度,月光透过镜面折射,竟在毒雾中照出数点幽蓝荧光。那是毒阵的枢纽！
看剑！
萧凌尘剑随身走,如流星赶月般刺向荧光最盛处。剑光过处,毒气竟如冰雪般消融。鬼面人见状,惊怒交加：你怎会破我毒阵
此镜本是你们幽冥殿圣物,又岂会不知克制之法
萧凌尘冷笑,手中剑势更疾。他在寒潭石窟中曾细观镜纹,发现那蝙蝠衔兰图案暗藏奇门遁甲之理,此刻正是以此破了毒阵。
黑蝠七煞失了毒阵相助,气势顿时一泄。云清子等人趁机抢攻,一时之间,崖顶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彻山谷。鬼面人见势不妙,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一枚狰狞的蝙蝠刺青,刺青周围竟隐隐泛着红光。
不好！他要燃烧精血！
云清子失声警告。
萧凌尘心头一紧,燃烧精血是禁术,虽能短时间提升功力,却也会油尽灯枯。他想阻止,却被两名杀手死死缠住。只见鬼面人狂吼一声,三股叉上绿芒大盛,竟不顾自身安危,直扑沈墨手中的玉牌！
休想！
萧凌尘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剑身上,凌云剑法瞬间提升至极致,凌尘七式星陨！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划破夜空,直斩鬼面人后心。
鬼面人只觉背后寒意刺骨,却依旧狞笑着向前扑出。噗嗤
一声,三股叉刺入沈墨肩头,与此同时,萧凌尘的长剑也贯穿了鬼面人的胸膛。
主上……
必会为我等报仇……
鬼面人艰难地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竟是当年李御史的贴身书童！萧凌尘心中剧震,当年李御史失踪,这书童也一同消失,没想到竟成了幽冥殿的杀手。
书童眼中闪过一丝悔意,指着玉牌嘶哑道：背面……
有密……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战斗结束,黑蝠七煞死伤殆尽,残余杀手趁乱遁走。沈墨捂着流血的肩头,将玉牌翻过来,只见背面果然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幽冥殿主,藏于……
后面的字却被利器刮去,只留下模糊的刻痕。
该死！
沈墨低咒一声。
萧凌尘接过玉牌,运功于指尖,轻轻拂过刻痕。忽然,他发现那些刮痕下竟另有玄机
——
当月光透过月影寒鉴照在玉牌上时,刮痕处竟浮现出淡淡的荧光字迹：藏于京畿,龙首之侧。
龙首之侧
云清子皱眉,京畿何处有龙首
萧凌尘心中一动,想起上京地形图：莫非是……
龙首渠
龙首渠是上京的主要水利工程,渠首形如龙首,正位于京畿东北方向。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骑快马奔至崖下,为首一人竟是凌云阁阁主座下大弟子云飞扬,他翻身下马,神色焦急：师弟！沈大人！上京急讯
——
众人连忙围拢。云飞扬喘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三日前,大理寺卿突然暴毙,朝中御史台已联名弹劾沈大人私通江湖势力,意图谋反！如今上京城门紧闭,四处都在搜捕你们！
沈墨脸色骤变：果然来了！
他看向玉牌上的字,看来幽冥殿主就在龙首渠,他们想借刀杀人,逼我们现身！
萧凌尘握紧长剑,眼中寒光一闪：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龙首渠会会这位殿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
云清子抚须道：萧少侠有此胆色,老道自当奉陪。昆仑派弟子,随我护持二位前往上京！
夜色中,一行人马悄然踏上返程。玉牌上的秘密即将揭晓,幽冥殿主的真面目近在咫尺,但上京城内已是风雨欲来。萧凌尘与沈墨并辔而行,望着前方沉沉夜色,知道这一战,不仅要揭开二十年的冤案,更要赌上整个大雍王朝的安危。
6
龙首渠暗
殿主真容
五日后,上京城郊。龙首渠水流湍急,渠首那尊巨大的石龙首在月色下狰狞可怖,龙口大张,仿佛要吞噬一切。萧凌尘等人扮作商队,潜伏在渠边密林里,只见渠首平台上,数十名黑衣人手执火把,正围着一个身着紫袍的身影。
主上,萧凌尘和沈墨已到城外,是否动手
一名黑衣人躬身道。
紫袍人缓缓转身,火光映出他的面容
——
竟是当朝太傅,皇上的恩师,素有
贤相
之称的魏鸿儒！萧凌尘和沈墨躲在树后,同时惊得险些失声。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太傅竟是幽冥殿主！
不急。
魏鸿儒抚着胡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谦当年藏的玉牌,可曾找到
回主上,黑蝠七煞失手,玉牌应在萧凌尘手中。
魏鸿儒眼中寒光一闪：废物！不过也好,省了我亲自去寻。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立刻抬出一个铁笼,笼中竟关着凌云阁阁主
——
萧凌尘的师父！
师父！
萧凌尘目眦欲裂,险些冲出去。云清子连忙拉住他,微微摇头。
魏鸿儒看着铁笼中的老阁主,笑道：老朋友,别来无恙二十年前你助李谦查我,今日总算落在我手里了。只要你劝萧凌尘交出玉牌,我便饶你不死。
老阁主怒目而视：魏鸿儒！你当年构陷李御史,私吞赈灾款,如今还想篡夺江山,简直丧心病狂！
篡夺江山
魏鸿儒哈哈大笑,这天下本就该有德者居之！当今圣上懦弱无能,岂能治世
他猛地收敛笑容,看向密林,萧凌尘,沈墨,别躲了,出来吧。
萧凌尘知道已无退路,纵身跃出：魏鸿儒！你残害忠良,勾结江湖势力,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沈墨紧随其后,扬声道：太傅勾结幽冥殿,证据确凿！来人,拿下！
他身后的昆仑派弟子和凌云阁援兵一拥而上。
魏鸿儒却不慌不忙,击掌三声。只见龙首渠两侧突然涌出数百名甲士,个个手持强弩,箭头泛着蓝光
——
竟是禁军中的神策营！
你……
你竟敢调动神策军
沈墨脸色煞白。神策营直属皇帝,未经圣旨,任何人不得调动。
魏鸿儒冷笑：皇上他此刻还在宫中赏玩我送去的‘月影寒鉴’仿品呢。
他一挥手,杀了萧凌尘,夺回玉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箭雨瞬间覆盖了整片密林。萧凌尘展开凌云步,护着沈墨左躲右闪,同时扬手抛出月影寒鉴。古镜在空中旋转,折射出万道金光,竟将部分弩箭逼退。
这镜子……
魏鸿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果然是真的！给我抢过来！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只见一支人马冲破神策军的防线,为首一人竟是禁军统领李毅,他手持圣旨,高声喝道：奉皇上口谕,捉拿反贼魏鸿儒！神策营众将士,即刻放下兵器,否则以谋反论处！
原来沈墨在来龙首渠之前,已暗中将玉牌上的部分证据通过密渠道送回宫中。皇上虽昏聩,却也忌惮太傅权势,接到证据后大惊失色,立刻命李毅率心腹禁军前来。
神策营士兵见状,顿时军心涣散。魏鸿儒脸色铁青,知道大势已去,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往龙口一按。只听
轰隆
一声,石龙首的巨口竟缓缓张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想跑
萧凌尘仗剑追去,沈墨和李毅也紧随其后。
密道内阴森潮湿,机关重重。众人一路破阵,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祭坛,祭坛上供奉的正是幽冥殿的蝙蝠兰花纹章,而魏鸿儒正站在祭坛前,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抵在老阁主颈间。
萧凌尘,放下玉牌,否则我杀了他！
魏鸿儒状若疯狂。
萧凌尘停下脚步,眼中杀意翻腾。沈墨低声道：萧兄,冷静,我们有办法。
他悄悄给李毅使了个眼色,李毅会意,示意士兵从侧门迂回。
好,我给你。
萧凌尘缓缓取出玉牌,向前走去。就在他接近魏鸿儒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玉牌并非抛向魏鸿儒,而是射向祭坛上的纹章！
叮
的一声,玉牌嵌入纹章中心,顿时万道金光从纹章中爆发出来。只见祭坛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地窖。地窖内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无数封藏的密信
——
正是魏鸿儒谋反的铁证！
魏鸿儒见状,心神大乱。老阁主趁机猛地撞向他的手腕,匕首
当啷
落地。萧凌尘抓住机会,一剑刺出,正中魏鸿儒肩窝。
不！
魏鸿儒惨叫一声,踉跄着退入地窖。萧凌尘追入,却见他已服下毒药,七窍流血而死,脸上还带着不甘的狞笑。
地窖深处,月影寒鉴忽然发出一阵嗡鸣,镜面上竟浮现出李御史当年的影像,娓娓道来二十年前的真相。原来魏鸿儒早年便勾结西域势力,设立幽冥殿,李御史查到证据后,他便伪造失足落水的假象将其杀害,却不料真迹被藏在落星崖。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沈墨将地窖中的密信和财宝悉数查抄,押解回朝。皇上得知全貌后震怒,下旨抄没魏府,追夺太傅封号,凡与幽冥殿有牵连的官员一律罢黜。凌云阁老阁主被救回,萧凌尘因护国有功,被皇上亲封为
忠义侠士,但他却婉拒了封赏,只愿继续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数日后,上京城门大开。萧凌尘背着长剑,站在城门口,望着远方连绵的青山。沈墨一身官服,前来送行。
萧兄此去,何时再回
沈墨拱手道。
萧凌尘微微一笑：江湖路远,相逢自有期。沈大人为国为民,多多保重。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阳光洒在上京的街道上,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但人们知道,那场席卷江湖与朝堂的风暴,已在一位年轻侠客和一位铁面提刑官的手中,悄然平息。而属于萧凌尘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