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未婚夫陆景深挡车断腿,卑微伺候他三十年,却被当成攀附豪门的恶毒女。
他为白月光殉情后,我被亲人扔掉救心丸,含恨而终。
重回那场车祸,我冷眼旁观,准备看他被撞死。
可他竟一个利落翻滚躲过卡车,走到我面前满脸嘲讽:
顾念,你以为我还会给你赖上我的机会
原来,他也重生了。他想当众退婚羞辱我,我却只想拍手叫好,转身就走。
1
姐,你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我亲爱的弟弟顾强,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将我的速效救心丸,一颗一颗倒进了下水道。
剧痛从我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视线逐渐模糊。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丈夫,陆景深。
三天前,他的白月光林晚晚病逝,他毫不犹豫地从高楼一跃而下,追随而去。报纸上将他歌颂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痴情种。
而我,那个被他冷落了三十年、为他操持家业、孝顺公婆、甚至被原生家庭吸干了血的妻子,则成了阻碍他们神仙爱情的、面目可憎的恶毒女配。
此刻,陆景深的魂魄似乎就飘在天花板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熟悉的、冰冷的嘲讽。
我恨。
我恨这不公的命运,恨这冷硬如石的人心。
如果能重来……
念念!快!快去救景深啊!
顾念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我妈尖利刺耳的叫声在我耳边炸开,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猛地拽了出来。
再睁眼,刺耳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不远处,一辆失控的货运卡车,正嘶吼着朝人群冲来。而卡车正前方的,就是我的未婚夫,陆景深。他身边,还站着他的白月光,林晚晚。
看着路边商店里播放的老式电视,看着人们身上带着九十年代印记的穿着。
我瞬间反应过来。
我重生了。
重回到了三十年前,我舍命救下陆景深的那一天!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我像个被洗脑的疯子,在我妈的催促下,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用我单薄的身体,将陆景深奋力推开。
卡车巨大的冲击力,撞断了我的左腿。我从此成了一个瘸子,用后半生的残缺和卑微,换来了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和三十年不见天日的笑话。
这一次,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后退一步,将自己隐入人群,冷眼旁观。
去死吧,陆景深。
带着你的白月光,一起下地狱吧。
2
我甚至想笑出声来。
可下一秒,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只见陆景深猛地推开身边的林晚晚,用一个极其敏捷利落的翻滚,堪堪躲过了卡车的撞击。
那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我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陆景深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面对危险,他吓得腿都软了,只知道呆呆地站着等死。
他怎么可能会这种保命的技巧
不等我细想,陆景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甚至没看一眼被他推倒在地、吓得花容失色的林晚晚。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神兴奋又嘲弄:我为了今天,在部队练了三年,上天终于让我有机会拆穿你的苦肉计!
我心里顿时了然。
原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个。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挤出一片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恐:景深,你在说什么我……我刚刚吓得腿都软了,动不了……
装!还想用这副无辜嘴脸骗我陆景深厌恶地啐了一口,我告诉你,顾念,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陆景深正式宣布……
景深!
我突然尖叫着打断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刚刚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我腿软了动不了,不然我一定会扑上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陆景深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整懵了,准备好的退婚宣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我立刻转向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林晚晚,哭着说:晚晚妹妹,你没事吧景深刚刚把你推开,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太紧张了!对不对,景深
我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了味。
是啊,怎么把女朋友推开啊那一下推得可真狠。
自己倒是躲得快,看着身手矫健得很,哪像是被吓到了
啧啧,危难关头见人品啊。
林晚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她求助似的看向陆景深。
陆景深脸色铁青,想甩开我,我却抱得更紧,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陆景深,你以为重生了,就能赢我
你信不信,只要我不想,这个婚,你今天退不了。
3
陆景深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上一世对他言听计从、爱他爱到尘埃里的女人,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你……他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你是重生的
我依旧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景深,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快回家吧,我好害怕。
我这副恋爱脑模样,成功地让陆景深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在他眼里,我此刻的行为,无疑是更高级、更恶毒的伪装。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强行宣布退婚。
我却抢先一步,拉着他的手,对周围还未散去的人群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谢谢大家关心,我未婚夫他只是受了惊吓,我们这就回去了。让大家见笑了。
说完,我拽着僵硬的陆景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陆家那栋气派的别墅,压抑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
陆景深的父母,陆国邦和王秀芬,正襟危坐地等在客厅。见我们回来,王秀芬立刻迎了上来,拉着陆景深左看右看。
我的儿啊,你没事吧妈听说了,吓死我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份关切瞬间化为冰冷的审视:顾念,我听说,景深出事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看着
我低下头,搅着衣角,一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样子。
陆景深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厉声道:爸,妈,我要和顾念退婚!
这个女人心肠歹毒,见死不救!今天,我差点就死了!
王秀芬立刻帮腔:我就说她不是个好的!攀上我们陆家,就是为了图钱!这种女人,我们陆家要不起!
陆国邦皱了皱眉,沉声道:景深,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陆景深指着我,眼中满是厌恶,她看我遇险,动都不动一下!要不是我自己反应快,你们今天就见不到我了!这种婚,我绝不结!
我抬起头,眼泪又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
伯父,伯母,不是这样的。我……我是真的吓傻了。我看向陆景深,满眼受伤,景深,我承认我胆小,我没用。可是,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难道,你要我一个弱女子,去给你挡卡车吗
4
你!陆景深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我转向王秀芬,哭得更凶了:伯母,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景深。可我和景深是爷爷那一辈定下的娃娃亲,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对他好,总有一天您会接纳我……
我这番话,成功地让陆国邦的脸色沉了下去。
这门婚事,是陆家老爷子和顾家老爷子定下的。两位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陆家能有今天的家业,当年也多亏了我爷爷的帮扶。
陆景深想退婚,打的是我顾念的脸,更是打陆家老爷子的脸。
陆国邦咳嗽了一声,瞪了陆景深一眼:行了!多大点事,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念念也是吓坏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她计较什么!
陆景深不服气:爸!我今天必须退婚!
你闭嘴!陆国邦一拍桌子,这事我说了算!婚,不能退!
陆景深气得脸色涨红,他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他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他明明占据了重生的先机,却还是处处被我压制。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以陆景深的性格,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当晚,他冲进了我的房间。
顾念,你别得意。他反手锁上门,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阴鸷,你以为搬出我爷爷就能压住我我告诉你,没用。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主动滚出陆家。
我坐在床边,冷静地看着他:是吗比如,让你那位林晚晚小姐,天天来家里恶心我或者,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说我水性杨花
这些,都是他上一世用过的手段。
陆景深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冷笑:你果然是重生的。既然如此,你该知道,你斗不过我。
是吗我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文件,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这是一份婚书。
是我爷爷和陆家老爷子当年亲手签下的。
这是什么陆景深不屑地瞥了一眼。
一份婚书。我微笑着,将婚书在他面前展开,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若陆家单方面悔婚,需将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我顾念。
不仅如此,我顿了顿,欣赏着他瞬间僵硬的表情,继续道,这份婚书,一式三份。一份在我这,一份在陆家,还有一份,在一位公证人手里。而那位公证人,是我爷爷德高望重的老战友,陈伯伯。
5
陆景深的脸,终于从铁青,变成了惨白。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份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婚书,竟然是这样一个天价的枷锁。
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足以让整个陆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你……你这是敲诈!他指着我,声音都在颤抖。
不,这叫契约精神。我将婚书小心翼翼地收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陆景深,现在你还觉得,你能让我滚出陆家吗
我们,来日方长。
那晚之后,陆景深消停了几天。
他不再吵着要退婚,但看我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空气里都是紧绷的火药味。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被迫维持着这桩婚约,内心的恨意只会与日俱增。
而我,必须在他想出新的对策之前,为自己找到真正的出路。
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份婚书上。
这天,我借口出门散心,来到了城西那片破旧的筒子楼。
这里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敲响了其中一扇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清隽而略带病容的脸。
念念傅言洲看到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无法掩饰的紧张,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身形清瘦,却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白杨。
看着他,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傅言洲,我爷爷战友的孙子。
上一世,他是我晦暗人生里唯一的光。在我被陆家和我那吸血鬼般的原生家庭折磨得体无完肤时,只有他,会默默地站在我身后。
我葬礼那天,陆景深没有出现,我的父母和弟弟拿着陆家给的钱不知所踪。
只有傅言洲,那个为了我终生未娶的男人,在我的墓碑前,站了整整一天。
我没事,言洲哥。我压下喉间的哽咽,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瓶,我听我妈说你最近总咳嗽,我给你熬了点梨汤。
傅言洲愣住了,高大的身子僵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我将保温瓶塞进他手里,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开口道:言洲哥,你信不信我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重重地点了点头:信。
好。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今天的真正目的,我想开一家服装店,不是普通卖成衣的那种,是做‘私人订制’。根据每个客人的身材、气质,为她们设计独一无二的衣服。但是,我没有本金,也没有人脉……
6
我紧张地看着他。
九十年代初,私人订制还是个非常新潮的概念。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异想天开。
傅言洲却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渐渐亮起了光。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却坚定,本金和人脉,我来想办法。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设计。
我愣住了:你……你哪来的人脉和本金
据我所知,他现在只是个在工厂打零工的穷小子。
傅言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道:我虽然穷,但总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你忘了,我爷爷以前也是有些薄面的。
我没有再追问。
因为我知道,傅言洲从不会对我撒谎。
我们聊了很久,从品牌的名字,到第一批设计的风格,再到目标客户群体。我惊讶地发现,傅言洲不仅能完全理解我的想法,甚至还能提出许多我没想到的、极具前瞻性的商业见解。
他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工厂工人。
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傅言洲坚持要送我回陆家。
站在筒子楼下,他有些局促地对我说:念念,委屈你了。
他以为,我是因为在陆家受了气,才想着自己出来做一番事业。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眼眶发红:言洲哥,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谢谢你,两辈子都这样,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
我回到陆家别墅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陆景深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看到我从外面回来,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去哪了
朋友家。我淡淡地回答。
朋友什么朋友他冷笑一声,步步紧逼,是那个叫傅言洲的穷小子吧
我心里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傅言洲
你跟踪我
我用得着跟踪你陆景深脸上满是鄙夷,顾念,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找个野男人来气我,我就会在乎我告诉你,我看见你们两个,只觉得恶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和傅言洲之间清清白白,到他嘴里,却变得如此不堪。
陆景深,你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眼里的嫉妒和怒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我警告你,在我们还没解除婚约之前,你最好安分一点!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陆景深的未婚妻!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还会让那个傅言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7
陆景深的威胁,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开始害怕,怕他真的会对傅言洲下手。上一世,他为了给林晚晚出气,动用关系毁掉一个竞争对手的公司,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我必须加快速度。
在傅言洲的帮助下,我们的霓裳私人订制工作室,很快就租好了场地,开始装修。
傅言洲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支效率极高的施工队,还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拿到了一批上好的布料。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而我,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设计中。我画出了十几款融合了后世流行元素与九十年代复古风情的设计稿。
我深知,想要一炮而红,就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秀场。
我的目标,是半个月后,市里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
那场晚宴,云集了全市所有的名流权贵,是最好的宣传平台。而晚宴的主办人,是市里有名的女强人,李太太。
上一世,这位李太太曾因为找不到一件合心意的礼服而大发雷霆。
这一世,我要让她,穿上我设计的衣服。
我将最大胆、最华丽的一款设计,命名为涅槃,然后想办法,将设计稿递到了李太太手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忐忑中等待。
陆景深依旧对我冷嘲热讽,他似乎笃定我开工作室只是小打小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直到三天后,我接到了李太太亲自打来的电话。
顾小姐,你的设计,我很喜欢。明天,来我家一趟。
我成功了!
我欣喜若狂,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傅言洲。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也带着笑意:我就知道,念念你一定可以的。
第二天,我带着精心准备的布料和工具,来到了李太太家。
李太太是个气场很强的女人,她挑剔地审视了我很久,才点头同意让我为她量体裁衣。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别墅的门开了。
林晚晚挽着王秀芬的胳膊,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李阿姨,我陪秀芬阿姨来给您送晚宴的请柬。
当她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换上了一副惊讶又无辜的表情。
念念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秀芬看到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顾念!你真是阴魂不散!你跟踪我们到这里来,又想耍什么花招!
8
李太太皱起了眉:秀芬,这是我请来的设计师,顾小姐。
设计师王秀芬和林晚晚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鄙夷。
她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土包子,还设计师王秀芬的语气尖酸刻薄,李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就是想攀龙附凤,前两天还骗景深说自己开了个什么破工作室,我看就是个皮包公司!
林晚晚也在一旁柔柔地帮腔:是啊,李阿姨,您可要当心。念念姐她……她以前为了嫁给景深哥,连跳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为了出名,不知道还会做什么呢。
她们一唱一和,瞬间将我塑造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我气得指尖冰凉。
李太太的眼神也变得审视和怀疑。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我平静地看着李太太,不卑不亢地说:李太太,我的作品会替我说话。半个月后,晚宴见。
说完,我没有再看那两张令人作呕的脸,转身离开了。
我走后,李太太会不会取消合作,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陆景深和林晚晚,已经开始对我进行全方位的绞杀了。
回到工作室,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无力。
重生以来,我步步为营,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可我忘了,在这个时代,权势和人脉,才是最锋利的武器。而这两样,我都缺。
晚上,傅言洲来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为我泡了一杯热茶。
言洲哥,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颤抖,如果……如果李太太的单子黄了,我们是不是就完了
傅言洲看着我,目光沉静而有力。
念念,你忘了,我们的目标客户,从来都不止一个李太太。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名单。
这是我托朋友整理的,城里所有服装店、百货公司的采购负责人,以及一些有影响力的名媛。从明天起,我陪你,一家一家地去拜访。
他们或许会拒绝我们一次,两次。但只要我们的设计足够好,总有人会看到它的价值。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我所有的焦虑和恐慌。
是啊,我怎么忘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还有他。
9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傅言洲开始了艰苦的扫街拜访。
我们被拒绝,被嘲笑,被当成骗子赶出门。
但我们没有放弃。
傅言洲总是用他那沉稳的姿态,挡在我身前,替我隔绝了所有的恶意。他会在我沮丧时,递上一瓶汽水;会在我累得走不动时,默默地背起我。
渐渐地,我们的诚意和独特的设计,开始打动一些人。
一家新开的精品店老板,同意让我们的三款设计入驻代销。
一位颇有名气的报社女主编,在看了我的设计稿后,答应为我们写一篇专栏报道。
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连陆景深,也因为被陆国邦强压着处理公司的一桩大麻烦,暂时没空来找我的茬。
可我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我们和精品店签约的第二天,老板突然打来电话,说合作取消。
紧接着,报社女主编也委婉地表示,那篇专栏,暂时不能发了。
我冲到精品店,老板一脸为难地告诉我:顾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有人放话了,谁要是敢卖你的衣服,就是跟他过不去。
我心一沉:谁
陆家大少爷,陆景深。
果然是他。
我气得浑身发抖,立刻冲到陆氏集团楼下,想要找他对质。
可我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
保安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陆总说了,阿猫阿狗,一概不见。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陆景深,他甚至不屑于亲自出面,只用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努力,全部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他要的不是退婚,他要的是将我彻底踩进泥里,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作室。
傅言洲正在等我。
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念念,别怕,有我。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言洲哥,我斗不过他的……我们斗不过他的……
谁说的傅言洲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冷意,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傅言洲告诉我,他要出差几天。
我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去外地寻找新的合作机会了。
可三天后,当我看到报纸头条时,我彻底惊呆了。
10
《陆氏集团陷入重大税务危机,或将面临巨额罚款与调查》
报道里,详细罗列了陆氏集团近年来偷税漏税的种种证据,条理清晰,证据确凿,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手笔。
陆家,一夜之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陆景深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自然再也无力打压我这个小小的服装工作室。
而之前取消合作的精品店老板和报社女主编,也纷纷重新联系我,态度比之前还要热情。
就连一直对我没有回音的李太太,也主动打来电话,敲定了慈善晚宴礼服的最终细节。
我看着报纸,久久无法回神。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我立刻给傅言洲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却依旧温和。
言洲哥,陆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念念,我只是……托一个在税务局工作的朋友,举报了他们。他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本就不干净,经不起查。
我挂了电话,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在税务局工作的朋友
能在一夜之间,将陆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逼入绝境,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朋友能办到的。
傅言洲,他到底是谁
他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陆家的危机,给了我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霓裳工作室的名声,随着报社那篇专访的刊出,渐渐在城里流传开来。
尤其是李太太,在慈善晚宴上穿着我设计的涅槃礼服亮相时,更是惊艳了全场。那件融合了东方刺绣与西式立体剪裁的红色长裙,将她衬托得高贵典雅,气场全开。
晚宴结束后,订单像雪花一样飞进了我们这个小小的作坊。
我和傅言洲忙得脚不沾地,却甘之如饴。
看着工作室的账本上日益增长的数字,看着客人们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时脸上自信的笑容,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为自己而活。
然而,树大招风。
我们的成功,也引来了某些人的嫉妒和怨恨。
林晚晚见陆景深迟迟不肯退婚,心思似乎也因为家族的危机而无暇顾及她,终于坐不住了。
她设计了一场恶毒的陷害。
一家国际知名的奢侈品牌,突然向我们发来了律师函,控告我们的主打设计涅槃,抄袭了他们即将发布的新款。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霓裳工作室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新锐设计师、天才少女的赞誉,转眼就变成了无耻抄袭、设计小偷的骂名。
11
工作室门口被记者和前来声讨的品牌粉丝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订单被取消,已经交了定金的客户也纷纷上门要求退款。
我看着那些和我设计稿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正品照片,气得浑身冰凉。
那款设计,是我呕心沥血的原创,怎么可能抄袭!
唯一的解释是,我的设计稿,被泄露了。而且,对方还抢先一步,在国外申请了专利。
能做到这一切的,绝不是普通人。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晚晚。
可我没有证据。
就在我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时候,陆景深出现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冲破记者的围堵,闯进工作室,一把抓住我的手。
顾念,你相信我,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我冷冷地甩开他:是不是你做的,还有区别吗
有区别!他急切地说,我查过了,那家奢侈品牌的新任设计总监,是林晚晚的表哥。这一定是她搞的鬼!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
上一世,他听信林晚晚的鬼话,认定我所有的不幸都是我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这一世,他竟然会选择相信我
不必了。我冷漠地拒绝,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就在这时,傅言洲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陆景深,然后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念念,别担心。我已经请了国际上最好的知识产权律师,也找到了对方伪造设计稿日期的证据。这场官司,我们赢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整个嘈杂的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陆景深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言洲,又看了看我。
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嫉妒,再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穷小子,竟然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能量。
而我,也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我的身边,有了更可靠的臂膀。
陆景深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大概是真的去调查了。
因为三天后,我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念念……我对不起你……我查到了……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车祸……都是她设计的……
所有说你心机深沉的证据,全都是她伪造后,透露给我的……
12
陆景深的电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车祸……是林晚晚设计的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我恨的,是陆景深在那场意外后的无情。
可我从没想过,那场让我残废了一生的车祸,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林晚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为了逼我嫁给陆景深,好让我成为他眼中的钉子,肉中的刺,让他一辈子都恨我,厌恶我
好恶毒的心!
我握着电话,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念念,你等我。电话那头,陆景深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现在就去找她对质!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挂了电话,我立刻找到了傅言洲。
言洲哥,带我去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我们赶到了林晚晚家。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们和那位一直保管着婚书的陈伯伯,以及他的律师,一起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林晚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陆景深崩溃的咆哮,上一世的车祸,这一世的抄袭,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害她!
我害她林晚晚发出一声尖利的冷笑,陆景深,你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当初是谁听了我的话,就认定顾念是个心机婊是谁对她冷眼相待三十年,连她死了都不肯看一眼
我……陆景深语塞。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林晚晚彻底摊牌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土包子,能有爷爷定下的婚约!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我就是要毁了她!让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你这个疯子!
我疯我再疯,也比不上你这个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林晚晚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爱你吗我爱的,从来都只是陆家的钱和地位!你陆景深,不过是我向上爬的梯子而已!现在你家都快破产了,你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屋里陷入了死寂。
就在这时,傅言洲推开了门。
我挽着陈伯伯的胳膊,在他和律师的陪同下,平静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
林晚晚捂着脸,怨毒地瞪着陆景深。
而陆景深,在看到我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悔恨和无地自容。
念念……他喃喃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13
我没有理他。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从包里,拿出了那份泛黄的婚书。
陆景深,我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还记得这个吗
他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现在,是我要和你退婚。
说完,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将那份能让我获得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股份、价值连城的婚书,撕成了两半。
然后,再撕成四半,八半……
碎纸屑像一只只解脱的蝴蝶,从我指尖纷纷扬扬地落下。
我看着陆景深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的钱,你的股份,你的陆家,我顾念,一点也不稀罕。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挽着傅言洲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囚禁了我两辈子的牢笼。
那一天之后,陆景深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疯狂。
他撤销了对霓裳工作室的所有打压,甚至动用自己剩下的人脉,为我摆平了那场国际官司。
他每天都守在我家楼下,风雨无阻。
他送来昂贵的珠宝,稀有的布料,甚至亲手为我熬制他这辈子从没进过的厨房煲出的汤。
但他所有的示好、道歉、弥补,我都视而不见。
一颗心,死了就是死了。被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我的事业,在傅言洲的帮助下,蒸蒸日上。霓裳成了这个城市里,所有时髦女性追捧的顶级品牌。
我用自己的能力,仅仅给父母最低生活费,租了一套两室一厅,如果他们有头疼脑热,我也会出钱给他们去看,但别的再没有了。
而我的弟弟,我再没有理会过
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我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站在了傅言洲面前。
言洲哥,你愿意娶我吗
这一次,换我向他求婚。
傅言洲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第一次氤氲起了水汽。
他单膝跪地,从怀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却异常璀璨的钻戒。
傻瓜,这句话,该我来说。
他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个埋藏了两辈子的秘密。
其实……我也是重生的。
我浑身一震。
上一世,在你死后,我、我用了一生的时间,为你复仇,我亲手将陆家和林家送进了地狱,可我还是没能换回你。我一个人,孤独地活到了八十岁。
我以为,那就是结局了。可没想到,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比你,早重生了五年。
这五年,我一直在为你铺路。我创办了投资公司,结交了所有能用得上的人脉,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他捧起我的脸,滚烫的泪,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等了你两辈子,念念。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原来,他不是完美的工具人。
他是深情隐忍的复仇王者,是为我规划好了一切的守护神。
两世的爱恋与等待,让这份感情,浓烈到了极致。
我和傅言洲的婚礼,办得盛大而温馨。
婚礼那天,陆景深也来了。
他没有闹,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满眼都是血丝。当我和傅言洲交换戒指时,我看到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后来我听说,他没有选择纠缠或自毁。
他将陆家剩下的所有资产全部捐出,成立了一个心脏病防治基金会。然后一个人,去了贫困山区。
他用余生,在那里建学校,做医生,弥补他两辈子都亏欠了我的救命之恩。
他没有死,但活得比死更痛苦。
背负着两世的罪孽,在无边无际的悔恨中,孤独终老。
这或许,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