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喵,我用轮回换贵妃HE > 第一章

后宫中,人人皆知萧贵妃最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她的一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背地里,众人对她避之不及,说她是凶神转世。连皇后,也对她礼让三分。
只有我不怕。
因为我是她最宠爱的猫。
1.
我叫小满,是萧贵妃养的猫。
萧贵妃是后宫中赫赫有名的大凶神,心狠手辣,飞扬跋扈。仗着老皇帝的宠爱,她连皇后都不太放在眼里。
正因为主子的凶名,那些宫女妃嫔们见了我都绕道而行,生怕稍有不慎得罪了她,招来报复。
她们私底下将我的主子叫做凶神,说她是妖妃,祸国殃民,比妲己还要狠毒。可是,只有我知道,她并非如此。那份凶狠,不过是她的盔甲与伪装。
萧贵妃如若不狠,我和她,怕是早已在这深宫的枯井里化作两具白骨了。
小满,你好像又胖了。萧贵妃脱下护甲,将我拥入怀中。
柔软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的划过我的脊背,在她的怀抱中,感受着她的抚摸,原本我应该感到温暖,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但是此刻,我却只感到她指尖传来的寒意,以及那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知道,我的主人她又做噩梦了。
狠我若不狠,早就死了。萧贵妃对着铜镜喃喃自语,镜中的她面色惨白,眼角还挂着一丝泪痕。这话她对着自己说了千万遍,仿佛是在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一次一次的说服自己。
随后,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盛开的海棠花,身体越发的颤抖起来。
我抬起头,看着失神的萧贵妃,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又舔了舔她的手指,她这才回过神来。
让她们怕我,也总比我一直害怕她们要好。萧贵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我抱到镜前,看着镜中的我说道,小满,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我会一直保护你,保护我们。
她的话音刚落,太监尖细的嗓音就从屋外传来。
陛下驾到~
听到这刺耳的声音,萧贵妃的身体明显一僵,却又立马反应过来。她将我放下,迅速抹去眼角的一抹湿润。然后,快速的打开妆奁的最底层,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准备吞下。
我看着萧贵妃手中的药丸,跳到桌上,挥爪想要将它打掉,却被萧贵妃一下躲开。
小满,别闹。萧贵妃挥手将我赶到桌下。
我只好悻悻地甩了甩尾巴,向她表示不满,无奈的看着她吞下了那粒药丸。接着,我像往常一样,躲到屏风后面,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藏在角落的阴影里。
刚完成好一切,满身脂粉味的老皇帝就醉醺醺地闯了进来。眨眼间,萧贵妃调整好呼吸,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萧贵妃,仿佛之前那一切都是假象。
2.
陛下今日不是应该在皇后的储秀宫吗萧贵妃甜的发腻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怎么不欢迎朕老皇帝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意。
我竖起耳朵,透过屏风间隙,看到老皇帝眯起眼睛,粗暴的捏住了萧贵妃的下巴: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朕瞧出来,才躲着朕
老皇帝的声音仿佛毒蛇一般令我感到害怕,一股寒意顺着我的尾巴尖上升,我身上的毛瞬间竖了起来。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保护萧贵妃的时候,她戏谑的声音传了出来。
亏心事陛下是指哪件亏心事呢萧贵妃毫不惧怕,笑容灿烂的看着老皇帝,认真的掰起了自己的手指,一件事一件事的数了起来。
陛下是指臣妾故意罚跪欣贵人害她流产,还是指臣妾使计报复贤妃,害她不能侍寝萧贵妃顿了一下,对着老皇帝莞尔一笑,臣妾猜这些都不是。
陛下这么生气,一定又是皇后告状了吧。
是因为臣妾故意不去给皇后请安还是因为臣妾戴了只有皇后才能戴的九尾凤钗又或者是因为臣妾抢了陛下赏给皇后的东珠
哎呀,臣妾记不清了。萧贵妃牵起老皇帝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拉着老皇帝朝着床榻走去。
陛下摸摸,臣妾这装的亏心事可太多了,不如陛下帮我一起回忆回忆如何萧贵妃仿若一湾春水,媚眼如丝。
哎,瑜儿,你呀。老皇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我知道今天这关,萧贵妃算是又过去了,安下心来,重新窝在了角落。
你呀,你呀,萧瑜,你说说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让你干这些事的你就不怕……
怕有什么好怕的老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贵妃打断,臣妾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她们先招惹我,我哪来的机会去伤害她们。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要怪就怪她们技不如人!
再说了臣妾不是还有陛下嘛。萧贵妃如若无骨的倒在老皇帝的怀中,陛下就是我的胆量,我的依靠。只要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哈哈哈,瑜儿说的好。老皇帝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对,朕就是你的胆量,朕就喜欢你的这份狠劲。他一把将萧贵妃推倒在床榻上,他们都觉得朕老了,不中用了,只有你的心中还有朕。
瑜儿,你比那群装模作样的人强多了!
床榻上传来老皇帝低沉的嘶吼声,我蜷在角落,缩成一团,试图将整个脑袋埋进前爪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屏蔽这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可惜那些声音,还是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透过屏风,我看到床幔上萧贵妃紧握到发白的手指。
我知道,她很痛苦。
而这样痛苦的夜晚,却已经持续了五年。
3.
七年前,刚及笄的萧贵妃被父亲强迫送入宫中参加选秀,被封为了萧常在。
我还记得那时的她,一袭素衣,眼神清澈如水,与后宫中那群衣着华丽满眼算计的妃嫔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虽不及现在这样美艳,却胜在美的纯粹,就像误入这深宫中的一抹月光。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我带着满身伤从梅妃的宫中逃走,闯入这后宫中最偏僻的院落,遇到了正在月下读诗的萧贵妃。
彼时,她还不是宠冠六宫的萧贵妃而是可以任人欺辱的萧常在。
我浑身炸毛,弓起背,摆出防御的姿势,对着她龇牙,做出最凶狠的表情,甚至假装挥爪,作势要挠她的脸,阻止着她的靠近。
她却一点也不恼,只是眼波流转,轻笑道:你这小家伙,倒和他有几分神似,明明浑身是伤,倔强劲儿倒是一模一样。
说着,那伸向我的指尖,停留在半空中,而后转身离开。
萧瑜再次出现时,只是将一碟清水与些许食物轻轻放在不远处的树下,随后便退到院落的另一边,远远坐下。直到看到我试探着凑近那些食物,她才悄然起身,转身回屋。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猫就成了这偏僻院落中的邻居。
她每日将食物和水放到树下,坐到一边,看着我的身影出现,才会露出一抹笑意。
她像是许久没对人说过话了,每每看到我,就会对着我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
我有时嫌她烦,絮絮叨叨打扰到我进食,便不耐烦地冲她喵一声,想让她安静些。她却总是眼睛一亮,将那声敷衍的喵叫声当成了热络的回应。
小猫咪,你也觉得我做的对,是不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认可的雀跃,可是随即声音又低了下去。
爹答应我,只要我入宫就会护小弟周全,也不知那孩子现如今怎样了。我离家那日,他把自己锁在屋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哭喊着说我抛弃了他,说我像娘一样不要他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大概不知道,那扇没推开的门,或许就是我们姐弟此生能见的最后一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是否依旧记恨着我这个抛弃她的姐姐。
还有......萧瑜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握着手中梳着双髻的泥偶娃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呢喃道,一时的痛苦,总比长久的折磨要好,她会理解我的。就算她不理解也没关系,我......
我听不懂她说的这些,但是本能的感觉到她很悲伤。我想走过去,用脑袋轻轻蹭蹭她的裙摆。可是,一想到满身还未愈合的伤口,我就瑟缩在原地,打了一个寒颤。
被人伤害的太深,我没有勇气迈出亲近萧瑜的那一步。我只能将那份笨拙的安慰,埋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4.
改变源自那个闷热潮湿的午后,我被发现躲藏在萧瑜这里。
院门被粗暴地推开,一群太监气势汹汹的闯入,全然不顾及院中的萧瑜,势要将我抓走。
为首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萧瑜草草一揖。
禀萧常在,奴才是梅妃娘娘宫中的管事太监刘德海。您身后那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原是梅妃娘娘心善,找来给宫里添点乐子的玩意儿。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狠狠瞪了一眼,谁知它野性难驯,不仅打碎了陛下御赐给娘娘的花瓶,还接连抓伤了不少宫女太监。梅妃娘娘震怒,怕这小畜生又伤到宫中的其他人,特命奴才前来,即刻捉拿这孽障回去处置!
他口中虽对萧瑜尊称一声常在,但那敷衍的礼数和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都彰显着他对萧瑜的不屑。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一起上。
你们敢!
萧瑜大声喝止。她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瘦弱的身躯死死将我护在身后。我是皇上亲封的常在,就凭你们这群奴才也敢在我这里放肆。
她突如其来的气势爆发,竟真让那几个欲扑上前的太监脚步一滞,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妄动。
呵~一声轻笑从院外传来。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梅妃缓步踏入这破落的小院。
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银针,从狼狈护猫的萧瑜身上刮过,然后落到了我的身上,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我当是谁呢,口气这么大。一个小小常在就这么嚣张,要是让你得势,怕是连本宫也要踩在脚底了吧。
臣妾给娘娘请安。萧瑜挺直背脊,对着梅妃行了一礼,方才护猫的气势敛去,只剩一种倔强的坚持。
禀娘娘,这小猫是臣妾前些日子捡到的。发现它时,它已奄奄一息,浑身皮开肉绽,新伤叠着旧伤,没有一块好肉。臣妾不忍,偷偷将它带回,费尽心力才救回一命。
她的目光扫过那群太监,继续说道:谁承想,今日娘娘宫中的管事太监,领着人不由分说闯入臣妾这偏僻之处,口口声声说此猫是梅妃娘娘宫中所失,还指控它打碎御赐之物、抓伤宫人。
臣妾听说娘娘素来心善,平日里更是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伤害,更何况陛下曾亲口赞誉您心善如梅,品性高洁。可刘公公方才之言,若坐实了这猫确是从您宫中跑出,岂非在暗示这猫身上层层叠叠、触目惊心的伤疤,皆是拜您所赐
萧瑜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我也怕的不行。
我浑身毛发倒竖,缩在萧瑜脚后瑟瑟发抖。
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真相。
梅妃心善如梅的美名,不过是皇帝眼中的幻象,是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这深宫之中,只有我和那些无声死去的同伴知道,她是何等的狠毒。
她将滚烫的热水浇在我们身上,用锋利的护甲划破我们的皮肤,看着我们在笼中痛苦哀嚎,直到断气。
她将所有怨气与怒意都撒在了我们这群不能人言的猫咪身上,维持着她善良温婉的人设。
似乎是感到了我的颤抖,萧瑜悄悄用裙摆蹭了蹭我的尾巴,以示安慰,转而继续说道:
臣妾细想,娘娘您素来仁厚慈悲,待宫人尚且宽和,又怎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定是这帮奴才急于交差,又不敢担责,这才胆大包天,打着娘娘您的旗号,妄图随意捉拿一只野猫顶罪。
臣妾方才情急,言语若有冲撞,皆因不忍见这群刁奴肆意妄为,玷污了娘娘您素日积累的贤德清名。
说罢,她微微欠身,对着梅妃再次行了一礼。
还望娘娘明察秋毫,莫要被这些欺上瞒下的奴才蒙蔽了视听,也请娘娘还这小猫一个公道。
萧瑜掷地有声,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直到梅妃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5.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梅妃向前一步,扶起了萧瑜。待看清萧瑜面容时,她眼底掠过一丝惊异,原来是你。
选秀那日,本宫听闻这届出了个拔尖儿的人物,远远瞧过一眼。梅妃的护甲从萧瑜脸上轻轻划过,只是那远远一眼,本宫便知陛下会心悦于你。果不其然,一众秀女中只有你被封为了常在。
今日细看,你果然明艳的刺眼。若你早入宫几年,怕是本宫这位置,都要拱手相让了。梅妃虽然语气亲昵,但却透露出一份不易察觉的寒意。
更难得的是这份善心,
梅妃猛地攥紧萧瑜的手,连这来路不明的小野猫,你也肯费心救治,真真是人美心善。
只是......梅妃话锋一转,上下打量着萧瑜。本宫好奇得很。风头无两的新晋常在,怎的选秀之后便销声匿迹,甚至沦落到这后宫中最偏僻的院落
她逼近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萧妹妹,这其中,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梅妃微笑着等待萧瑜回答,眼里淬着毒。仿佛萧瑜只要回答不好,今日就会消失在这深宫之中。
娘娘说笑了,臣妾这蒲柳之姿岂敢与娘娘争辉。萧瑜神色平静,不卑不亢,许是臣妾福薄,选秀后感染了风寒,病愈后好不容易轮上侍寝,却又突发高热,浑身起了骇人的红疹。总管公公谨慎,怕这疹子不详或带病气,便将臣妾暂且安置于此,待痊愈后再行安排。
娘娘您看,萧瑜故意撸起袖子,将胳膊凑到梅妃面前,便是这般的疹子,直到现在还未完全消下去。
梅妃掩鼻,忍不住后退几步,远离萧瑜,眼中全是嫌恶与惊疑。
娘娘别怕。萧瑜俏皮的眨了眨眼,收回手臂,虽然太医还不知臣妾身上为何会起这红疹,但已言明,这疹子绝不传染。
听完萧瑜的话,梅妃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像是胸中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梅妃也顾不得自己心善的美名,目光狠狠地瞪向趴在地上的管事太监刘德海。
没用的东西!梅妃朝着刘德海猛踹一脚,听风就是雨,连颜色都分不清。本宫宫中跑丢的明明是只白猫,你看看萧常在身后那黑乎乎的一团是白猫吗
刘德海早已被梅妃吓得面如土色,他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脸。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是奴才有错,奴才只想着随意捉一只猫拿回去给娘娘交差,谁承想竟惊扰到萧常在养病。
闭嘴!梅妃大喝,你办事如此糊涂莽撞,我留你何用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让他给我好好长长记性!
不要啊,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刘德海又爬向萧瑜,对着她使劲磕头,萧常在,奴才求求您,救救奴才。奴才知错了,奴才......
要不然算了,其实我......看着痛哭流涕的刘德海,萧瑜有些不忍心,想要出声劝阻。
梅妃却是嫌恶地挥了挥手,两个太监立刻上前,堵住刘德海的嘴,将他死狗般拖了出去。
处理完替罪羊,梅妃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重新挂上那副虚假的笑容,对着萧瑜道:妹妹还是太心善,这帮狗奴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随后,她又亲切的拉起萧瑜,妹妹一定要好生将养着,如此容貌待在这偏僻之处,真是可惜了。
以后,可莫要让本宫再为你操心了。最后几个字,梅妃咬的极重,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说罢,她不等萧瑜回应,便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从院中离开。
就在我们刚要松一口气时,梅妃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过身来,对着萧瑜笑着说道:妹妹如此心善,他日姐姐邀请妹妹来宫中一起研习佛法,妹妹切莫拒绝。
而后,扬长而去。
我知道梅妃这是嫉恨上萧瑜了,很是担心。我有些心虚地用头顶轻轻蹭了蹭萧瑜的脚踝,试图提醒她潜在的危险。
谁知她竟完全没领会我的担忧,反而惊喜地蹲下身子,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呀!小猫咪!你肯亲近我啦!
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仿佛刚才那种冲突从未发生。
她将我举到眼前,不管不顾地蹭着我的头。我被她蹭得痒极了,四爪乱蹬,尾巴炸毛,喵喵大叫表示抗议。
可这抗议落在她耳中,全成了欢喜的回应。
不错,不错,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小猫咪。
她笑得眉眼弯弯,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就知道我没白疼你,刚刚护着你真是值啦!
看着她傻乎乎的笑容,想起她刚才护着我的样子,不再挣扎,举爪投降,露出肚皮,任由她把头埋进我肚皮里。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绒毛,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傻乎乎的暖意。
小猫咪,别动,就这样让我安静一下。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伤感。
有你真好啊。她对着我的肚皮猛吸一口,只是跟着我,你怕是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片刻沉默之后,她又重新振奋起来。
可是再苦,又怎么会比在家中薛姨娘磋磨我的日子还苦呢。
关关难过,关关过,总能撑下去的。
小猫咪,她抬起头,突然托起我的前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手指抵着我的肉垫郑重起誓:我保证,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喵的一声,我对她表示回应。
我也保证一直对你不离不弃。
6.
只是,那时的萧瑜终究太过天真。她哪里想的到,后宅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与后宫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功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后宫中的人向来都是捧高踩低。
原本在这后宫日子就不好过的萧瑜,现在得罪了梅妃,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每日送来的饭食,越来越少。到最后不仅量少的可怜,更是清汤寡水,难以下咽。最过分的时候,餐盒里的饭食甚至冒着丝丝馊味。
可即便如此,她总会先把碗里那少的可怜,勉强能入口的东西,仔细挑出来,轻轻推到我面前。
冬日,屋里冻得像冰窟。分给她的被褥又薄又旧,全压在身上也挡不住一丝寒气。
至于炭火,那是痴心妄想。
我蜷在冰冷的床角打盹,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猛地塞到我的肚皮底下。
喵嗷~
我惊得炸毛跳起。
哇,好暖和啊。她看着我惊慌的狼狈样,竟哈哈大笑起来,小东西,吃我的喝我的,该你报恩啦。
来,给我当暖床丫鬟吧。
话音未落,我就被她一把抄起,塞进那冰冷的被窝里,随即她也钻了进来。
萧瑜的被褥冷得像铁板,冻得我缩紧爪子,团成一团,想要挣扎的跑出去。
可当她的手臂环过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时,我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温暖。
小猫咪,你可真暖和啊。萧瑜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头顶,跟我在一起,很辛苦吧。
她又开始了自己絮絮叨叨的念叨。
我紧绷的身体伴随着她的呼吸声逐渐放松,忍不住往她怀里更深地偎了偎,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那是我们在深宫里一起熬过的第一个寒冬。
很冷,很苦。
但是在她带有寒气的怀抱里,我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靠着这一点相互依偎的暖意,我们一起度过了第一个冬天。
冬去春来,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天真地以为,衣食上的克扣磋磨就是梅妃对萧瑜的最大惩罚。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梅妃开始频繁的召见萧瑜去她的宫中,理由千奇百怪。
春日赏花,夏日听曲,秋日侍疾,冬日冰嬉。
每一次,萧瑜都必须去。
每一次回来,她都带着一身伤。
我还记得萧瑜第一次从梅妃宫中回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吓人。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焦急地不行,围在她的脚边打转,尾巴不安的拍打着地面。
萧瑜没理会身后跟着的那个冷脸嬷嬷,慢慢蹲下来,颤抖着摸了摸我的头。
没事的,小东西。她咬着嘴唇,强撑着给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跪了几个时辰,我不碍事的。
话音未落,冰冷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哼,萧常在倒是有闲心跟这小畜生打趣。老奴瞧着常在精神头不错,那两日后,法华经必得准时交到老奴手上,好让老奴回禀梅妃娘娘。否则......
她的话还未说完,我就弓起背,后爪发力准备朝着她的那张老脸扑过去。
我要挠花她的脸,我要帮萧瑜出气,这狗仗人势的奴才比梅妃还坏!
然而,萧瑜的手却是更快,一把将我按进怀里。她对着嬷嬷微微颔首道:多谢嬷嬷费心将我送回来,两日后,经书定当奉上,绝不让嬷嬷为难。
哼~嬷嬷冷哼一声,满眼鄙夷的瞪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萧瑜,出言道,常在的这只猫,野性难驯,畜生就是畜生。常在若不管教好,日后闯下大祸,吃苦受罪的,可还是您自个儿。
撂下狠话,老嬷嬷猛地一甩衣袖,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你这小猫,气性怎么这么大。注视着嬷嬷远去的背影,萧瑜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头,叹息的道:她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奴才罢了。主子有命,刀山火海也得闯,谁又比谁容易呢你何必跟她置这份气。
最后这句话她似在安慰我,又似在劝慰自己。
再说了,梅妃这次怕是失算了。抄经书算什么难事,我在家时,抄经书抄的手腕都磨出了茧子。这点分量,根本不在话下。
听着她不仅毫无怨怼,反而有些得意的声音,我真是又气又急。
连小猫咪都懂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所谓的抄经书只不过是梅妃折磨她的一个由头,不管她抄不抄的完,梅妃都能找到理由继续折磨她。
我愤愤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跳到的墙角,背对着她蜷成一团,向她表达我的不满。
7.
寂静的夜里,微弱的烛光映照着萧瑜单薄的身影。她左右手各执一笔,一边奋力的抄写经书,一边絮絮叨叨的给我讲着她在家中的故事。
在这个宫中没人愿意理会她,我就是她最好的听众。
嘿嘿,小猫,你没想到吧,我左右手都会写字。
她笔下不停,思绪却飘远了。
娘还在时就常说,女孩子也要读书认字。不然连字都不识,将来如何掌家理事怕是要被下人糊弄去了。
我小时候最烦写字。有时娘布置的功课完不成,我就……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她的嘴角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用糖哄小弟来我房里,让他用墨汁涂了我的字帖,撕了我的书。
小猫咪,你说小弟蠢不蠢,每次他都被娘揍的嗷嗷直叫,却愣是没把我供出来一次。
说起这段,她眼里闪着光,笑的情真意切。
她也不在乎我是不是能给她回应,又继续说道:只是知书达理又有何用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娘操劳一生,最后还不是让薛姨娘占了便宜。若不是为了娘的嫁妆,爹怕是早就扶正了她。
娘走后,怨恨娘占了正妻之位的薛姨娘,变着法子磋磨我和小弟。
你知道嘛,小猫咪,罚抄经书,是她最常用的手段。不留痕迹,传出去还显得她对我十分用心。
她顿了顿,左右手同时加快了速度,可笑的是当初在家中被她折磨出来的本事,这双手同时抄写的能耐,今日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烛火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我看着她伏案疾书的侧影,那个在后宅护着幼弟,艰难求存的少女形象逐渐与眼前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又是一个深夜,赶在天亮之前,萧瑜抄完了全部的经书。她得意的朝我晃了晃手中的抄写好的经书,我却依旧生着闷气,扭过头不愿理她,尾巴烦躁的拍打着地面。
你这小猫,怎么像他一样。他要是在这,看到我这副模样,怕是也要像你一样,气的气得跳脚,嚷嚷着要拿鞭子去抽梅妃了。
说到他,萧瑜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情,随即又振作起来。
好了,我得去梅妃娘娘那儿交差了。
她快速整理好经书,简单收拾下,对着我莞尔一笑道:你乖乖待着,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看她要离开,我立刻起来,小跑着跟上,要和她一起去。
她弯下腰,挠了挠我的下巴,轻轻开口道:乖,那里危险,你在这等我回来。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梅妃的恶意,前路的凶险,以及自己如履薄冰的处境。
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懂,却对这一切毫不在乎呢
这一次,萧瑜去了很久,直到深夜她才回来。
我不知道在梅妃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只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次回来,萧瑜连看我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甚至连我悄悄跳上床,舔舐着她密密麻麻全是伤口的手指,她都毫无反应。
小院的宁静,从这天开始打破。
梅妃似乎是找到了比折磨我们这群猫咪还要有趣的玩具,除了隔三差五的将萧瑜叫到宫中磋磨之外,还挑起了其他嫔妃对萧瑜的嫉妒之情。
哟,这不是和我一起选秀,被封为了常在的萧美人嘛怎得落魄到如此境地。要不要我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将你从这破院中救出。林嫔看着萧瑜跪拜在自己面前,笑得灿烂,然而她却直勾勾的盯着萧瑜没有瑕疵的面容,满眼全是怨毒。
林姐姐,你就是心太软。妹妹我早就说过,空有副好皮囊又有何用,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当初封了常在又如何现在,陛下怕是早忘了这号人了。
要我说啊,她这是活该。陈贵人拿着小扇捂住口鼻,好像萧瑜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当年她仗着位份,为了个奴才与姐姐发生争执,今日你还可怜她姐姐可真是菩萨心肠。
陈妹妹说笑了,林嫔假惺惺的说道,我这不过是跟梅妃娘娘学的罢了。梅妃娘娘最是心善仁慈,体恤下人,咱们做妹妹的,自然要效仿一二,你说是不是
她们像是在唱戏一般,自顾自的吹捧梅妃,贬低萧瑜。全然不在意跪在地上,膝盖下已渗出丝丝血迹的萧瑜。
我知道有些事梅妃不便亲自动手,这些张牙舞爪的妃嫔就是她最好用的刀。
她们许是嫉妒萧瑜的容貌,许是想要巴结梅妃,又或者只是充满恶意的想要找一个人来伤害,享受凌虐别人的快感。总之,她们成为了梅妃最锋利的刀。
有时是故意泼洒茶水,失手弄湿她的衣裳,让萧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时是让她在烈日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美其名曰学规矩。
面对这些毫无缘由的恶意,萧瑜从不抱怨和反抗,但却也不低头。
我看着她眼中强撑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身形也愈发单薄,但是她的脊背却总是挺得直直的,从未真正弯下去。
或许正是因为萧瑜不肯像她们期望的那样匍匐在地,痛哭求饶,她们愈发恼怒。
梅妃的手段也越来越恶劣。
在梅妃的折磨之下,萧瑜像一株被狂风暴雨反复摧折的花,日渐枯萎。
夜深人静时,她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无声地落在我头顶的绒毛里,小猫咪,你说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终于,梅妃玩腻了萧瑜这个玩具。
这一年的冬天,雪下的最大的那个夜晚,萧瑜被扔了回来,砸在厚厚的积雪上。
她蜷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下刺目的红,逐渐在白雪上蔓延开来。
她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眼皮艰难地抬起一条缝,看到了从角落冲出来的我。
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口型分明就是:
快跑。
真是个傻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
可我又怎么可能丢下她
我毫不犹豫地冲到萧瑜身边,凑近她的脸。她的呼吸,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了。
扔下她的那群人对我的出现毫不在意,转身便离开了。他们的任务似乎只是将萧瑜遗弃在这冰天雪地里,任她自生自灭。
我用头用力地拱着她的下巴,像以前无数次唤醒沉睡的她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动。
我急切地伸出舌头,舔去她脸上的雪和污迹,舔舐她嘴角干涸的血痕,又去舔她搁在雪地上的手。我用力地舔着,想驱散那刺骨的寒冷,想盖掉那血腥味,想让她暖和一点,醒过来。
可她依旧还是毫无反应。
雪还在下,落在她乌黑的睫毛上,落在我的背上,越来越冷。
我好怕失去萧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希望能唤人来救她。
但寂静的院子里,只有我悲切的哀鸣在回荡,再无其他声响。
因为得罪了梅妃,原本伺候萧瑜的宫女早就想方设法调走了。剩下那些走不了的,见她这般模样,也远远躲开,生怕惹祸上身。
我不懂老天为何这么不公,梅妃那样狠毒的人可以活得肆意妄为,而善良的萧瑜却要受尽折磨。
凭什么为什么
我好恨,恨自己只是一只猫,没有办法救萧瑜。
我好恨,恨自己无能,要不是为了护我,萧瑜也不必受此折磨。
我向老天祈求,求求谁来救救萧瑜,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萧瑜竟真的熬过了那个雪夜。
带着满身的伤和一颗死去的心,她活了下来。
8.
床榻的吱呀声渐息,房内的烛火也悄然熄去。
望着床上熟睡了的萧瑜,我带着满脑子复杂的回忆,也沉入了睡梦之中。
睡梦中,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眉眼酷似萧瑜的小女孩,用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捧起了小小的我。她将我放进另一个女孩温热的掌心,眉眼弯弯: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啦,我们一起养这只小猫。
......
再睁眼,皇帝早已离开。记忆中的萧瑜变成了眼前明艳的萧贵妃,她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画着妆容。
我跳上梳妆台,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手。
小满,醒了她语气里浸着宠溺,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再贪睡,今日的热闹可就瞧不着了。
待婢女为她妆扮停当,萧瑜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对着镜中自己艳丽的倒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皇后这样惦念我,时时在陛下耳边提醒,那她在宫中的赏花宴,我是一定要去看看了。
小满啊,许是最近咱们不太出去走动。萧贵妃挑了挑眉,语气一顿,倒叫那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忘了这后宫之中,谁才是真正该供着的菩萨,谁又是能要人命的阎罗。
走,今个咱们就去会会她们。
自梅妃倒台,萧瑜得宠以来,整个后宫几乎成了我的游乐场。唯独皇后的储秀宫,若无萧瑜同行,我却是半步也不敢踏入。
作为老皇帝的发妻,皇后的脸上总带着和煦的笑。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比那个曾以凌虐我们为乐的梅妃,还要可怕。
赏花宴上,萧瑜姗姗来迟。身着正红色宫装的她刚一出现,就让现场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在场所有嫔妃的目光,或惊愕、或惶恐、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投向她,又小心翼翼地觑向上首的皇后。
看着故意和皇后撞衫的萧贵妃,她们知道萧贵妃今日怕是来者不善。
皇后倒是不恼,目光略微在萧瑜身上停留之后,笑意却是更浓。
妹妹终于肯赏光了她声音温煦,却莫名让我颈后的毛微微竖起,往常三催四请,妹妹总推说身子不爽利,今日倒是有兴致了。
萧瑜抱着我,仪态从容地行至皇后近前,并未行礼,只微微颔首,便施施然在紧邻皇后的位置落了座。
待萧瑜落座后,皇后又细细打量了萧瑜一番,而后开口笑道:妹妹今日这身,可真是明艳照人,怕是把这在场的其他妹妹都比了下去。
皇后娘娘赞誉了。萧瑜慵懒地抚摸着怀中的我,眼皮都未抬,年轻嘛,总是占些便宜。陛下也常说,就爱看臣妾穿这鲜亮的颜色。恕臣妾多嘴,娘娘若在臣妾这般年纪,怕是比臣妾更适合这身装扮呢。
放肆!皇后身侧的大宫女厉声呵斥。
皇后却只轻轻抬手,止住了她。
皇后笑意不变,端起茶盏,轻轻用杯盖撇了撇浮沫,才缓缓道:妹妹说的不错,谁还没个年少鲜妍的时候呢
只是花无百日好。皇后话锋一转,笑意不变,妹妹盛宠不断,却一直未有身孕,也该为自己,多想想后路了。
杀人诛心。
萧瑜为何无孕旁人或许不知,皇后岂能不知。
当年为了斗倒梅妃,萧瑜依附于皇后。为了争宠,皇后赠与她一瓶药丸,服用后可以延缓月事,便于侍寝。
当然这药丸也有副作用,那就是避孕。短期服用并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大的影响,而长期服用却会造成终身不孕。
直至今日,每逢老皇帝临幸,萧瑜仍会提前吞服一粒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有孕。
萧瑜抚摸着我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绽开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娘娘费心了。不过嘛,她眼波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有子又如何终究比不过陛下实实在在的宠爱来得要紧。
曾经的梅妃倒是有子,现在还不是化作一具枯骨。
更何况......萧瑜挑衅似得看向皇后,臣妾听闻太子近日又惹陛下恼怒,要不是娘娘您护着太子,陛下怕是......
皇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目光沉沉地盯着萧瑜。
萧瑜见状,笑意更深,所以说呀,臣妾可不愿学娘娘,为了孩儿日夜悬心,平白添了许多皱纹。
罢了罢了,见皇后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龟裂,萧瑜心满意足,就连抚摸我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臣妾失言,娘娘莫怪。
园中死寂一片。
所有妃嫔都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无人敢去看皇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片刻之后,皇后又重新挂上了那副虚伪的笑容。
本宫有些乏了,今日就散了吧。
众嫔妃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退。
萧瑜抱着我也准备离开,却被皇后叫住。
娘娘还有吩咐萧瑜转身。
倒也没什么大事。皇后脸上笑意不变,眼中却充满恶意。过些日子,秋狩要开始了。陛下身边总要有人伺候。这次,就由妹妹统领众妃,前去伴驾吧。
皇后的话让萧瑜一惊,抱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
娘娘这是何意您知道的,我......
本宫知道那件事让你心有余悸。皇后粗暴的打断萧瑜,可是这些年过去了,你早该走出来了。况且,她话锋一转,笑容愈发深长,这次本宫特意为妹妹备了一份大礼,妹妹定然会惊喜的。
她不等萧瑜再开口,语气已是不容置喙: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萧瑜脸色微白,她颤抖着挺直腰背,稳住自己的声音,臣妾,遵旨。
语毕,她抱着我,快步离开。
9.
回到棠梨苑中,萧瑜瘫坐在铜镜前。
小满,你说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泪水无声的落下,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方才在皇后面前的凌厉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我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轻轻舔去她手背上的泪水。
她忽的抱住我,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满,这宫里我不想待了。
这么多年,我累了。
我想走,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这里,去哪都好。
离开
我的耳朵瞬间过滤了其他所有声音,只捕捉到这两个字。
太好了,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想通了。
我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跳到地上,朝着她喵喵叫,示意她跟我过来。
萧瑜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一脸迷茫的跟着我朝屋外走去。
院子的角落,我奋力用爪子刨开松软的泥土。很快,一个小坑显露出来。我叼住萧瑜的裙角,急切地把她往坑边拽。
萧瑜疑惑地蹲下身,待看清坑里埋藏的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惊愕。
这......这......这不是欣贵人去年丢失的玉佩吗至于这朱钗好像贤妃曾经戴过
她的目光在坑里杂七杂八的藏品上游移,声音难以置信:原来后宫那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失窃案,传说中的小贼竟是你这个坏蛋。
嘿嘿,想不到吧。
我得意地甩了甩尾巴,昂着头,示意她跟我去下一处地方。
那是我藏匿食物的地方。
我熟练地用爪子扒开掩盖的枯叶,将里面的宝贝一股脑儿地刨了出来。
有刚偷藏不久还新鲜的肉干,也有几块明显放了太久已经发霉点心……
看着地上这堆新旧混杂,品相各异的食物,萧瑜先是一愣,随即被我气的笑出声来。
好啊,小满。我明明已经叮嘱问心要控制你的吃食,结果你还是越来越胖。原来你背着我搞了一个大粮仓。
没收,全部没收。
还有你那些赃物,一件也不许留,也全部没收。
喵~喵呜~
我急得围着她直打转,尾巴高高炸起,表示抗议。
人,你咋还骗喵呢
说好的离开呢
怎么成了没收喵的宝贝了呢。
这可都是我多年来积攒的心血,为我们离开这里做的准备啊。
萧瑜,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无情。
我看着宫女一点点的将我的宝贝全部清理干净,郁闷地蹿到墙角,背对着萧瑜蜷成一团,尾巴紧紧裹住身体,扭过头不再理她。
小满萧瑜的声音带着笑意靠近,不由分说地将我捞进怀里,真生我气了
我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是你一点一点攒起来的,是你为了我们收集的宝贝。你的心意,我都懂。
知道你还这样我不耐烦的用尾巴敲打着她的胳膊,想要挣扎出去。
可是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小弟不在了,宫外再无我的亲人。
更何况我也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她的目光飘向远方,语气幽幽:我怕是要死在这宫中了。
然而,下一秒,一股决绝的狠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但是待在这一天,我就要斗一天。我想明白了,既然皇后已经在秋狩设好圈套等着我,那我就看看,她能耐我何
小满,你别怕。
她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小脑袋,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护你离开的。
切,谁要你送我离开。
我倔强地别过头,一些模糊而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10.
雪地里萧瑜的气息越来越弱,我知道她怕是要不行了。
我不再嘶叫,紧贴着她冰冷的身子卧下,想用自己的体温焐热她。
我想就这样死去也好,以后她就再也不用受这些人的折磨了。
黄泉路上有我陪着,她也不会孤单。
雪花不停地落下,盖在我们身上,越来越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靠近这边。
接着,一双手臂轻轻抱起了萧瑜。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小宫女,在那个雪夜救了萧瑜。
在她的照料下,萧瑜活了下来。
可她也只是活了下来。
她整日倚在窗边,望着外面,眼神空茫茫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不明白,只能陪着她。
直到后来,我把那个从前总是被萧瑜捧在手心,如今却碎成几段,散落在院子四处的泥偶娃娃找了回来,堆在她的脚边。
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猫,你说她们怎么就这么狠毒呢
我明明一退再退,从未想过争宠,为什么梅妃还是不放过我
她不放过我就罢了,为何却要去伤害小弟。
爹明明答应我的,只要我入宫,他就会护阿瑾周全,可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对我。
她紧紧抱着我,眼泪滚烫的滴在我的背上。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舔着她手,让她尽情发泄。
终于,哭声渐渐停了。她猛地抹掉眼泪,语气满是决绝:皇后娘娘说的对,善良是这宫中最不值钱的东西。
退让,换来的只有更狠的刀子。
既然天都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接下来死的就是她们。我要让梅妃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突然把我放到地上,抬脚就向地上的泥娃娃碎块踩去。
但她的脚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她蹲下身,极其小心地,将那些碎块捧起。
她将那些碎块重新拼凑粘合在一起,轻轻抚摸着那满是裂痕的泥偶娃娃。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将它放到了妆匣的最深处。
咔哒一声,匣子锁住了那个泥偶娃娃,也锁住了那个曾经单纯善良的萧瑜。
......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零零碎碎拼凑出那日的真相。。
梅妃想置萧瑜于死地,给她安了个私通的罪名。
至于证据,就是那个泥偶娃娃。
不知是谁向梅妃提起,萧瑜对一个泥偶娃娃甚是珍视。于是,折磨腻了萧瑜的梅妃,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她派了心腹出宫,想挖出这泥娃娃的来历,好编个更像样的罪名。
只是不知,在宫外到底发生了何事,最后却是萧瑜的弟弟落水而亡。
梅妃根本不在乎。一条人命,对她来说不过是碾死只蚂蚁。
她要的只是萧瑜死。
证据在编一个好了。
就这样,萧瑜被打的遍体鳞伤。
要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查明真相训斥了梅妃,救下了她,怕是她早已一命呜呼。
只是,这事真有这么简单吗
我不信。
为何之前梅妃百般磋磨萧瑜,皇后娘娘从未露面偏偏那日,就在萧瑜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她像算准了时辰一样出现了
更蹊跷的是,萧瑜弟弟的死讯也是皇后亲口告诉她的,让她恨足了梅妃。
我不想让萧瑜靠近皇后,可是她没的选。想要向梅妃复仇,她能依附的只有皇后。
于是,穿暖花开的那日,萧瑜收拾妥当,第一次主动走向皇后的储秀宫。
在皇后的举荐下,萧瑜迎来了她的第一次侍寝。
一夜承欢,我们从那个偏僻的小院搬到了新的住所。
之后数月,老皇帝夜夜都宿在萧瑜的宫里。
如水般的赏赐送入萧瑜宫中,连升三级,无子封妃。一时间,萧瑜在后宫中风头无两。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明白,梅妃她们当初为何那样疯狂地折磨萧瑜。
她们在怕。
她们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才能获得的宠爱,对于萧瑜来说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所谓争宠,无宠才要争。萧瑜不需要和她们争,她只要出现,静静地站在那,对着老皇帝莞尔一笑,老皇帝自会对她宠爱有加。
也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萧瑜原是不愿侍奉老皇帝的。她故意感染风寒,故意让自己出一身疹子,躲在那偏僻的小院。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
梅妃,她竟是亲手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11.
萧瑜最先报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我曾无数次听她给我念叨过这个人,那个风度翩翩让萧瑜娘亲痛苦了一辈子的男人。
只是当我看到他时,他并无萧瑜口中的风采,反而仿佛历经了沧桑,饱经磨难。
他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对着萧瑜磕头。
娘娘,我求求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是我当年鬼迷心窍,贪图富贵,逼您进宫。所有的罪孽都在我身上。
这一切都与燕娘无关,与他人无关。您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就行,不要折磨臣的孩子啊。
闭嘴。萧瑜怒喝,抱着我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燕娘,燕娘,燕娘!你可曾这样亲切的叫过我娘薛姨娘的一双儿女是你的孩子,我和阿瑾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他们
萧瑜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胸膛起伏不定。我赶紧仰起头,用力的蹭了蹭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一点。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将胸膛的起伏暂时压了下去。再看向地上跪着的萧老爷时,她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爹,还记得你当年怎么劝我入宫的吗
你说我身为萧家女,为家族付出是本份,是我的荣耀。怎得到了庶妹这里,这一切又变了
如今陛下垂爱,赐她公主封号。这不正是咱们萧家天大的荣耀,天大的喜事么
爹又何故这么难过呢
那不一样。萧老爷猛地抬起头,她,她这是要被送去和亲啊。
瑜儿,爹求你了。爹给你磕头,爹认错,都是爹的错。他的额头又重重砸向地面,陛下那么宠爱你,你去求求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吧!求你了!
哼,宠爱萧瑜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我为这份宠爱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爹可曾想过为了你口中的那份荣耀,女儿在这宫中遭受了多少折磨又失去了什么
瑜儿,我错了,爹真的错了。萧老爷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你恨我,打我骂我都行,爹认。只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妹妹啊
哼,又是一声冰冷的嗤笑,打骂又有何用,打你骂你,就能把阿瑾的命换回来吗
你送我入宫,我从未恨你。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只求你看在我的牺牲,在家护住瑾儿,别再让他受薛姨娘磋磨。
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萧瑜的语气哽咽了起来,你非但没护住他!你连他的尸骨都没给我找回来!
阿瑾他是自己顽劣,跟人吃酒贪杯,失足掉进了河里。萧老爷的声音发颤,
那河水又宽又急,不是爹不去找,是实在没办法啊。阿瑾他是我的孩子,爹,爹也伤心啊!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连他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萧瑜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只是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你也会伤心你怕是和薛姨娘连夜在家庆祝,庆祝阿瑾这个绊脚石,终于给我那庶弟让位了吧。
罢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萧瑜语气一顿,转而说道:我是不会去跟陛下求情的,因为封庶妹为公主代替皇后娘娘最心爱的女儿去和亲,正是我的主意。
什么萧老爷抬起头错愕的看向萧瑜,怎么会......
萧瑜似乎很满意他这副样子,得意的笑了笑:爹,你怎么这么惊讶
爹,你现在后悔吗
若你不那么偏心,若你不送我入宫,若你护住了小弟,今日送去和亲的都不会是庶妹。
可惜啊,没有如果。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萧老爷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我的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猛地看向萧瑜,大喊:都是我的错。娘娘,您杀了我吧。杀了我。
杀了你萧瑜冷笑,不不不,我不会杀了你。
我要你和薛姨娘好好活着,每日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活在悔恨之中。
等庶妹启程去和亲,我会时常派人,把她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一点一滴,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
你们也别想着寻死。你们要是敢死,我就将你们那个宝贝儿子送去给长公主当面首。萧瑜看向萧老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长公主你是知道的……所以,回去吧。回去告诉薛姨娘,好好活着。
用你们的余生给我娘赎罪,给阿瑾赎罪。
……
后来,宫中的那些人说起萧瑜狠辣时,总是以此事为例。说当年萧瑜为了讨好皇后娘娘,也为了在陛下面前露脸,竟提议让庶妹顶替公主去和亲。那些人只道她心狠,不惜残害手足往上爬。却不知她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多犹豫。
萧老爷进宫那天,她其实一直在等。她的心跳的很快,她抱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她在等萧老爷表达出她们姐弟的愧意。哪怕只有一丝,她都会去求情。
可是没有。
萧老爷的磕头,哭嚎,求饶。
他的眼泪和恐惧,全是为了薛姨娘以及薛姨娘生的那对儿女。
萧瑜姐弟什么都没有。
萧老爷离开宫里的时候,萧瑜抱着我,独自坐在庭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说:娘,你看到了吗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我们。你好苦,我和阿瑾也好苦。
12.
萧瑜表现出的狠辣让曾经欺辱过她的妃嫔们寝食难安。她们害怕自己受到萧瑜的报复,更害怕失去现有的地位,于是先下手为强,一招接着一招的陷害萧瑜。
可是,那时的萧瑜早已成为了老皇帝心尖上的萧淑妃而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她们欺辱的萧常在,更何况萧瑜还有皇后这个盟友。
所以,她们那些拙劣的计谋,不仅被萧瑜一一化解,并且全部被她报复了回去。
掺着毁容药的胭脂反被萧瑜调包,用到了林嫔自己身上,令其容颜尽毁;毁人清誉的谣言反被萧瑜利用,化作固宠的契机,让制造谣言的德妃禁足受罚;还有那原本应该出现在萧瑜宫中,置她于死地的巫蛊之物,最后却巧妙的出现在梅妃宫中,令梅妃被皇帝厌弃,贬为答应。
当萧瑜再次站在梅妃面前时,两人的地位已然颠倒。
她抱着我,静静地站在梅妃面前,没有说话。
抬起头来。萧瑜声音平静。
梅妃僵硬的抬起了头,不甘的瞪着萧瑜。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直接画花你的脸,或者杀了你。只是......梅妃语气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皇后勾结在一起。与虎谋皮,必为虎噬。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
你以为皇后是什么良善之人吗其实这......
为什么萧瑜没有理会梅妃,抱紧我的胳膊微微收紧,反而问道: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从未想过争宠。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梅妃嘶哑的笑起来,萧瑜,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她猛地瞪向萧瑜,眼中闪烁着扭曲变态的火焰。
谁又不曾天真善良,只是入了这深宫之中,为了争宠,为了往上爬,谁的手又是干净的偏偏是你!她满是血污的手指向萧瑜,偏你不愿争宠,偏你那样天真,那样善良!
凭什么只有你是干净的我看着就恶心,我就想把你那层皮剥下来,看看你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脏!
她喘着粗气,大喊:我就是要你痛,要你跟我一样,要你再也没有那样干净的笑。
你瞧。梅妃得意的笑了起来,现在的你和我们一样了。
不,你甚至比我们还要狠毒。
所以,这又与阿瑾何干萧瑜静静听着,直到梅妃说完,她才缓缓问到。
阿瑾梅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的弟弟阿瑾,你又为何逼死了他萧瑜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梅妃,不自觉的把我箍紧。
哦~你说那个小子啊,我差点都忘了。梅妃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我派人向他打探一点你的消息而已,谁承想那小子一言不合就跳到了河里。
他倒是嘴硬的很,到死都护着你这个姐姐,可真是个好弟弟呢。
梅妃的话让萧瑜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她浑身战栗,抱着我的手臂瞬间收紧。
感受到萧瑜的愤怒,我朝着梅妃呲牙,挣扎着就要向她扑去。
这个虐杀了我的小伙伴的坏女人,这个欺负萧瑜的坏女人,我要挠死她。
萧瑜,你敢用这个野畜生伤我
梅妃被我凶狠的样子吓得尖叫,整个人往后缩去,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你敢动我陛下只是一时恼我,他还会想起我的。我一定能再站起来。萧瑜,你别太得意。等我……
小满乖,你是好猫不能伤人。萧瑜轻轻抚摸了我一下,对我轻声耳语,你要当一个好猫,这脏手的活让我来做。
说罢,她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对着梅妃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等你什么呢等你重新获宠你不会以为陛下还会放你出去吧。她悠悠踱了两步,目光扫过四周,姐姐怕是不知,陛下已亲口应允,要将这落梅苑赐予我了。
日后啊,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那片梅林,这落梅苑就要改成棠梨苑了。这片梅林,我要全部种成海棠花。
至于姐姐嘛,你猜你会去哪
你胡说,我不信,陛下不会。梅妃的脸上终于出现慌乱的神色,身子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姐姐先别激动,还有另外一件趣事没告诉姐姐呢。萧瑜微微俯下身,对着梅妃耳语道:我今日在遇到了三皇子,你猜怎么着
如意,你对如意做了什么!梅妃的脸色变得惨白,眼里的疯狂瞬间被恐惧所吞噬。
姐姐应该说是如意对我做了什么。萧瑜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梅妃。
三皇子可真是被姐姐教导的很好呢,难怪陛下顾念着他,迟迟不肯对姐姐下死手。只可惜啊,这三皇子被姐姐保护的太好了。我不过是告诉了他几件姐姐做过的好事,他竟然说我胡说,还要与我理论,最后竟不小心失手将我推倒。
萧瑜故意停了下来,欣赏着梅妃摇摇欲坠的神情,随后继续说道:也是不巧,偏偏就被陛下瞧了个正着。陛下大怒,斥他小小年纪便如此刁钻狠戾,莫非要学姐姐那般恶毒当即就罚了他闭门思过。要不是妹妹好心在一旁劝慰,陛下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萧瑜话还没说完,梅妃就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手指死命的抓住萧瑜的裙角。
娘娘,淑妃娘娘,我错了。只是一瞬间梅妃的自尊和骄傲全部都消失了。
她哭的涕泪横流,额头疯狂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是我恶毒,是我该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如意,饶了我的如意啊。她声嘶力竭的哀求,额头的鲜血混着地面的灰土,顺着眼角流下。
萧瑜垂着眼,嫌弃的踢开她抓着自己裙角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娘娘我求您。梅妃又朝着萧瑜爬了过来,我求您放过如意。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与如意无关。您想怎么折磨我,怎么报复我,我都接受,只是求您,求您放过如意。
她抬起一张血泪模糊的脸,卑微的乞怜道: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祈求,我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只要您放过如意,我此刻便死,我立刻就去死!
放过如意那么当初你可曾放过阿瑾萧瑜眼中寻不到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抱着我,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第二日清晨,萧瑜正对镜梳妆,太监传来消息,梅妃昨晚在落梅苑上吊了。
听到消息,萧瑜执梳的手,悬在半空,蓦地一顿。然后开口说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全部人离开,萧瑜才对我喃喃道:小满,我为小弟报仇了,可是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13.
梅妃死后,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她常抱着我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挠着我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没在对三皇子出手,我知道梅妃的那句作为母亲的祈求,到底还是让她心软了。
只是,我能感觉到她和皇后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直到秋狩那日,三皇子在宴席上主动请缨为大家舞剑助兴。
我卧在萧瑜怀里,眯着眼,百无聊赖的甩着尾巴,看着三皇子表演。
三皇子一个转身的瞬间,他手中的剑带着一股狠劲,猛地就朝萧瑜刺来。
我浑身的毛炸开,厉声尖叫,想要护在萧瑜胸前。萧瑜却是反应更快一步,一把将我搂紧怀里,护在身下。
她大口喘着粗气,身子剧烈颤抖。
然而,下一秒,好像知道三皇子会刺杀萧瑜一般,几名侍卫迅速从旁边扑出,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护驾,来人护驾。尖叫声起。
放肆!逆子!老皇帝惊怒交加,拍案而起,脸色铁青。
我从萧瑜胳膊缝里看出去,三皇子被死死压着,脸蹭着地上的草屑,眼睛血红地瞪着萧瑜,妖妃,我要杀了你,我要替我母亲报仇。
父皇你为何会如此糊涂,那巫蛊之物一看便知是他人放置在母亲宫里,陷害她的。
是你,萧瑜。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你诬陷她,折辱她,逼死了她!父皇,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这毒妇的真面目啊。
我的母妃,她温柔良善,视我如命。他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眷恋,她教我读书明理,教我不可恃强凌弱,教我友爱兄弟。她那般好的人,却被你们逼得悬梁自尽,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眼泪滑落,三皇子抬起头看着老皇帝怒目而睁。即使她被你贬为答应,幽禁在落梅苑中,她依然相信着你。
她对我说,你要相信你的父皇。他不仅是我的丈夫,你的父亲,更是这一国之君。她对我说‘如意,不要恨你父皇,出了这样的事,他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等他查明真相,自会放我出去。’
可是你呢他眼中满是恨意,昏庸老朽,被这妖妃蛊惑得是非不分。听信谗言,逼死为你生儿育女的妃嫔。你不配为君,更不配为父!
混账,你这个混账。孤看你是疯了,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拉下去,把他给我打死!老皇帝暴怒地咆哮。
陛下息怒。萧瑜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带着少有的慌乱,三皇子向来孝顺,定是遭人蛊惑才犯下糊涂。陛下正在气头上,万不可冲动行事,以免日后追悔莫及啊。
我惊讶地抬头,萧瑜脸上是真切的焦急,不似作伪。
陛下,她继续劝道,不如先将三皇子押下,待查明背后是否有人挑唆,再行处置
萧瑜的话让老皇帝怒气稍平,疲惫地摆摆手:罢了,就依爱妃所言。孤累了。
他显然惊魂未定,只想尽快离开这混乱之地。
萧瑜松了一口气,却听得皇后缓缓开口道:如意,你还不谢谢萧淑妃饶你一命。
她猛地看向皇后,眼神惊疑不定。
皇后无视她的目光,继续道:你母妃罪孽深重,有此下场,自是活该。萧淑妃不计前嫌替你求情,你应该铭记于心。
呵~三皇子发出一声冷笑,谁需要她的假好心。
话音未落,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钳制,反手抽出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刀。他没有冲向任何人,反而将刀锋横在了自己颈间。
母亲!儿臣来陪您了。
保护陛下,放箭。
不要~萧瑜大喊,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嗖嗖嗖几声,数支箭矢射穿了三皇子的身子。他踉跄的走了两步,最后轰然倒在地上。
乱臣贼子,拖下去,给朕拖下去。曝尸荒野!老皇帝惊魂未定,歇斯底里地怒吼。
萧瑜颓然跌坐回椅中,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死死盯着地上那道血痕,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没想着要刺杀陛下,他是故意在寻死。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击中,猛地抬头,瞪向正欲离去的皇后。为什么要放箭!你不可能没看出来他的意图。
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我看出什么了皇后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我只是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我看妹妹定是被吓坏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悲悯,陛下早已移驾,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唉,好好一场秋狩,竟闹成这样…阿弥陀佛。说罢,她不再看萧瑜一眼,施施然的离开了这里。
萧瑜僵在原地,面如死灰。我担忧地凑近,轻轻舔了舔她的手背。
这一下微小的触碰,却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崩溃的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耸动。为什么,明明都该结束了。是我,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如意,是我杀了他。
......
14.
记忆里的那场秋狩,正与眼前景象缓缓重叠。
正是那场秋狩宴席之后,萧瑜和皇后彻底交恶,她也再没踏足过皇家围猎的猎场。
有人说她是被三皇子的刺杀吓破了胆,只有我知道她只是无法面对三皇子的死。
来参加今年秋狩的前一天晚上,萧瑜在小佛堂跪了一夜。冰冷的蒲团,摇曳的烛火,佛像低垂的眼睑。我知道她在求什么,或者说,在忏悔什么。
因为皇后的话,萧瑜不得不参加今年的秋狩。
我怕出什么意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然而预想中的明枪暗箭,竟全未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次秋狩平静得近乎诡异。到了最后一日,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蜷在萧瑜脚边的软垫上,眯着眼,看着皇子们依次上前,向老皇帝献上各自的猎物。
太子狩的战利品最为丰富,其他皇子也不差。
轮到太子向老皇帝呈献猎物时,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飘向萧瑜这边。。
当萧瑜礼节性地赞了一句太子殿下当真是勇猛不凡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竟闪出了一抹奇异的光。
这个眼神我在老皇帝身上也曾看过,那种赤裸裸满是贪婪和掠夺的眼神。
这念头刚闪过,太子已垂下眼帘,恢复了一贯的恭谨谦和,快得像从未发生过。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是自己连日紧张,累得看花了眼。
我心中不安更甚,起身跳到萧瑜膝上,用脑袋蹭了蹭她微凉的手。
她将我揽入怀中,指尖轻轻梳理着我的背毛,低声安抚,快了,再撑一会儿,今年这场围猎,就快结束了。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婉的笑容,目光投向场中,继续看着其他皇子依次上前,献上他们的猎物。
所有皇子献礼结束,宴席正要开始的时候,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众人惊愕望去。
一匹白马驮着个红衣女子从林中飞驰而出,待到近前,马背上的女子翻身而下,动作利落得像只燕子。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明媚如朝阳的脸。
臣女沈棠参加陛下,参加萧贵妃娘娘。她行礼的姿势无可挑剔,声音却有些颤抖。
萧瑜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僵在了原地。她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却猛地亮了起来,贪婪的目光在那张明媚的脸上来回逡巡,毫不掩饰地夸赞了几句之后,他将沈棠安排在了离御座不远的位置。
宴席继续,丝竹再起。萧瑜却反常地低垂着头。她不再看场中,只是颤抖着手,一杯接一杯地将酒液灌入喉中,动作近乎麻木,仿佛要将自己溺毙在这酒里。
我心急如焚,用爪子去按她执杯的手,却嗅到一丝血腥味。我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紧握的另一只手,指甲竟已深陷入掌心,被她自己掐出了几道刺目的血痕。
我想这沈棠大抵就是皇后所谓的大礼了吧。
果不其然,随着秋狩结束,沈棠也入了宫。
15.
回到棠梨苑的那天,萧瑜罕见的打开了自己妆匣,从最深处拿出了那个我差点都要忘了的泥偶娃娃。
她双手颤抖得厉害,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娃娃身上粗糙的裂痕。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娃娃小小的身体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怎么是你呢。她声音哽咽,为什么偏偏是你。
当夜,萧瑜便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太医说是受了风寒。但我知道,她大概是被那个叫沈棠的女子吓到了。昏迷中,她不断说着对不起,泪水浸湿了枕巾。
我不明白这些年入宫的新人倒也不少,怎得一个沈棠偏偏将她吓成这样。
这场病来势汹汹,萧瑜在棠梨苑里深居简出。整整一个多月,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
老皇帝得知她病了,也不过是打发人送了些寻常补品,敷衍地慰问一句,便不再理会萧瑜,完全沉溺在沈棠的温柔乡之中。
之后更是将沈棠封为了俪妃。
后宫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萧瑜似乎是真的累了,倒也不去理会。只是她不愿理会,却耐不住有人拱火。
陈贵人和贤妃结伴前来,也不知她们是来探病还是故意来刺激萧瑜。两人一唱一和的将宫里的最新消息全都告诉了萧瑜。在萧瑜生病的这段时间,陛下是如何夜夜流连在沈棠之处,又是如何宠爱沈棠将她封为俪妃,甚至打算为她重修宫殿。
萧瑜抱着我,歪在榻上,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窗外那片早已凋谢,只剩枯枝的海棠林,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
见她毫无反应,陈贵人和贤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彼此对视一眼,干咳了两声,又转移了话题。
不过,贵妃娘娘您也不必担心。贤妃奉承的说道:俪妃必是比不上您的。说起来,她也真是上不得台面。
哦萧瑜的头微微动了一下,视线终于从窗外移开,落在了贤妃脸上,什么意思
看到萧瑜起了兴趣,贤妃兴奋的继续说道:臣妾听说,这沈棠的娘是一蛮族女人,当年沈将军在外打仗,被她娘使了些下作的手段,这才怀上了她。要不是迫于沈老太太的压力,沈将军才不愿认这么一个女儿呢。
不仅如此。陈贵人急切的补充道:姐姐可曾知道这沈棠她还嫁过人

陈贵人这话引起了萧瑜极大的兴趣,连轻抚我的手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这沈棠嫁的不是一般人,还是秦王世子。
啊,原来当年嫁给秦王世子的竟然是她贤妃忍不住惊呼。
萧瑜诧异的看向两人,怎么你们都知道这事秦王世子又如何
这事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您不知也是正常。那会儿您还在......
咳咳~
贤妃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贵人的轻咳声打断。她有些害怕的瞧了一眼萧瑜,见萧瑜没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继续说。萧瑜没有理会贤妃,示意陈贵人继续讲下去。
陈贵人定了定神,压低声音道:我曾听家中的长辈说过,这秦王世子其实压根不喜欢女人,他好的是男风!你们猜他又为何会和沈棠定亲她贵人故意抿了口茶,停了下来。
为何萧瑜有些急切的问道。
那是因为秦王妃举办赏花宴,结果当天沈棠被人撞破和世子睡在了一起!众目睽睽之下,秦王世子不娶都不行了。
陈贵人讲的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萧瑜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已经变得惨白起来,甚至连放在我身上的手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这样,秦王世子捏着鼻子娶了她。可惜啊,陈贵人语气满是讥讽,这沈棠算盘打得再精也是枉然。她不仅新婚夜独守空房,更晦气的是,成婚第二天,世子就被发现死在了个男宠的床上,可真是晦气冲天。
这话一出,萧瑜几乎是无意识中死死掐住了我,我吃痛地尖叫起来,她才猛地惊醒,慌忙松开手,将我放到榻上。
陈贵人忍不住讥笑道:原本秦王家就是为了遮羞才娶了她。结果这世子死了,秦王妃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沈棠头上。所以呀,这世子头七刚过,沈棠就被连夜塞进了家庙,给那死鬼守节去了。
姐姐,你说这可笑不可笑。这样一个粗俗、不洁又克夫的弃妇,现在竟深受陛下宠爱,真不知陛下看重她哪一点了。
哼,贤妃掩着嘴,眼神暧昧地低笑,许是她在榻上伺候人的功夫特别了得呢要不然,怎得连好男风的世子都受不住她的诱惑
两人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注意到萧瑜早已安静了下来。她的手死死的握住被角,指节捏的发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很好笑吗她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将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贵人和贤妃愕然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萧瑜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
本宫问你们,萧瑜缓缓坐直身体,编排当朝妃嫔,诋毁陛下新宠,很好笑吗
贵妃娘娘息怒。陈贵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贤妃也慌忙跟着跪下,脸色煞白,臣妾,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萧瑜的声音陡然拔高,只是在本宫面前嚼舌根只是觉得本宫失宠了,就可以任由你们拿些下三滥的污秽事来污本宫的耳朵
不,臣妾没有,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啊。陈贵人被萧瑜吓魂飞魄散慌忙告罪。
陈贵人,你知道你为什么同我一同入宫,至今还是个贵人吗萧瑜目光幽幽的看着抖如筛糠的陈贵人。
臣妾……臣妾不知。
因为你的话太多了。既然,你这样喜欢乱嚼舌根。萧瑜语气微微一顿,问心,拖下去,给我打烂她的嘴。就在这棠梨苑门口打,让阖宫上下都听听,在我这里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
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陈贵人涕泪横流地哀求。
然而,萧瑜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任由太监们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哭嚎尖叫的陈贵人向外拖去。
很快,清脆响亮的啪啪声混合着女人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清晰地传了进来。贤妃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头埋得几乎贴到地面,大气不敢出。
至于你……萧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今日挑唆陈贵人来本宫这里胡言乱语的,是你吧
贤妃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贤妃,你不要以为有皇后给你撑腰,我就会怕了你。我不敢动皇后,但是杀了你,却是易如反掌!
不,娘娘饶命。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贤妃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
今日留你一命,回去告诉皇后,后宫这棋局,从来只有本宫与她在下,与旁人无关,别人也不配插手。滚。
等到贤妃离开,萧瑜再也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
蛮族女子,下作手段,不洁,克夫,弃妇…她喃喃地重复着陈贵人和贤妃刚才那些恶毒的字眼,颓然地靠在枕上,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过她面颊。
我跳上她的膝头,心疼地用舌头轻轻舔舐她脸上的泪痕。
我不明白这沈棠到底和萧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萧瑜就会这么激动,就会这么难过。那些难听的话,明明是说沈棠的,为什么萧瑜却像被刀子扎了一样
不过,不明白没关系。
我只知道一件事,让萧瑜掉眼泪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瑜总对我说好猫不能伤人。
但她却没说好猫不能做坏事。
比如,让那个害萧瑜难过的坏女人,也尝尝倒霉的滋味
嗯,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帮萧瑜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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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