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1989年,春】
我踏上了离开三年的故乡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三年前离开时,我只带着一个湿漉漉的包袱和满身伤痛。
如今回来,我已是南方知名的苏氏服装设计总监,与林文轩共同打造了颇具规模的服装厂。
清晨,我与文轩在宾馆门前依依惜别。
厂里的事我来处理,你放心谈合作,别累着。文轩替我整理外套领口,动作轻柔细致。
别担心,过两天你就来接我,很快的。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目送我坐上了去往纺织厂的车。
穿过熟悉的街道,远远就看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厂区,只是褪色的红砖墙比记忆中更加斑驳。
厂门口,几个大妈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
知道吗赵技术员被降职了,现在连个小组长都不是了。
活该!听说是陈晓曼乱来惹的祸,工作出了差错,赵建军还硬要包庇她。
他们天天吵架,陈晓曼嫌他没出息,赵建军骂她只会花钱。
我静静走过,心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推开厂办公室的门,赵建军正低头整理文件,抬头的瞬间,他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苏、苏婉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穿着整洁职业套装,气质从容的女人是曾经那个被他欺辱的妻子。
我礼貌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办公室主任:您好,我是苏氏服装的苏婉,预约了贵厂领导商谈合作事宜。
赵建军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神情恍惚。
半小时后,在厂领导办公室,我正在谈判桌前从容地展示设计方案和合作细则。
赵建军站在一旁,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苏总的企划非常成熟,我们很期待这次合作。厂长很热情。
我微笑颔首:我们也很看重贵厂的生产能力。
正当谈话进行时,陈晓曼推门而入,看到我后脸色骤变。
你怎么回来了她尖声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场合的不妥。
厂长皱眉:陈技术员,这是在商务会谈。
我不为所动:陈技术员如果对面料有专业意见,不妨一起参与讨论。
陈晓曼窘迫之下强撑道:听说南方的服装厂都是靠关系发展起来的,不知道苏总是靠什么上位的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轻轻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如水:靠的是眼光、毅力,和一个真心待我的丈夫。
会议结束后,赵建军在走廊拦住了我。
苏婉,你...过得好吗他眼神躲闪,声音却带着试探性的热切。
我礼貌地后退半步,保持距离:谢谢关心,我很好。
我听说你现在...事业很成功。他尴尬地搓着手。
是的,托林总照顾。我点头,不露痕迹地结束了对话。
目送我离去的背影,赵建军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任他欺辱的女人,如今已是他遥不可及的存在。
6
【纺织厂车间】
陈晓曼在缝纫机前恶狠狠地踩着踏板,嘴里不住地咒骂。
苏婉那个贱人,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傍上了个有钱人吗
她向四周的女工低声道:告诉你们,她在南方可不检点,听说是靠陪酒爬上去的。
流言很快在厂里蔓延,直到被厂办的李主任制止。
造谣中伤合作方,是要负责任的。
与此同时,我正在和技术科核对样品,不经意间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上一道明显的疤痕。
赵建军恰好经过,目光触及那道疤痕时,身体猛地一震。
那是三年前她被推倒时骨折留下的痕迹,当时他不但没有关心,还要求她去干重活。
这个疤痕...还疼吗他忍不住轻声问。
我将袖子放下,声音平静:早就不记得了。
晚上,厂长设宴欢迎我这个归乡成才的合作伙伴。
正当大家觥筹交错之际,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我身旁,亲昵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抱歉,飞机晚点了。
我眼中涌现惊喜:文轩!你不是说后天才能来吗
林文轩握住我的手:想给你个惊喜,顺便提前来考察一下供应商。
厂长热情介绍:这位就是林总吧久仰大名!
原来林文轩不仅是我的丈夫,更是南方新兴的服装业大亨,他创办的品牌已在多个省市拥有连锁店。
陈晓曼坐在角落,不失时机地嘲讽:听说林总家里有矿,不知道是看上了苏婉哪一点呢
林文轩礼貌地微笑:我看中的是她的才华、善良和坚韧。当然,这些品质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赵建军尴尬地坐在席间,时不时偷看陈晓曼与车间副主任王强的互动,两人眼神交流暧昧不明。
当年我们厂的苏婉可是个安静的姑娘,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才华。老会计感叹。
只可惜当年没人欣赏,反而受了不少委屈。厂长摇头。
林文轩握紧我的手:是啊,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独自一人在汽车站,带着满身伤痛,却依然坚强。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
赵建军低头,酒杯中的白酒仿佛变得苦涩无比。
他恍然看到三年前,那个被他粗暴推倒、执意要带着湿透的包袱离开的女人。
而现在,她在另一个男人的呵护下绽放光彩。
宴会散场,林文轩体贴地为我披上外套,两人相视而笑。
赵建军站在原地,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7
【厂区仓库】
我正在清点面料样品,拐角处传来暧昧的低语声。
别在这儿,被人看见了不好。
怕什么,那个窝囊废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不想惹麻烦,刚准备离开,却听到陈晓曼肆无忌惮的笑声。
等我拿到那个老实人的积蓄,我们就去省城开店,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
与此同时,赵建军回到宿舍,翻箱倒柜寻找存款簿。
陈晓曼,我的存折呢他十分焦急。
什么存折我没见过。她不耐烦地回应。
我攒了三年的钱,准备买缝纫机的那笔!
哦,那个啊,我拿去给我妈买药了。
你说过你只是借一点点,那可是一千多块钱!
陈晓曼冷笑:我妈病重,难道你让她等死吗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赵建军愣住了,他记得上个月去陈家,她母亲分明在院子里晒太阳,健朗得很。
第二天,赵建军去医务室拿药,无意中听到老大夫与护士的谈话。
可惜了苏婉那姑娘,第二次流产后身体亏得厉害,当时差点没救过来。
是啊,那时候赵建军还逼着她干重活,连养病的时间都不给。
结果倒好,陈晓曼那点小病小痛倒是养尊处优,检查报告明明显示她壮实得很。
老大夫叹气:最可气的是,当时赵建军非说是给陈晓曼买营养品,把苏婉的药钱都克扣了。
赵建军如遭雷击,踉跄着靠在墙上。
他想起自己曾对陈晓曼嘘寒问暖,却让苏婉带着伤痛干重活;他想起陈晓曼宣称体弱需要休养,而医生分明说她非常健康。
一切都是骗局。
晚上,我接到林文轩的电话。
样品都确认好了吗早点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
明天就能回去了,你真贴心。我的声音温柔。
我答应过你,这辈子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
走道拐角处,赵建军听到了这一切,内心如刀绞般疼痛。
这些话,本该是他对我说的。
回到宿舍,赵建军趁陈晓曼洗澡,偷看了她的日记本。
内容令他毛骨悚然:
赵建军这个傻子真好骗,只要我装作可怜,他就会乖乖上钩...
今天又骗到他五十块钱,和王强去看了电影...
计划顺利的话,攒够钱我就和王强去省城,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太窝囊了...
赵建军捏皱了日记本,恰好听见新来的年轻女工在谈话:
陈技术员以前很有名,听说勾引了好几个已婚男人,都被她吃干抹净。
就是啊,我表姐说当年苏设计师就是被她挤走的,多可怜啊。
赵建军木然地坐在床边,一切都是骗局,而他竟然为了这个骗局,亲手推开了真心待他的人。
他的世界崩塌了。
8
【赵建军的宿舍】
赵建军翻出一个旧皮箱,里面放着他和我结婚时的一些物品。
最深处,是一张被时间泛黄的检讨书,上面是我的字迹:
我错了,不该打扰赵建军和陈晓曼同志工作...
纸张边缘有明显的泪痕,字迹微微晕开。
赵建军颤抖着抚摸那片痕迹,眼前浮现出我当年含泪写下这些字时的模样。
那时的我是多么委屈,而他却视若无睹。
夜幕降临,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厂办公室。
赵建军鼓起勇气拦住了我。
苏婉,我,我想向你道歉。他声音嘶哑。
我抬头看他:谢谢,但不必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太多,但我真的很后悔...
赵建军,我平静地打断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恨你,但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第二天,赵建军拿着一份文件找到我。
那是当年的财产分割证明,我的嫁妆和工资被他强行占为己有的证据。
这些钱,我想还给你,再加上这些年的利息。他态度诚恳。
我轻轻摇头:不必了,我现在不缺这些。
陈晓曼发现赵建军的异常,开始慌张。
她突然抱住赵建军的胳膊,眼中含泪:建军,我,我怀孕了!
赵建军愣住了,随即冷笑:是吗那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晓曼立刻变了脸色。
下午,林文轩带着设计团队来厂考察。
我和他并肩走过车间,不时交换意见,眼神中满是默契和尊重。
林文轩不时为我拂去肩上的棉絮,细心询问我是否累了。
赵建军远远地看着,想起自己从未这样关心过我,即使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林总不简单啊,听说当年省城好几个富家女追他,他都没看上,偏偏对苏设计师一见钟情。一旁的工人小声议论。
那是真爱啊,听说苏婉刚去南方时,林总天天去医院照顾她,后来才慢慢追到手的。
赵建军暗暗攥紧了拳头,心如刀绞。
天空骤然阴沉,寒风乍起。
我的左臂开始隐隐作痛,林文轩立刻察觉到我的不适。
又疼了他轻声问完,已经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药膏。
阴天就会这样,习惯了。我淡然回应。
林文轩轻柔地帮我按摩手臂:回去我给你热敷,老毛病了。
赵建军躲在角落,目睹了这一切。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大雨夜里我被他锁在门外,瑟瑟发抖地哀求他开门,而他只顾和工友在屋内喝酒作乐。
那晚,我在风雨中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夜深人静,赵建军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我含泪的眼睛和伤痕累累的身影。
他坐在床边,无声地流泪,泪水打湿了被单。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妻子,还有做人的良知。
9
【县医院】
陈晓曼躺在检查床上,医生看着化验单,眉头紧蹙。
陈同志,你没有怀孕,血检显示一切正常。
陈晓曼慌了神:不可能!再检查一遍!
赵建军站在一旁,眼神冰冷:不用检查了,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
建军,我...
够了!这些年你骗我的还少吗我的积蓄、我的感情,我对苏婉的亏欠,全都是因为你!
与此同时,我和林文轩正坐在厂招待所的小院里晒太阳。
记得三年前你刚到南方时,胳膊伤得多厉害。林文轩轻抚我的左臂。
我微笑:要不是遇到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医院半个月,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因为你每天都来看我,还带着四川话教我学做生意,我哪有功夫喊疼。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温情。
下午,天空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我正在厂办公室整理资料,等待林文轩来接。
雨点开始砸在窗户上,越来越大。
赵建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要下大雨了,我送你回招待所吧。他声音低沉。
谢谢,不必了,文轩马上就来。我婉拒。
赵建军还想说什么,一辆小轿车已停在了门口,林文轩撑着伞走了进来。
走吧,雨太大了。他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文件。
我点头,两人相携离去,留下赵建军在原地,手中的伞显得多余又尴尬。
第二天,厂区沸腾了。
陈晓曼和副主任王强挪用公款的事情被揭发,两人被停职调查。
不敢想象,他们竟然挪用了厂里八千多块钱!
活该!听说是要拿去省城开店的。
赵建军面如土色,想起那些年陈晓曼向他借钱的理由,一一印证了她的谎言。
连日的打击和劳累让赵建军倒下了。
医生诊断他患有严重胃病:你这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加上情绪压力太大导致的胃溃疡。
病床上的赵建军苦笑:陈晓曼从不做饭,这些年他不是吃食堂就是啃冷馒头。
又想起结婚时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可口饭菜的日子。
一切恍如隔世。
正当他沉思时,病房门被推开,我和林文轩出现在门口。
赵师傅,听说您住院了,我们来看望老厂长,顺便看看您。我礼貌地放下一篮水果。
短暂的寒暄后,我们就离开了,赵建军望着我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刚走没多久,陈晓曼风风火火地闯入病房。
赵建军,我需要五千块钱,不然我就被抓进去了!
赵建军冷笑: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亏我这些年还跟着你受穷!你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你算什么我的女人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陈晓曼气急败坏,摔碎了病房里的玻璃杯才离去。
病房恢复平静,赵建军望着窗外的雨幕,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而真正值得珍惜的那个人,早已远离他的世界。
10
【苏氏服装临时办公室】
赵建军出院后,穿着整洁的衬衫,手里拿着一束野花,忐忑地站在门口。
苏婉,能耽误你几分钟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抬头,放下手中的设计稿,有事请说。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残忍。他声音哽咽,我想真诚地向你道歉,为我所有的自私和伤害。
赵建军,我平静地看着他,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各自都有新的生活。
我知道晚了,但我必须说出来,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悔恨中...
那是你的选择,就像当初选择伤害我一样。但现在,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赵建军失魂落魄地离开,回到宿舍发现门锁被撬开,屋内一片狼藉。
床头柜抽屉大开,他藏起来的积蓄不翼而飞。
桌上有一张便条,是陈晓曼的字迹:
窝囊废,跟了你这么多年真是倒霉。这点钱就当是你欠我的补偿,别想找我,等我和王强发达了,会记得你的好。
赵建军茫然地坐在床边,内心一片死寂。
傍晚,我和林文轩在厂区湖边散步。
月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林文轩忽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钻戒。
苏婉,嫁给我好吗虽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但我想给你一个正式的仪式,让全世界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眼中泛起泪光,微笑着点头。
林文轩激动地拥我入怀,在月光下旋转。
远处的林荫道上,赵建军独自站立,目睹了整个求婚过程。
他的心如刀割,无声地转身离去。
深夜,喝得烂醉的赵建军摇摇晃晃来到我下榻的招待所。
苏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嚎啕大哭,拍打着门。
林文轩平静地打开门,赵师傅,请自重。
我要见苏婉!我要告诉她我有多后悔!
赵师傅,您喝醉了。苏婉已经休息了,请您回去吧。
你不懂!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文轩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看到了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也知道那些伤痕背后的故事。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让她再受到丝毫伤害。
赵建军被林文轩的话镇住了,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垂头离去。
第二天,全厂都在议论陈晓曼和王强的事。
听说他们挪用的公款被查实了,都被依法处理了。
活该!害得厂里这么多人受连累。
赵建军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却无比平静。
他找到了当年被我帮助过的老李。
苏婉真是个好人啊,老李感叹道:当年我们都揭不开锅了,她还偷偷塞钱给我婆娘买药。你媳妇心肠真好。
她...不是我媳妇了。赵建军苦笑。
可惜啊,你这是错过了个宝。
我和林文轩的婚讯很快传遍了全厂。
赵建军听到消息,默默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长久地沉思。
就在这时,一封法院传票送到了他手上。
原来陈晓曼离开前还以他的名义借了高利贷,现在债主找上门来要他偿还。
看着手中的传票,赵建军苦涩地笑了。
这就是报应。
11
【县看守所】
陈晓曼隔着铁栅栏,眼中满是绝望。
赵建军,你得帮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喊着。
赵建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像当年我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离开,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那是年轻不懂事啊!你大人有大量...
刚被抓时你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说什么宁愿坐牢也不要我这个窝囊废。
我那是气话!建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
陈晓曼,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感情。赵建军转身离去,脚步出奇地轻松。
我和林文轩的婚礼定在了月底,整个厂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婚礼前一天,赵建军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来到我的办公室。
苏婉,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不禁愣住了。
里面是那对银耳环,已经被修复得完好如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的母亲给你留下的东西,不该被我这样糟蹋。我花了很多时间找回另一只,又请师傅修好了它。
我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但你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赵建军苦笑,祝你幸福,苏婉,真心的。
我点头接受了礼物,也祝你未来顺利,赵建军。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
婚礼当天,林文轩在众人面前深情讲述我们的相遇。
三年前,我在长途汽车站看到了她,独自一人,带着满身伤痛却依然坚强。
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我一生要守护的人。
台下掌声雷动,我眼中噙着幸福的泪水。
角落里,赵建军静静聆听着,看着我在新郎怀抱中绽放的笑容,那样明媚,那样幸福。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不是控制,不是利用,而是尊重,是成全,是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婚礼结束后,赵建军远远地目送我和林文轩离去,心中既苦涩又释然。
与此同时,县法院宣判了陈晓曼和王强挪用公款案。
被告陈晓曼,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陈晓曼瘫坐在被告席上,曾经伶俐的眼神已被绝望取代。
王强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当她被带出法庭时,没有一个人为她送行。
次日的《县报》上,刊登了我和林文轩的爱情故事。
从困境中崛起的女设计师与她的伯乐丈夫的标题下,配着我们甜蜜相拥的照片。
文章讲述了我如何从一个受尽委屈的普通女工,成长为知名服装设计师的励志故事。
县里的年轻姑娘们争相传阅,将它视为追求幸福的典范。
赵建军看完报道,沉思良久,在单位申请了下放到偏远山区支援建设的机会。
厂长惊讶地问:你为什么要去那种苦地方
我欠别人的太多了,是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了。赵建军平静地回答。
他离开的那天,没有告别,没有留恋,只带走了简单的行李和满腹的悔恨。
12
【五年后,春】
县城的街道变得宽敞整洁,路旁开满了花。
一辆豪华轿车缓缓驶入,车窗里露出我略显成熟却依然优雅的面容。
妈妈,到了吗后座上,两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好奇地东张西望。
到了,宝贝,这是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微笑回答。
五年间,苏氏服装已成为全国知名品牌,在十几个省市开设了连锁店。
林文轩成了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我则专心设计,并育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
车停在县纺织厂门口,如今已经改建成现代化的工业园。
苏设计师!欢迎回来!原厂长热情地迎接我们。
一别五年,这里变化真大。我感叹。
多亏了你们投资建设新厂房,现在咱们县的纺织业可兴旺了。
我笑着点头,牵着两个女儿的手走进园区参观。
此时,一列返乡的客车缓缓驶入县城。
赵建军从车上下来,五年的山区生活让他晒黑了许多,也瘦了不少,但眼神比以前更加沉稳。
他在县报社门口停下,在宣传栏上看到了一则消息:
陈晓曼出狱后再婚,丈夫是省城一食品厂老板。
照片上,陈晓曼依然浓妆艳抹,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赵建军摇摇头,并不惊讶,径直走向县文化馆。
馆内展出着一份特殊的报道:《苏氏爱心助学计划:为困境女性点亮希望》。
报道中详细介绍了我创办的慈善基金,专门资助像当年的我一样身处困境的女性,帮助她们自立自强。
三年来,该基金已帮助两百余名女性摆脱困境,重获新生...
赵建军长久地凝视着我在报道中的照片,那是一张充满自信和温暖的笑脸。
第二天,慈善基金的账户上多了一笔匿名捐款,金额不大,只有一百二十元,备注写着:微薄之力,祝好人平安。
那是赵建军一个月工资的一半。
傍晚,县公园里,我带着双胞胎女儿散步,林文轩温柔地搂着我的肩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是赵建军。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来。
苏婉,好久不见。他平静地打招呼。
赵建军,听说你去山区支教了我淡然回应。
嗯,这些年教了不少孩子,感觉很充实。
林文轩伸出手:赵师傅,辛苦了。
赵建军与他握手,目光落在两个好奇望着他的小女孩身上。
你们的女儿真可爱。
谢谢。我微笑。
短暂的寒暄后,我们各自道别。
赵建军沿着湖边长椅坐下,望着我们一家四口远去的背影。
阳光下,林文轩牵着一个女儿的手,我牵着另一个,两个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
赵建军露出释然的微笑,心中的最后一丝执念也终于放下。
他明白,最好的结局不是破镜重圆,而是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一刻,他为我真心祝福,没有一丝杂质。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也照亮了赵建军的脸庞。
他站起身,迈着轻松的步伐,向着自己的新生活走去。
或许,人生最大的救赎,就是在犯错后真心悔改,然后带着教训继续前行。
而最美的重生,则是在伤痛后依然能够勇敢爱,并被真心爱着。
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答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