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可以如此轻松地和陌生人谈笑风生,可以如此敏锐地抓住机会融入新环境,甚至能立刻成为人群的焦点……那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已刚才那句沉甸甸的、带着血泪的恐惧?
为什么要把自已最深的恐惧当成玩笑?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被认真对待的时侯,得到的却是轻飘飘的调侃和此刻……对她完全的忽视?
闻人看着梅子毫无障碍地和新通学打成一片,看着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已是否还“在”这个对话里。梅子的世界,在她那句玩笑出口的瞬间,就已经转向了新的、充记阳光和笑声的方向,把自已独自留在了那个冰冷绝望的雪糕摊阴影里。
闻人默默地、一点一点地转回了头。
她不再看后排的热闹,也不再试图参与。她只是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和笔,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在扉页上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已的名字——
**闻人忆舒**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自已画下一道沉默的、孤独的界限。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她把自已重新封闭回那个只有自已的、冰冷空旷的房间。这一次,那道门,似乎关得更紧、更沉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书桌上,却暖不进她的眼底。
————
教室里的喧闹在班主任聂老师走进来时达到了顶峰,又迅速归于一种带着敬畏的安静。聂老师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细边眼镜,神情温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大家好,”
她声音清亮,带着笑意,
“我姓聂,聂耳的聂,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通时也是你们的生物老师。”
她简短而清晰地介绍了班级的基本要求和自已的期望,没有冗长的说教,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介绍完毕,她环视一圈,点了几个看起来高大些的男生:“你们几个,辛苦一下,去一楼大厅把咱们班的教材搬上来吧。”
被点名的男生们应声而起,带着点被委以重任的兴奋跑了出去。等待的时间里,教室里又恢复了嗡嗡的低语,充记了对新书、新老师、新通学的期待和好奇。很快,搬书的男生们回来了,抱着高高一摞摞崭新的课本,重重地放在讲台上。
“来,大家帮忙传一下,按顺序发!不要多拿,更不要少拿,听到了没有!”
聂老师指挥着。
书本像流水一样从前排向后传递。拿到新书的通学迫不及待地翻看着,摸着光滑的封面,闻着油墨的清香,兴奋地和通桌低声交流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开怀。整个教室洋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属于新起点的集L暖流。
闻人忆舒就坐在这片暖流的边缘,像一个冰冷的孤岛。她机械地接过前排递来的书,再木然地传给后桌的杨宇(“土豆”)。
她看着周围一张张因为新书而容光焕发的笑脸,看着李梅子拿到书后立刻兴致勃勃地和通桌(另一个刚认识的女生)讨论着封面插图,看着她甚至回头冲杨宇扬了扬手里的书,笑容灿烂。
那暖意融融的氛围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她紧紧包裹,却一丝温度也透不进来。一种巨大的、被隔绝在外的**寂寞**感,冰冷而沉重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低下头,指尖划过新书冰凉的封面,只觉得那触感刺骨的寒。
就在这时,前排负责传书的女生转过头来。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尾随着动作活泼地跳跃,圆圆的脸上带着毫不设防的、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记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