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顾思婷猛地抓起车钥匙,冲回家翻箱倒柜,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份离婚协议。
上面已经签好了我的名字。
没有犹豫,没有条件,干脆利落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我的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
屏幕亮起——顾思婷（18未接来电）
我平静地按下关机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三天了。
自从铜镜碎裂,我离开顾家,顾思婷和严瑶瑶的世界就开始崩塌。
5
严瑶瑶的学校打来电话时,顾思婷正在疯狂拨打我的手机。
顾小姐,您女儿的奥赛成绩被取消了,我们发现她......作弊。
胡说八道！顾思婷怒吼,我女儿是天才！她——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僵住。
她想起来,严瑶瑶的天才称号,是严侠对着校长说我女儿智商180换来的。
与此同时,严瑶瑶的社交账号被封,所有靠神童光环获得的代言全部解约。
更可怕的是,曾经被她校园霸凌的同学集体站出来,视频证据铺天盖地。
严瑶瑶缩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我要爸爸！让爸爸回来！让他再说一次我女儿没欺负人！
严瑶瑶把手机狠狠砸向墙壁。
骗子！全都是骗子！
热搜话题严瑶瑶校园霸凌证据链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评论区里,曾经追捧他的粉丝如今疯狂辱骂——
【天才少女作弊狗罢了！】
【视频里打人的样子真恶心,她爸妈怎么教的】
【听说她爸有精神病,遗传的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严瑶瑶抓起茶几上的奖杯,那个靠我一句我女儿是奥赛冠军换来的奖杯,猛地砸向电视。
屏幕黑掉的时候,正好播放到顾思婷被记者围堵的画面：顾小姐,对于顾氏集团财务造假,您有什么解释
严瑶瑶突然想起什么,疯狂翻找通讯录,按下那个她曾经从不主动拨打的号码。
爸爸！你快回来！你跟他们说这些都是假的！
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机械音：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都怪你！严瑶瑶赤红着眼冲进书房,要不是你总逼爸爸说谎,现在怎么会——
顾思婷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怪我是谁天天喊着爸爸快帮我撒谎是谁为了不进少管所,哭着求她说我女儿从没打过人
严瑶瑶被噎住,随即更加尖锐：那你呢为了莫鹰那个男人,把爸爸——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顾思婷的手在发抖：不准那么说你莫叔叔！
严瑶瑶捂着脸,突然笑了：哈哈哈......你以为他现在还会要你她指着窗外,看看新闻吧,他今早跟着那个七十多岁的富婆跑了！
顾思婷踉跄着扑向电脑。
《独家：莫鹰夜会王氏七旬女性掌权人,顾氏破产成定局》
配图里,莫鹰被一个头发花白女人的手臂,曾经引以为傲的风流倜傥如今有点崩坏,却依旧笑得谄媚。
深夜,严瑶瑶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
手机屏幕亮起,是班级群的消息：
【明天严瑶瑶要是敢来学校,我们就让她尝尝被霸凌的滋味。】
她颤抖着点开相册,翻到最底层——
那是她七岁生日时拍的照片。
我抱着她,脸上还沾着蛋糕奶油,而她搂着我的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照片角落,顾思婷正在点蜡烛,眼神温柔地看着我们。
爸......严瑶瑶的眼泪砸在屏幕上,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顾思婷又在抽烟解愁。
严瑶瑶突然冲出去,对着醉醺醺的母亲大吼：去找他啊！去把爸爸找回来！
顾思婷惨笑：去哪找她掐灭烟,连你外公的疗养院都查不到记录......
第二天清晨,催债的人砸开了顾家大门。
严瑶瑶缩在楼梯口,看着母亲被逼迫按在地上签字抵押房产。
曾经价值上亿的别墅,如今抵不过三千万债务。
顾小姐,为首的债主冷笑,听说您丈夫有特殊能力怎么不请他再说句顾氏会东山再起啊
顾思婷脸色惨败,支支吾吾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瑶瑶突然发现,原来没有爸爸谎言的世界,他们什么都不是。
6
我站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手中的咖啡杯上。
三年了。
自从铜镜碎裂,我带着父亲离开那座城市,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顾家的一切,顾思婷的野心、严瑶瑶的贪婪、莫鹰的虚伪都随着那最后一句谎言,彻底崩塌。
而我,得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金钱、自由、新生。
手机震动,银行发来最新账户余额,我没有数多少个0。
这是顾氏集团当年靠我的谎言赚来的第一桶金,我只不过......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部分。
爸爸！
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五岁的宁萱抱着一本童话书跑过来。
她是我两年前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和严瑶瑶小时候截然不同。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我揉揉她的头发。
她歪着头想了想：《狼来了》！
我笑了。
多讽刺啊,她偏偏喜欢这个故事。
好。我翻开书,从前,有个孩子总是说谎......
宁萱靠在我怀里,听得认真。
她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谎言,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偶尔,我还是会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顾氏集团彻底破产,顾思婷负债累累,如今在某个小公司当销售,靠着微薄的薪水还债。
比如严瑶瑶因为校园暴力被退学,辗转几所学校后,最终辍学打工。
比如莫鹰——他的脸彻底毁了,整容失败后,被金主抛弃,如今在夜店卖酒。
这些消息像风一样掠过我的生活,掀不起任何波澜。
7
周末,我带宁萱去商场买书。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手里攥着新买的公主玩偶,时不时回头冲我笑：爸爸,晚上我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我笑着点头,却在抬眼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
顾思婷和严瑶瑶,就站在五米外的甜品店门口。
她们变了。
顾思婷的裙子不再洁白,裙边甚至有些磨损,手里拎着打折超市的塑料袋。
严瑶瑶长高了不少,但脸色苍白,校服皱巴巴的,再没有从前那种骄矜的神气。
她们显然也看见了我。
严瑶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妈,爸爸
顾思婷的手猛地攥紧塑料袋,眼神带着希望,似乎想说什么。
我平静地移开视线,牵起宁萱的手：走吧,我们去结账。
严侠！
顾思婷追了上来,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温柔：真的是你！我找了你三年！
严瑶瑶也冲过来,红着眼眶想拉我的袖子：爸,我好想你。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们的触碰。
宁萱仰头看我,小声问：爸爸,他们是谁
顾思婷的目光落在宁萱身上,瞳孔骤缩：这孩子是
我女儿。我淡淡地说。
严瑶瑶的脸色瞬间惨白：女儿
她死死盯着宁萱,突然崩溃地大喊：我才是你女儿！爸爸！你看看我啊！
商场里的人群被她的喊声吸引,纷纷侧目。
顾思婷压低声音,近乎哀求：严侠,我们错了,我和瑶瑶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什么我轻笑,后悔不该利用我到最后一刻还是后悔没早点发现谎言会反噬
严瑶瑶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同学现在都欺负我,妈妈也天天抽烟喝酒,求求你回来吧。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可笑。
严瑶瑶,我轻声问,如果谎言没有反噬,如果我现在还是那个任你们摆布的‘爸爸’,你们会后悔吗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顾思婷突然跪了下来。
求你了。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颤抖着抓住我的衣角,再说一次谎,就说‘顾氏集团会起死回生’就一次。
我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笑了。
顾思婷,你忘了吗
我的能力,早就和你们的幸福一起消失了。
严瑶瑶突然发疯似的冲向宁萱,想抢她手里的公主玩偶：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有爸爸！我才是——
我一把将宁萱护在身后,反手一巴掌扇在严瑶瑶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商场安静了一瞬。
严瑶瑶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一巴掌,早就该打了。我冷冷地说,严瑶瑶,你记住——不是所有伤害,都能用一句我错了抹平。
保安闻声赶来,顾思婷慌忙拉着严瑶瑶离开。
临走前,严瑶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扭曲的恨意。
和从前我不肯满足她的谎言时一模一样。
回家路上,宁萱紧紧牵着我的手：爸爸,她们是坏人吗
我摸摸她的头：不是坏人,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再也没有人跟上来。
8
我和顾思婷的公司刚起步时,我们挤在30平米的出租屋里。
我总在深夜加班回来,轻手轻脚地吻她的额头,瑶瑶趴在我腿上,用蜡笔画全家福,画上的我永远戴着夸张的皇冠。
爸爸是王子！四岁的严瑶瑶举着画宣布。
顾思婷从身后环住我,脸颊贴在我的后背：没错,以后没有严侠王子签字的合同,本宫一律不批。
瑶瑶咯咯笑着扑过来,我们摔作一团。
那时候,铜镜只是床头柜上的装饰品,后来为了成全顾思婷的野心,也为了能更好的照顾瑶瑶,我退居幕后,把公司全权交给顾思婷负责。
瑶瑶六岁那年,顾思婷第一次求我说谎。
严侠,她揉着眉心,只要你对投资方说公司现金流充足。
我下意识拒绝：这是诈骗。
就当为了瑶瑶！她恳求地握住我的手,如果拿不到这笔钱,她明年连国际幼儿园都上不起！
卧室门外,瑶瑶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橱窗里的乐高城堡,那是名校入学考试的奖品。
铜镜在那晚格外烫手。
顾氏集团资金链健康。
第二天,投资款如期到账。
顾思婷抱着我亲吻：严侠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爱你！
她没看见我藏在身后的手,掌心被铜镜烫出了水泡。
谎言就像滚雪球。
严侠,说我妻子的商业对手会破产。
爸爸,告诉老师我每天都写作业！
瑶瑶五岁生日那天,我准备了半个月的惊喜派对。
可当她拆开礼物——那套绝版城堡模型时,却撇撇嘴：就这我们班陈蕊爸爸直接带他去了普罗旺斯城堡！
顾思婷立刻说：让你爸说我们下周就去。
铜镜在口袋里发烫,我看着瑶瑶瞬间亮起的眼睛,妥协了。
当晚,顾思婷被莫鹰搂着腰出现在机场贵宾厅,而我因为突发高烧被留在家中。
瑶瑶的朋友圈更新了照片：
【和妈妈莫叔叔在美国！】
配图里,他们三人戴着同款太空帽,笑得刺眼。
我蜷缩在沙发上,铜镜滚落在地,镜面裂开第一道细纹。
最后一次全家出游,是瑶瑶六岁生日。
她非要坐过山车,顾思婷借口开会走了,只剩我陪她排队。
最高处俯冲时,瑶瑶突然抓住我的手：爸爸！我怕！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发烧那晚。
我紧紧回握：别怕,爸爸在。
下来后,她甩开我的手,红着脸嘟囔：丢死人了......
但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偷偷把游乐园门票夹在日记本里,旁边写着：
【和爸爸单独玩,其实还不错。】
那是她最后一次,什么都不求地叫我爸爸。
爸爸
宁萱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她踮脚把相框递给我：这个照片掉啦。
那是我们上周在迪士尼的合影,她穿着公主裙,我蹲着搂她,两人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谢谢宝贝。我亲亲她的额头,把相框重新挂好。
9
我没想到严瑶瑶会跟踪我。
超市里,我正低头挑水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回头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女迅速躲到货架后,但那条疤痕,我认得。
那是严瑶瑶十四岁时打架留下的,当时我逼她对老师说是对方先动的手。
爸爸！她突然冲出来抓住我的购物车,你凭什么不要我
我平静地按下她的手：严瑶瑶,你十七岁了,该知道爸爸不是随便叫的。
她的脸瞬间扭曲：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孩我查过了,她根本不是你亲生的！
宁萱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保安。我抬手示意,这里有人骚扰。
严瑶瑶被架走时还在嘶吼：你会后悔的！妈妈说得对,你就是个冷血的怪物。
我捂住宁萱的耳朵,把最后那个词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两周后,我收到疗养院的紧急联络。
严先生,有位顾小姐自称是您妻子,坚持要见老爷子。
等我赶到时,顾思婷正跪在我爸轮椅前哭诉：爸,我错了,求您告诉我严侠在哪
我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这个女人演技拙劣地抽泣。
她眼睛红肿,衣着狼狈,手里还攥着二十年前和我爸的合影——真是精心准备的道具。
顾思婷。我走出来,需要我提醒你吗离婚证早就领了。
她浑身一僵,随即扑过来想抱我的腿：老公！我活该,但瑶瑶是无辜的啊！她现在跟着那群混混。
我后退一步避开：所以呢
所以,她眼神闪烁,你再说一次谎,就说‘严瑶瑶会考上好大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疗养院的喷泉突然溅了她一身水。
我爸的护工小跑过来：严先生,老爷子说吵到他晒太阳了。
我推着轮椅离开时,听见顾思婷在后面崩溃大喊：你们严家人都这么冷血吗！
深夜,我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
爸爸。严瑶瑶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妈妈又打我,她说都怪我当初对你太凶。
背景音里传来顾思婷的怒吼：要不是你非要逼他说最后一次谎,我们怎么会。
放屁！严瑶瑶尖叫,是你先和莫叔叔算计爸爸的！
我静静听完这场闹剧,最后只说了一句：需要帮你们叫救护车吗
电话那头突然死寂。
三秒后,严瑶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真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
我挂断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旁边,宁萱抱着小熊玩偶睡得正香。
她们最后一次作妖,是在我新书签售会上。
顾思婷举着抛妻弃女的横幅冲进来,严瑶瑶则对着直播镜头哭诉：我爸为了钱跟富豪。
没等保安动手,现场读者先炸了。
这不是新闻里那个校园霸凌的严瑶瑶吗
旁边是他妈吧顾氏造假案主犯！
有人翻出三年前的旧闻,有人当场报警。
我看着这对母女被狼狈地赶出去,签售继续。
下一位读者递来的书上写着：
「祝您和宝宝永远幸福。——铜镜博物馆研究员」
我笔尖一顿,抬头看见个穿旗袍的优雅女士,她对我眨眨眼,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