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剧组探班。
看着女儿在监视器前,调度着几百人的团队,那种专注和自信,让我着迷。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这种感觉在我发现赵天泽频繁出现在剧组周围时变得更加强烈。
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躲在角落里。
用一种复杂眼神看着我和女儿。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有一次,我提前收工,在停车场取车时,他突然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拦在我车前。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他趴在我的车前盖上,脸贴着冰冷的车窗,眼神近乎哀求。
灵雯,我们就谈谈,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有！有的！他急切地说,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见瑶瑶
她不想见你。
她想的！她只是在生我的气！他固执地说,血缘是断不了的！我是她爸爸！
我看着他这副偏执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可笑。
赵天泽,你是不是忘了,你出狱后,第一件事是来找我,而不是去找王欣然
他愣住了。
你知道王欣然现在怎么样了吗我继续说。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疯了。我淡淡地说,被巨额债务逼疯的,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
而你,在毁了她之后,没有去看过她一眼。
你现在来找我,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女儿,不过是因为,我们是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可以让你翻身的救命稻草。
你的爱,从来都只给能给你带来利益的人。
他趴在车前盖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不是的......不是的......他喃喃自语。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按了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让他浑身一震。
他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我。
我用口型对他说：滚。
他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女儿的电影上映后,票房和口碑双双大爆。
一举拿下了当年国内电影最高票房,并且在国际上斩获了数个大奖。
女儿一战成名,成了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
星海集团的股价也因此再创新高。
我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事业成功,女儿有出息。
很多人都说我是人生赢家。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赢得有多侥幸。
如果不是当初在展厅里,我选择了绝地反击,而不是忍气吞声。
现在的我,可能就是另一个王欣然。
赵天泽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说他彻底疯了,每天在街上游荡,见人就说自己是著名画家,妻子是百亿富豪,女儿是大导演。
所有人都当他是个笑话。
有一次,我的司机开车路过一个天桥。
我无意中往外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破烂的衣服,在天桥底下摆了个小摊,卖他画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画。
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昔日大师,为爱落魄。
一阵风吹过,吹掉了他头上的帽子。
露出了光秃秃的,布满伤疤的头顶。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我看到他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扔下画笔,疯了一样向我的车冲过来。
灵雯！灵雯！
司机吓了一跳,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子飞速驶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追着车跑,跑着跑着,就摔倒了。
他趴在地上,冲着我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那卑微的绝望的模样,再也引不起我心中半分波澜。
我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手机响了,是女儿打来的。
妈,今晚回家吃饭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的声音,像一缕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我笑了。
回,马上就回。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
我知道,属于我和女儿的最好年华才刚刚开始。
至于那些腐烂发臭的过去,就让它永远烂在阴沟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