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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越。
或者说,我曾经叫周越。
现在,我只是一个住在蟑螂遍地的出租屋里,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失败者。
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房间里唯一的亮光,来自那部我用身上最后一点钱买来的二手手机。
屏幕上,正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苏晚在会议室里放出的那些视频。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烙下耻辱的印记。
事情发生后的第一个星期,我不服。
我摔碎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嘶吼。
我告诉自己,我没错。
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只是更心疼弱者。
林雪她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保护。
而苏晚,她太强势了,太独立了。
她什么事都能自己搞定,她根本不需要我。
我只是......
只是被她算计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就等着看我身败名裂。
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靠着这些可笑的理由,支撑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直到现实给了我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父亲的电话打来,宣布与我断绝关系:
「我周家没有你这种愚蠢又狠毒的逆子!」
银行卡被冻结。
豪车被收回。
那些曾经围着我转,喊我「越哥」的朋友,一个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被房东从高档公寓里赶了出来,像一条流浪狗。
我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
在垃圾桶里翻找别人吃剩的盒饭时,我吐得昏天黑地。
我第一次体会到寒冷的刺骨。
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夜,被冻得浑身发抖时。
我才想起,在山里的那个晚上,苏晚也是这样,一个人缩在火堆边。
而我,把唯一的高级外套,给了一个满腹心机的骗子。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在无数个被饥饿和悔恨折磨的夜晚,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
不是回忆我和林雪那些所谓的「浪漫探险」。
而是苏晚。
全都是苏晚。
我记起有一次我胃病发作,疼得在办公室里直不起腰。
是她,默默地为我熬了一夜的粥,第二天一早送到我面前。
我记起有一次我被父亲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心情差到了极点。
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悄悄在我桌上放了一杯热牛奶,和一张写着「别理他,你很棒」的纸条。
我记起她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最理性的建议。
我记起她看我时,眼睛里曾经有过光。
那束光,是什么时候被我亲手熄灭的
我看着视频里,林雪那张梨花带雨却虚伪至极的脸。
再对比苏晚被所有人孤立时,那倔强而冰冷的眼神。
我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傻子!
我以为我守护的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实际上,那是一条吐着致命毒信子的毒蛇。
而我亲手推开的,毫不在意的,才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悔恨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几乎要窒息。
我冲出出租屋,疯了一样跑到她新开的工作室楼下。
隔着一条马路,我看到了她。
她从一辆崭新的车里下来,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比以前更美、更耀眼。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彬彬有礼地为她开车门。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业内有名的金牌律师,季阳。
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般配。
那一刻,我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狼狈地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我开始像个跟踪狂一样,每天躲在街角,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上班,看着她下班。
看着她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
看着她的人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好。
而我,却烂在了泥里。
我用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第一条道歉短信:
「晚晚,对不起。」
没有回应。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没有回应。
「晚晚,求求你,回我一句话......」
回应我的,是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她把我拉黑了。
我靠在肮脏的墙壁上,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我活该。
这一切,都是我活该。
我把她彻底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