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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春梅有话好说,别着急。
我连忙稳住她的身体,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慢慢说。
春梅连忙喝了一口水,断断续续的开口:今天突然下达命令说是厂里要大裁员,我刚刚听他们说,名单里面有你!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我又没有出错,也没有思想不认真,你听错了吧。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春梅,不在意地笑着。
真的!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着急来找你我听说还是那新上任的主任亲口说的!指名点姓要把你裁了!
你说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这广播站的工作这些年不都是你一个人兢兢业业,要我说他就是糊涂了,当个上门女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春梅气愤地为我打抱不平,脸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
我却愣在原地,直到心里的怒火升上来,我才回过神。
你当真听见他们这样说
我攥紧拳头,抿唇。
这还能有假现在厂子里都传遍了,不少人都说要一起告到吴兰香那里,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男人。
他居然敢这么大胆!厂长不管他嘛!
我不服气地拍着桌子,气呼呼地说道。
吴兰香也是个没脑子的,被这个男人骗的团团转,当然不允许自己老爹教训人家了。
春梅阴阳怪气地瘪嘴,随后担忧地扶着我的肩膀。
实在不行我们都去抗诉,不能叫你白白丢了工作。
这方法不行。我立马制止,摇摇头:这个畜牲现在正是立官威的时候,我们去了岂不是让他更高看自己。
那你这工作怎么办,总不能真顺了他的意吧。
春梅急得叹口气,无力地一拍大腿。
当然不会,这事就交给我,你不用操心了春梅。
我安抚她的情绪,自信地冲她笑了笑,她才将帮我鸣不平的念头压下去。
此刻,我怒火中烧,立马骑着自行车到了丁学文的家门口。
丁学文!你给我开门!
我将铁门敲得砰砰响,里面却无人回应。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开门,你就别怪我把事闹到厂长那去!
我大声威胁道,手上拍门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作,我加大拍门力度催促着。
你在躲什么!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你这个懦夫,老娘真是眼瞎了!
我气出一身汗,拨弄了一下在脸颊上刘海。
我退后几步,准备拿脚踹,没想到我还没伸腿,门嘭得一声开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抬走了。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学文正提着袜子站在门口,衣服松松垮垮得挂在身上,屋内一片狼藉。
我冷哼一声,觉得可笑,进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要不要脸,马上结婚了还在外面乱搞!
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吴兰香,你胆子可真大,果然男人有钱了都一样!
我撞开他的肩膀,捂着鼻子嫌弃地环视房间。
这香水也够廉价的,没想到你的品味如今竟差到这种地步了。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泼妇
丁学文不耐烦地说道。
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广播站工作那事怎么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别忘了现在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你这么吹胡子瞪眼的是求人的姿态吗!
丁学文得意洋洋地打量着我,有股坐在沙发上。
丁学文!我咬紧牙关,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捏太过分了!你这么做就不怕哪天倒台了,墙倒万人嫌吗
丁学文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地指着我:我倒台你可别太搞笑了,我现在是香饽饽,老丈人是厂长,把你们都熬走了我都不可能倒台,况且等兰香再给我生个孩子,这厂子不就是我的吗
丁学文毫不害臊的宣扬着他的憧憬,挑衅我。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我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与他对峙。
有本事你就去啊,让我看看到底是你先卷铺盖滚蛋,还是我先倒台,邹月华,你别在痴心妄想了,我不可能失败,也不可能为了你放弃金钱和地位。
丁学文扬起下巴,朝着我轻蔑一笑。
你看看我现在有钱了,什么样儿的找不到啊,刚刚出去那个,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身材苗条,说话温声细语的,我稍微给她点好处,她就立马顺从我,我还缺你一个吗
看着他瞧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炫耀这些,我浑身发软,恶心至极。
混蛋!我上辈子怎么嫁给你这个畜牲我还在临终前许愿这辈子还跟你做夫妻,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恶心!你这个人渣!你辜负我辜负吴兰香,你还是人嘛!
你的这点破事我明天就给你抖出去去!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让我进工厂大门,否则我们就看看到底是我的嘴快,还是你的手段快!
我拿起包就想走,被丁学文一把拦下。
邹月华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必须把你送走,等我结完婚,你还可以回来工作,这对你我来说没有坏处,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丁学文指着我的鼻子,劝诫道。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我不屑一顾地勾起嘴角,使劲甩开他的手。
你这个吃软发的的窝囊废,要不是吴兰香你算什么东西,我好歹还是个广播员,工作体面,也从不靠谁的关系,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丁学文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过我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这个婊子想害我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爸这一切抖出去,我不仅让你滚蛋,我还让你的父母也跟着遭殃!
我拼命挣扎,可力气始终敌不过他。
丁学文将我狠狠摔在地上,蹲下身来戏谑的拨开我的头发。
我记得你家的房子是在梧桐街吧,那房子好像当初分的时候是别人的吧,不要了才给你爸妈。
我连忙警惕地抬起头,怨恨地斜眼盯着他。
你想要干什么!你这个混蛋!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想这辈子安稳度日,你就老老实实的,我很快就会是工厂的二把手,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
他冷笑道,随后站起身整了整衣服。
今晚我没见过你,你呢也管好自己的嘴。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撑在地上的手慢慢蜷缩握紧,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狼狈地拿着包离开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蹲在床边抱着膝盖狠狠的大哭起来,早知道这么痛苦就不需要回来了。
我咬紧衣袖,猩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前方。
丁学文,我要你亲手摧毁自己的人生。
4.
我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盖好信封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撕掉了原稿。
要想让丁学文付出代价,这一封举报信根本不够。
想到这里我连忙联系我的好朋友春梅。
春梅,我找到对付丁学文的办法了。
真的!快说来听听。
春梅比我还激动,语气肉眼可见的欢快起来。
你联合所有对他不满的人写匿名举报信,而且不要写给工厂,要寄到吴兰香的家里去。
为什么
春梅很是不解:按道理说寄到工厂不是被处理的更快吗万一吴兰香看完认为是我们嫉妒她家男人怎么办
我轻声哼笑,眼眸深邃。
当然不能写他贪污受贿,胡乱裁员的事,要写他作风有问题,比如经常骚扰你们,比如看见他跟文工团舞蹈演员有染,比如经常借着工作的由头要年轻女子的联系方式,吴兰香就算再宠爱他,也不可能放任丁学文如此乱来。
不仅如此,你们还需要到处扩散,只要流言起来了,无论真假,吴兰香都会来工厂质问丁学文,这时候就交给我。
我捏紧手里的钢笔,露出胸有成竹的目光。
好,我现在就联系兄弟姐妹们,必须把这个窝囊废治一治,看看是他一个人力量大,还是群众的力量大。
我向春梅到了谢,重新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等这些举报信落到吴兰香手中后,以她的脾气一定会气势汹汹的来工厂找丁学文问清楚,而我就在此时约丁学文去广播站,假装示弱,套出他的真心话,通过广播全厂播放,我就不信他还能毫发无损地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计划好一切后,我拿出手机给丁学文发了个消息。
【丁主任,上次是我不对,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想找您面谈,方便的话明天中午在广播站见。】
短信刚发出去没几秒,丁学文就回复了。
【你邀请我,我当然会去。】
这句话令我一阵恶心,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床上。
第二天,我确定春梅完成了举报信的一环后,便早早在广播站等他。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
丁学文端着茶杯走进来,自觉地坐在桌子上。
我太需要这份体面的工作了,所以那天有些话是我说重了,丁主任您别介意。
我装出衣服笑意盈盈的样子,实则心里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他先是夸赞我一句,随后为难地皱起眉。
而我趁着这个间隙将广播开到最大,响彻整个厂区。
但是我马上要结婚了,你在我身边迟早会被发现,令我很不安心,我只能先把你送出去一段时间,等到我结了婚,掌握了厂里的命脉,我就让你回来,别说广播站了,你想当主任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丁学文吹着茶杯里的茶水,云淡风轻地承诺道。
是吗那你就不怕兰香姐生气
我撑着下巴,略带深意的看着他。
她只是我的垫脚石,哪天女人管着男人的,我现在只是隐忍,等到结完婚她生了孩子,离不开我了,这个厂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丁学文拖着长音哄道,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况且,你长这么漂亮,要是真能想通也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茶杯,手掌覆上我的手背,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抽离。
我怕被他看出端倪,连忙解释道:你摸过别的女人的手不许碰我。
丁学文哈哈大笑起来,作势还要来搂我的肩膀。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有小脾气,你放心在我心里吴兰香是靠山,文工团的妮子是消遣,只有你才是我的解语花。
丁学文神情地看着我,可我只觉得他假惺惺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那你和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想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我佯装生气的样子,抱着胳膊偏过头。
当然不是,我都说了那就是消遣,我现在有钱了,玩玩怎么了
丁学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身体逐渐靠近我。
倒是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上次见面不还是剑拔弩张,扬言要让我倒台。
我不懂事,后来想了想,只有讨好你我才能保住工作,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
我滴水不漏地解释道,随后用手挡住他逐渐凑上来的脸。
那你前面勾搭那个,后面又勾搭我,要是被兰香姐发现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当小三。
我眼睛忽然一亮,握住他的手:要不等你彻底接手了厂子,你就跟她离婚,这样我可不算是第三者了。
丁学文怔愣了一秒,对我的态度有些无法适应。
我的确要跟她离婚,但不能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你就隐忍两三年,等我拿到了他们家全部的钱和厂,这些不都还是你的吗
讨厌。
我感到胃里不停翻涌,反胃的感觉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还是作戏做全套,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胸膛。
不过你找女人就不怕被别人看见,然后举报你
我怕什么他来劲了,一拍胸脯:男子汉大丈夫,我还怕她吴兰香不成,要不是她有个厂长老爹,我才看不上她。
丁学文语气里满是嫌弃,恨不得现在就踹了人家。
我默默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的红灯,勾唇一笑,时间差不多了。
我一把推开他,恢复冷峻地神情。
你怎么......
丁学文话音未落,广播站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丁学文你个王八蛋!
吴兰香气得满脸通红,拿着厚厚一叠举报信走了进来。
老婆,你怎么来了。
丁学文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迎上去。
你看你过来都不跟我说一声,外面这太阳这么大,晒到你了我会心疼的。
我瘪起嘴摇摇头,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丁学文还是个演技派。
你好意思跟我说这些,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这个废物东西!
吴兰香将那一沓举报信狠狠地甩在丁学文身上,怒气冲冲地抱着胳膊。
丁学文看信的脸色越来越黑,眉头越皱越紧。
这都不是真的!这都是胡乱说的,你可千万别信啊老婆,这都是别人眼红我嫉妒我,胡乱邹的,你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丁学文窝囊地立刻道歉,百口莫辩的解释着。
刚开始我的确不信,只是想过来找你求证,听你亲口告诉我这些是假的,可刚刚我走到楼下,脚还没踏进厂区呢,就听见你在广播站私会这贱人!
吴兰香恶狠狠地瞪向我,我无奈的叹口气,等会儿有的解释了。
我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跟她私会,我只是开巡查工作。
丁学文心虚地笑了笑,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要是对你不忠,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吴兰香笑得讽刺,一巴掌扇到丁学文脸上,那响声我听着都吓一激灵。
你这个酒囊饭袋!还敢在我面前发誓,你刚刚说的话整个厂区都听见了,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议论我吗!
什么!
丁学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立马推开我查看广播站设备,看见红灯亮起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吓傻了,手忙脚乱地就是关不掉机器。
别关啊,前面那么丢人的都被听到了,还差这一会儿!
吴兰香一脚踹在丁学文膝盖上,还不够解气似的又踹了几脚,丁学文吃痛的乱喊乱叫。
我错了老婆,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只是跟她逢场作戏,是这个贱人一直勾引我,今天就是她约我来的。
丁学文艰难地爬起身,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灰头土脸的看着我。
是你!是你暗算我,你故意把设备打开的!你这个毒妇!我们上辈子好歹夫妻一场,你想害死我吗!
我连忙故作惊讶之姿,捂着嘴吧:谁跟你夫妻,你脑子有病吧,还有今天来我本身就是为了我工作的事情来的,是你先动手动脚!
我连忙过去拉住吴兰香的手:兰香姐,我是撞破了丁学文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的场景,没想到他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要把我赶走!这是我唯一的工作,我兢兢业业从没有错处,我不甘心,这才想见他说清楚,没想到他竟然对我不轨!
我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痛诉道:你也知道他平时风评就很差,我身边的姐妹们都曾受到过他的骚扰,我只能出此下策让大家知道他虚伪的真面目,没想到你会来。
吴兰香半信半疑地睨了我一眼,她走过去揪起丁学文的领子又是一巴掌。
畜牲!老娘真是看错你了,你花着我的钱,吃我的住我的,为了让你能被人看得起,我央求我爸给你安排工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不是啊老婆你听我解释,是邹月华这个婊子暗害我,她自己做我的情人不成,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离间我们,我是故意陪她演戏啊。
丁学文赔着笑脸,但不难看出他眼神里的恐慌。
演戏吴兰香冷笑一声:你当老娘是二百五啊!你的这些鬼话真是蠢到家了,你刚刚在广播里多么的真情实感,我全都听到了,我现在也让人去联系了文工团,我到要看看这些举报信和你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兰香姐,我亲眼所见,昨天晚上我想去找他说我工作的事,敲门半天没人开,一打开就发现一个女孩从里面慌乱的跑走了,然后屋内一片狼藉,衣衫不整的。
我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装出一副无法开口的羞涩姿态。
好你个白眼狼,老娘打死你!
吴兰香抄起角落的扫帚就要打人,本我连忙制止了。
这种惯犯死猪不怕开水烫,光打一顿是没用的,他不就是看上你们家的钱了嘛你只要夺走他喜欢的,他需要的,可比打他一顿痛苦多了呢。
我撅起嘴笑着说道,余光撇向丁学文,他早就吓得抱住头,跟个鹌鹑一样。
你可千万别听这个贱女人胡言乱语,她就是没得吃想害我啊老婆,你忘了我们这五年的快乐时光了吗
丁学文跪在地上,拖着膝盖抓住吴兰香的袖口求饶。
听到五年我浑身一僵,眼眶慢慢湿润,连忙背过身去抹眼泪。
滚!吴兰香冷冷地呵斥道:你以为我还会手下留情你越说那些时光我越觉得你恶心,这婚我看就没必要结了,近期我爸那边也接了你不举报,说你德不配位,滥用职权,所以这主任的位置也不用你坐了。
吴兰香说得决绝,丝毫没有听信丁学文的苦情戏。
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给你当牛做马这么久,你说踹就把我踹了,你以为我的事情转出去你会有什么好名声吗!都怪她,是她毁了我们。
丁学文指着我痛恨地吼道。
是你自己作风不好,管不住自己发情,你还赖别人,现在跟你订过婚我都觉得恶心,立刻给我滚!
吴兰香最后给了丁学文一脚,高跟鞋狠狠扎进丁学文的裤子,痛的他在地上乱叫。
吴兰香走后,我捂着耳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又在他的伤口上来了一脚,雪上加霜。
当初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自己倒不了台啊,不好意思,我还真有这个能耐。
说完,不等丁学文纠缠我,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厂长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丁学文被革职,还被那些不满他的人按在巷子里狠狠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十分滑稽。
失去吴兰香这个靠山后,他又会在我们家门前求我原谅,我直接拿着扫帚将人赶走。
我因为使用广播站处理私事,虽然说被吴兰香批评教育了一顿,但最终她没有撤掉我的职务,甚至还给我升了职,丁学文走后,不少工人都欢欣鼓舞,厂里又恢复了欣欣向荣的姿态。
而丁学文落魄街头,做了乞丐,我不禁感叹,果然一念之差,便能决定这一生,他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