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深秋,巴尔干半岛。寒风卷着初雪,抽打斯雷布雷尼察城外泥泞的道路。克罗地亚独立国(NDH)补给车队一头栽进伏击圈。枪声撕裂寂静,爆炸掀翻头车,浓烟裹着血腥弥漫。
雅各布·科瓦奇下士从卡车残骸里爬出,左肩撕裂,鲜血染红制服。不远处,同乡好友、通讯兵卢卡·伊维奇的小腿卡在变形的车门里,脸上糊满血污尘土。
袭击者不是轴心盟友,而是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游击队。战斗短暂激烈。幸存者被缴械押解,包括雅各布和卢卡。游击队员眼神警惕疲惫,没有骄横,只有消耗的麻木。
俘虏被带往深山一处废弃东正教修道院。石墙厚重,拱廊幽深,残破圣像在昏暗光线下沉默。这里成了游击队临时伤员收容点,弥漫着草药、血腥和疲惫的气息。指挥官米洛什·彼得罗维奇上尉,鬓角花白,眼神锐利却深藏倦意,下令:“给予俘虏与伤员同等基本治疗和食物。”
有限的磺胺粉清洗雅各布的伤口。绷带粗糙但干净。食物是稀豆汤和黑麦面包,分量相同。雅各布被安置在回廊入口,冷风嗖嗖灌入。腿伤的卢卡被放在稍避风、靠近壁炉(很少生火)的角落。修道院里还有十几个游击队伤员和几个在轰炸中失去亲人的塞尔维亚族老人孩子。
彼得罗维奇巡视时,雅各布别过脸,牙关紧咬,身体绷得像石头。上尉检查绷带,雅各布肌肉绷紧,喉结滚动,仿佛忍受屈辱。当彼得罗维奇用带口音的克罗地亚语与恢复较好的卢卡交谈,雅各布闭眼,搁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卢卡有时帮独臂游击队员老兵递水,或用生硬的塞语单词安慰角落哭泣的孤女。雅各布面无表情,下颚线条骤然绷紧,眼神如淬毒冰锥。
风雪交加的深夜,修道院如冰窖。雅各布无声坐起,目光锁住卢卡,眼中幽光闪烁。他铁钳般抓住卢卡的胳膊。
卢卡惊醒,黑暗中感受到那只手冰冷的力量和杀气。“雅各布?”声音惊恐。
“听,”雅各布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游走,“风里全是塞尔维亚佬的诅咒!”不给卢卡反应,“看看这地方!看看那些肮脏的脸!听听他们恶心的语言!看看异教徒的圣像!还有你!”声音陡然拔高,寒意刺骨,“给屠夫的刽子手端茶送水?安慰杂种崽子?你的血是克罗地亚的!骨头刻着乌斯塔沙的鹰徽!忘了萨格勒布街头的血?忘了他们怎么对我们的人了?!”
卢卡心脏冻结。“雅各布!彼得罗维奇救了我们!他们只是…”
“救?”雅各布短促冷笑,无尽轻蔑,“这是陷阱!猫玩老鼠!塞尔维亚猪猡嘲笑我们软弱!他们入侵!屠戮!现在假惺惺给口吃的,就想让我们忘掉仇恨?像狗一样摇尾?”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皮革声,雅各布抽出靴中磨亮的匕首。“血债,必须血偿!用他们的血清洗这污秽巢穴!然后我们回去,告诉所有人!克罗地亚战士如何在魔窟战斗到底!”声音因狂热颤抖。
灭顶的恐惧攫住卢卡。他太了解雅各布家族刻骨的塞族仇恨,战前播下的极端种子,战火中已长成疯狂毒藤。劝阻即死。他压下恐惧,脸上挤出被“点燃”的“决绝”,声音刻意嘶哑:“你说得对,雅各布!耻辱必须洗刷!为了克罗地亚!为了死去的兄弟!怎么做?”
雅各布脸上露出狰狞满意。“门口哨兵冻僵了。我去解决。然后,是楼上的彼得罗维奇。楼下大厅的伤员、老东西、小崽子,交给你。一个不留!要快!像清理垃圾!”匕首在黑暗中划出寒光,“犹豫,就是背叛克罗地亚!”
***
风雪咆哮。雅各布如阴影滑向门口。年轻的游击队员哨兵裹着薄毯,抱着旧步枪,在寒风中瑟缩,意识模糊。听到脚步声,他费力抬眼皮,困惑警惕:“Hrvatski
(克罗地亚人)…你…”
雅各布没给机会。左手铁钳般捂住哨兵口鼻,力量之大瞬间窒息,眼球暴突。右手的匕首带着死亡气息,精准刺入暴露的颈侧!刀刃切断气管血管的声音被手掌捂住,只剩沉闷的“咯咯”声。温热的血喷溅雅各布手腕、袖口和冰冷的匕首。他面无表情看着身体瘫软,像踢开碍事的石头。在哨兵夹克上随意擦拭匕首,动作稳定如常。
下一个目标:楼上修士小间的彼得罗维奇。雅各布踏上嘎吱作响的木楼梯。卢卡走向伤员大厅。但他没走向熟睡或呻吟的躯体。他猛地推开沉重木门,压低嗓子用塞语嘶喊:“醒醒!快跑!克罗地亚疯子要杀光所有人!从后门地窖跑!”惊醒的伤员惊恐望来。卢卡顾不上解释,奋力推倒装满空罐头盒的沉重木桶,轰然巨响在石厅猛烈回荡!
巨响惊动楼上的彼得罗维奇。他刚拉开门栓,雅各布已撞开门!借着雪地微光,彼得罗维奇看到雅各布脸上、匕首上未干的血迹,那双燃烧疯狂仇恨和杀意的眼睛。瞬间,他明白了。没有恐惧,只有穿透灵魂的悲哀和愤怒。“科瓦奇!”他怒吼拔枪。
雅各布更快!如恶狼扑食,不顾子弹猛撞入彼得罗维奇怀中!两人在小间扭打倒地。雅各布凭年轻疯狂的力量死死压住上尉,匕首高举刺下!彼得罗维奇奋力扭身,匕首深深扎入肩窝,剧痛闷哼。雅各布拔出匕首,带出血花,再次刺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