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看着那个小盒子觉得很古怪,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三星堆的东西里不会夹着木头吧"老头和王铎齐刷刷回头看了我一眼。王铎没在说话,随手把盒子放在柜子上问:我叫你去跟人,又没叫你拿人家东西。
他话没说完,我想是故意的,因为那老头儿听到一半脸已经全白了。小老头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老板,这事儿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啊,您可别外传,小的我还想要命呢。王铎挑了下眉毛,淡淡道:那得看你说出来的是什么,说不准我今儿就在这把你砍了。
他看起来火气很大,我们几个在一旁站着的没一个敢插嘴。那老头儿见状又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道:那个人,夏小姐那边也有人跟着,好几次就差点打了照面,这才误了事。
他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身边两个人身子绷了绷,那边王铎再一挑眉毛:夏依依
每当我看向天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家附近的教堂。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的父亲会娶一个信仰上帝的母亲。母亲经常会带着我下楼散步—说白了就是我散步,她去教堂。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教堂这样的地方总是不甚感冒,虽然我没什么对神灵不敬的意思—做我们这行的,不管是哪路的神仙,该拜的都会拜。那个教堂里似乎常年弥漫着一股湿气,感觉一口气吸进去就像灌了一杯带着木头气息的冰冷汽水。我曾进过那个教堂三五次,只记得教堂窗户上的玻璃是彩色的,描绘着圣人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露出一种很虔诚的神情来,似乎这教堂是她与世界的唯一联系。而我总是更倾向于凝望五彩玻璃背后的天空。
现在的天空也是这样的,王铎听了那个名字以后也没追问什么,只是原本凌厉的神色渐渐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他当时摆了摆手说今天累了改天再来,接着打发走了那两个人,带着我到了个莫名其妙的公园,现在我俩正躺在河岸边上,看着绿色枝条里天空的缝隙。
这两个小时大概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奇妙的时光之一,几乎等同于我与母亲去教堂的那段时光。似乎繁杂在绿荫里一点点消融了,留下的尽是静谧。我们这两个最不该躺下的人,此时此刻却一起躺在公园的河岸上,不说话,就这样持续了两个小时。
这又让我想起来我过世的母亲,记忆里的母亲是个身体虚弱得要命的女人,甚至她身上都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在任何时刻,通过任何一种东西联想起我的母亲,尽管现在我根本记不起她的脸来。这大概是母子之间一种奇特的联系,虽然我不曾问过园园是否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很多年以后我想起这种联系,才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偶然,但在当下人只能向前看。
回到酒店以后波浪女和刀疤脸两个人正在看电影,公主日记。我看着大波浪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再看看刀疤脸能压死人的气场,心道这女人真是厉害,竟然能逼着这种男人看公主日记。
然而我一轮感叹还没结束,俩人就发现新大陆一样冲过来与我嘘寒问暖,顺便时不时打量一眼王铎—或者说他们冲过来打量王铎,顺便是不是与我寒暄两句。
王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事,两人看上去依旧不是很放心的样子,我心里有点奇怪,遂在晚饭的时候编了个理由把波浪女叫了出来,问:你们老板与那个夏依依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你们一听那名字全立正了
波浪女捂着嘴笑了一声,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没想到林老板这么八卦。我被她说得脸上稍微红了红,耳朵也紧跟着烫起来—其实我平时并没有特别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或者八卦,但是这人是王铎,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有关他的事情,我总会特别想弄明白。
波浪女笑了一声拍拍我:夏小姐是我的前老板娘啦。
原来如此,我心里偷笑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王铎他真心是个痴情汉,和老婆分手这么多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不知道当初是怎样被那女人甩的。
能甩王铎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
我默默地八卦了一会儿说要出去抽根烟,毕竟这边调笑归调笑,我最上心的事只有我妹妹那一件。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几乎是将一身的宝全都押到了王铎身上,然而他老人家会有怎么个动作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越想越心烦,突然记起罗天一说我太感情用事太冲动,遇事不动脑子,现在想想我确实太冲动了,王铎根本没给我什么线索,只不过他嘴上一句我的人在这发现了线索,我就屁颠颠德跟了过来,完全没有主心骨。
走着走着天暗了下来,我摸出来最后一根烟点燃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回去的路的,口袋里大概还有个几十块,打车回去应该够。
我根本没发现这路上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天色晚了大家也许都回家了,直到不经意间一回头才发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两个人。
那两人显然发现了我回头的动作,其中的一个转身就跑,我大概脑子烧着了才会忘掉另一个去追他,蓦地一下后腰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就默默模糊了起来,似乎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脱离出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地上,身边是一张床,我撑着床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衣物是否完整,当然检查完我就后悔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还怕人看。接着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地方我没来过,但环境还不错。
我躺着的是个榆木做的单人床,床头雕着二龙戏珠,做工十分精致。被单褥子一律是白的,一旁是梳妆台和矮凳,再往右一点就是遮光窗帘。窗帘没拉,我顺着光线向外看,却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哪,窗帘另一边阴暗的地方竟然坐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