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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然认知关山月,比关山月以为的还要早,甚至早的多得多。
关家是整个京圈数一数二的豪门,关山月更是二代中的个中翘楚。
清冷,漂亮,无所不能,跳级去国外读世界第一的常青藤,拿全奖还修了双学位。
关山月几乎是整个京圈里所有二代的噩梦,名列第一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有大少都对关山月又爱又恨,他们讨厌关山月总是出现在长辈数落他们的口中,又以最高不可攀、不容玷污的仰慕眼神看向那朵盛开在雪山上的高岭之花。
宋鹤然也在其中。
宋家不是家世最显赫的,宋鹤然也不是长得最出挑的,他无数次以自己和关山月对比,将少年懵懂的心事深深压抑在自卑的夜晚,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宋鹤然和关山月在同一所高中就读,但不在同一个班级,他经常下课后装作镇定自若地去走廊尽头接水,路过关山月的班级时偷偷打量她在阳光下漂亮到让人屏住呼吸的侧脸。
那张侧脸伴随宋鹤然度过了整个青春期,是每一次他自我纾解时无法逃避的美梦。
宋鹤然没想到自己能娶到关山月。
关信年宠爱女儿是出了名的,宋家也没有任何让关信年高看一眼的必要。
可是怎么就那样巧,宋家资金链断裂,在宋鹤然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候,他父母告诉他,宋家想和关家联姻。
你去讨好关山月,宋父冷静谋划,只有关山月同意这门婚事,关家才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宋鹤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那个自卑的宋鹤然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和任务去接触自己梦中的少女。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朵高不可攀的雪莲花真的深深爱上了他,向求爱落魄的凡人低下自己崇高的头颅,轻吻他的面颊。
宋鹤然高兴地几乎要发疯。
他像中了头奖的暴发户一样满怀穷人乍富的快感,将世间一切都拱手奉上给关山月,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宋家的经济危机解除了,甚至在关家的扶持下更上一层楼,他宋鹤然娶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太太,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宋鹤然始终在恐惧。
关山月会抛弃他,关山月有可能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他。
而宋鹤然,无法承受被抛弃的风险。
他巧言令色的劝说关山月放弃了美国的学业,放弃了关氏集团的工作,放弃了关家的继承权,回家安安心心做一个全职主妇。
甚至宋熠星的出生都是宋鹤然处心积虑的意外,关山月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她以为他们避孕措施做的很好,实际上宋鹤然早就动好了手脚。
只有有了孩子,宋鹤然才能拴住关山月,才有理由让关山月永远被关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家里。
宋鹤然亲手折断了关山月的翅膀。
可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从宋母每次回家耳提面命要个男孩的训诫,从每次到关家都要看岳父眉眼高低的不爽,从关山月日复一日沉沦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逐渐染上烟火的尘埃。
更从三年前,宋鹤然的前女友时意绵带着那个和他面容八分相似的男孩找上门来开始。
这是你的儿子,时意绵眼底含着泪,将那个男孩往宋鹤然面前推,我发现我怀孕的时候,你已经和关山月订婚了,我不想来打扰你。
可是舟舟每天都在问我他爸爸是谁,阿然,我真的没办法拒绝我的儿子,他也是你的儿子!
宋鹤然心里最后一根弦,怦然断裂。
时意绵含泪侧过去的脸和曾经的关山月几乎一模一样,那种感官过载、影像重叠的快感让宋鹤然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顺理成章就重新和时意绵滚上了床。
自此,就是三年。
一个月前,宋鹤然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签下那个数额庞大的跨国大单时,他心中那块积压了数年的大石终于轰然倒塌。
关家,也不过如此。
宋鹤然想要仰天大笑,整个人都如同坐上云端,自信心膨胀到无以复加。
是他宋鹤然的本事,都是他宋鹤然亲手打拼出来的商业帝国,谁还再能用他是个靠着岳父吃饭的小白脸这种话来侮辱他,嘲笑他!
就是这样的飘飘然让宋鹤然失去了分寸,关山月居然真的察觉到了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的谎言,甚至动手将宋远舟和时意绵送去了国外。
那个曾经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关山月好像正在逐渐苏醒。
宋鹤然又久违的感到了恐惧。
所以他利用宋熠星和整个关家威胁关山月,他想重蹈覆辙,再一次折断关山月的傲骨。
宋鹤然闭了闭眼睛,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整理好情绪,重新进了宋远舟的病房。
他会再次成功的。
宋鹤然想。
关山月离不开他,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他无法舍弃自己唯一的儿子宋远舟,也无法放弃爱如骨髓、如同命门和劫难一样难以割舍的关山月。
现在,关山月只是需要得到一点教训。
宋鹤然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些勉强的微笑。
可是,心里却有惶惶不安的情绪正在逐渐飘摇出来,像水面上的上波纹,圈圈圆圆扩散开来,飘摇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