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老女人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可能!那酒里明明加了东西......
是啊,加了东西。
我缓缓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
不过,这次喝下它的人可不是我。
薛璇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清醒的我,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盯着薛璇惨白的脸,慢条斯理地按下手机播放键。
昨晚她与王勇调情的录音在客厅里炸开。
他早被那些老女人玩烂了,脏得很。
她的声音甜腻带笑,此刻却像一记耳光抽在她自己脸上。
不是的......这录音是合成的!
她踉跄后退。
老公,你听我解释,孩子真的是你的!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王勇在妇产科VIP室亲热
我甩出叶婷偷拍的照片,她和王勇亲密地搂在一起,唇齿相依。
薛璇突然暴起去抢照片,却被我攥住手腕。
她精心养护的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血痕,像只发狂的猫。
你监视我!
比不上你卖我三年的手段。
我反手将她掼在地上,冲门外抬了抬下巴。
叶婷雇的混混立刻架着昏迷的王勇进来。
他裤链大敞,衬衫上还沾着口红印——
正是十分钟前被叶婷亲手喂药的杰作。
看清楚。
我揪着薛璇的头发逼她抬头。
你姘头喝了你给我准备的酒,现在该换你享受自己的安排了。
老女人突然尖叫着扑向王勇。
老娘花钱买的男人呢!
她肥硕的身躯压得地板嘎吱响,混着春药的涎水蹭在他脸上。
我冷眼旁观,把另一颗药丸塞进老女人嘴里。
买一送一,今晚他是你的。
卧室门锁咔嗒闭合的瞬间,薛璇终于崩溃。
白晨!我怀孕了!那是你的骨肉啊!
恶心的声音响起,我皱眉嫌恶地想,这个房子是不能要了。
薛璇脸色煞白,大声质问我。
白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我无所谓地看向她,表情恶意而戏谑。
当然是这三年里你对我做的一切,都一笔一笔还到你身上咯。
薛璇一个踉跄,差点倒地,抖着唇问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哪时候知道的
无可奉告。
我漠然道,又向混混抬抬下巴。
让你们扛人的钱只付了一半,另一半,就这个女人抵了。
白晨!你敢!
对上混混们淫邪的目光,薛璇忍不住后退一步,厉声尖叫。
我...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么对待你妻女,你个畜生!你不是人!
我的孩子
我嗤笑一声。
薛璇,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比我更清楚。
薛璇对上我了然一切的目光,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被混混拉走。
薛璇的尖叫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道里。我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卧室里传来的不堪入耳的声音,胃里一阵翻涌。
叶婷走到我身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她递给我一支烟,我摇了摇头,她也没勉强,只是默默收了起来。
结束了。
她轻声说。
我盯着卧室的门,冷笑一声。
不,这只是开始。
叶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点点头。
王勇的账,我会慢慢和他算。
我看向她,发现她眼中闪烁着和我一样的恨意。
5
一周后。
我坐在新租的公寓里,手机屏幕亮起,是叶婷发来的消息。
王勇被公司开除了,他挪用公款的事我举报了。
我回复。
干得漂亮。
她又发来一条。
薛璇被那两个混混扔在了郊区,听说她流产了。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哦。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三年来的屈辱和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或许是因为,那个曾经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女孩,早已死在了我的记忆里。
医院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收拾行李。
是白晨先生吗您妻子薛璇现在在我们医院,情况不太好,希望您能过来一趟。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她怎么了
流产引发了大出血,加上......身上有多处外伤。
护士的声音顿了顿。
她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挂断电话,我盯着行李箱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突然觉得可笑。
三天前,我把薛璇扔给那两个混混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窗外下起了雨,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像薛璇的泪。
我还是心软了。
我抓起外套冲出门,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肩膀。
7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他们扫了我一眼,其中一个低头核对名单。
白晨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病人情况不稳定,别说刺激她的话。
警察推开门。
我们就在外面。
病房里,薛璇躺在病床上,手腕被铐在床栏上。
她瘦得几乎脱了形,曾经精心保养的长发像枯草一样散在枕头上。
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瞳孔在看到我的瞬间紧缩。
你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站在床尾,刻意避开她输液的手。
那上面布满淤青,指甲断裂,有几个指头还缠着纱布。
警察说你有话要说。
我语气冰冷。
说完我就走。
薛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扯痛了伤口。
她费力地抬起没被铐住的那只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
解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喘了口气。
里面有所有证据。
我拿起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
输入密码后,相册里赫然是几十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薛璇满身淤青,眼睛肿得睁不开;
王勇举着皮带站在她身旁,脸上带着狞笑;
还有几张借条,金额从五万到二十万不等,都按着薛璇的血手印。
一开始......我确实迷上了麻将。
薛璇的声音越来越弱。
后来输得太多,王勇说可以借钱给我......条件是让你......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护士冲进来调整点滴,警察也探头看了一眼。
等他们退出去,薛璇已经气若游丝。
他用裸照......和高利贷控制我......那些老女人......都是他的客户......
她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衣角。
白晨,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真的爱过你......
监护仪上的线条突然变成一条直线。
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我被推到墙边,手里还攥着那部手机。
十五分钟后,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
8
警察递给我一份文件,说薛璇在清醒时录了口供。
我机械地签完字,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雨还在下,我站在屋檐下翻开薛璇的手机。
备忘录里有一长串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金额和时间——
这是王勇的地下赌场客户名单,其中不乏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相册最后还有一段视频,日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
视频里,王勇揪着薛璇的头发往墙上撞。
怀不上孩子,你就等着被卖到缅甸去吧!
薛璇的哭喊声和我的胃绞在一起,我猛地合上手机。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司机问。
走吗
我刚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白晨是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你姘头叶婷和她儿子在我手上。想要他们活命,就一个人来西郊废弃化工厂。报警的话...
背景音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叶婷的闷哼。
即使他们误会了我和叶婷的关系,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王勇!
我咬紧牙关。
你疯了!他们是你的妻子儿子!
一小时。
他不为所动,电话断了。
雨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倒映中我扭曲的脸。
我攥紧薛璇的手机,里面那份名单沉甸甸地压在我掌心。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
我拉开车门,报了个地址——
不是化工厂,而是城北的一个修车铺。
那里有我大学时的室友,现在经营着一家不太正规的汽修店,手下养着几个敢打敢拼的小伙子。
如果王勇想玩,我就陪他玩场大的。
雨水顺着我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冷刺骨。
我坐在阿龙修车铺的破沙发上,手里攥着薛璇的手机。
屏幕上的名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掌心发疼。
晨哥,你这事儿可够大的。
阿龙把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
他撩起沾满油污的T恤下摆擦了擦手,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截钢管。
我这儿有六个兄弟,家伙都现成的。
我抬头看他。十年过去,阿龙左眉上的疤还是那么显眼——
大学时他替我挡过一刀。
现在他眼神里的狠劲儿一点没变,只是多了几分市井打磨出来的精明。
对方可能有枪。
我滑动手机,调出王勇的照片。
阿龙咧嘴笑了,黄牙间叼着的烟头一翘一翘。
巧了,我上个月刚帮老刘家要回一笔债,收了把土制手枪当报酬。
他转身从保险柜里摸出个油纸包。
五发子弹,够送那杂种上路了。
车间角落传来金属敲击声,几个年轻小伙正往钢管里灌铅。
最瘦的那个抬头冲我点点头,眼神凶得像条饿狼。
我突然想起大学时和薛璇第一次约会,她捧着奶茶说最喜欢看我打篮球的样子,说我跑起来像头年轻的豹子。
晨哥
阿龙用钢管戳了戳我的小腿。
发什么呆救人如救火。
我猛地回神,抓起茶几上的强光手电别在腰后。
叶婷儿子才七岁。
阿龙的笑容消失了。
他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把车钥匙扔给我。
我那辆金杯改装过,防弹玻璃,后备箱有医药箱。
顿了顿,又补充道。
孩子见过血吗
尽量别让孩子看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9
西郊化工厂的轮廓在雨幕中像头蹲伏的巨兽。
我把车停在三百米外的树林里,阿龙带着人从侧面摸过去。
雨水冲刷着锈蚀的厂牌,向阳化工厂几个字只剩下日化厂还依稀可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陌生号码,同一声调。
你迟到了。
王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我盯着表盘上跳动的秒针。
下雨,路滑。
一个人进来。正门,别耍花样。
电话突然传来孩子的尖叫,接着是叶婷压抑的呜咽。
通话切断的忙音像把钝刀锯着我的神经。
推开生锈的铁门时,铁锈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厂房中央亮着一盏应急灯,王勇坐在集装箱上晃着腿,手里转着把蝴蝶刀。
叶婷被胶带封着嘴绑在椅子上,额角的血已经凝固。
小男孩缩在她脚边,脸上挂着泪痕,见到我时眼睛突然睁大。
白叔叔!
孩子带着哭腔的喊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回声。
王勇猛地跳下来,一把揪住孩子的衣领。
挺有情义啊真一个人来了
王勇的皮鞋碾过积水,溅起的泥点沾在叶婷苍白的脸上。
我注意到他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应该是被叶婷反抗时打伤的。
名单我给你。
我从内袋掏出手机。
放他们走。
王勇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犬齿。
你以为我要的是名单
他突然把刀尖抵在孩子脖子上。
我要的是你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断气!就像薛璇!
叶婷在椅子上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
薛璇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你杀了她。
我向前迈了一步,手摸向腰后的手电筒。
那婊子活该!
王勇的唾沫星子喷在孩子脸上。
怀了我的种还敢偷证据我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
他模仿着推搡的动作,刀尖在孩子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线。
孩子的哭声像根钢针扎进我的太阳穴。
三年前薛璇父亲被高利贷逼得跳楼时,她也是这样在我怀里哭到窒息。
那时候我发誓不会再让她流泪。
王勇。
我慢慢举起双手,手机屏幕亮着那份名单。
你知道这里面都有谁吗城建局张副局长,海关缉私科李科长......
我每念一个名字,王勇的眼角就抽搐一下。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留着这些......
闭嘴!
王勇突然暴起,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脆响中,我抽出强光手电直射他眼睛,同时侧身撞向他肋部。
王勇惨叫一声,蝴蝶刀划过我肩膀。
混乱中我抱住孩子滚到一旁,听见阿龙带着人破窗而入的声响。
警察!放下武器!
阿龙的吼声在厂房里炸开。
王勇的手下从阴影里窜出来,钢管和砍刀碰撞出刺耳的火花。
叶婷连人带椅倒在地上,我扑过去撕她嘴上的胶带,听见她含糊地喊。
后面!
王勇的刀尖从我后背划过,火辣辣的疼。
我转身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拧,听见骨头错位的咔嗒声。
他嚎叫着用头撞我鼻梁,血腥味顿时充满口腔。
为了薛璇。
我揪着他的领子往膝盖上猛撞,听见他肋骨折断的声音。
为了那些被你毁掉的人!
王勇突然诡异地笑了,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来。
你...根本不知道......那婊子最后...求我什么......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
她求我......别让你知道...孩子是你的......
我浑身血液凝固。
王勇趁机摸出后腰的枪,枪口对准我眉心——
砰!
枪声在厂房里炸开。
王勇的眉心多了个血洞,缓缓向后倒去。
阿龙举着冒烟的土制手枪,脸色惨白。
操,走火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跪在血泊里,王勇临死的话在耳边循环播放。
叶婷挣脱绳索抱住吓呆的孩子,阿龙的手下正在处理现场。
有人往我手里塞了块破布,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晨哥......
阿龙蹲下来想扶我,我摆摆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警灯的红蓝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墙上交错,像场荒诞的皮影戏。
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来时,我正从王勇尸体上摸出另一部手机。
解锁后相册里全是薛璇被虐待的视频,最新一段拍摄于她死亡当天。
画面里她跪在地上求王勇。
别让白晨知道孩子是他的......求求你......
视频突然黑屏。
我抬头看见刑警队长严肃的脸。
白先生,需要您配合调查。
10
走出化工厂时,雨已经停了。
黎明的灰蓝色天光渗进云层,照在停车场那辆熟悉的红色mini上——
是薛璇的陪嫁。
三个月前她还开着这辆车去接打麻将的王勇,现在车身上落满了灰和雨滴。
叶婷抱着睡着的孩子坐上警车,临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让我想起薛璇病床上最后的凝视,温柔又绝望。
我突然明白,这场复仇里没有赢家,只有幸存者。
阿龙拍拍我肩膀。
名单我备份了,足够那帮孙子喝一壶的。
他递来根烟,我摇摇头。
薛璇怀孕后最讨厌烟味,虽然那个孩子......
她保护了你。
阿龙突然说。
到最后都在保护你。
我弯腰捡起地上摔碎的手机,屏幕裂纹间还能看见薛璇设置的壁纸——
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她穿着白色婚纱笑靥如花,我搂着她的腰,眼神骄傲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警车后座,叶婷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我想起薛璇备忘录里最后一条记录。
如果还能重来,我一定乖乖在家等你下班,再也不碰麻将了。
日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
法医抬着担架从我身边经过,白布下露出王勇青灰色的手。
这只手打过薛璇,掐过她的脖子,现在终于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可我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走吧。
刑警队长打开车门。
需要您做个详细笔录。
我最后看了眼化工厂。
朝阳升起,照亮锈蚀的厂牌,也照亮地上未干的血迹。
那些恨与爱,欺骗与忠诚,生与死,最终都将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就像薛璇常说的——
天亮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