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股东大会的空调冷得刺骨。
杨倩的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嘴唇颤抖着去捡,秘书的语音消息外放出来。
杨总,税务局把财务室封了！
二叔的钢笔在文件上洇出墨团。
我松开领带,将另一份文件推到长桌中央。
游玉适时地打开投影仪,梁潇在私立医院销毁输液袋的监控画面投在雪白墙面上。
这是梁夫人死亡当天的监控。
我敲了敲桌面,轻笑一声。
仁爱医院的原始记录显示,呼吸机从未停过。
杨倩猛地抬头,睫毛膏晕成黑雾。
不可能！
不可能
我划开平板,调出银行流水。
你每个月转给梁潇的钱,比付给医院的护理费多三倍。
股东们传阅文件时,游玉踩着细高跟绕到杨倩身后。
她指尖划过杨倩后颈,惊得对方像被蛇咬般弹起来。
姐姐的妊娠报告真有趣。
游玉举起手机,将报告展示在众人面前。
六周前,哥哥在国外开会呢。
会议室炸开窃窃私语。
杨倩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
她死死盯着投影上的监控画面,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叔的钢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墨汁溅在文件上,像一团污渍。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向杨倩。
杨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陈墨害死你干妈’真是笑话！
游玉站在杨倩身后,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声音甜得发腻。
姐姐,要不要解释一下,你转给梁潇的钱都去哪儿了
还是说,你更想谈谈那个孩子
杨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孕检报告,撕得粉碎。
你们凭什么查我的隐私！
我冷笑一声,将平板转向她。
隐私你和梁潇在酒店开房的记录,也是隐私
屏幕上,一张张照片清晰可见,日期赫然是我们拍婚纱照的那一周。
股东们哗然,有人摇头,有人低声咒骂。
杨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
她突然转向我,眼中带着最后的挣扎。
陈墨,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股份转让书推到她面前。
签字吧,别让彼此太难堪。
杨倩的手机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游玉弯腰捡起手机,轻轻放在杨倩面前,笑容无辜。
姐姐,你的真爱好像可不太着急呢。
6.
拍卖会的灯光璀璨如星,梁潇坐在角落,脸色阴沉。
台上的拍卖师高声宣布。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明代青花瓷瓶,起拍价五百万！
梁潇看着这件藏品,心里全是满意,于是举起牌子,自信笑道。
点天灯！
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27号点天灯！
全场哗然,掌声雷动。
然而,当拍卖师敲下木槌时,杨倩的银行卡却被提示余额不足。
梁潇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站起来。
怎么可能！我的钱呢
拍卖会的保安已经围了过来,负责人冷着脸道。
梁先生,请您配合我们处理款项问题。
收到消息时,杨倩的手机还在游玉手里,她两个手指轻捏着手机摇晃。
仿佛看到什么有趣事物的小猫,眨着眼睛扑哧笑了出来。
姐姐,梁潇那你的卡点天灯被抓了呦。
她的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
杨倩站起来就要抢手机,却被游玉丢了出去。
她只好咬着牙恨恨的去弯腰捡起。
刚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杨倩瞬间接起,电话那头是梁潇,他正哭着说。
倩倩,你快拿钱来救我。
她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抬头看向我说。
陈墨,你做了什么我的卡为什么被冻结了
我白了她一眼,后靠近椅背中。
杨倩,是不是这几年我么陈家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谁才是主子了。
况且,你那个卡应该是税务局停的,梁潇自己偷税漏税反噬到你身上罢了。
梁潇歇斯底里地吼道。
陈墨！你非要逼死我们吗
我轻笑一声。
逼死你们的,从来不是我。
说完,我让人将杨倩清出了办公室。
7.
出租屋里,杨倩蜷缩在沙发上,窗外是倾盆大雨。
梁潇摔门而入,手里捏着一封法院传票,脸色狰狞。
陈墨把我们告了！偷税漏税、挪用公款、诽谤......我们完了！
雨水顺着法院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像无数条透明的蛇。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杨倩和梁潇狼狈地冲进出租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人的裤脚。
哥哥,药。
游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纤细的手指递来一杯温水,掌心里躺着两粒白色药片。
我接过药片吞下,后脑的钝痛感仍未消散。
医生说的没错,脑震荡的症状确实会持续一段时间。
监控视频已经交给警方了。
游玉靠在我办公桌边缘,黑色铅笔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梁潇母亲死亡当天,他确实往输液袋里注射了不明液体。
我转身走向保险柜,输入密码时手指微微发抖。
不是恐惧,而是压抑许久的愤怒。
保险柜里整齐码放着几份文件,最上面是杨倩公司近三年的税务报表。
这些足够让他们在监狱里待上十年。
我抽出文件递给游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联系《财经日报》的赵主编,他知道该怎么做。
游玉接过文件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手背。
她今天涂了樱桃色的指甲油,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哥哥不亲自去
她歪着头问,发丝垂落在锁骨处。
我摇头,拿起西装外套。
我要去见一个人。
电梯门关闭前,游玉突然伸手挡住,她仰着脸看我,睫毛在顶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小心梁潇,他狗急跳墙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我点头,她这才松开手。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我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私家侦探刚发来的消息。
梁潇在城南仓库区有活动,疑似转移资产。
仁爱医院的消毒水味让我皱眉。
走廊尽头,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等我。
陈总。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很低。
梁夫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张。
死亡原因一栏清晰地写着。
氯化钾过量导致心脏骤停。
监控里梁潇注射的就是这个
医生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按照规定,这种药物需要双人核对才能使用,但那天值班护士说,梁潇以家属身份要求亲自配药。
我收起报告,递给他一张支票沉声说道。
你的退休金。
走出医院时,雨已经停了。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我拨通律师的电话。
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梁潇,证据已经齐了。
电话那头,律师的声音有些迟疑。
陈总,舆论现在对您还很不利,要不要等
现在。
我打断他,笑着说。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杀人犯。
挂断电话,我打开车载广播。
财经频道正在报道陈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消息。
评论员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豪门恩怨的细节。
出租屋的门被梁潇一脚踹开,他双眼布满血丝,手里攥着法院传票。
陈墨这个王八蛋！
他将传票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般飘落。
杨倩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
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里。
她声音发抖,带着些许脆弱感的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
梁潇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猛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到衬衫上。
他抹了把嘴,突然笑了。
别怕,我还有后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杨倩穿着睡衣,正在签署一份文件。
这是！
杨倩瞪大眼睛。
你挪用公款的证据。
梁潇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陈墨以为他赢了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杨倩猛地站起来,肚子撞到茶几边缘也顾不上疼。
你疯了那上面也有我的签名！
梁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放心,我会剪辑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陈墨逼你做的。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阳台打电话。
杨倩跌坐在沙发上,手指颤抖着摸向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着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是公司股东发来的质问。
8.
游玉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推开我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
哥哥,你看这个。
她把平板电脑递给我,屏幕上是一段正在疯传的视频。
剪辑过的画面里,杨倩哭着说是陈墨逼我做的,背景音则是梁潇声泪俱下的控诉。
我冷笑一声,将平板扔在桌上。
垂死挣扎。
不止这样。
游玉调出另一个页面,展示在我面前。
梁潇联系了几家自媒体,说明天要召开记者会,公布更多证据。
我走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
霓虹灯在雨后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亮。
陈氏大厦的灯光依旧璀璨,但我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准备一下。
我转身对游玉说。
明天我们也开记者会。
游玉挑眉问道。
用什么理由
我拿起桌上的尸检报告冷笑着。
杀人犯的忏悔录。
记者会现场挤满了人,长枪短炮对准空荡荡的讲台。
我站在幕后,透过缝隙观察台下的动静。
梁潇坐在前排,西装笔挺,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
哥哥,都准备好了。
游玉走到我身边,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头发高高挽起。
警方的人就在外面。
我点头,整理了一下领带,大步走上讲台。
闪光灯立刻如暴雨般袭来,刺得我眼睛发疼。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到场。
我声音平静。
今天我要澄清几件事。
梁潇突然站起来打断我。
陈总,不如先解释一下你妻子为什么要自杀
会场一片哗然。
我眯起眼睛看他。
我妻子你是说那位怀着你孩子的杨小姐
梁潇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我会当众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刚要反驳,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梁潇在病房里往输液袋注射药物的全过程。
这才是真相。
我提高音量。
梁潇,你谋杀亲生母亲,栽赃于我,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会场炸开了锅。
梁潇面如死灰,转身就要往外跑。
就在这时,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梁先生,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配合调查。
当手铐扣在梁潇手腕上时,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充满怨毒。
陈墨,你以为这就完了杨倩手里还有......
够了！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杨倩不知何时出现在会场门口,她脸色惨白,手里捧着一个文件盒。
梁潇,我们都被你利用了。
她踉跄着走上讲台,将文件盒递给我。
这里面是他所有的计划,包括伪造证据、操纵股价。
梁潇被警察押着,却还在嘶吼。
杨倩！你这个贱人！
杨倩没有看他,只是对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闪光灯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
9.
游玉的公寓弥漫着红茶的香气。
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连续几天的神经紧绷让我精疲力尽。
事情还没结束。
游玉递给我一杯茶,在我身边坐下。
梁潇背后还有人。
我睁开眼,接过茶杯。
二叔。
她点头,发丝垂落在我肩膀上。
下次的股东大会,他肯定会借机发难。
我抿了一口茶,苦涩在舌尖蔓延。
正好,一起解决。
游玉突然伸手抚平我眉间的皱纹,她的指尖微凉。
哥哥,你该休息了。
我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里面倒映着我的影子。
为什么一直帮我
我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游玉轻笑一声,抽回手。
因为我喜欢你啊,哥哥,明明都是童养媳,你却只喜欢杨倩,把我当妹妹。
我就那样没有魅力吗
她说话时的语调带着一点哀怨,眼里却是汹涌的爱意。
股东大会当天,二叔坐在长桌尽头,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阴鸷。
侄儿,闹剧该收场了。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
签字吧,交出董事长席位,陈氏还能留点体面。
我冷笑,将杨倩给我的文件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梁潇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二爷放心,只要搞垮陈墨,杨倩手里的股份就是您的。
二叔的脸色瞬间铁青。
游玉适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警察。
陈先生。
警察亮出证件。
有人举报您二叔涉嫌商业欺诈和教唆犯罪,请配合调查。
二叔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他指着我怒吼。
你算计我！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
二叔,您教我的,商场如战场。
他被带走时,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但大势已去。
杨倩站在法院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捏着流产的诊断单。
陈墨。
她声音沙哑。
其实我一直爱你,只不过,我和梁潇......他太会装惨,是我没认识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苦笑。
梁潇骗了我,他说......他爱我。
爱
我嗤笑。
他爱的是钱,是股份,是你的利用价值。
她低下头,眼泪砸在地上。
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游玉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晃着红酒杯,唇角微扬。
哥哥,满意了吗
我看着她,笑着问。
你早就知道梁潇和二叔勾结
她仰头,眼神毫不躲闪。
哥哥,现在我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仰望你了吗。
我盯着她许久,终于低笑。
野心不小。
她歪头,红唇轻启。
那哥哥......给吗
我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窗外,夕阳染红整座城市,而陈氏的大厦,依旧巍然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