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新郑城外。
青鸟亭。
王正家中。
王正是一个地道的韩地农民,不识字,也不懂太多的道理。成天在田地里刨食。父母已经亡故,有两个兄弟,但已经分家。
有一位妻子,三个孩子。
韩婴在韩地称王的时间很短暂,但他已经成为了韩婴坚定的支持者。有些事情听说是没有用的,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的,也特容易让人相信。
王正看到亭西的陈勇家因为家中实在是困难可怜,每隔一个月就有官府送来救济的食物。
有肉、米、盐。
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让陈勇家度过很多难关。
有奸诈之徒馋这份米粮,就想欺瞒官府,谎称自己家也有困难。但这个奸诈之徒很快便被关进了大牢,又被安排去做徭役。
这两件事情告诉了王正。
韩王仁厚,抚恤百姓。
官府精干强悍,并不昏庸。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韩婴贯彻了自己的贞观第一令,免颍川今年的田税。
王正做了几十年的人,还第一次听说官府不征粮。有点将信将疑。但在秋收之后他的疑虑就被打破了。
官府确实没有派遣官吏征粮。但带来了一车车的铜线、粗布,用来购买农民手中的粮食。官吏还告诉农民,颍川商贾汇聚之地,今年颍川丰收,但其他地方就不知道了。如果有商人购买农民手中的粮食,卖去其他地方。请他们不要卖,以备不时之需。
王正等农民们把粮食卖给了官府。因为这样的官府真的太好了。不征收田税,反而用铜钱、粗布购买。
更何况今年颍川丰收,农民手中存粮多的有点发愁,很多家中的粮仓都放不下呢。卖点给官府不仅乐意,还解决了麻烦。
商人就休想了。
昨天还有商人来到亭内收购粮食,出价挺高,但包括王正在内没有一个农民肯卖。
只有在吃不饱的时候,人们才知道粮食的金贵。而在秦国的统治下,王正就从没有吃饱过。现在家里储粮这么多,他心里踏实着呢。
卖给商人?呸!!!
总之,王正就这样成为了韩婴的坚定支持者。
因为现在是农闲,王正闲来无事,拿着猎弓打算出门射点东西吃。
他捕猎的本事一般,但偶尔也能瞎猫遇到死耗子,反正闲着也闲着。逮住一只兔子都是赚的。
颍川平地没有山,荒田里就是猎场。
不知不觉,王正来到了亭长“衙门”附近。见到了一群人围在布告栏前哀嚎。
“大王为何弃我等而去?!!!!”有皓首老者嚎啕大哭,似天塌下来了。
“不是说项羽为霸王,天下安定吗?怎么又要乱起来了?我们颍川哎。”
“这该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走?”
其余百姓也是忧心忡忡,议论纷纷。
王正听了几句话后,感觉不太好,连忙走上前去分开了人群看布告栏,但他看不懂,就问站在布告栏前的亭长。
听完之后,王正惊呆了。
布告栏上的内容很简单。
天下马上要乱了,颍川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韩婴自觉守不住颍川,打算北渡黄河前往河北,都晋阳。并劝说百姓与他一起走,如果恋栈不去,必定兵战凶危。
愿意与他一起去的,就前往官府报到登记。官府给他们准备了车辆,可以帮他们搬家,带走一切能带走的东西。
如果实在不愿意去,也请留下来的百姓小心。实在不行就去山上,去江河躲避战乱。
说的清清楚楚,王弃韩地,走晋阳。
王正得知布告栏上的内容之后,顿时乱糟糟的。似乎心脏离开了身体,让他的胸膛有了一个大的空洞,无法充实,无法填埋。
他支持韩婴,因为韩婴是仁王,因为韩婴免今年颍川的田税,因为韩婴
他成为了韩婴的坚定支持者,并愿意为韩婴献上自己的性命。为了拱卫这样的仁王,为了让韩国继续存在
但他想拱卫的人却要走了。
天确实塌下了。
但是王正深呼吸了一口气,失去的东西回来了。他顾盼四周,厉声大叫道:“有什么好犹豫的?韩王走了,你们还想新来的王能像韩王一样仁义吗?会给我们免田税吗?会抚恤孤寡吗?”
“不会。新来的王会像秦王一样盘剥我们,然后大战数十,民夫死在运粮路上,精壮死在战场。没有其他的王会在乎我们的生死。除了韩王跟着韩王,我们能活。不跟着韩王,我们必死无疑。”
“亭长。我不必回家与家人商量。我现在就决定跟随大王北上晋阳。生为韩人,死为王鬼。”王正走上前去,对亭长一脸正色道,语气斩钉截铁。
亭长与四周的人都是惊讶看着王正。
我都还犹豫是不是要跟着走,他却不过他说的对啊,除了韩王谁还会怜惜我等小民?虽然我是个亭长,但一个大浪打过来,我也不能比农民多活一天。亭长醒悟过来,然后大笑道:“好。你姓甚名谁,我给你记下。”
不跟着韩王走,难道要接受河南王、楚王、衡山王、临江王的统治吗?
王正的一番话,打破了很多人的犹豫。
“是。跟着大王走,能活。像一个人一样活着。留在颍川不说死不死的。就算能活下来我们也是牛马,是猪羊。”
“对。跟着大王走。同乡们。能自己做主的自己做主登记了姓名。不能做主的就回家与家人商量。”
“对。”
“我也走。”
“跟着韩王走。”
“韩地不重要,韩王在什么地方才重要。”
百姓们争先恐后来到亭长前登记姓名,准备离开韩地,跟随仁义所在,前往未知的河北。
前往晋阳。
这一幕在整个颍川郡的所有县城发生。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随韩婴走。
但愿意跟着韩婴走的人极其多。
韩婴以正道示人,号为贞观。
短短时间内就汇聚了极为恐怖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