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我看你面容不对,是不是感染了风寒?”韩婴关切问道。
“君上,是有些不适。但”张良正想解释。
韩婴心中一紧,说道:“子房体弱多病,些许不适也要重视。”
“来人。召医者,让人去熬煮姜汤。”韩婴又抬头对帐外的舍人吩咐。然后又亲自拿了一个暖炉,放在张良的身旁,又取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张良的身上。
张良张了张嘴,然后心想:“我收回刚才的想法。谋士劝谏三次不听,谋士可以逃了。但君上待我厚,哪怕他不听我的,导致兵败,我也只能与他一起死了。”
等把张良这个宝贝保护好了,韩婴这才放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温和问道:“子房特地留下,是有什么疑问吗?”
张良点了点头,一拱手说道:“君上。我亡命下邳的时候,认识了项伯。但他很少说起项羽。我想听君上说说项羽、刘邦。”
项伯?韩婴的心中很是轻蔑,虽然项羽败亡,很大是自己的缘故,但项伯帮刘邦灭了项家,既对不起宗族,也对不起君主。小人也。
如果项羽不听项伯邪说,斩沛公,天下无敌矣。
使项羽失天下的人,其实是项伯。
韩婴收起杂念,就把自己知道的刘邦、项羽性格,都告诉了张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该让谋士了解一下未来主要竞争对手了。
不过韩婴的内心有点古怪。让张良图刘邦,残忍啊。
张良很奇怪韩婴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但很快放下了,开始研究二人的性格。
“他们都不好对付。尤其是刘邦。如果未来君上占据河北,与二人为敌。麾下名将太少,尤其是没有独当一面的人。项羽、刘邦这么厉害。那至少需要一个章邯这样的将军来分方面忧虑。彭越不成,骁勇有余,大将不足。但章邯这样的人天下少见。很难能寻觅到。我得帮君上仔细留意,希望有这样的人才。”
张良心中思绪极多。
医者进来了,为张良把脉,确实是感染了风寒。韩婴就让人端上来姜茶,让张良喝了。然后就把张不疑叫来,扶着张良离开,还让这名医者就住在张良帐篷里了。
“子房多病。所以在历史上没有将兵,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功劳。开国封侯的时候,还是刘邦站出来,封了子房万户。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吧。”韩婴叹了一口气,十分忧虑。
这宝贝可不要碎了。他忧虑了许久,无计可施,便也放下了。起身走出了大帐,迎着风雪,抬头看向中原。
与张良不同,他年轻力壮火力重,无惧风寒。
“项梁。你也该死了。”韩婴幽幽说道。
濮阳城。
章邯败绩认怂,挖了黄河引水做护城河,高挂免战牌,看起来软弱可欺。
项梁乘胜追击,带大兵十万到达了定陶。因城中无法安置这么多兵力,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营帐连绵十余里,旌旗招展。
士卒因为取胜,而士气大增,但也隐隐见骄狂之气。
范增有事去大帐见项梁,见士卒各行其是,欢声笑语,不由皱起了眉头。
楚兵轻悍,但也自恃骁勇。不如秦军有纪律。
范增摇了摇头,打算去劝一劝项梁。沙场不是儿戏,章邯不可小觑。
就在他走到大帐外的时候,人还没进去。便听见谋士宋义说道:“君侯。现在我们得胜,士卒有些骄纵,防备松懈,将军散漫。而秦军正在增援章邯。章邯驻在城中,养精蓄锐。我们不知道他的情况。我觉得现在应该加强防备,以免章邯忽然出城。”
项梁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自矜。“将士难得大胜一次,高兴也是应该。至于章邯,他损兵折将,如今士气低迷龟缩城中。若他不出城则罢,若他出城,我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项梁不听。
范增也没有听到宋义再谏言。范增的眉头深深皱起,然后进入大帐。也劝谏项梁加强防备,但项梁还是不听。
项梁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秦王驾崩,六国并起,秦国眼看要崩溃了。而章邯仿佛白起再生,杀王无数。天下鸦雀无声,人心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云层。虽白日,也是黑夜。
所有人都绝望了。
他立了楚怀王,带江东八千子弟渡江,马上就聚敛十余万之兵,救齐国,击败章邯。
可谓力挽狂澜也。
他觉得现在没有问题,章邯已经变成赵括了。
濮阳城中的情况,与项梁想的完全不一样。
章邯被击败,但是威望还在。他迅速的,重新组织了兵力,抚恤士卒,恢复士气。
秦国又不断增员。现在两个月过去,他的实力已经恢复,有一战之力。
章邯身披重甲,带领司马欣、董翳在巡视城墙,身后是许多亲兵。
章邯神色凝重,他也犯错,骄傲自大了。这才被项梁击败。但他也调整好了心情。
现在的他比什么时候都沉稳,但又没有损耗锋锐。他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完全是巅峰。
章邯巡视了城墙之后,让亲兵留守外头。与司马欣、董翳进去说话。
坐下后,章邯说道:“二位将军。我们上一次是轻敌大意了。现在我守住濮阳示弱,骄项梁之心,你们认为项梁会不会也轻敌大意?”
司马欣、董翳也还是坚定的相信章邯,并无动摇。二人闻言眼睛一亮,司马欣拱手问道:“将军意欲何为?”
“以精兵袭骄兵,必胜。今夜我就精选精兵三万,杀了项梁。以雪前耻。”章邯一双虎目精芒闪烁,胸背挺拔,似一座山峰,雄健气息大盛,沉声说道。
司马欣、董翳也猜到了,当即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拱手行礼。司马欣说道:“将军出战,我们守。袭杀项梁,以雪前耻。再攻齐国,灭赵、燕国。”
“嗯。”章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让司马欣、董翳下去安排,他自己则饱食一顿,便呼呼大睡,养精蓄锐,以待夜袭。
等他醒来,已经深夜。
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