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的第十天,我给自己找了个坟。
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
希望下一辈子,我不会再被抛弃。
躺在那里,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冷的身体。
我知道自己好像就要死了。
甚至在想来接我的究竟会是死神还是阎王呢
但好像,心软的神先来一步……
1.
呜呜呜,你是不是死了,你能不能先别死……
我脑子里浑浑的想着,怎么这个人类哭的这么惨,好吵呀!能不能走远点哭。
我想起来打她,可是身子越来越冷,眼皮也睁不开,就这样吧,就当是有人心疼我好了。
再次睁眼,我的眼前一片光亮。
这难道是天堂!我有些激动。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爪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我的爪子上绑着一圈塑料管!
难道又被人类抓住了想动却动不了,我开始不顾一切大叫,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要再回到人类的手里了。
很快我的叫声就吸引来几个人类。
为首的是一个小女生,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脸上,小白裙上面都是泥巴印、污水印,整个人脏兮兮的,看样子跟我一样是没人要的孩子。
后面的几个人类有人穿着白色衣服,有人穿着蓝色衣服。
我不停朝着他们哈气,看见我这样,小女生有些着急,对着穿白衣服的人说话:
医生,它这是怎么了
何小姐,它现在有力气哈气,证明已经缓过来了,现在在陌生环境有些应激反应是正常的,而且它身上有很多伤口,包括后肢也有被人为伤害的痕迹,初步怀疑,应该是被人为虐待过一段时间……
医生的话,我还没听完,在药水的作用下,我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2.
我是一只被抛弃的狸花猫,原主人买我就是想用来哄他女朋友,但他女朋友还是毅然决然和他分手了。
于是三个月大的我,被他毫不犹豫地丢在了路边。
我只能蜷缩在潮湿的纸箱里,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原主人身上的烟草味。
但幸运的是我被一个大叔捡了回去,那时的我在想我是不是遇上了心软的神。
却没想到来到了地狱……
来到这的第一天,我有些不安。
一个小院子里安装了无数铁笼,一半是狗,另一半都是我的同类。
我被大叔关在了一个笼子里,那个笼子里还有一只金渐层,我本能地哈气,伸爪子。
可是那个笨蛋突然凑近舔了我两口,它自顾自地说:
喂,新来的!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是你大哥了,这里我罩着你。
他鼻头上沾着块灰斑,像偷喝了牛奶,眼睛却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见我没有说话,它又凑过来开口:
我叫丧彪,你叫什么呀我跟你说离那个坏人远一点……
丧彪话还没说完,铁棍砸在笼门上的巨响让所有猫瞬间噤声。
你们一群小畜生,给老子安静点,再吵老子给你们皮都剥了。
白天给我喂火腿肠的大叔此刻却目露凶光。
解开笼子铁链,抓起隔壁笼子里的橘猫,一棍子就砸了下去。
铁棍起落间飞溅的血珠染红了他的裤脚。
我听见那只橘猫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凄惨的叫声……
那人似乎还没过瘾,一棍接一棍。
血在那只橘猫身下流了一地……
直至那只橘猫再也没了声响。
一条藏獒循着味从小角落跑了出来,叼着橘猫的尸体走了。
那人气喘吁吁,将手中的棍子砸得哗哗作响。
你们这群小畜生再叫都是这个下场。
说罢,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3.
我浑身发抖地贴着笼底,丧彪的尾巴却稳稳圈住我。
它舔了舔我的脑袋,似在安慰我,又似在安慰自己: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后来的几天,那人的酷刑越来越严重。
开始往喵的嘴里灌开水,眼球粘胶水,生扒喵皮……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个小院子,仿佛人间炼狱。
我有时候在想,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我们什么也没干,可为什么恶魔抓住了我们。
我问丧彪:
我们能不能一起跑掉。
丧彪摇了摇头,抬起爪爪指了指:
我们也想过一起逃跑,可是铁链是锁死的,而且下面还养了几只藏獒,根本跑不掉。你别怕,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而且说不定哪天,我妈妈就找到我们了,我妈妈可是超级无敌英雄。到时候要她把你一起带回去,我妈妈会给我们开罐罐……
丧彪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头一次见她眼神里是那样悲伤。
我猜她妈妈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好运并没有眷顾我俩。
那天的天气阴沉得可怕。
我和丧彪照例缩在一块,一声清脆的锁响,一张无情的大手就将丧彪抓了出去。
我抬起爪子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那人阴沉着脸:小畜生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一滴一滴的胶水滴进丧彪的眼睛,那双玻璃似的眼睛开始浑浊,直至再也看不见。
耳边环绕着丧彪痛苦的惨叫声,它的惨叫声里夹杂着几句:
妈妈,我想回家……
我疯狂抓挠着笼门,朝那个男人嘶吼,直到肉垫渗出鲜血。
那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猫有利爪却抓不破人类的罪恶。
我无能为力,也挣不开铁笼的束缚。
4.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丧彪受折磨,直到后来它了无生息。
那人打开笼子,抓起我往地上砸。
就你这小畜生还敢朝老子哈气是吧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抓起旁边的开水壶,就要往我的嘴里灌,但好像因为先前才用了开水,此时的壶里已经没有开水了。
他气急败坏地把壶砸在了地上,捏着烟就往我的嘴边烫。
烟头按在我嘴角时,我闻到了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李明,来收肉狗了。
李明听见叫喊声,把我重重往地上一摔。
一脸谄媚地往门口走去。
[赵哥,您来了啊]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李明,你小子这些小畜生还没玩过瘾呢]
赵哥您这是什么话,听着这些小畜生的惨叫声,您不觉得很动听吗
李明话落,我听见丧彪轻轻的声音。
跑,找妈妈……元宝想回家……
李明听见元宝的声音,更加来劲了,走到了元宝旁边蹲下。
你这小家伙,还挺经玩,这还有气。
说时迟,那时快!元宝用尽最后力气一爪子抓到了李明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穿过满是血迹的院子。
身后传来铁棍砸在骨头上的闷响,藏獒的低吼从四面八方涌来。
可我不能停,我要帮元宝找妈妈,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疼……
5.
再睁眼,是宠物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经过几天浑浑噩噩,我已经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类叫何夕,我在宠物医院的这段时间,她偶尔会来隔着笼子看我。
雨过天晴那天,她把我带回了家。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她回家了。
大概是她好像跟我一样,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何夕的房子不大,但漂亮温馨。
她一进门就开始给我准备水盆和猫窝,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直到哗啦一声。
她拖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冰冷的、铁灰色的笼子。
瞬间,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
我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弹射出去,死死蜷缩在沙发最深的角落。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救命好疼!不要打我,不要!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血……好多血……还有那些再也发不出的惨叫……
小院的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脑海,疼得我浑身发抖。
6
何夕明显被我剧烈的反应吓住了。
她僵在原地,几秒钟死寂后,她慢慢地把笼子放到地上。
然后,趴了下来,视线努力与我惊恐的瞳孔齐平。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害怕这个……时间有点仓促,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最好的。
我第一次在人类的眼睛里感觉到了对我的心疼。
转身她毫不犹豫将笼子丢到了外面。
紧接着从衣柜里找出几件旧衣服,在客厅小角落给我搭了一个小窝。
你看在这里,你可以随时看到我。
她指了指那个位置,又指了指自己。
我保证不会突然关住你。
看我没有出来的意思,何夕没再试图靠近我,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她拿着几个银色的小铁罐出来了。
她又趴了下来,只是这次离得稍微近了一点。
[咔哒。]
罐盖被撬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极致的肉香,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几乎是瞬间就被这香气俘虏了!
何夕把小铁盒里面的东西倒在小碗里,小碗摆在了我的面前。
哎呀呀,好香的小罐罐呀,有没有小猫咪想吃呀!
听见小罐罐,我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就是元宝口中,妈妈的小罐罐!
难道何夕就是元宝的妈妈
我有些禁不住诱惑,往前挪了挪,飞快地舔了一口放在面前小碗里的美味。
好香,好香,喵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着吃着,何夕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
我一下子炸毛了,但……头顶传来的触感太温柔了,我还是没有躲开。
何夕似乎松了口气,手指在我头顶的绒毛上极轻地揉了揉。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猫啦!我希望你以后都平平安安,那就叫你『平安』吧!我何夕会保护好平安的。
何夕的话似乎在安慰我,又似乎在和我做出约定。
我埋头舔着碗底最后一点汤汁。
笨女人,明明是本喵喵大王会保护你。
7.
和何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
我算是彻底整明白了:何夕,她根本不是元宝的妈!
但是这个笨蛋人类,经常对着我自称妈妈。
啊呀呀,烦死了。
明明是我天天保护她,深更半夜帮她打蚊子的是我,听见门外有动静立刻警戒的是我,她打猎回来蔫了吧唧还得靠我呼噜回血!
我才是她的妈妈。
这个人类笨得冒泡,愁死猫了。
夜深猫静,蜷在何夕的枕头上时。
我就会开始忧愁,去哪找元宝妈妈呢
还有元宝现在还好吗
转机出现在何夕天天抱着傻乐的那个发光小方砖上。
那天,我照例蹲在她脑袋顶上监工(其实主要就是想看她有没有偷藏我的小鱼干)。
发光小方砖里出现了个神奇的事儿:
一个人类丢了猫,她居然拿着罐罐去贿赂小区里的流浪猫侠。
结果那群江湖猫友真就帮她找着了!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8.
说干就干,趁着何夕出去打猎。
我熟练地扒拉开她藏零食的柜子,叼起几根珍品猫条。
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向了小区后花园。
刚把猫条在显眼处摆好,一股强大的橘色势力就压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大橘,眼神犀利,步伐沉稳。
一看就是刀口舔过鱼骨头的主儿。
身后还跟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弟。
刀疤脸大橘踱到我面前,尾巴尖儿不耐烦地敲着地。
喂,小子,面生得很呐懂不懂规矩这是咱橘堂口罩着的地盘!
我赶紧把姿态放低,尾巴尖儿讨好地卷了卷。
刀哥!久仰久仰!小弟初来乍到,想请您帮个小忙。找只猫,再顺带找个两脚兽。
刀疤脸在我和地上的猫条之间扫了个来回。
哦这道上的规矩你都知道吧。
懂!懂!定金三根猫条,您先润润嗓子!事成之后,还有七根奉上。
刀疤脸看我这上道的模样,紧绷的胡须终于放松了点,威严地点点头。
招呼着几只小橘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刀疤脸突然抬头看我。
你要找的人和猫的气味呢,拿出来给兄弟们闻闻。
我有些尴尬地在地上抠了抠。
[刀哥…这个…真没有…我只知道那猫是只金渐层,鼻子上有块灰斑,叫元宝。它妈…是个两脚兽。]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刀疤脸嘴里的猫条啪嗒掉在地上。
旁边一只小橘正舔得忘我,被刀疤脸一爪子呼在后脑勺上。
吃吃吃,还吃。
刀疤脸猛地转向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试图用冻干冒充金条的蠢猫,嗓门瞬间拔高。
你个瓜娃子,你把老子当哈儿耍嗦你啥子特征都没得,照片没得,气味没得,就一个名字一块斑喊老子给你找猫老子拿脚趾母给你找咩
[刀哥!刀哥息怒!再加!我再加十根猫条!五个顶级罐罐!求您了!它救过我的命!哪怕…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都行!求您帮帮我……]
刀疤脸那双深邃的猫眼死死盯着我。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尾巴一甩,头也不回地带着一群橘色身影,消失在灌木丛后。
完了,这条路堵死了。
我垂头丧气地看着地上散落的猫条包装,正盘算着是不是该去找找狸花会或者三花堂碰碰运气……
喂!那小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刚才消失的方向传来,是刀疤脸!
他半个身子探出灌木丛,眼神依旧凶悍,但语气却带着点认命般的烦躁。
东西准备好!记清楚了——定金翻倍!十根猫条!事成之后,十五根加五个罐罐!少一根,老子把你尾巴毛薅秃!
9.
有了刀哥的承诺,对接下来的事情我都有了盼头。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交易日,我拖着沉甸甸的尾款,早早蹲在了灌木丛边。
太阳渐渐落山,熟悉的橘色身影出现了。
刀疤脸依旧气势汹汹,但这次,他身后没跟那群小橘。
小子,你要找的那只两脚兽,老子这边摸到点门道了。但那只猫我这边还是没有线索……
我的耳朵唰地竖成了天线!心脏像被猫爪狠狠挠了一下。
刀哥!找到了!她在哪
刀疤脸没直接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似乎在斟酌措辞。
那两脚兽叫夏天,住城西那片。
名字和地点都有了!橘帮果然名不虚传!
巨大的狂喜像暖流瞬间冲刷了我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刀疤脸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古怪起来。
但是,瓜娃子,你晓得那两脚兽……现在在哪儿不
随着刀疤脸的语气起伏,我感觉我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就、在、这、个、小、区。而且老子亲眼看见,她走进了你家。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像炸开一样。
元宝的妈妈……夏天……此时此刻……就在我家!在何夕的屋子里!
后面刀疤脸在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满脑子只有元宝妈妈去了我家。
我一股脑冲进了小区里面。
直到……那扇熟悉的门,近在咫尺。
狂奔的爪子猛地刹住,在光滑的地砖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像潮水般骤然退去,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胆怯。
那一扇门一瞬间好像有千斤般重。
听着门内的交谈声。
终于,在做了无数次深呼吸后,我伸出微微颤抖的爪子。
门被我推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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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个很漂亮的两脚兽,正和何夕说着话。
我僵在原地。
何夕的目光扫过来,发现了我。
[平安]
她语气里带着惊讶和一丝后怕。
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你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这个是夏天姨姨。
此时,我的大脑还是晕晕乎乎,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害怕。
夏天小心翼翼地从何夕怀里把我接了过去。
你们家平安好乖呀,要是我的元宝在就好了……
听见元宝的名字,我总算回过神了。
瞬间激动起来,在她怀里奋力挣扎,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哎呀,平安这是怎么了
夏天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
但还是稳稳地抱着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看样子平安也想认识元宝姐姐呀。
她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我急得整只猫都在发抖,叫声更加急促尖锐。
何夕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她微微蹙眉,重新把我接回自己怀里,安抚似地拍着我的背。
平安平时很稳重的……元宝还没找到吗
提到元宝,夏天强撑的笑容彻底垮了,眼圈瞬间泛红。
找遍了……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也请了专门找猫的人,贴了寻猫启事……可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都怪我……那天……那天我明明关了门的……为什么就没锁上呢要是我锁了门,元宝就不会……不会……
泪水终于决堤,她捂住脸,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夏天放在茶几上的小方块砖亮了起来。
是她和元宝的合照!
我猛地从何夕怀里挣脱,扑到了小方砖边上。
我的爪子急切地拍打着屏幕,指着照片里那只熟悉的金渐层。
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叫声。
[元宝!我知道元宝在哪。]
这反常的举动让抽泣的夏天都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向我。
何夕蹲下身,没有立刻抱我,而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紧紧锁住我,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确定的凝重:
平安你是不是见过元宝
11.
何夕的那句是不是见过元宝。
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里,炸起千层浪。
我激动地点头尖叫,尾巴高高地竖起来。
但下一秒,这股兴奋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兴奋过后,是更深的茫然和无措。
我只记得我逃出小院之后,一直在跑。
那条路通向哪里元宝现在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何夕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她转向夏天,声音低沉而严肃:
夏天,我有个坏消息要先告诉你。
夏天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她。
我当时……是在一个很偏僻的路边捡到的平安。
何夕深吸一口气,有些沉重地接着开口。
而且,医生检查后说……平安身上有被人为虐待的迹象。所以,现在最坏的可能是……元宝她……
何夕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含义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夏天的心上。
夏天的脸色瞬间惨白,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亮光。
没事的……没事的!
她用力摇头,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只要有一点点线索,我就不会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说不定元宝现在还好好的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受了多重的伤,哪怕……哪怕……
她几度哽咽着,几乎说不出那个最坏的词。
我也一定要带她回家!她是我女儿啊!
何夕用力抱了抱夏天,然后看向我。
平安明天妈妈带你去捡到你的那个地方,好不好你……能不能试着带妈妈和姨姨,去找找元宝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我用力点了点头。
夏天看见我的反应有些激动。
为什么不能现在去!何夕,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求你了!晚一分钟元宝就多一分危险!我等不到明天了!
何夕安抚地拍了拍夏天的背。
夏天,我懂你!我比谁都懂你现在的焦急,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但是那个地方真的很偏僻,路也不好走,而且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两个女生,带着一只猫,在那种荒郊野外,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你怎么带元宝回家怎么保护自己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夏天一部分不顾一切的冲动。
夏天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身体微微发抖,最终还是被何夕的理智说服了。
她颓然地靠在何夕身上。
你说得对……我……我等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我趴在窗台上,却毫无睡意。
我竖起耳朵,能听到隔壁房间夏天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细小的针,扎在我的心上。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星星也格外亮。
就像元宝的眼睛一样。
想到元宝,我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
高兴的是,明天我就能带她妈妈去找她。
害怕的是,元宝现在凶多吉少……
看着窗外的月亮,我想起之前听何夕说过,人类喜欢向上天许愿。
月亮啊,月亮,我虔诚地向你许愿!让元宝撑住,撑到我们带她回家……
12.
窗外的夜色终于被一片顽固的灰白啃噬殆尽,那抹灰白迅速吞噬黑暗,将冰冷的光线铺满了整个天际。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焦灼和压抑的期盼。
夏天顶着两个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车子驶离了熟悉的街道,驶离了城市的喧嚣。
窗外的景色逐渐荒凉,高楼退去,人迹稀落。
最后只剩下大片沉默的田野和远处稀疏、轮廓模糊的树林。
我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和树林,努力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寻找重合点。
何夕紧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窗外一条条分岔的小路。
夏天整个人几乎要贴在车窗上,目光一点点扫过每一片草丛。
在哪呢
我拼命回忆,但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我只记得我逃出来之后,一直在跑,我不敢停下。
何夕带着我们开着车,绕着小路一直开。
突然!
一股浓烈到无法忽视的气息,猛地攫住了我的神经。
是同类的气味!不止一只,而且……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沉闷气息。
我瞬间激动起来,全身的毛都微微炸开。
伸出爪子开始向着气味的方向指路。
何夕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循着我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最终在一座锈迹斑斑的小厂房前停下。
13.
但此时的厂房大门紧闭,四周寂静得可怕。
当那座厂房轮廓清晰地映入眼帘时。
骨子里的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
铁笼,惨叫,鲜血……
我不受控制地浑身炸开了毛,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
我开始后退,本能地想逃脱这个地方。
何夕立刻察觉到我剧烈的应激反应,她迅速解开安全带,将我紧紧抱进怀里。
平安乖,不怕,妈妈在这没人能伤害你。
与此同时,夏天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了车。
她踉跄着扑到那扇紧闭的铁门前,双手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打着冰冷坚硬的铁皮!
元宝,你在里面吗妈妈来了!妈妈来接你回家了!元宝……
[咚!咚!咚!]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混杂着沉闷的砸门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
然而,门内,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在何夕一遍遍的安抚下,我的理智终于回笼。
我是来接元宝的,我一定要带它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从何夕怀里跳下。
目光锁定了厂房侧面一棵歪脖子老树,顺着粗糙的树干爬了上去。
今天的厂房内部,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没有往常那种令人心悸的哭喊声,没有粗暴的呵斥,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我鼓足勇气顺着树梢跳了进去。
目标明确地窜到了大门边,费尽全身力气扒拉着门内侧那个巨大的插销。
终于从里面把门扒开了。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夏天第一个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元宝!你在哪妈妈来了!回答妈妈啊!]
她的呼喊在空荡的厂房里激起阵阵回音,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何夕紧随其后,迅速弯腰将我抱在怀里,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伸出爪子,开始指路。
角落里,一片巨大的深绿色防水雨布,严严实实地将曾经关押着我的笼子笼罩。
夏天颤抖着,一步步挪到那片雨布前。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伸向雨布边缘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握住雨布的瞬间,猛地掀开了那块雨布!
【哗啦。】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14.
光照亮了这片阴暗角落。
可笼子里只有一片死寂。
笼中的景象,像人间地狱的缩影。
一具具曾经鲜活的小小身体,以各种扭曲、僵硬的姿态躺在污秽的笼底。
有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在做最后的抵御;
有的伸长了脖子,嘴巴微张,凝固着无声的呐喊;
有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
死亡、腐败的不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夏天抓着那块掀开的雨布,身体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巨大的悲恸和冲击,让她连哭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只剩下喉咙深处破碎的呜咽。
[夏天!]
何夕冲过去,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声音哽咽。
别看……别看了……
而她自己的眼眶也瞬间通红。
我的心脏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恐惧和悲伤让我浑身发冷,但我不能停下!
我强忍着不适,在铁笼的缝隙间穿行。
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失去生气的面孔。
一只、两只、三只……密密麻麻,都是凝固的绝望。
没有!没有元宝!
我激动地转过身,冲着瘫倒在地的夏天和紧抱着她的何夕大声叫喊。
听见我激动的叫声,夏天猛地抬起头。
泪眼模糊地看向铁笼深处,视线疯狂地扫视着,声音嘶哑且破碎。
没有,真的没有元宝。
15.
突然间,我想起来那个角落。
没有丝毫犹豫,我窜向了厂房深处那个更加阴暗的角落。
而这里只剩下那股属于大型犬类、令人作呕的残留气息。
空荡荡的,却不见藏獒的踪影。
我的鼻子疯狂地翕动着,在浑浊的空气中努力分辨。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犬类气息完全覆盖的味道。
是元宝的气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循着那丝微弱的气味,我扑向角落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狗窝垫子。
爪子不顾一切地撕扯着那团肮脏的填充物。
垫子被彻底翻开。
在垫子底下污秽的灰尘和碎屑里,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像褪了色的玻璃球一样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
琥珀色。
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暖的纹路。
只是一眼,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是独属于元宝的眼睛。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难道元宝已经被那群藏獒吃了
我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让我浑身发软。
只能灰头土脸地从狗窝角落走了出来。
此时的何夕正紧紧抱着夏天,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强撑的希冀安慰道:
你看!这里没有元宝!夏天,你看到了吗没有她!这说明她很可能还活着!她逃出去了!我们还有希望!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
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个作恶的窝点,我们去周边村子打听打听也许有人知道线索呢然后我们立刻报警,让警察来端掉这里,也帮我们一起找元宝。
在何夕的搀扶和鼓励下,夏天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地狱般的角落,咬着牙在何夕的搀扶下走出了厂房。
沉重的铁门在我们身后合上,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引擎刚刚发出低吼,一个身影突兀地从厂房旁边那条通往树林深处的小路上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灰扑扑旧外套、围着深色围裙的大妈。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我们车前,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和警惕的神情扫了我们一眼。
迟疑片刻,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问道:
你们是来找李明那小子收肉狗的吧
16.
何夕听见大妈的话,忙点头回应:
是啊,大娘,我记着以前是在这的,怎么现在都没人了
小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可热闹了,来了一伙子人,打着什么爱狗爱猫保护动物的旗号,闹哄哄的!李明那混小子……
她朝厂房方向努努嘴,语气带着鄙夷。
吓得跟个孙子似的,连夜收拾东西,带着他那点货,跑啦!要我说啊,几只小畜生而已,死了就死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搞这么大阵仗……
眼见大妈的话题越来越偏,何夕连忙打断。
大娘,那你知道李明搬去哪里了吗
[这……]
大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视线在何夕身上挎着的精致小包上扫过,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
[去哪里了,我当然知道,只是吗。]
她拖长了调子,话锋一转,脸上堆起笑容。
小丫头,你也知道,我们这乡下人不容易,这年头打听点事……
何夕瞬间了然。
没有丝毫犹豫,她飞快地从随身的包里摸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现金一股脑儿抽了出来,塞进大妈手里。
大娘,我也只有这点了,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大妈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捻过那几张钞票,熟练地举到眼前,对着阳光仔细照了照水印。
确认是真钱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灿烂无比。
哎哟!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啥!也是我老婆子看你们面善,跟你们有缘!
她把钱迅速揣进围裙口袋,压低声音,凑近何夕。
李明那小崽子啊,带着他那堆东西,搬到溪水村去了!就村西头,靠河沟那块,有个废弃的小砖窑场,门牌号是
509!你们去那儿找吧,准没错!
17.
何夕连声道谢,顾不上多言,立刻开车。
夏天!听着!立刻用手机搜附近所有爱狗人士、动物保护组织最近发的帖子!特别是关于举报黑窝点或者营救行动的!然后马上报警!就说我们价值一万多块钱的名贵宠物猫被人偷走了,有明确线索显示小偷现在就在溪水村
509
号废弃砖窑场!强调有虐待动物嫌疑,情况紧急,请求警方立刻出警!
报完警,再立刻发求助帖子!把你手机里元宝最清晰的照片发上去,说明情况,地点就在溪水村
509
号,寻求附近所有动物保护协会和爱心人士的紧急支援!快!
夏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在小砖块上操作起来。
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那颗眼球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浓重的不祥预感,缠绕着我的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倒退,离那个名为溪水村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车子驶上了一条更窄、更颠簸的土路,路旁开始出现大片的水田,空气中也弥漫起一股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淤泥气味。
远处,一片依山而建的村落轮廓渐渐清晰。
何夕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路边模糊的门牌标识,口中低语:
溪水村西头靠河沟废弃砖窑场
509
号……
车子拐过一个弯,一条浑浊的小河沟出现在视野右侧。
河沟对岸歪歪斜斜地竖着一块锈蚀的铁牌,上面模糊地印着几个数字。
509!
就是这里!
废弃的砖窑场孤零零地矗立在河沟边,一阵又一阵狗吠声不绝于耳。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夏天也屏住了呼吸,紧紧抓着手机,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窑口。
18.
窑口里传来阵阵呜咽和狗的狂吠。
何夕抱起我压抑着心恐惧,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堆积如山的破败砖块和废弃杂物。
突然!
一声充满原始暴虐的咆哮从我们身后传来。
一头体型庞大、皮毛黑亮的藏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堆破砖垛后面。
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涎水顺着森白的獠牙滴落。
正死死盯着我们,喉咙发出低吼,庞大的身躯微微下伏,蓄势待发。
平安,退后。
何夕厉喝一声,瞬间将我护在身后。
同时抄起脚边一根铁棍横在身前。
藏獒的低吼如同信号。
此时,一个穿着沾满污渍工装裤、身材精瘦、眼神阴鸷,脸上还有三道疤痕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慢悠悠地从藏獒身后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只是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是那个恶魔。
我浑身毛炸开,发出嘶吼。
挡在了何夕前面。
李明见了我,满脸戏谑。
[哟,你这小畜生还被养的挺好呀。怎么着两位稀客带着这小畜生来感谢我]
夏天再也按捺不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
完全无视了那头虎视眈眈的藏獒,冲着李明嘶声力竭地吼道:
李明,你把我的元宝还给我!
李明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黄黑的牙齿看得猫直作呕。
元宝什么元宝这位小姐走错地方了吧,我这里只有一群小畜生,哪有什么元宝。
看见夏天被气得浑身发抖,李明又故意拉长调子开口。
如果你说那只划伤了我的脸的小畜生的话,我倒是认识。
你把她怎么了
李明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旁边一个用厚重油布盖着的铁笼。
既然你这么想见她……
19.
他猛地掀开油布,粗暴地拉开笼门,俯身探进去。
像拎一块破抹布一样,揪着后颈皮将一个毫无生气的金色身体拖了出来。
喏,你要找的,是她吧
李明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将元宝小小的身体提溜在半空中,还故意晃了晃。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不敢置信,那还是元宝吗
曾经蓬松温暖的金色皮毛,此刻肮脏板结,沾满了暗红的血痂和黑褐色的污物。
小小的身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软绵绵地垂着,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最令猫胆颤的是元宝的脸。
曾经跟星星一样的眼睛,现在一边的眼眶,只剩下一个黑洞洞、血肉模糊的窟窿。
凝固的暗红和惨白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狰狞可怖。
另一边眼睛,眼皮被强行粘在了一起,肿胀变形。
她的脸颊、额头、甚至小小的鼻子上,布满了新旧交叠、大小不一的烫伤疤痕。
有的已经结痂发黑,有的还泛着红肿,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视线下移……
四只爪子齐根而断,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残肢断面。
她就像一件被恶意撕碎、焚烧、蹂躏后丢弃的破旧玩偶,被李明随意地拎在手里,了无生气。
只有那被胶水糊住的眼皮下,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颤动。
证明着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尚存一丝游丝般的气息。
20.
[啊!]
夏天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云霄。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朝着李明扑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畜生!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找死!]
李明脸色一狞,顺手就将手里奄奄一息的元宝像丢垃圾一样狠狠摔向旁边的砖堆。
同时,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那头早已蓄势待发的藏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扑来的夏天和何夕猛扑过来。
何夕瞳孔骤缩。
千钧一发之际,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夏天往侧面一推,同时自己向另一边扑倒。
沉重的铁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藏獒的头颅。
[砰!]
铁棍砸中了藏獒的肩胛,发出沉闷的响声。
藏獒吃痛,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
它调转目标,更加疯狂地扑向倒地的何夕。
何夕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李明狞笑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一步步逼向摔倒在地的夏天。
臭娘们,敢来老子地盘撒野老子今天就……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
21.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对峙。
李明神色一敛,收起匕首,呼唤着藏獒就要跑。
夏天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李明的大腿。。
你个畜生,你今天别想跑。
眼见跑不掉,李明拿出匕首就往夏天身上扎。
臭娘们,让老子不好过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
两声惊呼响起,一声来自李明,一声来自夏天。
李明的手臂被警察开了一枪,匕首擦着夏天的手臂划下。
警察!放下武器!
威严的喝令声响起!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和人群吸引。
我蹿了出去,我的目标是窑洞深处那里,一排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铁笼。
笼子里,无数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在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声响中亮了起来。
我凭着猫类的灵活,在杂物的缝隙间飞速穿梭。
只是瞬间就冲到了那排铁笼前。
笼门大多只是简单地用铁丝或插销扣住。
兄弟们,报仇的时间到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扒拉、撞击着那些简陋的锁扣。
啪嗒!一个插销被我撞开。
嗤啦!一根细铁丝被我奋力扯断。
一个笼子开了。
两只惊恐万分的贵宾犬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又一个笼子开了!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咪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
……
22.
连锁反应开始了。
猫猫狗狗们在嗅到自由气息的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它们疯狂地撞击着笼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吠叫。
此时的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开锁匠,在笼门间跳跃、扒拉,直到越来越多的笼门被打开。
上百只被解救出来的猫狗,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积压已久的恐惧和怒火。
朝着李明疯狂地涌去。
体型娇小的猫扑上去用利爪死死抠进李明的裤腿、手臂,瞬间撕扯出条条血痕。
几只中型犬凶狠地咬住了他的小腿,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
那头试图护主的藏獒,刚想冲过去,就被几只红了眼的比特犬死死缠住,撕咬成一团。
啊,滚开!小畜生,小心老子弄死你们。
李明捂着中弹的伤处,剧痛和恐惧让他彻底疯狂。
他只能挥舞着匕首,胡乱劈砍。
然而,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他的抵抗脆弱得像一张纸。
只是瞬间,他就被愤怒的猫狗大军淹没。
训练有素的警察迅速控制了场面。
警员们迅速上前铐住了李明那双沾满血腥的手腕。
23.
混乱中,夏天全然不顾正在流血的手臂,冲向了元宝。
她颤抖着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几乎没有气息的身体包裹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元宝染血的皮毛上。
[元宝…撑住……妈妈来了。]
我无力地趴在元宝身前,朝着元宝大声喊道。
元宝,我带你妈妈来找你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我看见元宝瘦弱的身子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微弱的呼唤。
[喵~]
【妈妈…我等到你了…你来接我回家了……】
夏天猛地一震!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把耳朵紧紧贴在元宝嘴边。
再没有一丝声息。
夏天颤抖着手,探向元宝的鼻尖。
一秒。
两秒。
撕心裂肺的哭喊彻底爆发。
元宝,别睡了,妈妈来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但元宝再也不会回应了。
24.
后来。
获救的猫狗们在动物保护协会的帮助下,踏上了回家的路。
有主人的,被焦急等待的铲屎官们含泪接走;
无家可归的,也由协会妥善安置,等待属于它们的新缘分。
夏天和何夕牵头,将那些被李明虐待致死的猫一一安葬火化。
它们的骨灰最后被撒在了城郊一片向阳的山坡上。
而元宝被夏天带回了家,葬在了自家的大树下面。
那是元宝小时候最爱爬上去晒太阳的地方。
何夕也时常带着我去看望元宝,有时带上点猫条,有时带上几个罐罐,好像元宝从未离开我们一样。
至于李明,法律的审判来得又快又重。
他盗窃、虐待动物的罪行铁证如山,涉案金额巨大,最终被法院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然而天道轮回好轮回。
据说在铁窗后的第五个月,他突然发病,被确诊感染了狂犬病。
那些曾被他肆意伤害的生命,以最惨烈的方式将诅咒还给了他。
最终,他在病痛的折磨中咽了气。
而我真的遇到了心软的神,笨蛋何夕天天只知道亲我。
真烦喵。
但更奇妙的是,不知不觉间我仿佛成了小区流浪猫们默认的老大。。
再后来。
一个寻常的午后,我带着何夕和夏天巡查我的领地。
巡逻到小区花园僻静的一角,听到一阵细弱娇嫩的奶猫叫声。
夏天扒开草丛,是一只刚生产不久的流浪母猫,正舔舐着她窝里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在目光触及其中一只小猫崽时,我们一猫两人同时愣住。
那只小家伙正闭着眼睛,努力地往妈妈怀里拱。
它小小的鼻头中央,有一块淡淡的、烟灰色的斑点,形状像一颗小小的水滴,位置、大小……与元宝鼻尖那块独一无二的胎记,分毫不差。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汹涌而来。
元宝,欢迎回家。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