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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剑影
第一节
空山幻影
傍晚的空山禅院,暮鼓初歇,群峰浸在一片苍茫暮色中。山风拂过殿宇檐角,犹如叹息般低吟。莫青峰立在后院的古井旁,仰望渐暗的天幕,神情凝重。他出神地望着摇曳的松影,脑海中杂念纷呈。自踏入空山以来,他的内心深处便隐隐不安,好似有什么潜伏的心魔在伺机而动。
不远处的竹林小径,云若水静静盘膝而坐。她闭目调息,
让心境归于平和。然而,黄昏的静谧中,一缕淡淡的哀愁爬上了她娟秀的眉梢。若水素来温婉,但此刻内心也难掩波澜。几日前经历的种种,使她回想起零散的童年记忆,仿佛有什么重要的往事在记忆深处呼唤,却始终看不清。一阵晚风吹过院落,竹叶沙沙,若水忽感背脊一寒,似有莫名的阴影笼罩心头。
莫青峰见若水盘坐调息,便不愿打扰。他收回目光,长舒一口气,决定也静坐片刻,以平息近日来烦乱的心绪。青峰在古井边席地而坐,将青钢剑横放膝上,双掌轻抚剑鞘,缓缓闭上双眼。山寺暮色沉静,唯闻松涛阵阵,好一派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清幽境界。然而,这静谧只是表象,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热血尚未冷却,仇恨与悔恨交织,如困兽般撞击心房。
须臾,夜幕降临,寺中点起寥落灯火。两名年轻的俗家弟子远远守在院门外,不扰二人清修。昏黄烛光映照下,莫青峰突然觉得眼前景物有些恍惚。刹那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血夜——大雨滂沱,烈火熊熊,父亲满身是血地将幼小的自己推出门去……他猛地睁眼,心口剧烈起伏：不！眼前依然是空山禅院的庭院,可方才的幻象如此真实,几乎让他以为身处旧梦。青峰暗暗咬牙：莫非近来思虑过重,走火入魔
正自思忖间,他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呼。声音纤细,是云若水！莫青峰霍然起身,循声冲入竹林深处。只见月光下,云若水依旧静坐原地,但双眉紧蹙,额际冷汗淋漓,仿佛陷入噩梦。青峰心中一紧,连忙轻唤：若水,醒醒！若水却毫无反应,双眸紧闭,睫毛不住颤抖。她的脸色惨白,如遭极大痛楚。一声似有若无的啜泣从她唇边溢出：娘……云若水忽然泪流满面,喃喃低语,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莫青峰大骇,不知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幻景。他不敢贸然摇晃,只得俯身贴近,在她耳畔急声道：若水,你在梦中！快醒来,一切都是幻象！云若水仍沉浸幻境,泪珠扑簌而下。情急之下,莫青峰一只手搭上她肩头,另一手以指代剑,运劲点向她后颈安神穴。这是师门心法中的醒神诀,可助人从幻梦中惊醒。随着指力轻点,云若水娇躯一震,猛然睁开眼睛。
青峰哥！云若水陡然回神,仿佛大梦初醒,她失声惊呼,整个人瘫软下来。适才在幻境里,她似乎又回到幼时那场大火中：漫天大火中,她看到母亲拼死将自己塞进一口枯井,外面刀光剑影,母亲身影消失在火光与黑影之间……那恐怖的一幕在脑海中回荡不去,直到听见莫青峰的声音才如破迷雾。
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莫青峰半跪在她身旁,双手扶住她肩头,关切地凝视她惊魂未定的脸庞。云若水心神未定,见是青峰相救,也顾不得许多,顺势投入他怀中,低声啜泣：我……刚才我仿佛看见娘亲,她……她在大火里向我呼喊……莫青峰闻言,心头一震。他轻拍若水后背,柔声安慰：方才我也见到了幻象。我看到我父亲……血染衣襟地推开我离去……两人对望,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隐隐的痛楚。显然,他们都被各自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痛所惑,引发幻觉。而这一切,竟在这空山禅院的寂静黄昏中无声发生,实在离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若水缓过气来,抬袖拭去泪痕,声音犹自发颤。莫青峰沉思片刻,摇头道：也许是我们心绪未宁,在此清幽之地反而扰动了心魔。他想起江湖前辈曾提及：习武之人若胸有心结,往往在静修时滋生幻觉,需要悉心调伏。今日情形,大概正是如此。云若水点点头,努力平复呼吸,可身子仍止不住轻轻发抖。幻境中那悲惨情景是她长期以来梦魇般的存在,此刻再临,其震撼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一阵轻咳自身后传来。两位施主,心神紊乱,可是入了幻相一个低沉慈和的声音响起。莫青峰与云若水一齐回头,只见一位灰袍老僧不知何时立在竹林边,双手合十,神色宁静如水。来者正是空山禅院的住持空智大师。月光映照下,空智大师眉目祥和,缓步走来。
方丈大师,莫青峰忙揖礼相见,云若水也随即起身,在青峰搀扶下站稳。空智大师微微颔首：二位不必多礼。说罢目光柔和地在二人脸上掠过,仿佛已然知晓了方才所发生之事。尘世纷扰,执念丛生,方才二位所见,皆是自心投影。所谓‘心生,则种种魔生；心灭,则种种魔灭’,内心若起波澜,魔障便乘虚而入。大师语声低缓,正是点破二人经历的幻象之因。
莫青峰与云若水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几分惊异与敬佩。空智大师几句话直指本心,果然高深莫测。云若水盈盈一礼,惭愧道：大师慧眼,如若不是您点拨,我们差点为心魔所迷。莫青峰亦拱手道：方丈大师,此番受教,我们定当谨记。不知适才……那幻境为何如此真实禅院中是否有引人入幻之物
空智大师轻抚长须,摇头微笑：阿弥陀佛。此地乃清修净土,并无妖邪作祟。幻象源自于心,并非外物所致。静极思动,越在寂静之处,尘心越容易泛起。空山之中,无尘俗喧嚣,你们积压的执念反而浮现。大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莫施主心中沉郁杀气,云施主心中深藏悲痛。这些执念一日不解,幻象干扰便一日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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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闻言,默然无语。空智大师的言语如明镜照心,让他们不得不承认各自心中确有放不下的重担。片刻后,空智大师双手合十道：施主请随老衲来。莫青峰与云若水对望一眼,连忙跟随。大师引领他们步出竹林,穿过一片碎石小径,来到禅院后院的一座小禅堂中。禅堂里佛像端坐,青灯荧荧,氤氲着一股安神静气。
大师,这是…云若水环顾禅堂,只见供桌上除了一尊笑容慈悲的弥勒佛像外,并无他物。空智大师含笑道：此堂名为‘明心堂’,乃本寺僧众日常参禅悟道之所。二位若不嫌弃,可在此静修几日,直面己心,或有助于破解心中魔障。莫青峰拱手肃然道：多谢大师指点。云若水也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向往。
明心堂内清幽无扰,唯自身与心魔对坐。你等记住,无论见到什么,都莫惊慌执著,一切不过镜花水月。正如经中所示：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空智大师合十低念,借佛家偈语勉励二人放下执念,看破幻象。莫青峰与云若水再次拜谢,将大师教诲铭记于心。
空智大师徐徐退出禅堂,只留下二人在昏沉灯影下对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许久,莫青峰低声道：若水,适才在幻象中……你见到了令堂云若水轻咬下唇,点了点头,泪水又欲夺眶而出。是的。我记事时起便知父母双亡,却从未亲眼所见…直到刚才幻境再现,纵然只是虚象,却…却那样清晰……她说不下去了,胸口如压巨石般难受。莫青峰轻叹一声,也卸下心防道：我也是。我父亲当年惨死,我一直不知详情。方才幻象令人痛彻心扉。他顿了顿,拳头不由捏紧,也许,只有让那些仇人付出代价,我这心魔才会真正消散。
云若水见他目光中闪动仇恨火光,心中一涩。大师的告诫言犹在耳：执念不除,魔障难净。她柔声劝慰道：青峰哥,我们终会寻得真相。但以仇生魔,终非正道。莫青峰闻言身躯一震,脑海里似又响起空智大师所诵之偈：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点头道：若水,你说得对。我不会再让仇恨迷失本心。此刻二人均被彼此坦诚所打动,一时悲欣交集,默然对坐。
烛光摇曳,映出墙上一双年轻侠客的剪影。窗外,山风再起,却无此前那般萧瑟刺骨,反带来几分清凉与宁静。云若水眼圈尚红,但唇边浮现一丝恬静微笑：青峰哥,多谢你方才唤醒了我。莫青峰温和一笑：也是若水你唤醒了我。两人相视莞尔,在寂寥空山中互相扶持,心中杂念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正当二人沉浸在片刻平和中时,远处忽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的安宁。莫青峰倏地警觉起身：什么声音云若水亦收敛笑意,侧耳细听。哨声短促,随即消失,仿佛来自山下幽谷。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问：深夜山中,何人发出哨声莫非有外人闯入
走,去看看！莫青峰低声道,提起长剑,当先跨出禅堂。云若水紧随其后。二人离开明心堂,循着记忆中的路径朝寺院前方奔去。夜色苍茫,禅院四下沉寂,唯有二人脚步匆匆。穿过一片回廊时,莫青峰突然示意停下。云若水屏息,只见前方漆黑处隐约闪出一点微光——似是有人持灯笼,在迅速移动。那灯光鬼祟闪烁,绝非寺中僧侣夜巡所为。
莫青峰心下一紧,压低声音道：有陌生人。云若水微微颔首,二人隐入回廊阴影中,远远跟随那一点灯光。月色朦胧,入侵者的身影时隐时现。莫青峰轻功了得,步履如燕,悄无声息地掠过青砖地面,云若水亦运起身法紧跟。两人一前一后,如两只夜猫般贴地疾行。前方那持灯人似未察觉尾随,脚步匆促地朝藏经阁方向而去。
拐过偏殿,藏经阁的飞檐高耸在月下。莫青峰伏身一跃,登上回廊屋檐,居高临下望去,只见一条黑影站在藏经阁门前借灯光鼓捣锁扣。片刻,咔哒一声,锁已开启。黑影往四下张望一眼,推门闪入。莫青峰眉头紧皱,对云若水做了个手势,两道身影悄然从屋檐滑下,落在藏经阁侧门外。近处静可闻心跳,黑暗中云若水只觉掌心渗汗,缓缓摁住腰间匕首的柄,屏住呼吸。莫青峰则轻轻将耳贴在门板,倾听里面动静。
突然,一声低喝自藏经阁内传出,紧接着木窗破碎的声响乍起！莫青峰眼神一凛：动手！他一掌拍开侧门,与云若水一同闪身而入。眼前情景令二人吃惊——昏暗的藏经阁内,一盏风灯倒在地上,火苗扑腾几下熄灭了,两条黑影正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人瘦高,手持利刃,另一人宽袍大袖,竟是寺中一位值夜僧人。此刻那僧人正被刀锋架喉,动弹不得。
住手！莫青峰怒喝如雷,声音在阁内回荡。瘦高黑影明显一惊,偏头望来。有埋伏！那人声音沙哑,利刃一紧,欲挟持僧人退走。孰料云若水身法极快,一个箭步绕至侧后,手中软剑游虹疾刺而出,直取黑影肋下。那黑影没料到屋内还有他人,匆忙间弃掉人质,身形暴退。同时另一手甩出数点寒芒！小心！莫青峰早防着他暗器,挥剑格挡,只闻叮当连响,三枚细如牛毛的钢针坠落地面。那人见一击不中,矮身便向窗户方向逃窜。
哪里走！莫青峰欺身而上,剑光如电直刺黑影后心。此人也有两下,反手格开剑锋,借势跃起撞破窗棂,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莫青峰紧跟跳窗追出。云若水回身察看,只见那巡夜僧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脖颈上勒痕红肿。她来不及细查,从地上抄起那盏风灯追出窗外。
寺院后墙处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只见两条人影在园林间高速游走。莫青峰剑影绰绰,与那黑衣刺客斗在一起。刀剑交错,迸出几点火星。黑衣人见轻功不及被缠,索性挥舞手中弯刀凶狠反扑。刀光似月下毒蛇,刁钻狠辣地攻向莫青峰下盘。青峰不敢大意,长剑回旋一扫,将刀势荡开,顺势挺剑直指敌胸。黑衣人没料到他剑势如此刚猛,被这一招青峰断霞逼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
云若水提灯赶到,见状娇叱一声,拔出软剑夹击。她剑锋轻灵,一道冷芒自侧面削向黑衣人手腕。那人暗叫不妙：这女子剑法飘忽,男子剑招迅捷,自己孤身难敌二人联手。情急之下,他从腰间摸出一粒黑丸掷地,砰地炸出一股浓烟！烟雾骤起,呛得莫青峰和云若水皆是一阵咳嗽,视线被挡。风灯之火也被浓烟掩去亮光。
卑鄙！莫青峰怒喝,急运内力震开周身烟雾。然而等烟散尽,黑衣刺客已然失去踪迹,只余几片碎布飘落在花丛间。云若水快步上前,在浓烟炸开处拾起什么：青峰哥,你看！她摊开掌心,一片绣着奇异纹饰的黑色衣角赫然在手。那纹饰如一只展翅的蝙蝠,其目赤红,在月光下诡异醒目。莫青峰目光陡缩,失声道：这是……玄阴教的标记！他心头狂跳,攥紧了那布片,难道刚才那贼人是玄阴教徒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传闻中毁他家园、杀他至亲的魔教！
云若水听出他语带仇恨,不禁花容失色：玄阴教可是你一直在追查的那个仇敌莫青峰点头,眼中厉芒涌现：不错。此标记绝不会错。玄阴教横行西北,多年前我家…话未说完,他已咬牙切齿,呼吸沉重。云若水怕他一时激愤伤身,连忙上前轻握住他剑执的手,柔声道：青峰哥,先别急,我们回去看看那僧人伤势要紧。一句话将莫青峰从仇火中拉回,他长吐一口浊气,点头道：对,先回藏经阁。
二人快步返身,小心扶起昏迷的僧人。好在伤者只是窒息过度,并无生命危险。云若水运起内力为其推宫过血,片刻后,那僧人终于悠悠醒转,一见二人忙道谢不已。莫青峰问起适才情形,僧人喘着气道：小僧夜巡至此,撞见一黑衣贼人破门行窃,被他制住…咳…多亏两位侠士搭救。贼…贼人偷走了一卷经书,就在他手里！莫青峰一怔：偷经书他环顾藏经阁,只见书架凌乱,果有空处。心念电转：玄阴教徒深夜摸进禅院,为的竟是经书难道此经中藏有什么秘密
这时,寺院内已有其他僧众被打斗声惊动,纷纷持灯赶来。空智大师亦匆匆现身。了解事发经过后,大师神色凝重：此经乃本寺藏《般若心经》释义一册,乃寻常佛理书,贼人为何窃此莫青峰取出那片玄阴教纹饰,沉声道：弟子怀疑,此人来自玄阴教。空智大师闻言,脸色大变：玄阴教…他沉吟片刻,如在翻寻记忆,继而长叹一声,冤孽啊。
云若水抬眸见大师神情复杂,忙问：大师认识此教空智大师轻轻颔首：他们与本寺,确有旧怨。我们进去细说。众人即刻随大师移步禅堂。清点后,所幸寺中除此僧人颈部受伤外无人伤亡。禅堂内烛火通明,莫青峰与云若水分坐两侧。空智大师立于佛像前,目光幽远：玄阴教,乃十余年前崛起的一股魔道势力。当年教主厉昆横,嗜杀成性,到处搜寻武林秘典与奇功。我空山禅院珍藏的典籍中,恰有一本关于上古武学‘明空宝箓’的残卷,引来了他的窥伺。
大师语调沉痛,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时光：那年深秋,玄阴教大举攻山,禅院几乎被踏为平地。僧众死伤无数,血染空山。虽然后来仗着几位江湖义士相助,终将魔教击退,但……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双目紧闭,似在强压心中悲愤,但我前任住持与数十弟子全都罹难,那部残卷也在混战中下落不明。
禅堂中鸦雀无声。莫青峰和云若水听得动容,没想到这空山禅院曾有如此劫难。云若水轻声问：难道今日贼人所盗的佛经,就是当年那残卷空智大师摇头：不,那残卷历经战火后失散,至今未见踪迹。今夜被盗的只是一本普通经书,可能是贼人误以为其中藏有线索,或者只是声东击西。莫青峰想到什么,霍地站起：大师,敢问那几位江湖义士是谁莫非……他心脏狂跳,猜测脱口而出：可是十五年前陇西莫家与天水云家的前辈这两个姓氏对他和云若水而言何其熟悉！他目不转睛望着大师。云若水更是手心出汗,屏息等待答案。
空智大师露出一丝怅然神色,点头道：不错。当年闻讯赶来搭救我寺的,正是陇西剑客莫擎天与天水剑侣云疏影夫妇。他们都是武林中有侠名之人,与我前任住持有旧交。莫青峰只觉脑中轰然作响：莫擎天,正是他亡故的父亲讳号！云疏影,听起来亦与若水父母之名契合。云若水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她捂住嘴巴,声音发颤：云疏影…那是家父之名！大师,我的父母,他们…也在那场战斗中空智大师长叹：唉,两位侠士为护我佛门典籍,不幸双双战死。我寺上下永志不忘其恩德。话音未落,云若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声娘亲悲呼出口,泪如泉涌。莫青峰亦虎目含泪,胸口剧痛难忍,十指深深掐入掌心。
2
第二节
血仇觉醒
云若水顿时泣不成声,软倒在蒲团上。她从小失去双亲,依稀记得父母都是行侠仗义的剑客,却未料到他们竟丧命于此！那夜夜笼罩她梦魇的烈火与喊杀,如今终于找到了来处——正是空山禅院的那场浩劫。几许悲恸、几许自责,一齐涌上心头：父母为了保护宝卷舍生取义,而自己竟直到此刻才知情。若水俏脸苍白,泪水无声滑落。
莫青峰亦双目通红,怔怔望着大师：家父当年…也殒命于此空智大师沉痛地点了点头：莫剑客艺压群雄,那夜竭力御敌,为我们争取了转移经卷的机会。最终他寡不敌众,力竭战死。莫青峰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扶住墙壁。尽管早知父亲死于魔教之手,这一刻亲耳证实,一腔悲愤仍如山洪爆发。他猛然拔出随身长剑,铮地一声寒光闪耀,剑尖直指殿堂中央的地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玄阴魔教！害我父仇人,正是此教教主厉昆横么
空智大师合十低颂一声佛号,郑重点头：正是。他带领魔教余孽负伤遁走,从此销声匿迹。但我知他野心未死,一直在暗中寻找明空残卷。如今十五年过去,玄阴教又卷土重来……阿弥陀佛。大师闭目摇头,神色中满是忧虑。
青峰哥…云若水擦去泪痕,哽咽着轻唤。莫青峰满腔怒火腾腾而起,剑眉倒竖：厉昆横,屠我莫家堡,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话语间,他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是极度克制下的愤怒。云若水强忍悲痛,起身一把按住他的剑身：青峰哥！她声音清冷却坚定,当年我的爹娘也命丧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