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灼热得像是要融化空气,烫在脸上。我坐在那张硬得过分的欧式扶手椅里,脊背绷得笔直,几乎能听见骨头细微的抗议。指尖悄悄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这里是《甜蜜大作战》的直播现场,我和顾淮舟,这对被经纪公司精心包装、签了白纸黑字契约的恩爱夫妻,正在表演一场价值千万的恩爱戏码。台下是黑压压的观众,眼前是黑洞洞的镜头,无数双眼睛透过屏幕贪婪地窥视着我们编织的幻梦。
舟舟和晚晚真是甜度超标啊！主持人林姐夸张地捂嘴笑,眼角的细纹堆叠出过分热情的弧度,淮舟,听说晚晚最近在学煲汤,结果差点把厨房点着有这回事吗
顾淮舟侧过头看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温柔的阴影。他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深情款款,无可挑剔。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拢了拢我耳边的碎发,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麻痒。
嗯,他低笑,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现场每一个角落,低沉悦耳得像大提琴,我们家小笨蛋,差点让我无家可归。他顿了顿,目光胶着在我脸上,补了一句,不过,她煲的汤再难喝,我也会一滴不剩地喝完。
台下瞬间爆发出尖叫和口哨声。弹幕疯了似的刷过屏幕：
【啊啊啊杀了我给顾影帝助兴！这眼神拉丝了！】
【苏晚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契约夫妻造谣的死一死！这能是演的顾淮舟的眼神能溺死人！】
【只有我觉得苏晚晚表情有点僵】
僵硬我努力牵动嘴角,试图回应他一个同样甜蜜的笑容。胃里却像塞了一块冰,又冷又硬,沉甸甸地往下坠。他靠得太近了,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气,曾经让我心跳失序的味道,此刻只让我觉得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提醒我,这温情脉脉的表象下,是冰冷的合约条款和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晚晚姐,别光顾着害羞呀！林姐笑着把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塞进我手里,来,尝尝我们节目组特调的‘怦然心动’,给你压压惊！淮舟那份加了双份糖浆,你的这份,可是我们特意调制的‘微醺版’哦！
冰凉的杯壁激得我一颤。粉蓝色的液体在剔透的玻璃杯里晃荡,折射着头顶炫目的灯光,像一片诱人沉溺的毒海。我下意识地看向顾淮舟。他正微微偏头,专注地听着主持人说话,侧脸线条完美得像雕塑,仿佛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但我知道,他看见了。他眼角的余光,从来不会放过任何镜头前的细节。
心口那股压抑的浊气猛地往上顶。我需要一点东西,什么都好,来浇灭喉咙里那股莫名的焦灼。几乎是带着点自毁的冲动,我仰起头,冰凉的液体滑过舌尖,带着一股奇异的、过分的甜腻,直冲喉咙深处。味道……有点怪。不像普通果汁的甜,反而有种……人工香精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感觉,甜得发齁,甜得让人心慌。
几大口灌下去,一股灼热猛地从小腹炸开,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华丽的舞台灯光开始旋转、扭曲,光斑碎裂又重组,耳边鼎沸的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忽远忽近。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又胀又晕,所有冷静的思绪都在高温下蒸发殆尽。
……舟舟真是太宠妻了！林姐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嗡嗡作响,晚晚,你可得好好说说,平时在家,是谁先……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视线被死死钉在顾淮舟的脖颈处。为了配合今晚稍显休闲的造型,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就在他侧身调整坐姿,领口被舞台强光打亮的那一刹那——
一道清晰的、带着点暗红淤痕的齿印,嚣张地烙印在他冷白色的锁骨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又像一个无声的宣告。
嗡！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血液里那股陌生的灼热猛地冲上头顶,烧毁了所有的克制和伪装。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顾淮舟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再次转向镜头,准备开口的前一秒,我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动作快得我自己都猝不及防。高跟鞋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在全场骤然响起的抽气声和主持人惊愕的晚晚中,在顾淮舟眼中瞬间凝固的错愕里,我整个人扑了过去！
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我的右手精准地、粗暴地抓住了他挺括的衬衫前襟！
嘶啦——
昂贵面料撕裂的声音,在骤然死寂的演播厅里,被麦克风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响！
聚光灯惨白的光束,毫无保留地打在那个暧昧狰狞的咬痕上。暗红的齿印边缘微微肿起,在顾淮舟冷白的皮肤上,像雪地里溅落的血点,刺目得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主持人林姐张着嘴,脸上的笑容僵死,像一尊滑稽的石膏像。无数台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瞬间聚焦在我那只死死揪着顾淮舟衣领的手上,聚焦在那个暴露在千万人目光下的齿痕上。
死寂。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只有机器运转发出的微弱电流声,像毒蛇在暗处吐信。
下一秒,弹幕的火山轰然爆发：
【卧槽！！！！！！】
【什么情况咬痕】
【苏晚晚疯了直播撕影帝衣服】
【这咬痕……新鲜的啊卧槽！谁咬的肯定不是苏晚晚！她刚那表情要吃人！】
【契约夫妻实锤了顾淮舟外面有人】
【惊天大瓜！！！！直播间要崩了！！！】
【热搜预订：顾淮舟锁骨咬痕
苏晚晚直播发疯】
【服务器撑住啊！我要看后续！！！】
顾淮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张被无数镜头追逐的、被誉为神颜的脸,此刻白得像纸。他瞳孔骤缩,震惊、愤怒、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翻滚,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淬了毒的寒芒,死死钉在我脸上。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捏得泛白,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将我掀翻在地的冲动。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从齿缝里挤出来：苏、晚、晚！你、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
灼烧大脑的混乱感,被他眼中那冰锥般的寒意刺穿了一个小孔。一丝冰冷的、属于苏晚晚的理智,艰难地从那片失控的火海里挣扎着探出头。我在干什么
掌心下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滚烫的体温隔着撕裂的布料灼烧着我的指尖。那道咬痕,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干什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在死寂的演播厅里被麦克风清晰地放大,顾淮舟,你告诉我……
我猛地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狠狠戳向他锁骨上那个耻辱的印记,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这！是！谁！咬！的！
一字一顿,如同惊雷,砸向死寂的空气,也狠狠砸在顾淮舟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轰——！
演播厅彻底炸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椅子翻倒的声音乱成一团。导播室里一片兵荒马乱,有人狂喊切画面！快切掉！,但为时已晚。舞台中央,我和顾淮舟,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暴露在千万双眼睛之下,进行着这场荒诞而惨烈的公开处刑。
顾淮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骇人的阴鸷。他猛地抬手,力道大得惊人,一把攥住了我戳在他锁骨上的手腕！骨头被他捏得生疼,像要被碾碎。
你发什么疯！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完全失去了影帝惯有的从容。冰冷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焚烧殆尽。松开！
拉扯,推搡。混乱中,我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我快要摔倒之际,手腕上的力道却诡异地松了一瞬。顾淮舟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台下混乱的人群和闪烁不停的闪光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是权衡利弊后的隐忍还是……别的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试图用一种更合理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他手上力道未减,却微微侧身,似乎想用身体挡住镜头,同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想要将我拽进怀里,用一种安抚失控妻子的姿态来掩盖一切。
晚晚,你冷静点！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们回去再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猛地甩开他试图禁锢我的手,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那股灼烧感再次席卷而上,烧毁了那点可怜的理智。巨大的委屈、愤怒和被愚弄的耻辱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指着他的鼻子,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脸颊,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嘶吼：
顾淮舟！别碰我！你昨晚根本没回家！你说有应酬！应酬到谁床上去了！这个咬痕就是证据！你当我是傻子吗！
轰——！！！
更大的声浪几乎掀翻了演播厅的屋顶！闪光灯如同疯癫的群蛇,疯狂地扭动闪烁,记录着这史无前例的直播事故。导播终于切断了信号,屏幕瞬间陷入一片刺眼的雪花和信号中断的字样。但一切都晚了。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灾难的种子被亿万双眼睛见证着播撒出去。
苏晚晚！！顾淮舟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彻底撕碎了最后的风度。他眼中的震惊被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怒意取代。他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我笼罩。他不再顾忌镜头（虽然已经没了）,不再顾忌形象,只想立刻堵住我的嘴,结束这场让他颜面扫地的灾难。
就在他带着雷霆之怒的手即将抓住我肩膀的瞬间——
叮咚！
一声清脆到诡异的手机提示音,在尚未完全平息的嘈杂背景音里,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混乱的空气。
是我的手机。它就放在我旁边的嘉宾小圆桌上,屏幕在混乱中被不知谁碰亮。
所有人的动作,包括暴怒的顾淮舟、试图冲上来劝架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甚至台下那些伸长脖子的观众,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不约而同地被那骤然亮起的屏幕吸引过去。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微博特别关注的推送横幅,带着刺目的红色惊叹号：
【您特别关注的@林薇儿V
刚刚发布了一条新微博并@了您：@苏晚晚V
姐姐,对不起……但孩子是无辜的。三个月了,是淮舟的。
[图片]】
时间,凝固了。
空气,冻结了。
世界,在我眼前一寸寸碎裂。
我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刺眼的推送横幅上。
林薇儿……
孩子……三个月……顾淮舟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刺穿耳膜,捅进心脏最深处。胃里那块冰瞬间炸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在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喉咙深处涌上浓重的血腥味。
顾淮舟伸向我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的惊愕。他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仿佛无法理解那短短一行字所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演播厅里,死一样的寂静。刚才的喧嚣混乱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无数道目光,惊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难以置信的……像密集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将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顾淮舟。
他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有震惊,有慌乱,甚至有一丝……被戳破的狼狈唯独没有……我想象中的反驳和解释。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齿痕……是她的战利品。
原来昨晚的应酬……是去播撒种子了。
原来这三年,我不仅是个配合演戏的小丑,更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痛到麻木。可奇怪的是,那股灼烧大脑的酒意,那股歇斯底里的愤怒,却在看到这条微博的瞬间,潮水般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冰冷和……荒谬到极点的清醒。
我甚至……扯动了一下嘴角。
在顾淮舟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在无数镜头（虽然直播断了,但现场的摄像机仍在记录）无声的聚焦下,我伸出手,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地,拿起了桌上那部刚刚投下原子弹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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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锁,点开微博。
林薇儿那条微博的配图瞬间占据整个屏幕——一张清晰无比的血检报告单。姓名：林薇儿。妊娠状态：阳性。孕周：12周+。旁边还有一张她对着镜头、手抚小腹、笑容温婉却带着胜利者姿态的自拍。
评论已经炸了,每秒都在以恐怖的速度刷新：
【卧槽卧槽卧槽！！！惊天大瓜！！！】
【林薇儿顾淮舟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初恋】
【怀孕三个月孩子是顾淮舟的那苏晚晚算什么】
【契约夫妻石锤了！顾影帝好大一出戏！骗了所有人！】
【心疼苏晚晚！直播被绿！这打击也太大了！】
【林薇儿这时候发微博,是故意的吧精准补刀啊！】
【年度大戏！比电视剧还狗血！】
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点开那张血检报告单,放大,再放大。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清晰地印入眼底。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面前脸色煞白、眼神复杂难辨的顾淮舟。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我喉咙里逸出。这笑声在死寂的演播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瘆人。
顾淮舟的眉头狠狠一拧,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似乎想说什么。
我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落,屏幕的光映着我脸上残余的泪痕,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崩溃的痕迹。我看着他,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甚至带着点怜悯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恭喜啊,顾先生。
三个月……时间算得真准。
我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敞开的领口下,那道已经不再重要的咬痕,看来昨晚的‘应酬’,效果拔群。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也懒得理会周围死寂中爆发的更猛烈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我转过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被风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竹子。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一步一步,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我走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修罗场。
身后,是顾淮舟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苏晚晚！你给我站住！
以及工作人员慌乱的劝阻声。
我没有回头。
一步踏出演播厅厚重隔音门的瞬间,外面世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经纪公司安排的安保试图围上来,助理小杨哭丧着脸想说什么,都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车钥匙。
我伸出手,声音平静无波。
小杨哆哆嗦嗦地把钥匙递过来。
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跑车低沉的轰鸣声像一头压抑着怒火的野兽。车窗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疯狂地震动。屏幕不断亮起,闪烁着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般涌入的微信消息提示。有经纪人的咆哮,有公司高层的质问,有陌生号码的骚扰……还有几个,来自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备注为顾先生的号码。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精准地找到那个联系人,拉黑。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然后,我点开了微信置顶的、那个只有我和他（顾淮舟）以及双方律师的群聊。群名是冰冷的契约婚姻事务群。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苏晚晚：离婚协议电子版,发我邮箱。立刻。】
【苏晚晚：补充条款：因甲方（顾淮舟）严重违约（婚内与他人发生关系并致其怀孕）,造成乙方（苏晚晚）名誉及精神严重损害,甲方需额外支付乙方精神损害赔偿金,金额为协议原定乙方所得财产的百分之五十。具体数额由我方律师核算后告知。】
【苏晚晚：签好字,通知我。】
【苏晚晚：越快越好。】
发送。
消息发出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心口被彻底剜去。空落落的,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
跑车汇入夜晚流光溢彩的车河。霓虹灯的光怪陆离透过车窗,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我打开车载音响,调到一个重金属摇滚频道。震耳欲聋的鼓点和嘶吼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也彻底淹没了外界一切试图干扰我的声音。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执着地亮着。
微博热搜榜单,前十条,血红一片：
爆！顾淮舟苏晚晚直播事故
爆！顾淮舟锁骨咬痕
爆！林薇儿怀孕
孩子生父顾淮舟
爆！苏晚晚直播质问顾淮舟
爆！契约婚姻实锤
热！心疼苏晚晚
热！顾淮舟人设崩塌
热！林薇儿白月光上位
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爆字。每一个字,都在无声地宣告着顾淮舟精心构建的帝国,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势崩塌。
而我,苏晚晚,曾经那个依附于他光环下的顾太太,此刻正亲手点燃了这场毁灭的导火索,并准备……优雅地全身而退。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那栋灯火通明、被媒体称为爱巢的豪华别墅,此刻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座华丽冰冷的囚笼。
指纹解锁,厚重的实木门无声滑开。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属于顾淮舟的雪松冷香,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
我径直走向二楼书房。那里有打印机,有我需要的一切。
刚踏上楼梯转角,楼下玄关处传来急促的指纹解锁声和门被用力推开撞在墙上的闷响。
苏晚晚！
顾淮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从楼下传来。他回来了,比我预想的快。看来那场直播事故的余波,远比我开车回来的这点时间更让他焦头烂额。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像是在倒计时。
苏晚晚！你给我站住！他的声音逼近,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地追了上来。
我推开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暧昧不明。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油墨和纸张的味道。
我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目标明确地拉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那是我的律师,在签下那份该死的契约婚姻协议时,就为我准备好的、标准制式的离婚协议范本。我一直放在这里,像一颗埋藏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今天,时机到了。
我拿出文件,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笔身冰凉,握在手里却异常沉稳。
砰！
书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顾淮舟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光线,带来一片浓重的阴影。他身上的高定西装有些凌乱,领带被扯松了,几缕黑发垂落在汗湿的额前,呼吸略显粗重。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的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我手里那份文件上。
你想干什么他一步步走进来,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书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噬人的目光。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也照亮了我脸上清晰的泪痕。但我的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悲伤或者歇斯底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透明的死寂。
干什么我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和笔,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
顾先生不是看到了吗
我的目光越过他,似乎落在他身后虚空的某一点,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
当然是……签字离婚,成全你和你的林小姐,还有……
我刻意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们三个月大的宝贝儿子啊。
成全两个字,我说得异常清晰,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
顾淮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眼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带着一股强烈的劲风,瞬间逼近到书桌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他双手重重地拍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苏晚晚！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的震怒和一种掌控欲被打碎的焦躁。你以为这是什么过家家吗你想签就签
他身体前倾,隔着宽大的书桌,冰冷的、带着怒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我。
那份合约,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结束时间,由！我！来！定！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宣判。仿佛我还是那个必须对他言听计从的契约妻子,是他棋盘上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更深的情绪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
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试图用合约条款来勒住我咽喉的样子,心底那股冰冷的荒谬感再次升腾起来,甚至冲淡了愤怒。
合约结束时间由他来定
呵。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冰冷的嘲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无比滑稽的笑。笑声很轻,在寂静的书房里却格外清晰。
顾淮舟,我缓缓地、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像是在品味一个陌生人的称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拿起桌上那份离婚协议,指尖在冰冷的纸张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翻到最后一页。
那份让你引以为傲的合约,约束的是我苏晚晚,在契约期内,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配合你的一切宣传,维护你顾大影帝完美无瑕的形象,对吧我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直视着他,像是在陈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那么现在,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你,顾淮舟,婚内出轨,让你的白月光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还让她在直播事故后,当着亿万观众的面,把孕检单甩在我脸上！
你的形象,我微微歪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完美无瑕呵。
是你亲手撕毁了那份合约赖以存在的基础！是你,亲手砸碎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割开虚伪的表象,你现在跟我谈合约谈结束时间由你定
我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不屑。
顾淮舟,你配吗
你——！顾淮舟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我毫不留情的话语戳中了最痛处。他眼中怒火翻腾,却又夹杂着一丝被彻底撕开遮羞布后的狼狈和难堪。他猛地绕过宽大的书桌,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大步向我逼来！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扭曲。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我笼罩,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一股熟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他身上滚烫的怒意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猛地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秒,他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同时,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掐住了我的腰！
啊！我吃痛地低呼一声,身体瞬间失衡！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我整个人被他粗暴地拖拽着,狠狠按在了书桌旁边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落地穿衣镜上！
砰！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镜面,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激得我浑身一颤。镜子里的影像剧烈晃动了一下。
合约就是合约！顾淮舟的脸近在咫尺,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令人心悸的偏执。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野兽,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我,也盯着镜子里的他自己。
结束时间,只能由我来定！你苏晚晚,没有选择！他几乎是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掐在我腰侧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嵌入他的掌心。你想走想毁约想看我身败名裂然后一走了之
他猛地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颊,眼中翻涌着一种近乎毁灭的黑暗。
苏晚晚,我告诉你,没门！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镜面,身前是他滚烫而充满侵略性的身体,手腕和腰上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剧痛。顾淮舟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灼热的气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偏执喷在我的脸上。
想走想毁约苏晚晚,我告诉你,没门！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试图用最原始的力量和恐惧来禁锢我。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和身体剧烈的疼痛中,我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透了他愤怒扭曲的面容,穿透了这令人作呕的纠缠,直直地落在了他身后——
落在了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落地镜上！
镜面如同一个冰冷的、无所遁形的窗口。
倒映出书房门口,那个刚刚无声推开一条缝隙的、属于顾淮舟私人助理张哲的、略显慌张的脸！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镜子里,张哲的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额角似乎还带着奔跑后的汗意。他的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身体保持着一种鬼祟前倾的姿势。而他的另一只手……
正以一种极其谨慎、极其迅速的动作,将一份薄薄的、印着医院LOGO的白色纸张,悄无声息地塞进我书桌最下方那个半开的抽屉里！
他的动作很轻,很急,带着一种生怕被人发现的紧张。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向书房内正在发生的激烈冲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份文件和那个抽屉上。
塞进去后,他飞快地缩回手,似乎想立刻关上抽屉,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那份文件……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镜面反射也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医院标志,那醒目的标题格式……即使看不真切具体内容,也足以让我瞬间辨认出它的性质！
流产报告！
一个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林薇儿刚晒出孕检单宣布怀孕三个月,她的孩子是顾淮舟的！这才过了多久张哲,顾淮舟最信任的助理,竟然在偷偷摸摸地往我的抽屉里塞一份流产报告！
这是什么意思栽赃陷害还是……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顾淮舟的禁锢、林薇儿的挑衅、张哲的鬼祟……这一切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轮廓！
原来,所谓的白月光带孕逼宫,可能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
原来,顾淮舟此刻的暴怒和不肯放手,并非对林薇儿情深义重,而是……他根本不想背这个锅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什么他让张哲把流产报告塞进我的抽屉,是想把导致林薇儿流产的脏水,泼到我苏晚晚头上！
巨大的震惊和被算计的寒意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所有的愤怒,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一种近乎尖锐的清醒。
镜子里,张哲的手已经离开了抽屉,正欲无声地带上门退出去……
而身前的顾淮舟,对我的走神毫无所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脸上,集中在他试图用暴力和恐吓重新掌控局面的执念里。他掐着我腰的手再次用力,似乎想将我的注意力强行拉回来,他冰冷的、带着浓重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见没有结束时间,由我……
听见了。
我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未尽的咆哮。
平静。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
顾淮舟明显愣了一下。他掐着我腰的手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眼中翻腾的怒火凝固了,染上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就在他愣神的这千分之一秒！
我被他死死攥住的左手手腕猛地一翻！指尖蓄积了全身的力量,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劲,用尽所有技巧,狠狠反扣住了他手腕上的某个穴位！
呃！顾淮舟猝不及防,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酸麻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钳制我的力道瞬间瓦解！
我没有丝毫停顿！
在挣脱他钳制的同一时间,我的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猛地向前一倾！不是攻击,而是逼近！我的脸瞬间贴近他因错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近到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我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抬起,却不是攻击他,而是——
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稳稳地、用力地点在了面前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
不偏不倚,正点在镜中倒映出的、张哲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
顾淮舟,我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看着他眼中映出的、我脸上那抹冰冷到极致、也嘲讽到极致的笑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一颗更大的炸弹,投入他刚刚被我撕开的伤口里：
巧了。
你这位忠心耿耿的张助理,刚刚……
我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冷酷和玩味,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他所有的伪装：
……可是给我送来了一份,比林薇儿那张孕检单,有趣一百倍的东西呢。
我清晰地看到,顾淮舟眼底那尚未完全褪去的错愕和暴怒,如同遭遇了极地寒流,瞬间冻结！随即,一种更深的、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的情绪,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他眼中弥漫开来。
他猛地转头,顺着我指尖的方向,看向镜子！
镜子里,书房门口空空如也。张哲的身影,在我点向他倒影的那一刻,就像受惊的兔子,早已仓惶地缩了回去,只留下一条未来得及完全关紧的门缝,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无声嘲笑的伤口。
但,足够了。
顾淮舟看到了那条门缝。更看到了,镜中我脸上那抹洞悉一切、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冰冷笑容。
他掐在我腰侧的手,彻底僵硬了。力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指尖,隔着衣料传来细微的颤抖。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粘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将我们两人死死地封在其中。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霓虹光影,在巨大的镜面上无声流淌。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那双曾经深邃迷人、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被背叛的愤怒、一丝狼狈,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剥光了所有底牌的恐慌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只挤出一个干涩嘶哑的音节。他似乎在拼命消化我刚才那句话蕴含的爆炸性信息,试图理解张哲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给他喘息和思考的机会。趁着他心神剧震、钳制松懈的瞬间,我猛地发力,狠狠甩开了他依旧搭在我腰侧的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身体重获自由,我后退一步,脊背重新挺直,像一株在暴风雨后重新站定的青竹。我微微扬起下巴,迎着他那双翻江倒海的眼睛,唇角的弧度冰冷而锋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想知道是什么吗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穿透力,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回荡。
我没有等他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下移,最终落定在书桌最下方那个——刚刚被张哲塞进东西的、此刻半开着的抽屉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份印着醒目医院LOGO的白色文件一角,正从抽屉的缝隙里,露了出来。像一条雪白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毒蛇尾巴。
我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宣告终结的姿态,轻轻抬起,指向那个抽屉。
关于你那位林小姐肚子里,那个三个月大的‘宝贝儿子’……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珠砸在顾淮舟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其实,只是一份价值不菲的‘试管胚胎移植确认书’的真相
！！！
试管胚胎移植确认书！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惊雷,在死寂的书房里连环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在顾淮舟的头顶！
他脸上的血色,在试管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张英俊无匹的脸,瞬间白得像刷了一层厚厚的墙灰,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颜色。他眼中翻腾的所有情绪——震惊、愤怒、恐慌、狼狈——在那一刻,全部凝固,然后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中了后脑勺,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才勉强扶住身后的书桌边缘站稳。手指死死抠着光滑的红木桌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眼神涣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掌控一切、暴怒威胁的影帝模样更像是一个信仰崩塌、坠入深渊的可怜虫。
你……你胡说！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困兽犹斗般的凶光,死死地瞪着我,试图用最后的凶狠来掩盖内心的恐慌和崩塌。林薇儿她……她明明……
明明什么我打断他,语气冰冷如刀,带着毫不留情的讥诮,明明拿着孕检单昭告天下还是明明昨晚还在你锁骨上留下爱的印记
我向前一步,逼近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他摇摇欲坠的伪装。
顾淮舟,醒醒吧！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你真以为林薇儿那种心高气傲、把野心刻在骨子里的女人,会甘心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会甘心生下一个没有名分、甚至可能随时被抛弃的私生子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顾太太的位置！是名正言顺！是顾家的一切！我字字诛心,将他极力回避的真相血淋淋地撕开。可惜啊,你这块骨头太难啃,三年了,我这个‘契约妻子’的位置还稳如泰山。她等不及了！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个露着文件一角的抽屉,如同看着一个拙劣的笑话。
所以,她精心策划了这出戏。怀不上没关系,试管一样可以达到目的！只要‘孩子’存在,只要舆论足够汹涌,就能逼你不得不放弃我,给她腾位置！
而她那个‘流产’的把戏……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顾淮舟煞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和残酷,恐怕是为了下一步更大的棋吧一份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抽屉里的流产报告……顾淮舟,你猜猜,等这份报告‘适时’地曝光出去,媒体和大众会怎么想
他们会说,是刚刚被‘抛弃’的正牌妻子苏晚晚,因妒生恨,买通了医院,制造了这场‘意外’,害死了她情敌的孩子！
到那时……我微微倾身,靠近他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送入他耳中,我这个‘杀人凶手’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而你顾淮舟,深情的受害者,痛失爱子的可怜父亲……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那位‘无辜受害’的白月光,扶正上位。
一箭三雕。好算计,是不是我直起身,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
不……不会的……薇儿她……顾淮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体沿着书桌边缘缓缓滑落,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双手痛苦地插入浓密的黑发中,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份文件,那份他赖以维持虚假深情的孕检单,此刻在他心里,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张索命的催命符。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信仰崩塌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因契约带来的、虚假的责任感也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尘埃。
我走到书桌前,弯腰,从那个抽屉里,抽出了那份还带着张哲指纹温度的流产报告。冰冷的纸张在指尖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没有看内容,也不需要看。这只是一份道具,一场戏的引子。
我拿起桌上那支黑色的签字笔。笔尖落在离婚协议乙方签字栏的位置,冰冷而坚定。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得如同命运的审判。
苏、晚、晚。
三个字,力透纸背,干脆利落,斩断了所有过去的牵扯和未来的可能。
签完最后一笔,我拿起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连同那份刚刚抽出来的、所谓的流产报告,一起,轻轻地放在了瘫坐在地、如同失了魂的顾淮舟面前。
顾先生,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你要的结束时间,我给你了。
签好字,通知我的律师。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也懒得理会那份精心设计的流产报告会引发怎样的后续风暴。那已经与我无关。
我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位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战役、终于卸下沉重盔甲的将军。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一步步走向书房门口。
拉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外面走廊的光线倾泻进来。
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那片死寂的黑暗和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丢下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书房里：
对了,忘了告诉你。
那份‘更有趣的报告’……我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关于林薇儿在海外那家顶级生殖中心,用匿名账户做的胚胎筛选和性别选择的记录……我的邮箱里,刚刚也收到了一份匿名彩蛋。
祝你们……
我拉开门,彻底踏入门外温暖的光线中,将身后那片冰冷的狼藉彻底隔绝。
……‘一家三口’,得偿所愿。
厚重的书房门在我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曾经困住我三年的华丽囚笼,也隔绝了顾淮舟那瞬间变得无比惊骇和绝望的眼神。
走廊里暖黄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气息。然而这一切的浮华精致,此刻在我眼中都失去了意义。
我径直走向卧室,脚步没有一丝停留。推开卧室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像一片倒悬的星河。房间里的一切奢华布置——那张宽大得惊人的欧式大床,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华服珠宝——都曾是顾太太这个身份的装饰品。
现在,它们与我无关了。
打开衣帽间角落那个巨大的LV行李箱。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我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几套常穿的、剪裁利落的裤装和衬衫,几件简单却价值不菲的首饰（那是用我自己赚的钱买的）,笔记本电脑,护照,身份证,几张重要的银行卡。属于顾太太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礼服、珠宝、限量包,安静地躺在原位,像一个个被遗弃的华丽空壳。
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滑轮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拖着箱子走出卧室,经过二楼楼梯口时,我脚步微微一顿。
楼下客厅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属于顾淮舟的咆哮声,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刺耳声响。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无能狂怒。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心底一片冰封的平静。他的愤怒、他的崩溃、他与林薇儿即将展开的狗咬狗……都与我再无瓜葛。
我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的信息提示还在疯狂闪烁。我直接划掉,点开打车软件。
一辆专车,三分钟后抵达别墅区门口。
拖着行李箱,我一步步走下旋转楼梯。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稳定、一往无前。
别墅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叹息,仿佛在为一段荒诞剧的落幕敲响丧钟。
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别墅里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和压抑的空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专车准时停在不远处,车灯在夜色中划出温暖的光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顾淮舟,也不是那些烦人的媒体。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
指尖划过屏幕。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背景是冰冷无菌的医院走廊。刺目的白炽灯光下,林薇儿那张总是带着温婉假面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和惊恐而扭曲变形。她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正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强壮男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往前走去。她徒劳地挣扎着,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简短的字：
【顾先生送的‘保胎’套餐。VIP病房,24小时‘专人看护’。媒体已就位。】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看着林薇儿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然后,我面无表情地锁上屏幕。
将手机揣回口袋,我拉开车门,坐进温暖舒适的车厢。
师傅,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去机场。
车子平稳地汇入夜色中的车流,将那座灯火辉煌却冰冷彻骨的牢笼,连同里面所有的算计、背叛和不堪,远远地甩在身后。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倒退,如同逝去的光阴和那些虚假的幻梦。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手机在掌心安静下来。
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终于,映出了一丝真正属于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