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祖父是辅佐皇帝的大臣,可以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般的人物。
后天下诸侯动乱,家族为长盛不衰,特制定一项规定：凡族中子女成人礼结束,须外放至族中各辖地,挣满五十万贯钱财,方可回；否,则守卫辖地至死。
我爹爹行列三,在家族中话语权本就不及大伯二伯。而我的兄姊们,目前还没有人能完成此项族规。因此,我爹这一房成为新的家族掌权人的几率不大。
眼见着我家这一房渐弱,铺子田地都被其他几房占去不少,爹娘便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于是我便想方设法在辖地挣满钱财返回家,更要成为整个谢氏的掌权人。
在笄礼结束后,我遇见了嵇杉,一个不修边幅,突破礼教的美男子闯进我的心中。他帮了我很多,越来越成为我心口的朱砂痣。
顺利回京后,我的野心不只是掌权人的位置,自然也包括他……
1.行笄礼,遇稽杉
明日就是我的及笄之礼,丫头香儿正在收拾我需要用到的衣饰。
临晚,阿娘来到我闺房,将许多珍贵的金银首饰拿给我。
窈窈,你一向聪颖明慧,自小又拜师学习,但今时不同以往,你兄长阿姊们如今都未成功,娘担心你～
阿娘将金银宝贝都塞进我的行李中,嘱咐我在外照顾好自己。
第二日,族人、宾客前来家中观礼,仪式隆重。
………………
初加,素笄,叩拜双亲。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二加,发钗,叩拜师长。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三加,花钿冠,叩拜先祖。咸加尔服,以成厥德。
今赐尔字：久安。望尔安定。是我的老师,也是阿爹的同窗好友给我赐字。
我知道这也是爹娘希望的,往后我可以带领家族长久安定,稳定太平。
久安多谢老师赐字。
随后,我又揖谢长辈、宾客。
至笄礼结束。
妹妹此去珍重,要带的行李可都备齐了站在门前说话的是大伯家的大兄。
得多带些,不够,我们差人给你准备准备,毕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二伯家的三兄讥讽道。
胡闹,今日是你妹妹成人礼,眼里还有规矩礼仪吗还不滚回去！大伯呵斥了三兄。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我望向其他人,他们眼底的嘲弄不言而喻。
劳烦各位长辈与阿兄相送,久安在此辞别。我行完礼,即带护卫四人,还有香儿坐上马车。
车夫驾马离开。
‘驾驾驾’
马车笃笃前行,抵达江夏府时,护卫阿四找了家旅舍,安顿歇脚。
入夜,月色皎洁,月辉透进窗户,我心中杂念甚多,不得入眠,随即披衣起身。
整个院落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白昼,我漫步至院中花墙处。
蔷薇花敛起娇嫩的身姿,花香满溢,沁人心脾。
倏忽间琴音传来,走进花墙深处,琴音更甚,那曲子如高山流水般引人入胜。
似是将我领进空旷无人的原野,又飞快地将我拉进茂林修竹的深山,后携我踏进淙淙流水间……一幕幕,一帧帧场景变幻眼前,直至视线停留在蔷薇花深处。
一曲终了,心弦随之平静。
属实好奇,何人在此弹琴
彼时还颇有孩子心性的我,便卷起衣袖,踩上了店家用来种植睡莲的水缸。手脚并用,借着水缸的高度,轻松爬上了花墙。
于是,我便看到隔壁院落中,着浅绛色之裳,佩戴红黑色礼冠的男子坐在凉亭中,而他面前正放着一把琴。
看到他的着装,便知道他同我一样,今日也是他的成人礼。
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窥探他,他回眸就瞥见了我。
2
情根起
姑娘何不下来欣赏月光下我能清楚看见他嘴角礼貌的笑着。
他不提我在墙上偷窥之事,反不吝啬让我欣赏他的琴音。
当世,琴艺高超的人,并不轻易在他人面前展示。如若展现琴艺,或是面对权贵不得不做,亦或是遇到知己心甘情愿。
而此刻,他竟愿意弹给我听,不免让我心神微微起伏。
但他邀请我下去是万万不可的。
我朝虽观念较为开放,但是深夜与外男私处,怎么也是不合乎礼仪的,离经叛道的。
他应是知了我的顾虑,没在言说。
只是,他站起身将琴抱在怀里,朝花墙走来。
扑通往地上一坐。我吃了惊,瞪大双眼看他。
如此姑娘便能听清在下的琴声了。他不拘小节盘着腿,将琴放在腿上,便开始弹奏起来。
闻曲意,放浪形骸的意象随之一同浮现,
酒仙如痴如醉,一手执剑,一手拿酒。剑出鞘,万物抵于剑心,后喷薄而出。随心自在停顿、饮酒。酒尽人微醉,举手一扔,翠玉色酒壶沉入身后波涛汹涌的大江之中。
酒壶自江中取出琼浆而悬于空中,只见酒仙执剑接酒,潇洒倒入口中。终于是醉意来袭,便肆意躺在茫茫大地上酣眠。
一曲终了。
他抚掌大笑,也将我拉回现实。
在下嵇杉,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谢久安。
嵇某人往日徒有钦羡伯牙子期知交之意,但不觉今世再有之。亦常思某之技无人意,恐古人欺我。今遇姑娘,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多谢公子抬举。是公子琴艺高超,令人如痴如幻。
…………
今天下动乱,某不才,无经天纬地之才,不欲投身宦海。
我家中在莘地经营小买卖生意。公子不若随我一同去莘地打发时间我向他提出和我一路同行的建议。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在下此番需遵从家中长辈之意,去江州处理一些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被家人逼着去从军,他不愿去,便答应长辈去江州接他小娘的儿女回京。
夜已深,为了明日的赶路,我们二人便互道晚安。
鸡鸣声起,旅舍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香儿将我喊起。
我想起昨夜见到的不拘的男子,立马跑到外面,希望还能再见他一面。
他独身一人,牵着棕色的马,正驾马离去。
公子,嵇公子～前面马上的人,终于听到我的声音,转身过来。他没有停留原地,而是驾着马朝我慢慢走来。
我看到,昨日成人礼的装扮已被换了下来。
他着一身青色宽松的大袍子,头上的礼冠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插得歪扭的簪子,发髻凌乱,丝毫没有昨日的整洁。除了那张皮相,换了人似的。
谢姑娘有何事
公子,这是我在家中酿的桂花酒。昨夜听琴,知公子应是爱酒之人,故赠予公子美酒。我酒一递给了他,他便打开瓶塞大口喝了起来。
果真是好酒。多谢姑娘好意。
嵇公子如若办完了事,不妨来我莘地看看届时小女子准备一百坛好酒等待公子。
谢姑娘,嵇某答应你,若办完手头事,便来寻你。
我等你来。我虽直爽,但如此直白邀约男人,倒是头一回。足见我对他的好感颇深。
我望着嵇杉骑着马,不驱鞭策马,但马儿依旧跑得很快。而他就着马儿自在的速度消失在我的眼前。
后来想起约定,竟不知是害惨了他,还是害惨了自己。
3
谋经营,再相遇
小姐,我们赶路吧香儿提醒我,要动身前往莘地了。
几日舟车劳顿后,终于抵达。
大匾额雕刻的‘谢府’引入眼前。
偌大的门前,本应前来迎接的几位表叔伯却没出现。
小姐,他们也太不尊重人了。您现在是莘地的统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您。
好了,我们进去吧。
想必您就是五小姐吧。我是府中的管家。我和香儿刚进入院子,就看见一位管家衣着的老者朝我们走来。
表老爷们今日出府查账了,恐怠慢了五小姐,特意嘱咐老奴在此等候您。
而后,李管家让下人将我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收拾,又吩咐将马送入马厩喂草料。一一安排妥当。
单独给我劈开一处院子,倒是雅致得很,但是却离前院很远。大有养一个闲人的意味。
‘看来是没将我当回事啊。’我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喝下。
接连几日,李管家都说几位叔伯去查账,还未回来。
许是瞧出我不大高兴,开口解释：五小姐,您是不知道,咱这儿账难查的很呐。
哦,怎么难查说说看。
回五小姐,咱们谢家世代管理此地,跟我们借钱的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贫穷老百姓,都有。可这几年,天灾不断,就拿去年说吧,上半年大旱,庄稼收成不好,下半年又遇到洪涝,就更没有收成了。
所以,这借出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难收回来哦。
那家里其他收支呢可有盈利
盈利那还是有的,毕竟咱们家是这莘地第一大家,还要养着这进进出出一百多条人口呢。老管家有几分骄傲自己是谢家的一份子,好吃好喝的。不用体会外面贫穷人家的苦。
去把欠债的账本拿来。老管家想拒绝。李管家你该知道要听谁的话。
香儿,沏一杯茶给李管家。香儿正端来刚烧开的热茶,放在桌子上冷置。
李管家这才感到害怕,想求饶免了这杯茶。
我朝香儿递了个眼色。
李管家,五小姐赏你的可是从京城带来的大佛龙井。这番好意还不快快接下。香儿端着托盘送上滚烫热茶。
李管家忍着巨烫喝下了茶。嘴巴都开始不利索道：五小姐,老
奴
这就去拿账本,你稍等片刻。
屋内剩余下人见到府中除了几位老爷就是李管家管事,现下被欺负成这样,当下都知道了我是不能招惹的主。
十几本账本一一摆放在我面前,没想到欠债的竟有如此多人。
照理说,收回这些债利,五十万贯钱财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账本仅仅记录几个人还了钱,还只是利息钱。
‘这样下去绕进了死胡同。想必这就是那几位叔伯不得回去的原因了。‘
李管家,去把这些人的债契拿来。
李管家支吾着小姐,您要债契做什么那些债契,老爷们都锁在书房,书房钥匙老爷们带走了。他猫着身子,害怕极了我又对他做些什么,。
来人,去拿一把斧头。李管家劳烦您带路。去～书～房。
果真如李管家所说,书房上了锁,而且还不止一道。
阿四,劈开他。我唤护卫阿四破门而入。
李管家跟在老爷们身边多年,也进出过书房,知晓债契所放位置,给我指了指。
五六个大箱子装满了债契。
看到书房中还供奉着族训。我嗤笑了声,不想办法,指望供奉
香儿,去拿香烛。阿四,让人把这些箱子都搬到门前。李管家,你去通知一些欠债人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
而我那几位成日不见踪影的叔伯终于现身。
我当伯伯、叔叔们都太忙了,得到月底才能见到呢！
我拿起香儿手中的正燃烧的香烛,并不理会几位叔伯的询问。
大声对围在四周的欠债百姓道：我是新任的莘地统领,负责一切事务,现在将你们欠下的债契全部烧掉。但是,从今往后,你们都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会带你们富起来。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无数道民音奏响天空。掩盖了叔伯们气急败坏的声音。
众人散去了,家丁也将门前收拾干净。
我被几位叔伯叫到议事厅。
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不过问我们就这样行事
你知道你烧掉了我们谢家多少钱财吗你知道这些钱财可够我们多少人顺利回京了其中一位表叔更甚要上前打我,被我的护卫拦下了。
阿四,废了他的手。如今我是莘地掌权人,对掌权人动手就是大不敬。
至此,我便在莘地树立起了威信。
接下来,我派人在城中兴建棉纺厂,木材厂,冶铁厂等工厂,让城中所有具备劳动能力的人都有一份可以维持生计的活干。城中百姓看到生活有了希望,都积极参与劳动。
农忙时,全城工厂休息,全部都去地里帮忙；农闲时,男女分工干活。
就这样,莘地经过一年半的时间,物阜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夏季夏季暴雨多发,雨水冲垮河堤,江河水流冲毁了农田家园。
城外郊区不少地方都成了汪洋大海。
侄女,这可怎么办呐洪水都要漫进城中了。
此时的我也是急得团团转,幸而嵇杉来了。
他告诉我,当下应该加紧修筑河道,将原先老河道拓宽至两倍,在一些洪水淤泥处开挖新的河道,再将新的河道嫁接到旧河道,一同汇入大江直至流到海洋。
谢姑娘,你这里是否有原先河道的分布图
我这几位叔伯自从来到这里,整日都想着怎么追回债钱,哪里考虑到河道的事情。
所以就连最基本的分布图也是没有的。
好在城中有不少老人,他们以捕鱼为生,知道大多河流的走向。
有这些还不够,还需清楚哪些是淤泥最重之地,才能疏通淤泥开通新河道。嵇杉拿到分布图,还是面露忧色。
我去勘察新河道。这是件危险的事,但我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嵇杉陪我一同前去。我答应了,并且让手下四个护卫分别去了其他方向勘察。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夏讯终于结束。
我同嵇杉也派人修通了新的河道,随老河道连接一起。引洪水离去。
灾后重建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只不过是攒到五十万贯钱的时间要推迟罢了。
嵇杉,之前答应你的,等你来莘地,我拿百坛美酒招待你。来人,上酒。
如今,我与嵇杉已经很熟悉了,便直呼其大名。
等到嵇杉喝了几坛酒后,我问他可愿意留下来,与我一同治理莘地。
抱歉,久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你才华横溢,卓尔不群。为何不为百姓做点好事呢大丈夫不都是以天下为己任
我与他朝夕相处两个月,也看到他日日都将百姓的事放在心上。以为他追求的就是时下所谓的大丈夫。
久安,我非大丈夫,也不乐意追求做大丈夫。
你当初答应我会来莘地,如今也来了,不正是说明你心中有我的吗那为何又不愿意留下来我开始质问他。
久安,你我所谋不同,你乃谢氏贵女,有你的家族使命。而嵇谋非也。
嵇杉站了起来。
多谢久安的美酒,我们后会无期。告辞。他拎了几坛酒就要离开。
我气得在他身后将剩余的那些美酒都摔烂。
但他竟然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直至没了影。
4
掌权路,谋亲事
嵇杉走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整个人还是病殃殃的。
小姐,你来莘地肩负着家族使命。香儿希望小姐能够完成族规,早日回京。
香儿见我无反应,小姐,听嵇公子的话,他应该也是京城的。等小姐成为新任掌权人,作为京城第一贵女,还怕嵇家不同意把儿子送入谢家做贵婿吗
是啊,只要我成为京城谢家的掌权人,成为真正的上位者,还怕拿不下他吗
之后,我便重振信心,恢复往日那个精明决断的自己,日复一日投身建设莘地之中。
莘地也逐渐恢复原貌,各项产业也开始重建起来。莘地经济繁荣,百姓生活富足。
一切都在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着。
次年年底,账房盘算：盈利一百万贯钱。
这比族规要求的翻了一番。
我的几位叔伯自去夏后,便对我刮目相看,大小事悉听我安排。
侄女,你挣了这么多钱,能否带我回去
几位叔伯私下分别来找我,于是我派人将几位叔伯请到了议事厅。
各位叔伯,久安来此已有五年,这些年多亏你们的照顾,久安感激不尽。
我需要拉拢他们,日后成为我的人,而不是站在其他人阵营中,与我为敌。
我知道叔伯们在此地多年,挂念亲人,你们都想回京这是无可厚非的。
是啊,就连我娘死了,我这个不孝子也没能回去啊。
也不知我的父母如今怎么样了。
几位叔伯涌起了浓浓的思念之情。
但现下只挣到的这些钱仅能带一位回去。香儿把抽签拿过来。谁抽到最长就先随我一同回去。
最后,是由二表叔抽到了最长签。
其他几位叔伯不用心灰意冷。如今我管理的这些产业,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来年也能够挣到五十万贯钱财。
随后,我又将写了妙计的锦囊给了诸位叔伯,因我离开回京之后,莘地的一切我都不得插手了。
后告诫他们,不可以相互内斗,只有大家精诚合作才是共赢。
十日后,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了。甚至对这里有了些陌生感。
城中的街道改变了很多,更别提过去我喜欢光顾的那些店面了,早已经改成其他的了。
窈窈,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女儿。阿娘见到我喜极而泣,抱着我,从前,我和阿娘一般高,如今阿娘只到我的胸口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和爹娘相聚话家常后,我便开始逛家中的店铺。
呦,这不是五妹妹嘛什么时候竟然从外地回来了,对了,什么地方来着。刚进胭脂铺就听到久违的二堂兄讥笑的声音。
二兄,妹妹昨日从莘地回来。二哥带着美人来,自是不能怠慢了。想要什么,我让人送你。
这是我兄长的店,要你送什么送二堂兄怒气道。
二哥,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往日是因为我家没人管理,现下我既然回来了,便自己着手了,哪里还需要大兄辛苦呢。
美人,你喜欢什么就去挑挑,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二堂兄怀里的美人一听要送她这十两银子才一盒的胭脂,立即从男人怀里出来,就要去前面的柜台相看。
贱人,你还去看,我是买不起给你吗要她送什么见面礼,真当自己是我的女人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给我滚。
我那二堂兄扇了那美人一巴掌,美人的脸立马高高肿起。
我瞧着她本想含羞带怒撒娇,但是看到男人眼中的怒气,只得捂着脸悻悻而去了。
一场闹剧结束了。
没成想,这只是开端而已,之后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其他几房的故意使坏。
但是他们依旧阻挡不了我陆陆续续将那些原属于我家的店铺都收了回来。
阿爹,不用担心,收回铺子是我挣满五十万贯钱有的权利。族中的叔伯不敢说什么。
小姐,我派人打听到了,嵇公子是城南嵇将军家的嫡长孙。据说他爹在外地还有其他子女。
将军府他可一点不像是将军的后人。他永远都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也总是离经背道,毫无纪律可言。
可不是嘛,我听说这两年,将军府把他抓到了军营中历练去了,现下就还在军营中呢。
自三年前不欢而散后,我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夜深人静时,公务处理完后,便回忆与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谢家新任掌权者的遴选在即,我却被绑架了。
此时双眼被蒙住,手脚也被绳子绑着。我开始痛恨起自己不会武功,否则定要这些人死。
听说她是谢家三房的小女儿,三房唯一从外地回来的。
那又怎样买家说了,只要将她伪装成落水溺亡的样子,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了。
求生意志让我急忙开口道：你们要钱,我可以给你们,比他们给的多,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能给你们更多。
老大,不如答应她。
那怎么行,我们干这一行是有原则的,若是被买家知道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绑匪老大在小弟脑袋上打了下。
其他应该也是小喽啰的纷纷劝说他们中的老大,但是绑匪老大依旧按原计划行事。
看样子只能从其他人入手了。
我知道我逃不了了,马上也要去见阎王了,你们将我的眼罩取下来吧。我想最后见见外面的样子,各位大哥行行好。
那绑匪老大答应了我的请求,摘下我眼罩。
你们几个看着她,中午让她吃完最后一顿,等我回来就送她去见龙王。
现在我有个好兄弟过来看我。我先出去一趟,你们看好她。绑匪老大安排事宜。
老大的兄弟,是不是每回来都带给他好酒的那个。其中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问着话。
老大还有哪个兄弟,不是他还是谁,明明是世家大族子弟,装扮吗还不如我们。
我听他们这样形容,头脑中有个身影一直重叠着。
请问各位大哥,你们所说的那人是不是常穿一身青色宽松衣衫,样貌昳丽,头上有根白玉簪子。叫嵇杉。
没错,你认识他是啊,我怎么会不认识。
我是嵇杉的未婚妻。不信,你可以让他来见我。不管他为什么从军营中出来,回到京城,此时能救下我就行。
小兄弟,你帮我去找你们老大,让嵇杉过来,我可以给你黄金一百两。
绑匪老大果然将嵇杉带了过来。
没想到真是老弟的未来媳妇,误会误会一场,小豹赶紧将弟妹放了。
破落的山神庙,几个人围坐在地上,吃着嵇杉带来的食物。
而他所带来的酒,和我从前在莘地酿的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更醇厚浓郁。
饭后,我还答应给这些人一大笔钱,在明日午时可去晦朔典当行找老板要。
嵇杉,多谢你救了我。我有些尴尬,毕竟上次离别的场面不太好,他的后会无期还回响在耳边。
而嵇杉仿佛早已忘记了当初闹得不愉快了。
我们本就是朋友,有什么好道谢的。
只是,我听人说你这些年一直待在军营中,今日怎会出现在这我瞧着眼前站着的这人与三年前变化不大,身上并没有丝毫入行伍的气息。
我从军中逃了出来啊。
我瞳孔震了下。逃兵在我朝那是要被杀头的。
久安,我可不是逃兵,我从来就没答应当兵,是他们绑我去的,我怎么算逃兵呢我不过是从我不喜欢的地方逃了出来而已,就像你刚才经历的一样。
那你现在还敢回家吗据我所知,嵇家目前还有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妇人镇守家宅。
有何不敢被抓进去再逃出来,小事而已。
嵇杉,我帮你解决这件事,从今往后你不会在被家族束缚。
嵇杉摆摆手,不愿麻烦我。
但这样大好机会,我如何会放手继续放出诱饵。
我只是和嵇老夫人说几句话的事就能解决,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待我成为谢氏掌权人后,你需送给我一份礼物。
礼物这有何难届时久安可随意挑选。嵇某必将奉上。
好,一言为定
我来到嵇府,见到了嵇家老夫人。
老夫人,日后我成为谢氏掌权人,您孙儿做我谢氏的贵婿。
既能让嵇家保留血脉,也能让嵇家不被世家大族所遗弃。这不正是老夫人及大将军要嵇杉参军的缘由吗
嵇老夫人显然不愿让嵇杉入赘,但又舍不得我开的好条件。
老夫人,我与嵇杉成婚后,养在城西南村的一对双生子可接回嵇家。这一剂猛药,我就不信她还不同意。
果然如我所料,嵇老夫人答应了。
待你坐上那个位置后,我会安排你们的婚事。
出了嵇府,我回头望向里面,黑森獠牙,冷寂空荡。
嵇杉,你可知你祖母与父亲本意让你参军上阵杀敌,若侥幸夺取功名便可保嵇家一世荣脉,若你在战场牺牲,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就会替换掉你的位置
我告诉嵇杉他的问题解决了。
久安用了何种法子,竟让我那固执的祖母同意了
嗯,天机不可泄露～你记住答应我的就好。嵇杉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未来夫婿吧。
我借用了他的绑匪朋友。
替我抓了之前想致我于死地的二堂兄,以同样的方法,将他伪装成了落水溺死的样子。
捞上尸体后,其他几房的兄长们都面如灰土。
看来绑架我也有他们的份。
待我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眼神慌乱,立马看向别处。
接下来一段日子,我有条不紊打理家中的店铺,更是帮助其他几房打理,将其盈利提高至往年的数倍。
而莘地的叔父也陆续完成族规返回京城。
多谢侄女之前留下的锦囊,这两年莘地才可以物阜民丰,如今仅剩一位兄长坐镇。
叔父既然回来了,往后还要多劳烦您费心帮忙了。
自然,一切听侄女安排。
我成为家族新一任掌权人是众望所归的事。
在胜利前夕,我派人请嵇杉来府中。
他带来他新酿的青梅酒。果香馥郁,入口生津。
我很久没酿酒了,如今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时间精力花在酿酒上。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酿酒了,去哪儿拜师学艺去了青梅酒度数低,我多饮了几盏。
这还是因为久安打烂了那些好酒,我以为再也喝不到这样的好酒,便亲自酿造。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能得你如此评价。
他将我的酒盏拿了去,久安,何不直饮这哪饮得出我这酒的美味
在此提前祝贺久安美梦成真～嵇杉已经喝尽梅瓶里的酒,开启下一瓶了。
我被嵇杉的话哄得又多喝了两瓶。
微风送来缕缕荷叶清香,我盯着嵇杉漂亮的酡红的脸,直愣愣的上手捏了捏他。
许是他醉了,许是氛围太好,他没挥开我的手,让我开始憧憬他成婚那一日喝醉酒的模样。
5
拒结亲
恭喜小姐,小姐往后就是一家之主了。香儿替我戴上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利的
龙凤簪。
祭祀大典完成后,上一任谢氏掌权人,也就是我的祖父,他宣布我是新一任谢氏家族掌权人。
望尔继往开来,发扬壮大谢氏一脉。
大殿上,我环顾四周。这些都是我的族人,尽管之前,我们有许多矛盾,可以说是激烈的,涉及生死的。
但此刻他们都已经认可我,因为凡新任掌权人上任后,其他人不得有异心,如有异心,逐出家族,且名字不得入族谱。
上任仪式完毕后,嵇家老夫人送来帖子,婚期定在下月初六。
我开始让爹娘着手准备我的婚事。
他们以为我整天忙碌于经营事务,根本没有闲心考虑婚事,哪曾想我要嫁人了。
是,所以,阿爹阿娘好好替我准备吧,我给你们找了一个绝佳的贵婿呢。我向他们撒娇道。
香儿,替我准备一些礼物,明日我去嵇府看望嵇老夫人。
是的,小姐。
第二日,我着一身桃红色新裳前去嵇府拜访。
老夫人,我可以允诺嵇氏一族繁荣兴旺,只要我谢氏长青,嵇氏必然不断。
好,我早就看出你这丫头不同寻常了杉儿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老夫人。那嵇杉他知道了吗
嵇老夫人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不必了,我去告诉他。我欢喜的想亲自跟他说,跟他待久了,并不在意那些礼教了。
我第一次来嵇杉的院子,他的院子与他一样,‘不修边幅’
花花草草杂七杂八的生长着,没有修剪,任由他们自在的生长攀枝,体现出他们旺盛的生命力。
因此刚踏入园子,便一丝凉意袭来,越往里走,身上的暑气也消散殆尽。
我看到嵇杉,他背对着我在一棵合欢树下席地而坐,手里握着一根钓鱼竿。
我知钓鱼最忌讳有动静。因此,不敢出声,小心翼翼走到他旁边坐下。
尽管我小声但也不可能做一丝声音不发出,但嵇杉竟毫无知觉。
我往近伸出头看他,竟然闭着眼在睡觉。
哎,钓着鱼也能睡着。我嘴角弯起,准备拿开他手中的钓鱼竿。
不要动,鱼儿要上钩了。
以为睡着的人,睁开眼手抬上鱼竿,划拉从水中拉起线,一条锦鲤被钓了上来。接着又被放回去。
久安怎么会来此处边询问边撒了一把鱼食进了池塘,引来无数条肥大的锦鲤争抢。
我听老夫人说你在家,便过来了。
久安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脸上笑的如此灿烂。
嵇杉,我是向你要礼物来了。我狡猾的看着他的眼睛。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般开心。那久安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他记起欠我礼物一事,大方要送。
嵇杉,把你送给我吧。你就是我最想要的礼物。
确实和我想的一样,他在笑。只是,这笑却掺杂了逗笑的成分,看不出欢喜。
久安,我是人,如何变成礼物送给你
自从当上谢氏掌权人后,我习惯了别人的听命行事,也就以为嵇杉会按照我的轨迹来。
于是,直截了当我爹娘与你祖母已经定好了我们成婚的日子,就在下月初六。
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的。
为何我们成亲之后,你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啊,我不会要求你什么,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久安,我拿你当知己,并没有红尘爱恋的情感,我如今散漫惯了,你知我为何这一年都没走吗他收起鱼竿,往合欢树下的吊床走去,躺了上去。
我知道你与我祖母之间的交易,当时正是你专心拿下谢家掌权人位置的关键时刻,所以我不想让你分心,便留在京城。
这一年你可以为我留在京城,以后也为我留下来不可以吗我们明明这么懂彼此啊。
错了,久安,我都不敢说真正的了解自己,何况是你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拒绝我吗
我嗤笑了声,嵇杉你可知,若你和我成亲,我可以保嵇氏一族永昌繁盛。否则你嵇氏不出二十年,将被移出世家大族,成为普通氏族。
嵇杉不以为意,伸手接住了落下的合欢花。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由的,所谓的世家大族不过是喝人血的豺狼野兽罢了,天下诸侯动乱,世家大族不久便是那些诸侯的盘中餐。能兴盛得了几时
我嵇家先辈不过是开国皇帝的厨子,因会烧菜而赏赐千金,后用了这笔钱发家致富才有的如今嵇家。到我这一辈,家族已然没落,只是我那祖母与父亲不承认罢了。
嵇杉,你就是不愿也晚了！你知道你祖母的手段,你只有与我成亲才能真正摆脱家族束缚。离下个月初六还有段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我气呼呼的离开了他的院子。
6
执念重,终放下
阿四,你去嵇家暗中查看下嵇杉最近都做了什么,他要是逃跑了,本小姐拿你是问。
两家庚贴、聘礼都已下,我不允许木已成舟的事会有变化。他必须是我的。
回小姐,这几日嵇公子只是一味地弹琴。至于弹的什么,属下就不清楚了。
我让阿四下去了,随后独身来到了嵇府。
嵇府的下人看见我后,客客气气的行礼,知道我即将是他们的主子。
我径直去了嵇杉的院子。
一场秋雨结束后,繁茂的极具生命力的植物耷拉着身子,显得无力极了。
琴音传至耳膜,闻不见曲中的快意,唯有被束缚的忧愁。
回想起那日他着成人礼的衣裳,肆意席地而坐弹琴,是何等的潇洒。
我知道他父亲带着他的两个弟弟回来了,也知道他这处院子派人严加看管着。成了真正困住他的牢笼。
拨开芭蕉叶,看见躺在池边的嵇杉,宽大的衣衫落入池中,浸湿了,怀里是那把琴,手断断续续弹拨。
鱼儿跃出水面,跳到他垂散开的衣袍上,将衣袍浸得更深。
曲子未听完,我就离开了。
爹娘,女儿不成婚了,辛苦你们这些天了。
爹娘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个不受束缚的人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我束缚。
婚礼取消。
嵇杉,希望你能一直快意,不修边幅的活着,我知你长久以来被家族束缚,所以会做出在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你现在可以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帮助嵇杉逃了出来。那个家往后就束缚他的弟弟们就好。
嵇杉大笑道往后日子,我可以躺一整天,腹中饥饿就啃放在床边的烧饼,什么时候起来呢直到膀胱憋不住才起来。。。
久安,太多了,我没法与你说尽。好久不见嵇杉如此爽朗的笑声了。
对,这才是你,不在意他人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久安,再见！谢谢你。
结局
长治久安,家族太平
八年后,周氏统一天下,谢氏一族因鼎力资助周氏,被新皇重用。凡宫中所用器具用品,皆出自谢家。
我掌权谢家数十载,谢家历经改朝换代,仍得以保留实力,长盛不衰。
后废除族规,发布新令：凡成年子女需到外地历练,满三年后可自愿回京。凡留在外地满十年且做出成绩,可回京参选新任掌事。
家族人丁兴旺,长治久安。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