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这个别扔,哎!啪啦,三脚架被摔得脚朝天稀巴烂。
大姐,千万不能摔它,两万五嘿!命根儿啊!单反镜头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摄影师小奶狗的心肝肺颤了几颤。
林晚一边扔东西一边气急败坏地咆哮,我让你吃里扒外,忘了当初怎么求本姐姐收留你的了么,跟老富婆勾搭不算,竟然把我辛辛苦苦做的策划案偷给我死对头,有多远滚多远!
捉贼要捉双,大清早的也顾不上梳洗打扮了,林晚怒发冲冠直奔公司。
此刻沸点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陈可魅正在副经理办公室汇报工作,包臀裙勾勒出她的妖娆身姿,恨天高让大长腿显得更加修长,超低领毛衫里面两个球白晃晃的呼之欲出,烟熏大眼对上老板小舅子的绿豆小眼,频频放电,呲啦直冒火星子。
就在两人情到深处只差一厘米就要啃到一起时,咣当!啪!林晚推开门箭步冲到陈可魅面前薅住头发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
靠偷创意偷人上位绝绝子啊,别只知道硅胶丰胸,也填填脑子。
话音未落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去,留身后的同事们错愕不已,没人想到平日里戴着黑框眼镜不善言辞的烂好人老大姐,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缓过神儿的陈可魅暴跳如雷,但想到马上得到的创意总监职位,又转而扑到相好的怀里哭得花枝乱颤。
只有林晚自己知道,这才是她的style,在这个钢筋水泥堆砌到城市森林里,为了几两碎银,她压抑太久,今天终于火山爆发而已。
发泄愤怒一时爽,被小男友背叛又丢掉工作,鸭飞蛋打一场空。
别人心情差食不下咽枯瘦如柴,林晚恰恰相反,没什么是吃吃吃解决不了的,让美食经过味蕾麻痹大脑神经,蒙头大睡,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某歌手的绵羊音彩铃响得突然,吓得林晚从被窝里弹起来。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男中音,在林晚听来却有些欠扁,来自她的损友方沐扬。
林总,又在挑灯夜战写策划案呢吧,嘻嘻嘻。
写个大头鬼!本姐姐辞职了。
把老板炒了啊,我可半点都不意外,你与世无争冷若冰霜斯斯文文外表之下的狼子野心和狂热浪漫傻缺只有我懂,哈哈哈。
呀呀个呸!有事快说,没事挂了。
别别别,我这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您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我郑重地请求您屈尊来偏远的山区瞅瞅老同学,地址发你微信,顺便带些好吃的哈,方便面都不嫌弃,多多益善。
喂,喂,喂……,在林晚准备破口大骂之时,方沐扬很识趣的抢先一步挂断电话。所谓损友,大抵如此吧,会在她离职朋友圈点赞的也是没谁了。
从初中到高中同窗六年,又一起落难复读一年,互相的底细再熟悉不过了。喜欢喝哇哈哈的林晚选择塘州读广告专业,方沐扬警校毕业去了大西南,其实是林晚没看懂他的狂热浪漫和跑去喂狼的决心。
也罢,刚好出去放空一下,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林晚当然想不到,后来这将成为让她悔青肠子的决定。
第二章
不下车就逃不掉了
翌日,林晚在美团上订好了去乔南的火车票,又到车站附近的超市大扫荡一通,面包方便面火腿肠卤味旺仔应有尽有,都是些给小朋友吃的东东,方沐扬却嚷嚷着馋疯了买不到,不禁令人好奇,他当差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地界。
老绿皮火车准时从塘州出发,这样的火车都快成古董了吧,呼哧呼哧,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走起来格外吃力。
大概是临近五一假期的缘故,车厢更加拥挤,行李架上塞得满满当当,座位下面躺着人,车厢连接处和厕所里都站满了人,烟味、汗臭味、泡面味混合,谈天说地的声音和小孩的哭闹声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击着耳膜,成千上万只草泥马在林晚心里自由飞翔。
少生孩子多种树这么棒的标语就该挂满大街小巷,一边在心里歪歪着,瞌睡虫飞来,林晚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林晚看到一排排背着枪的黑影在眼前飘过,她正要站起来走过去看看,突然旁边窜出一只大黑猫,圆溜溜的眼珠闪着绿光,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趁她不备之时,露出尖锐的牙齿,扑上去咬住她的衣角,锋利的爪子死死的勾在衣服上,任怎么都拨不开,就在马上被它抓到脖颈的瞬间,林晚似乎从某种力量中挣脱开来,猛的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对面座位换成一名怀抱孩子的中年妇女,头戴红色方巾,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刺眼,红得像血。此时林晚的衣角正被这个小孩子抓在手里,妇女连连呵斥他才松手,明明是个吃奶的孩子,力气出奇大,还对林晚斜眼森然一笑。
打个盹儿的工夫,火车上变得空荡荡,林晚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五十分,空调虽然关掉了,冷气却阵阵袭来,火车行驶的呼哧呼哧的声音好似一声重过一声,犹如即将辞世的老人最后的喘息。
弯腰抽出座位底下的行李箱,随手找件外套披上,抬头迎上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干瘪绿豆般的眼睛,焦黄的板牙,笑眯眯的问道:
姑娘,你去哪儿啊。
刚才没注意,中年妇女的旁边还坐着个老婆婆,年纪看起来七八十岁了。
乔南,
看着不像坏人,林晚就如实回答了。
老婆婆听后愣了愣,
哦,乔南啊,那你记得千万别去鬼石谷!
为什么呀
总之记得不要去就对了!
林晚满脑门黑线,方沐扬任职的派出所不正是在鬼石谷镇么
弓都开了哪有射回头箭的道理,再说她从小好奇心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主,非要去瞧瞧有啥门道不可。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到站潭口,到站时间为十二点整,停车三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的声音刚落,车上的人悉数开始收拾行李,几乎小跑着冲向车门。
姑娘,你不下车吗
中年妇女抱着孩子手拎编织袋站起来要走,转头问了句。
奇怪,刚刚说到乔南她也听见了,干嘛明知故问呢。
林晚只微微应了一声嗯。
不下就逃不掉了,冷冷地抛一句话,中年妇女就匆匆忙忙走了。
逃你妹,本姐姐是被吓大的么,少阴阳怪气的唬我,没准孩子是你拐来的呢,不然怎么哭得嘴都没合上过,林晚在心里碎碎念。
火车缓缓的启动,这个站也没人上车,干脆移到靠窗的座位,头靠上窗户的同时,妇女怀中小孩拌着鬼脸猛得从外面贴上车窗,跟林晚撞个正着。
啊!
林晚却也被这突然的鬼脸吓得叫出声。这次她联想起做的梦和小孩的笑,莫非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不下就逃不掉
了,中年妇女的话立体声环绕在耳边。
来都来了,半路返回不是会沦为方沐扬那小子的笑柄嘛。
关键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这趟列车再也没有停靠任何站点,跟之前不同,速度堪比高铁,可以用飞驰形容。
第三章
鬼石谷果然不寻常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前方即将到达终点站乔南,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听到广播报站的声音,林晚揉揉惺忪的睡眼,抬抬胳膊伸伸腿儿,哎妈呀,总算到了。
凌晨一点多,这个偏远的小站内灯光昏暗,只有零星几个人下车,大厅里是摇曳的影子和脚步的回声,把夜色衬得格外深沉。林晚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远远看见出站口方沐扬朝她挥手,身材挺拔,面容白净,没有想像中的饱经沧桑,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一身制服显得多些干练,让人莫名有种安全感。
待林晚走出来,方沐扬嘴巴咧到了耳根,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张开双臂就抱上去,结果扑了个空。
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差点被你的外表骗了。林晚白了一眼。
就是说被我的外表迷住了呗,
方沐扬一边拿过行李一边嘻笑道,
你也没变,还是凶得像只老虎,难怪嫁不出去。
任凭谁看了都是小情侣久别重逢打情骂俏,其实若干年前方沐扬开玩笑似的表白过,林晚也只当是玩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出站后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休息,第二天方沐扬带林晚在县城中心逛逛,尝尝当地的特色饭菜,炸蜈蚣酱蚂蚱,能辣出痔疮的小炒肉,一顿饭下来,嘴巴肿成香肠,说话都不利索了。
虽然是市中心,商场的面积充其量是个稍大点的百货商店,品种稀少,物价奇高。
现在她有点相信方沐扬说的当地物资极度匮乏,有钱能买到的东西也不超过十样,一直以为他瞎编的,纯粹为了骗吃骗喝,看来确实如此。
饭后就出发前往他的工作地,也就是传闻中的鬼石谷镇。
据他说只有正气在身的人才敢进谷,尽管水源充足、野果野花满山,当地人都不敢靠近,特别是有个叫二刚的青年上山采草药回到家里离奇死亡之后。所以近十年来,山上只有一个连队建在那里,还有,石老怪的树屋。
好的,信他个鬼,不靠谱的家伙,林晚只当笑话听。
三轮车突突突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蹦跶着,心脏都要颠出来了,林晚站在后斗里,四面尘土飞扬,泥土夹杂着牛粪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沐扬兴奋地一边叨比叨一边吃灰,而此刻的林晚啥都没听进去。
尼玛,说好的碧水青山如诗如画呢,啊啊啊啊,上当了,好几千里地把她骗来派送零食嘛
沿途的村民看到是警察无一不热情的打招呼,那表情和眼神里带着敬慕,也带着点胆怯。他们穿的衣服颜色鲜艳,花花绿绿带精致的刺绣图案,头上清一色围着方头巾,黝黑的皮肤,脸上印满岁月的痕迹。
不知为何,林晚感觉心里发毛,警觉地观察路两旁标志性的建筑,有一家商店,一个小邮局,旁边是镇派出所,后面的经历告诉她,记住这些也并没有卵用。
镇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石,因为极少有外面的人进来生活,方沐扬再过一年也就调回去工作了。
不知道是不是近亲通婚的缘故,这里的人个头普遍不高,长相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尤其是歪着头斜眼瞥一下你咧嘴笑,算是打招呼,却感觉——阴森森的。
林晚看了下手表,已经五点钟了,天色越来越暗。
通往鬼石谷的路与刚进镇时不同,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在夜色的掩映下化成无数的黑影。再往前开出现了黑灰色的烟雾,视线被遮挡,只能借助车灯的微弱光亮走,土路很窄,前方偶尔有大货车开过来都有些避让不及,一不小心就会翻到沟里。
接下来人影也看不着了,静的出奇,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在讲些传闻的趣事,以缓解心里的恐惧。
突然,一个急刹车,方沐扬问怎么了,司机怔了老半天,缓缓回过头,一对眼珠因为惊恐就要蹦出来了,
你们刚才看到路边土堆那有台拖拉机么
看到了呀,咋了。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驾驶室里坐着个女人
司机边说边打哆嗦。
方沐扬哈哈一笑,
没有,肯定是你看走眼了,好了,继续赶路吧。
我——也看见了,粉红色毛衣,垂着头,黑色长发盖住了脸,
一行的几个人齐刷刷看向了林晚,此时自诩一身正气护体的方沐扬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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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里的雾气浓重,车灯几乎只能照亮前方两米以内的路,几个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前进。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方沐扬朋友开的民宿。十分静谧,方正的一排白墙黑瓦的两层结构房屋。方沐说扬这里之前是片荒地,房子是他们一砖一瓦亲手建造的,林晚心里不禁感叹了下这些个不靠谱青年的鬼斧神工。
站在二楼的连廊上,抬头望见漫天繁星,这在喧嚣的都市完全见不到,山里的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好吧,算这小子没骗人,环境还真不错。
第四章
蛊毒女巫到此一游
翌日醒来,头昏昏沉沉的,简单洗漱过后,林晚优哉游哉走在连廊,惊奇的发现漫山的黄澄澄的橘子,似乎都闻到香甜的味道了。忽然,远处山坡一棵大树上好像有个大猩猩攀着树枝摘橘子,上蹿下跳,动作极其敏捷。
呀,人猿泰山,林晚脱口惊呼。
那是石老怪和他的树屋,
不知什么时候方沐扬从楼梯上来,见怪不怪的指正道。
石老怪是谁
只知道他也是外地人,10年前采风来到鬼石谷,被大户石家小姐相中入赘留了下来,成亲当天一场大火烧死了石家百来口人,活下来的就他和管家的儿子龙坤,但我师傅彭队带人勘查现场时,并未发现大小姐石千慧的尸体,同时还有七名丫鬟离奇失踪
那他怎么跑到这山里来住了
他当时和龙坤都是重点嫌疑对象,但是我师傅经过调查排除了他们的嫌疑,只在现场捡到了一枚玉佩碎片,这里的条件你也看见了,当年鉴定设备更是欠缺,就成了悬案。但我看过卷宗,种种迹象表明这场火并非意外。
应该是受刺激太大吧,出事以后石老怪就独自来到这山里,喏,就在大树那搭了个木屋,别看他现在这样,据说当年可是个大帅哥呢。
林晚还想再多问些,突然,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警车驶进院子,方沐扬条件反射飞奔下楼,似有任务。
方沐扬的师傅彭队带着三个小警员下了车。
原来山上的那些橘子树一夜之间被挂满了白布条,桂云嫂带小孙子进山采菌,小孙子捡了地上一个橘子吃,顿时抽搐倒地,送到镇上卫生所直接说没救了,家人慌慌张张跑去派出所报案。
女朋友挺漂亮啊,你小子有福气。你跟人家交待一声,情况紧急得耽误一下你的假期约会了,彭队看向林晚,转头对方沐扬说道。
啥不是的,我不是……没等林晚说完,方沐扬走上前来摸摸她脑袋,说道:你先待在这,记得别乱跑,等我回来。
搞什么毛线,不解释就算了还火上浇油,这下跳黄河也说不清了,谁是你喵的女朋友。
方沐扬抛下一个欠扁的笑就跳上了警车,旁边的小警员也吃瓜憋笑。
一行人先驱车来到了桂云嫂家里,只见院子正中摆放香案,猪头供果各一盘,清香三柱,本地颇有声望的法师库齐婆手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她旁边年方十八九面容清秀的少女,徒弟阿若多兰跳着打鼓,片刻,将一张黄色的符纸拿到香烛上点燃,灰烬碾碎放进一个盛满水的银碗中,又从身边的药箱里取出丁香、硫磺、糯米,吩咐桂云嫂拿厨房煎熟后给小孙子喂下。
没过多久,听见屋内大喊福宝醒过来啦!好啦!
就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方沐扬只听师傅讲过当地人信奉毕摩法师,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种神奇的场面。医生断定救不活的人,就这样起死回生了。
桂云嫂用布袋装了荞面、苞谷,还有一坛自酿的鲜花酒,眼含感激的热泪,向库齐婆送上来,不收钱只收吃穿用度,是约定俗成的酬劳。
库齐婆佝偻着腰,由徒弟阿若多兰搀扶着向大门口走去,似乎感知到了警察们的困惑,路过方沐扬旁边时,说了句
是中了蛊毒。
这让从小受科学教育的人如何是好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界,还流传着许多科学未解之谜吧。只是警察破案,依旧是证据说话的。
就在福宝的布褂口袋里,翻到了一个白色布条,上面是粉红色丝线刺绣的图形,像蛇头,三角形的。方沐扬看着它总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拖拉机,粉红衣服的女人!方沐扬大喊道,在场的人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太多,几人开车去往他口中的拖拉机停放地。
林晚坐在民宿院子里喝茶发呆,随便翻了几页书,方沐扬那个聒噪的家伙不在,自己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深山老林里,有些无趣。
她看着对面石老怪的树屋好奇心就上来了,大树又在一个小山丘上,是绝佳的夕阳观赏点。浪漫的嘞,干脆打卡去,没准还能幸运的进到树屋里面参观参观。
平时不爱锻炼,爬到小山丘林晚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着看天边红色橙色渐变的流云,美得不太真实,仿佛置身另外的世界。打开手机里的歌谣单曲循环
我在太阳下遨游,风儿啊牵着我的衣袖,它说慢一点走,有个秘密跟在你身后……
这歌谣林晚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载的,觉得很好听去音乐网站搜完整版的却没搜到。此情此景播放它就还挺搭的。
环顾四周,石老怪好像不在,树屋的门半掩着,爬上去看一眼没关系吧,林晚自我催眠,撸起袖子就开爬,这树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期开始发芽的吧,爬了几下就掉了下来。体育差生偏不信邪,纵身一跳,龇牙咧嘴往上爬,突然手一松没抓牢就要掉下来。林晚英勇就义一样闭上双眼,以为屁股就要摔八瓣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一双大手托住,跌进一个壮实的怀抱里。
石老怪
林晚脱口而出,可是眼前的男子哪里是老头的样貌,面部棱角分明,眼神深邃,目测年龄在三十五六岁,还有胸肌哎,妈耶。
看够了吗,下来吧。石老怪一脸平静道。
林晚霎时红了脸,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我就是好奇想去树屋参观,嗯……还有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头呢,他们都叫你石老怪嘛。
听到被叫石老怪,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想被丢谷底喂狼,就叫我蓝肖。
呃,原来他叫蓝肖啊,他竟然如此反感大家给他起的名字。
你刚刚听的歌谣,哪来的。蓝肖冷冷问道。
我也不记得哪里下载的,反正蛮好听的,它仿佛能带我进入另一个世界,还会有点微微的心痛。
不经意间,蓝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回去了。眼神忽然缓和,装满像夕阳般温柔的光。
想进树屋我带你上去。说罢竟一把抱起林晚,轻松的爬到树上。林晚的心要跳到嗓子眼了,为什么对蓝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是一见钟情。
殊不知此刻另一棵树后有一双喷火的眼睛恶毒的盯着他俩。
以为树屋只是个简陋逼仄的空间,没想到别有洞天,林晚惊掉了下巴。顺着树干有下行的螺旋式楼梯,下到底,是开阔的空间,内部装饰简洁古朴,淡淡的木质香,刚刚蓝肖怀里就是这种味道。
林晚好奇的打量着树屋里的东西,转头对上蓝肖的眼睛,那眼神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深情,林晚的心跳也漏了半拍。蓝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幅画。林晚瞬间瞳孔地震,这,画中的人,不正是自己吗!蓝肖刚想开口说什么,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蓝肖,你以为扮成老头我就找不到你了,老天有眼,还是被我找到了。你贪财好色,毁我清白却不甘与我成亲,还掳走七名丫鬟,放火烧我全家,今天我就要报仇雪恨。
石大小姐,你还活着。蓝肖也很诧异。
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你误会了。
石千慧此刻已然疯魔,哪里肯听解释。她从粉红色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陶土罐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号令,一条乌黑的虫子飞速向蓝肖爬去。随后她伸出猩红的指甲,就要去掐林晚的脖子。
蓝肖一个飞身挡在前面,反手推开林晚。
快跑!左前方第二间房通往外面!
林晚也来不及多想,回头看了一眼蓝肖在艰难的躲闪虫子,虫子的两个触角已经插进他的手背。
她顺着地下通道拼命的跑到尽头,沿楼梯爬上去,出来竟然是在镇上。
天黑透了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忽然想到标志性建筑,到那里给方沐扬打电话,方便他能最快的找到自己。
找到那天刚来镇上时路过的邮局,看见有扇木门,就躲在后面,掏出手机。
手抖得厉害,没等按完号码,门被猛得拉开,石千慧火烧过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眼前,她伸出了猩红的指甲,慢慢靠近,林晚瞬间吓晕了过去。
一台黄色的老式拖拉机就停放在路旁的荒地里,锈迹斑斑。方沐扬上前打开门,尸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大小形状各异的陶土罐,和马蜂、老鼠、蜘蛛、癞蛤蟆、蜈蚣、蝎子一众毒物的尸体,和一条蜕下的蛇皮,目测有两米长。驾驶室坐垫上黑色的液体已经干涸,还洒落些绿色和白色的粉末。黄色的符纸贴满窗户,上面用鲜血书写的蓝肖两个字。
蓝肖是人名吗
这么毒的诅咒蛊,是要致人于死地啊。快走!去石老怪的树屋!
跟石老怪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蓝肖!
彭队追踪石家失火案多年,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蓝肖当年采风来到这个西南边陲小镇,被当地大户小姐石千慧相中,开始他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入赘。也正是成亲的那天发生的惨剧。
所以失踪的石家大小姐没有死,她要找蓝肖寻仇
石老怪的树屋他们也没进去过,也被里面的别有洞天惊叹了一下。
此时洞中漆黑,方沐扬的脚踝被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抓住,
快去镇上救林晚……说完蓝肖就晕了过去,只见他的手臂皮肤下似有一条虫子窜来窜去,显然是中了蛊。
来不及多想,让另外几个警员把蓝肖送去医院,并去桂云嫂家拜托请来毕摩法师库齐婆。毕竟上次福宝解蛊的过程大家亲眼所见,也不得不信。
另一边方木扬和师傅彭队在镇中心下了车,分头寻找林晚的下落。在邮局门口,方沐扬一眼认出了林晚的桃木斧头钥匙扣,那是高中时候他亲手刻了送给她的,说是她向来是个倒霉孩子,带着它好辟邪。
再细看土路上有着一串串杂乱的脚印,周边有破碎的罐子,折断的木头,和一些厮打拖拽的痕迹。方木扬顺着脚印的方向小心翼翼寻找。兜兜转转又来到了拖拉机的停放地。
拖拉机里面依旧没人,但是驾驶室里似被人翻过。方沐扬举起手电筒四处观察,就在不远处,有座小山丘,和别处生机盎然不同,那里的草有点干枯。直觉告诉他此处不太寻常,就深一脚浅一脚走去。
林晚感觉头痛欲裂,身体却轻飘飘的,丝丝寒意袭来,忍不住颤抖。缓缓的睁开眼,自己正躺这山洞里的一块石头上。
石千慧被一个男子双手双脚用巨大的钉子钉在木桩上,下面分别有一只罐子接着不断涌出的血水,她面色惨白,依然大声咒骂。
龙坤,没想到是你这个畜牲,毁我清白,还烧我全家!
哈哈哈哈……石大小姐,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老子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管家的儿子就低人一等就不配娶你非要嫁给一个外来的穷小子。
龙坤双眼猩红,面目狰狞,死死掐住石千慧的脖子,继续喝道:
如果不是你给蓝肖下的情蛊,只有你本人能解决掉他,我早就送你俩一起上西天了!现在好了,他也被你杀了。你乖乖交出钶萨之眼,我或许能饶你一命,哈哈哈哈……
林晚吓得清醒了许多,手撑着想要起来,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坛子,一颗骷髅头滚了出来,蝎子蜈蚣等一众小毒物随爬出来。
响声惊动了龙坤,他愤怒的走过来,一把掐过林晚的脖子,似要扭断。
你个小家伙,等不及要进坛子里了,稍安勿躁,等石大小姐的血流干就把你放进去。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七个丫鬟加你刚好凑八个,只要坛中倒入她的血,提炼出骨渊佩,我就能开启钶萨之眼。石家祖祖辈辈积累的宝藏就都是我的啦,啊哈哈哈哈……
正这龙坤得意之时,石千慧口中喷出黑血,一条两米长的黄色网纹蛇随之扭动着飞出,缠住龙坤的脖子。龙坤顿时痛苦大叫,用手试图掰开它,但蛇却越缠越紧。
此时方沐扬也寻着声音找到了山洞里,一眼看到石头上的林晚。
再看钉在木桩上的石千慧已经奄奄一息,黄蛇被龙坤大力扯断成几截,石千慧又是喷了一口黑血,就断了气。
黄坤发疯似的抓过林晚,朝方沐扬走来。
警察是吧,来得正好,把你们捡到的那颗骨渊佩碎片还给我,不然我杀了她!
方沐扬也不跟他废话,反手掏出腰间的配枪,就冲龙坤的脑门射过去,他应声倒地。方沐扬飞身上前把林晚拉过来抱在怀里。
然而,只见躺在地上的龙坤咔咔扭动了两下脖子,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伸手抠出脑门的子弹,啪嗒扔在地上,随之一阵狂笑。
疯了疯了,巫蛊之术这么强的嘛。
方沐扬见状把林晚安顿在一旁,上前与龙坤赤手空拳切磋起来。眼见被一步步逼到墙角。
在龙坤最后一记重拳打下来的瞬间,他的手腕却软了下来。整个人倒地抽搐,捂着脑袋打滚。
原来是库齐婆带着她的徒弟阿若多兰缓缓走来,嘴里念着咒语。
我师傅只救人不造杀孽,这人你们警察带走。少女扬着傲娇的小脸,铜铃般的声音说道。
陈年旧案接近尾声,但证据链是没办法完整了,龙坤以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七个丫鬟的尸骨被悉数抬出,骨渊佩,钶萨之眼,石家宝藏,随着石千慧的死,成为了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
林晚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方沐扬笑着说:
你总算醒啦,整整睡了三天,桂云嫂家的猪都没你能睡。
蓝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没想到林晚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蓝肖,方沐扬愣了一下,一丝醋意上头。
没死,被库齐婆解了诅咒蛊。但他的情蛊暂时解不了,因为种蛊的石千慧死了。
那怎么办,就没有办法了吗
性命无忧,只是不能离开鬼石谷,否则就会血管暴裂而亡。库齐婆说除非找到他真心相爱的恋人,在一起,方能解除。
我想去看看他。林晚身体基本恢复了,方沐扬虽然吃醋牙都要酸倒了,但念在蓝肖危机时候也算救过林晚,也就带她去了。
蓝肖身体还有些虚弱,棱角分明的脸更瘦削了几分,嘴唇没有血色,暗淡的眼神看到林晚的时候有了光亮,嘴角隐约露出笑意。
你来了,你没事就好。
上次还没来及问,画中的女孩是谁,跟我长得很像那个。
蓝肖沉思了一会儿,
那是我女朋友。
呃……
谁多嘴谁尴尬,方沐扬也气得满脑黑线,不过听到他女朋友,倒也安心了点。
虽然对蓝肖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听到人家有女朋友,林晚还是强装镇定。
她在哪儿,需不需要我回去以后帮你找到她。因为听说你被下了情蛊,暂时离不开鬼石谷。
她死了。
蓝肖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尴尬加10086,林晚心里的小小嫉妒转变为罪恶感。明明是来探望人家的却是揭开人家的伤口撒了把盐。但同时她又有一点点小庆幸。
车站里,林晚转身跟方沐扬道别。
不再多呆几天嘛,舍得抛下我就这么走啦
姐姐我还没活够呢,再说了回去还得找工作赚口粮啊。
那春节再来吧,我假期也要值班,这里过年期间有花山节,很热闹的哟。
是嘛,那到时再看,来的话通知你。
嗯,反正你每年都不回老家。不过你爸妈他们年纪也大了,其实他们还是很惦记你的……
好啦好啦,打住。
不等方沐扬说完,林晚就不耐烦的让他闭嘴。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时光始终是她的心结,岂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勾销的呢。
林晚掏出身份证准备进站,这时蓝肖突然出现,他递过一个崭新的画框。
送给你。
林晚有些惊讶,没想到蓝肖会来。她接过画,上面是自己,怀抱一束向日葵。
还会再来吗。
蓝肖问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依旧很平静,却还是藏不住期盼的眼神。
这一次的奇葩经历让林晚心有余悸,但似乎又有某种魔力,感觉自己跟这个地方似乎有着某种渊源。特别是当蓝肖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
或许吧,你保重。
林晚接过画,过了闸机口,转身向他们微笑挥手告别。
蓝肖和方沐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先走。
走吧,瞅什么瞅。
方沐扬沉不气先开口了。
好。
蓝肖向来话不多,跟着方沐扬走到警车旁,以为是叫他搭顺风车回去。
警车不接嘀嘀的单,麻烦让让。
方沐扬吃飞醋赌气一溜烟开车走了。
蓝肖无所谓的笑笑,又向林晚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朝着他的树屋方向缓缓走去。耳边又回荡起那首歌谣,
我在太阳下遨游,风儿啊牵着我的衣袖,它说慢一点走,有个秘密跟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