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你说三百万就三百万,不许反悔！]
坐在我对面珠光宝气的富婆,啪地一声把支票拍在桌上。
我颤抖着把支票拿起来。
瞪大眼睛看去：
1、2、3、4、5、6。
6个零。
再数一遍。
还是6个零。
数了3遍。
真的是6个零。
3000000。
我现在月薪8000,30年也赚不了300万。
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嘶。
好疼。
是真的,不是做梦。
[只要我离婚,把我老公让给你,这钱就给我]
我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目光炯炯看着富婆,又问了一次。
富婆白了我一眼,高傲点头。
我抓紧手里的支票,再三确认。
[你真的确定吗]
富婆不耐烦：
[确定！确定！我很确定！]
我抓紧支票,一蹦三尺高。
[好！我现在就回去离！马上就去离！]
01
我脚步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上提着刚才从菜市场买来的菜。
我心急如焚。
不知道宝贝儿子小锐有没有饿肚子。
有没有哭。
今天上午十点多,隔壁帮我照顾小锐的刘婶给我打电话,说有急事要回老家去。
无奈只得叫醒在家睡觉的老公柯阳。
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小锐。
心里万分希望今天能早点下班,结果事与愿违。
今天下班比平时还晚。
没办法。
打工人的下班时间不由自己做主。
说什么朝九晚五,早上八点半还不打卡,等着挨批。
晚上六点,上司走了,才敢走。
要是上司还在工作,哪怕自己无事可做,坐着发呆,也不敢先走。
今天就是这样。
上司到了六点半还没走。
更可怕的是还要叫我们开会。
七点半才开完会。
等我火急火燎坐地铁到家附近,买好菜,时间已经快到八点半了。
大人倒无所谓。
可是小锐怎么办
柯阳并不是个靠谱的人。
越想越担心,我跑了起来。
打开家门,竟是一片宁静。
找了一圈,柯阳不在。
小锐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阿姝,小锐吃了睡了,我去上班了。]
他在酒吧当驻唱歌手。
上班时间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
无力吐槽。
柯阳真的不靠谱。
今天这种特殊情况,就不能请个假晚点去么
放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家睡觉。
万一醒了跑出去呢
或者醒了玩水玩电玩火玩刀呢
赶紧制止自己想下去。
走近看小锐睡得真香。
今天睡得这么早,估计是跟他爸爸玩累了。
但一看那小脸蛋,唉,脏得跟小花猫一样。
真不知是柯阳带孩子这么粗糙,还是男人带孩子都这样。
我打了温水弄湿毛巾,轻轻地给小锐擦干净脸蛋,小手。
又发现小锐的衣服也是黑乎乎,很粘腻。
实在忍不了。
又轻手轻脚地给小锐换了干净衣服。
小锐还是睡得很沉。
跟小猪猪一样。
我倒把自己弄得满身汗。
洗完澡,看到放在玄关的菜,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一个人吃,懒得煮菜。
把菜分类放进冰箱,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
刚夹起一筷子面条,还没送到嘴里,卧室里传来小锐的叫声。
我赶紧扔下筷子,跑过去。
02
原来睡得好好的小锐,醒来在床上坐着。
看见我进来,眼睛一亮,嘴里喊妈妈。
但伴随着一声妈妈,哇的一声,小锐吐了起来！
我跑过去,刚揽住小锐,他又吐了两口。
食物残渣从嘴里和鼻孔里流出来。
还咳嗽起来。
我一手把小锐抱起来,一手拿纸巾给他擦鼻子嘴巴。
再把他抱到客厅沙发上靠坐着。
倒了温水。
[小锐,来,妈妈喂你喝点水。]
小锐眼泪汪汪地抬头喝水。
喝完水,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哭着说：
[妈妈,我肚子好疼。]
我赶紧给小锐吃了家里备着的治肚子疼的药。
哄他坐沙发上看一会电视。
自己去打扫卧室,换床上用品,打扫地板。
我把污垢物扔到垃圾桶,想把垃圾袋放门口,明天早上出门时扔。
提起来发现垃圾袋塞得很满。
我好奇展开一看。
有方便面袋子,雪糕袋子,辣条袋子,肯德基袋子,薯片袋子,还有可乐瓶子。
天！
柯阳是猪吗
一天能吃这么多东西
而且全是垃圾食品。
我摇摇头,把垃圾袋子扎好放门口。
突然一惊。
这是柯阳一个人吃,还是和小锐一起吃的
再看小锐,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却是满脸通红。
手背一触额头,烫手。
我吓得一激灵。
赶紧拿出手机,叫滴滴车。
拿上背包,快速拿了一套小锐的衣服塞进去。
把小锐的杯子塞进去。
中途把什么东西带地上了。
也不管了。
抱起小锐冲出门去。
到了门口,滴滴车也到了。
坐上车,我赶紧给柯阳打电话。
响了好久,他才接起电话。
我慌乱不已,说话都控制不住颤抖。
[柯阳,小锐吐了,还发烧,我正在去儿童医院路上,你快来！]
柯阳沉默了几秒钟。
我抱着小锐滚烫的小身子,心疼得像针扎。
[阿姝,我现在走不开,有几个粉丝特地来捧场……]
声音戛然而止。
我不想听了。
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很快到了医院。
我抱着小锐直奔急诊室。
我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等待,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小锐才出来。
他挂着吊瓶,嘴唇干裂,十分苍白虚弱。
我刚想问医生。
医生先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03
[是你的亲生孩子吗]
我愣愣点头。
[当然是。]
医生眼睛都瞪大了。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父母！
孩子这么小,竟给吃了一堆垃圾食品,炸的冷的甜的辣的,肚子都胀鼓鼓的。
别说这么小的孩子,大人这样吃也受不了。
肠胃消化不了,自然就呕吐发烧。]
我自责地点头。
早就知道柯阳靠不住,我就不应该把小锐交给他。
[我还没说完呢！]
医生更生气了,接着说：
[为什么要给孩子吃安眠药！
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记住,以后绝对不可以给孩子吃安眠药！
伤害很大！]
医生说到最后,可以说是吼起来了。
我感觉有一记重锤敲在我头上。
我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在这一刻,我杀了柯阳的心都有。
难怪小锐睡得这么早,这么沉！
柯阳他配当小锐的爸爸吗！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竟然喂自己两岁的孩子吃安眠药！
我要崩溃！
我要发疯！
但不行！
我还要照顾小锐呢！
我看着小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幸好吊瓶挂完后,小锐退烧了。
也终于安稳地睡了。
我趴在小锐床边,想眯一会。
但脑子很混乱,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
看看时间已到了凌晨两点多。
柯阳也到了下班的时候了。
想着等他来了医院,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定要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结果。
从夜深人静到破晓黎明,再到太阳升起。
值夜班的医护人员打着哈欠换班了。
医院也开始了喧闹。
小锐被吵醒,睁开眼睛,迷糊地喊着妈妈。
柯阳的人影也没出现。
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没时间多想,跟公司请假,先照顾小锐要紧。
忙忙碌碌。
等我带着小锐和药物回到家时。
已经是中午12点多。
家里还是静悄悄的。
昨晩被我匆忙挥到地上的纸巾盒还在地上放着。
饭桌上的那碗鸡蛋面条还在原位。
我让小锐坐沙发上玩会。
推开卧室门。
一阵酒味夹杂着汗臭味,还有食物变质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胃里一阵翻腾。
我偏头干呕。
屏住呼吸,用力压了压呕吐感。
捂着鼻子嘴巴看去。
一地狼藉。
地板上都是呕吐物。
床铺上也是斑斑点点。
柯阳和衣躺着,睡得正好。
我拿起床头柜的书,狠狠地往柯阳脸上砸去！
04
[啊！]
柯阳惨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书挺厚。
砸得他鼻梁一片青紫,鼻血直流。
他摸了下鼻子,手上都是血。
又发出一声惨叫。
我一挥手,台灯掉到地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四分五裂的碎片迸溅开来。
柯阳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干巴巴地说：
[阿姝,你下班了]
噪音沙哑,带着宿醉的味道。
我没说话,只抱着胳膊,眯着眼睛盯着他。
他眸光里闪过一抹心虚。
[阿姝,我一般不喝酒的,喝酒毁嗓子,昨晚实在没办法,盛情难却,喝了点。]
我实在按捺不住冲动。
冲过去用尽全力掐着他的脖子,怒吼：
[我管你喝不喝酒,喝死了最好！
你昨天做了什么好事
你是不是忘记了]
柯阳咳嗽着,拍打着我的手,用力拉开。
我本来就不如他力气大,加上昨晚到现在没休息好,没吃好。
一下子就被他挥到一边。
然后他反身欺上,啪地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眼冒金星。
他冷哼一声又躺下了。
躺在肮脏的床上,闻着屋子里令人窒息的气味。
突然觉得,我的生活,我的婚姻,跟这味道一样令人作呕,令人窒息。
一阵阵绝望涌上心头。
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这个畜生！
小锐是你儿子啊！
你怎么狠心给他吃安眠药！
你还是人吗！
你……]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妈妈……]
我用力撑起胳膊抬头,看到小锐胆怯地站在卧室门口。
怯生生地。
很害怕的样子。
做妈妈的人是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与愤怒中的。
我赶紧抹了把眼泪,顺了下头发。
挤出一个笑脸。
走出去,抱起小锐。
[乖,宝宝喝点水,妈妈给你开电视看奥特曼。]
我安抚好小锐,起身去厨房煮白粥给小锐。
柯阳从房间里出来,拿着衣服去洗澡。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去拿那碗坨成一团的,令人反胃的面条。
唰地一声倒在垃圾桶里。
我想,或许,我应该把我的婚姻,像倒这碗面条一样果断倒掉！
小锐吃好了,柯阳也从浴室出来了。
头发半湿,潋滟的桃花眼低垂,侧脸完美。
我以前就是被这美色所迷。
等他转过正脸,鼻梁上的伤痕很明显,破坏了美感。
脖子也有点红红的。
我不心疼,亦不后悔。
想起小锐受的苦,我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打不过他。
柯阳坐在沙发上,大爷般地指使我。
[阿姝,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你饿不会自己煮,我是你保姆吗]
我没理他,回房间去搞卫生。
不是我要惯着他。
实在是对他无可奈何。
他在外干净整洁,人模狗样。
家里是完全不管的,就算脏乱如狗窝,他也不在意。
等我打扫完,柯阳叫了外卖,已经吃完了。
我刚坐下来吃饭,柯阳嘻皮笑脸凑上来。
[阿姝……]
我没理他,味同嚼蜡地吃着油腻的外卖。
[阿姝,我不是故意的。
昨晚你一直没回来,我又不敢打电话催你。
酒吧那边又一直催我,因为有几个冲我来的客人在等我。
小锐一直不肯睡觉。
你又说不能放他一人在家。
迫不得已,我就……]
我呵呵冷笑。
[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
你给儿子下安眠药还有理！]
柯阳脸上的神情万分委屈：
[阿姝,那你说怎么办
周围又没人可托付,我当时是真没办法了！]
我怒不可遏,一拍桌子：
[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该怪谁！
因为你要在这里唱歌,我们靠不着婆家,挨不着娘家！
你还整天做那不切实际的明星梦,一分钱不赚！]
柯阳气急败坏！
[当明星是我的梦想,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以前还说我唱歌时最好看,最迷人！
你以前很支持我的！
现在动不动就说难听话！
阿姝,你变了！
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当然变了！
我能不变么！
贫贱夫妻百事哀。
特别是这贫穷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
而是望不到头的贫穷。
贫穷的主要原因就是柯阳这份赚不到钱的工作。
其实也不是赚不到钱,一份工资还是有的。
只是他一直做着明星梦。
经常要添置行头打扮自己,要外出游玩找创作灵感,还要进行高昂又无用的社交。
导致支出经常比收入还多。
赚钱指望不上他,孩子、家务也指望不上他。
我能不变么
人,首先要活着,才能谈梦想。
我们互相指责,谁也不服谁。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们才停下来。
不知是谁在敲门
05
原来是隔壁的刘婶。
她拿着一袋东西。
看见是我开门,很讶异。
[阿姝,你怎么没上班]
得知小锐生病,她一脸着急。
进去房间看了小锐,她才放心。
[阿姝,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你们尝尝。
明天你还是把小锐送到我家来。]
我满怀感激,连连道谢。
刘婶拍拍我的背：
[这么客气干什么
小锐来了,不但我孙子小锋有个伴,你还给我钱,我求之不得呢。]
说着,看到柯阳进厨房了,低声关切地询问：
[怎么了,吵架了]
突然有人关心,我眼眶一热,泪水哗啦流下来。
我哽咽着：
[刘婶,我不想过了,我想离婚。]
我真的太累了！
男人,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什么
刘婶心疼地看着我,等我缓和了一会儿才说：
[孩子,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柯阳不家暴,]
说到这里,刘婶看一下我红肿的脸颊,停顿了一下,继续劝说：
[不酗酒,不赌博,不外遇,还长得好,已经比大部分男人强了。
你别冲动,冷静几天再说。]
是啊,刘婶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难受
这么憋屈
是我要求太高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是快被生活逼疯了！
我月薪8000元,给刘婶的看孩子费用2500元,房贷2500元,还有水费电费交通费生活用品开销,年节孝敬两边老人,各种人情往来。
工资根本就不够用,我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这几年都靠年底双薪、绩效奖金和我写网文小说的稿费活着。
至于柯阳,只要他自己赚的够自己花,不找我要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苦不堪言,拼尽全力维持生活。
经常失眠,需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柯阳却只需专注自己工作,万事不理。
但在刘婶他们看来,柯阳已经比大多数男人强了。
我经常怀疑,是不是这个社会对好男人的标准定得太低了。
我不知该怎么办。
时常幻想,要是我不用为钱发愁就好了。
但我没跟柯阳提离婚。
只是我看到他就难受,给不了他好脸色。
他也没再跟我辩解。
我们谁也不理谁。
就这样冷战了一个多月。
这天早上,我刚把小锐送到刘婶家。
在等电梯时,柯阳突然追了出来。
给我手里塞了一张票。
[阿姝,晚上我有演出,你记得来看。]
我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票。
[刘婶答应看小锐,你就当出来散散心。]
柯阳脸上带着希冀。
我把票装进了包里。
柯阳突然凑前揽着我肩膀。
[阿姝,你看,我为了演出,买了新衣服,做了新发型,现在身无分文,你能不能给我……]
他三根手指摩梭着,讨好地看着我。
我拿出他的票,扔给他。
[要花钱的演出,我看不起。]
柯阳赶紧捡回来,塞我包里。
[没钱就没钱吧,阿姝,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
晚上一定要来看啊。]
所谓的表演,其实也就是酒吧街在街中心搭了一个简陋的舞台。
请了本城的一些酒吧驻唱歌手或直播间歌手来表演,增加酒吧街人气。
我下了班过去时,表演还没开始。
柯阳看到我,挺高兴的样子。
把我引到票号标注的位置。
还给我点了啤酒和一些小吃。
我刚坐了一会,柯阳引了一个长得很富态,戴着墨镜,围着披帛,手上拿着个名牌包包,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过来。
[湘姐,谢谢您来给我捧场,这是我老婆夏姝。
阿姝,你帮我好好招呼一下湘姐。
湘姐,您先坐着,我去准备上台了。]
柯阳介绍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连忙站起来给湘姐拉开椅子,斟上酒,笑着招呼：
[湘姐,多谢您关照柯阳,来,您请坐。]
湘姐把墨镜推到头顶,倨傲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扫视到我座位旁的仿名牌包,脸上浮现浓浓的不屑。
轻抬下颌,从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才施施然坐下。
她挑剔打量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
但我没有去计较。
反正是个陌生人,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
谁知湘姐坐下后,一改刚才的高高在止,跟我聊起天了。
仿佛对我挺感兴趣。
问了我的工作,家庭住址,孩子多大,公婆在不在一起住等问题。
我挑着能回答的说一说。
就在我有点不耐烦应付湘姐时,柯阳终于上台了。
湘姐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了。
看周围人的反应,柯阳在舞台上很有魅力。
当初我就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谈恋爱两年,结婚四年。
在家见多了他不修边幅的样子。
对他,不说无感,起码已经祛魅了。
现在看他在舞台上弹唱,觉得也不过如此,就是普通街头歌手的水平。
好几年过去,明星梦还是梦,确实是有理由的。
湘姐显然跟我看法不一样。
只见她双眼闪闪发光,紧紧盯着舞台,两手捧着发烫的脸颊,激动地站了起来,时不时还尖叫两声。
哪里还有刚才高傲的富婆形象
就是一个狂热的追星小迷妹。
中间换歌时,湘姐还从路边买了一大束鲜花,冲上去送给柯阳。
得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才脸颊通红,满脸羞涩地跑回来。
柯阳连唱了三首才下台。
柯阳下台后,湘姐慢慢恢复冷静。
重新落座后,湘姐眼角扫过我,可能是我太安静了,与周围热闹激动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湘姐不悦地质问我：
[你觉得柯阳唱得不好吗]
我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拆自己老公的台。
淡淡地笑着说：
[挺好的。]
可能是我的语气不够真诚热烈。
我的肯定没有让湘姐高兴,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我没理她。
自顾吹着凉风,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柯阳很快就出来了。
人都还没坐下,湘姐就开始情真意切地夸赞起来。
在她嘴里,柯阳简直是歌神再世,无人能比。
柯阳在她的彩虹屁里逐渐迷失了自我。
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
我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跟柯阳说一声先走了。
湘姐出乎意料地要跟我加个微信,说要交个朋友。
这只是一种社交礼貌,我欣然同意。
其实我觉得我和湘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加了微信也用不上。
看完演出后,我和柯阳结束了冷战。
日子照旧不咸不淡地过着。
只是破镜难圆,总有条裂痕在那里。
过了几天,周六时,湘姐竟然约我第二天去附近喝咖啡。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刚好也没事,就答应邀约了。
当时,我是做梦也没想到,湘姐竟然会给我一个大惊喜。
06
我习惯性赴约总是早到几分钟。
很快湘姐也准时到了。
她比那天晚上穿戴更华丽。
珠光宝气能闪瞎人眼睛。
任谁一看就知道她是非常有钱的富婆。
她坐下来,一如既往的神情倨傲。
我微笑着,悠闲坐着,不动如山。
湘姐定定看着我：
[我懒得跟你说场面话,浪费时间。
我给你两百万,你马上跟柯阳离婚,把柯阳让给我。]
[什么]
我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湘姐赏了我一个白眼：
[我说,你跟柯阳在一起,简直是牛嚼牡丹。
你不要耽误柯阳,我给你两百万,你自请下堂。]
我不由得端正了身姿。
[你是认真的]
湘姐染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
[我闲得没事做,特意找你开玩笑]
我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是买东西讲价习惯了。
一时没多想,脱口而出：
[两百万太少了,我要三百万。]
[好,成交！]
我话音刚落,湘姐立马同意了。
她掏出支票本子,刷刷刷,很快就写好了。
然后潇洒地一把拍到我面前。
[给你！你说三百万就三百万,不许反悔！]
我激动地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颤抖着从桌子上拿起支票细看。
1、2、3、4、5、6。
6个零。
瞪大眼睛,再数了一遍。
还是6个零。
数了三遍。
确定是6个零。
3000000。
我现在月薪8000元,30年也赚不了300万。
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嘶。
好疼。
是真的,不是做梦。
[只要我和柯阳离婚,把他让给你,这钱就给我]
我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目光炯炯看着湘姐,又问了一次。
湘姐皱着眉头,又赏了我一个白眼,点头唔了一声。
我抓紧手里的支票,再三确认。
[你真的确定吗]
湘姐看不惯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非常不耐烦：
[确定！确定！我很确定！]
我按捺住狂喜的心,用仅存的理智说道：
[柯阳是人,不是物品。
我没权力把他卖给你。
这钱我就当湘姐给我的补偿费和安家费。
我同意拿钱后离婚让位,但我不敢保证他一定会跟你在一起。]
湘姐的脸一下子拉长了。
我的心高高提起,好怕到手的钱飞了,立刻卑微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湘姐这么爽快,我会尽我所能劝说柯阳与你在一起。]
湘姐轻嗤一声：
[用不着你。
我自然有把握才给你钱。
只要你肯离婚走人,没有婚姻的束缚。
柯阳与我肯定会水到渠成。]
我高高提起的心放下。
抓紧支票,一蹦三尺高。
[好！
湘姐,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现在就回去离！
马上就去离！]
07
我离开咖啡馆,飞奔银行。
钱一定要落袋为安。
不然等于空头支票。
很顺利地把支票兑现了。
我把150万存了定期,每个月可以拿近五千元的利息。
这可以保障我和小锐的基本生活。
我再也不用怕失业断粮了。
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又去另一个银行存钱,买基金,买国债券,花了80万。
剩下的钱我又去第三个银行,存活期,方便日常使用。
做完这些,我飘飘然走在回家的路上。
精神极度亢奋。
难以想象网文小说和短剧里的主角,动不动就几千万,几个亿,那日子该有多爽！
对我这种穷人来说,三百万,已经是顶天的爽了！
这意味着以后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也不用等黄昏去买菜了！
再也不用买百来块的衣服还要货比三家,看看有没有运费险了！
再也不用担心早上迟到没有全勤奖了！
不对,我有这么多钱,这破班我不上了！
各种想法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家门口。
突地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我该怎么跟柯阳提离婚,他才会爽快地答应呢
这是个问题。
我想起刚到手的三百万,神色坚毅,这婚一定要离！
有钱有儿子没老公,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
马上离！
不管是哭闹上吊,还是撒泼威胁,我都可以。
我要离婚！
我要三百万！
我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打开了家里的门。
08
客厅里没有人。
厨房里有声响。
柯阳一反常态,正在做晚餐。
我倚着门,看着他。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恋爱时的甜蜜,婚后生活的辛酸。
认真想来,我眼里的柯阳,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公和爸爸。
但他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只是少了男人的担当和责任。
让我觉得靠不住,没有安全感。
还是希望可以好聚好散的,毕竟我们还有小锐。
柯阳回头看见我,温和地笑笑,让我去洗手等吃饭。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柯阳知道这三百万的事吗
赶紧进房间打了个电话给湘姐。
湘姐严厉警告我：
[不许告诉柯阳关于三百万的事！
柯阳性格清高,要是知道我拿钱砸他的婚姻,他会讨厌我的！]
虽然我觉得湘姐说得不一定对。
但显然柯阳不知情对我更有利。
而且湘姐毕竟是出钱的甲方,作为乙方的我,还是要有合约精神的。
我同意了保守这个秘密。
来到饭桌边坐下。
发现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我食之无味,突然有点不敢开口提离婚。
等我放下筷子,柯阳说：
[阿姝,我们谈谈吧。]
我抬头看他：
[你想谈什么]
柯阳苦笑。
[阿姝,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我沉默。
柯阳继续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你用崇拜欣赏的目光看我了。
我有时真想不明白,恋爱时我们那么开心,婚姻为什么就这么压抑呢]
我看着柯阳痛苦迷茫的模样,没有心疼不舍,心里也是疲惫万分。
爱情,终究敌不过柴米油盐。
[柯阳,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柯阳看着我不为所动的样子,抿紧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姝,我们离婚吧。]
说完,他肩头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太突然了。
离婚竟然是由柯阳先提出的。
我突然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三百万分一些给他。
他的梦想很烧钱的。
柯阳见我沉默,还以为我不同意。
[阿姝,结婚以来,家里一直什么东西都是靠你,我没有尽过责任,反而是你的拖累。
离了我,你肯定会过得更好的。]
我万分诧异地看着柯阳,原来他知道的啊。
我一直以为他只顾自己的梦想,从来没考虑过柴米油盐的俗事。
原来,他懂得。
柯阳继续说：
[阿姝,我今晚就搬到酒吧的员工宿舍去。
你和小锐也尽快收拾一下,争取三天内搬出去。]
我蒙了。
[这是我家
我为什么要搬出去
搬到哪去
你想把我和小锐赶出去]
我着急地站起来！
柯阳连忙摆手：
[阿姝,你别着急,听我说。
我想去京市参加一个选秀比赛,不但要路费食宿费,还要打点一下。
我知道家里开销大,你也没有存款,所以就没跟你说。]
我感觉自己一阵阵火气往头上涌,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的体贴！]
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毫不夸张地说,要不是有了三百万,我能跟他拼命。
这房子是婚后的最主要财产。
而且买房时是房价最高的那个时期。
现在房价很低,能卖出好价钱吗
我赶紧问他卖了多少钱。
等他说出数字时,我差点急火攻心晕过去。
柯阳心虚地说：
[现在房价低,又卖得急,没办法。]
我坐下来缓了缓。
只能自我安慰,反正都要离婚了,反正都有三百万了,跟过去切割干净,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我想了想,跟柯阳说：
[房子的钱分五份,双方父母各一份,因为以前买房他们都给我们拿了钱。
还有三份,你,我,小锐各一份。
你觉得可以吗]
柯阳连连点头：
[没意见,很合理。]
我拿出手机：
[那你给我三份的钱,扫某宝还是某信]
柯阳讪笑着：
[阿姝,你先别急。
我不是不肯给你。
这些钱先借给我用,等我发达了,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这王八蛋偷偷把房子低价卖了,一分钱不给我和小锐,就想离婚走人
他明知我没有存款,是想我和小锐流落街头吗
我和柯阳吵了两天。
什么方法都用了,柯阳就是不肯拿钱出来。
我固然可以用法律途径拿回这笔钱。
只是时间拖不起。
无奈之下,只得双方签了一份协议说明情况,柯阳写下欠条,一起拿去公证。
终于离了婚。
09
离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还舒服。
我贷款买了一套带小二层的店面。
底层开了一个快递驿站。
我和小锐住在小二层。
驿站的收入足够还贷款,以及负担我和小锐的生活。
根本不用动银行利息。
我可以把小锐带在身边。
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赶地铁上班。
不用早起赶着去打卡。
每天睡到八点多,和小锐慢悠悠起床吃早餐,然后打开店门。
一边跟小锐玩,一边看店工作。
我还坚持继续在网站上写小说。
并把这个当成终生努力的事业。
因为写作丰富我的精神世界,让我快乐。
现在的我。
不用伺候男人。
不用看上司脸色。
不用跟同事勾心斗角。
有钱有孩子有事业。
生活安稳幸福。
这是我以前做梦时都不敢想的神仙生活。
我就这样美滋滋的过了半年神仙生活。
偶尔从刘婶那里听听柯阳的消息。
豪情万丈参加选秀比赛的柯阳,只过了海选,初选就被淘汰了。
又听说柯阳经常跟一个富婆出双入对。
估计是湘姐了。
但我听过就丢下。
柯阳从没来看过小锐。
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关心过。
我只当他是陌生人。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了。
直到这天早上,湘姐找上门来。
湘姐带着4个保镖走进我店里。
只见,其中一个保镖把我店里的一张椅子放在店中央,还用衣袖擦了擦,才恭敬地请湘姐坐下。
跟电影里的黑道女老大一模一样。
湘姐气场全开,一脸杀意地盯着我。
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来者不善。
[湘姐,我遵守约定离了婚,离婚至今也没有跟柯阳联系过。]
湘姐脸更冷了。
我不明所以。
湘姐往旁边保镖递了个眼神。
保镖立刻往前一步：
[夏小姐,湘姐觉得柯阳十分无趣,已经分道扬镳。
现在把柯阳还给你,请你立马退回湘姐给你的三百万。]
啥
我又一次怀疑我耳朵出问题了。
这又不是某宝购物,还能七天无理由退货么
就算是,这时间也太长了,早就过了退货期限了。
把柯阳还给我就更惊悚了。
我又不是什么J人,喜欢自讨苦吃。
我表明态度,人我不要了,钱也是不可能退的。
湘姐的脸阴沉沉的。
像滴着冰水的臭抹布。
[你确定
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微笑望着湘姐：
[湘姐,现在是法制社会。]
我真不信能把我怎么样。
结果,湘姐手一挥,保镖立刻在店里打砸起来。
我赶紧跑到门口,喊邻居帮我报警。
我的店离派出所只有几十米。
警察叔叔很给力,眨眼间就到了。
很快我和湘姐都喝上了派出所的茶。
警察叔叔询问完事情原委,先勒令湘姐给我赔偿今天的损失。
接着表明卖老公这件事情,他们也是闻所未闻,而且数额巨大,不知如何判定对错。
但严厉禁止我们私下武力解决,提倡我们用法律解决争端。
在警察叔叔的调解和教育下,湘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既然你不肯主动归还我的钱,就等着法院传票,败诉后再多出一笔钱。]
我虽然不是法律专业毕业,不清楚相关法律条例,但我认为法律不外乎情理。
我不偷不抢不骗,双方自愿,早已经践行的合同,不能因为一方反悔,就不算数。
大家都这样出尔反尔,社会不都乱套了
没道理要返还。
打官司就打官司。
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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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很快我就被打脸了！
一审结果认为：卖老公的行为违反公序良俗,赠与合同无效,判令我返回湘姐三百万元。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服气。
我也拿不出三百万元,买店和开驿站花了不少钱,时日短,还没把钱赚回来。
我请了律师上诉。
律师让我把整个事情来回讲了好几遍,一些细节,对话反复询问。
最后高深莫测地只说会尽力,让我走了。
一段时间过去,二审结果也下来了。
我拿着判决通知书,忐忑不安。
暗暗求神保佑。
就算败诉,起码不要全额返还,给我留点,不然我带着小锐怎么生活。
10
打开二审判决通知书。
我看完,开心地跳了起来。
我赢了！
二审认为,这三百万元不属于赠与行为,而是替男方给原配的离婚赔偿以及给孩子的安家抚养费。
湘姐给出的目的达成以后,又主张无效偿还。
这种行为有违公序良俗,因此撤销一审判决,驳回湘姐所有诉讼请求。
雨过天晴。
我又恢复了神仙生活。
但总是好景不长。
从离婚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柯阳出现了。
时间不长,他变了很多。
以往总是光鲜亮丽的柯阳,变得憔悴落魄。
但我丝毫不同情这王八蛋！
湘姐找我麻烦时不出现。
我和湘姐打官司时不出现。
现在知道我官司赢了,手上有钱。
就好像闻到骨头的狗一样,追上来了！
柯阳说,三百万是我们离婚前的财产,是夫妻共同财产,有他的一份。
呸！
想P吃。
在他偷偷把房子卖了,还不给我一分钱时,我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我早就担心有这一出。
当初在离婚协议上加了一条。
除了房子分割协议,离婚后,我们双方在婚姻存续期间产生的其它收入和其它债务,都与对方无关。
柯阳当时觉得反正我没有存款,又急于拿走卖房子的钱,爽快地签字了。
现在被我指出,顿时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地要走了。
我笑吟吟地叫住他：
[柯阳,卖房子的钱,该还我了。
三天内你不还我钱,我就要起诉你了。]
柯阳,你无情我无义。
以后我会经常提醒你还钱,经常起诉你。
免得你忘了,免得诉讼期过了,钱追不回来了。
我管你落不落魄,管你有没有钱。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心疼自己,幸福一辈子。
我肯定要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