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中泛起一丝甜腥,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每喘息一下,都是火辣辣地疼。
“嘿,还是个美人儿。”
一个尖细的声音钻进耳朵,带着股令人反胃的邪气。
“这趟没捞到钱财,能逮着个美人儿也不亏!瞧这身段,啧啧……”
“哈哈哈!”
污言秽语混杂着粗鄙的笑声,像一群饿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兴奋又贪婪。
言悦的心跳得厉害,像一面快要被敲破的鼓,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拼命地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怎么办?
余光瞥见身侧黑黢黢的山涧,又飞快地扫过身后步步紧逼的歹徒。
脑海中一片空白。
落入这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言悦不敢想。
不!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幽暗。
与其受辱,不如……拼了!
就在一只粗糙的大手即将抓住她肩膀的瞬间,言悦一咬牙,闭上眼,纵身跳了下去。
“哎呦!”
“妈的!”
惊呼和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划破了这死寂的夜。
身体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言悦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在空中飘摇,不断撞击着坚硬的山壁,一阵阵剧痛传来。
一下,两下……
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开始模糊,最终,完全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真他娘的晦气!”
几个匪徒扑到山涧边,只来得及抓住一片飘起的衣角。
再往下看,只有浓稠的墨色,什么也看不清。
……
云州城。
府衙内,紫莲、婉柔和车夫三人面色惨白,声音颤抖地向官差讲述着经过。
报案之后,官差倒是雷厉风行,即刻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搜寻。
然而,搜寻的结果,却像一盆冷水,把她们浇了个透心凉。
没有。
还是没有。
言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三人身上的钱财早已被洗劫一空,甚至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留下。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在这陌生的城里,她们寸步难行。
别说吃饭住宿,连口热水都成了奢望。
最后,三人只能挤在狭窄的马车里,瑟瑟发抖地熬过了一夜。
恐惧、担忧、茫然……
各种各样的情绪像一团乱麻,紧紧地缠绕着她们。
言悦的安危,更是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饥寒交迫的一夜,让她们看起来更加憔悴。
婉柔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她不甘心,又一次来到府衙,哀求官差帮忙寻人。
或许是见她实在可怜,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府衙再次派出一队人马。
可结果,依旧是徒劳。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她们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更让人揪心的是,紫莲受了风寒,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
没钱看病抓药,车夫只能舔着脸,向街边的商家讨了些热水来。
婉柔颤抖着手,小心地喂紫莲喝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滚烫的额头,心如刀绞。
“咱们……咋办啊?”
紫莲靠着车厢,有气无力。脑袋昏沉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费劲。
“没钱……啥也干不了。”
她顿了顿,眼神涣散:
“要不……回京城,找大姐?”
婉柔摇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大姐一个人在京城,本来就不容易,哪好意思再麻烦她?
“再说,回京城那么远,咱们没盘缠,咋回去?”婉柔声音很低,有些苦涩。
是啊,真是没辙了。
紫莲叹气,眼里一片黯淡。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三顿没吃了,肚子咕咕叫。
午后,日头有些晃眼。
婉柔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对车夫说:
“你在这儿照顾三姐,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车夫回话,就走了。
直到傍晚,天边都烧起了火烧云,她才回来。
“这……”
瞧见婉柔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紫莲又惊又喜,眼睛都亮了。
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得有二十两。
“哪来的银子?”紫莲忙问。
婉柔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吭声。
“你倒是说话呀!”紫莲急了。
婉柔被她催得没办法,才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蚂蚁叫:
“我……把自己给卖了……”
“啥?!”
紫莲差点没从车上蹦起来,可身子虚,一动就头晕,又跌坐回去。
“你……你卖身给人当丫鬟了?!”
婉柔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转:
“到边关还得一个多月……你们拿这些银子赶路吧。”
紫莲盯着那钱袋子,心里头发酸,堵得慌。
以前,她们也是丞府府千金,哪把这点银子放眼里。
可现在,为了几个钱,婉柔竟然要卖身……
二十两银子。
放以前,还不够她们买条帕子的。
可现在,这银子能救命。
“呜……”紫莲没忍住,抱着婉柔哭出声。
“怪我没用……当姐姐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还生病拖累你们,叫你遭这份罪……我对不住你……”
婉柔忍着泪,轻轻拍着紫莲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三姐,你别哭,没事儿的。”
可紫莲哭得更凶了,嗓子都哑了。
婉柔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劝:
“咱都困在这儿了,再这么下去,都得饿死……”
“你们拿钱赶路,到了地方再想法子赎我,我不过多待些日子。”
紫莲抽泣着,说不出话。
原本应该是担忧未来的,但现在婉柔却反过来开导生病的三姐,两人的互动被完全改写。
“护卫跑了,钱也没了,二姐为了咱们,把劫匪引开,到现在都没个影儿……”
紫莲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才几天功夫,就跟从云彩上掉进了泥坑里,天翻地覆。
“咱……咱也没干啥坏事啊,老天爷咋这么对咱?”
紫莲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三姐,别这么说,至少……咱还活着呢。”
婉柔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似乎在提醒紫莲要珍惜当下。
“爹娘被发配到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那日子才叫苦呢……”
“咱这不算啥,真不算啥。”
“还有二姐,她打小就命好,娘总说她有福气,一切都会顺顺利利。”
紫莲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她试着让自己相信婉柔的话。
可婉柔心里,却没底。
二姐在哪儿?好不好?
她不知道。
衙门都找不到人,她们还能咋办?
除了在心里求菩萨保佑,啥也做不了。
人物的内心活动通过自问自答和自我否定的方式来表现,这与初稿的写法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