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后能看见别人对我的好感值。
>全公司同事头顶都是鲜红的负数,除了总裁顾承屿。
>他头顶金灿灿的100+,旁边还缀着颗跳动的爱心。
>可当我靠近他,那串数字突然扭曲成血红的警告:
>错误!超出阈值!对象:苏晚,最高危险等级!
>顾承屿的眼神瞬间冷如寒冰:谁让你接近我的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在我脑中炸响:
>警报!检测到非法入侵者正在清除数据库——
>您的记忆将在24小时内永久删除。
1.
电梯里闷得像沙丁鱼罐头,弥漫着咖啡、廉价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我,苏晚,缩在逼仄的角落,努力把自己压缩成一张薄纸,避免与任何一片昂贵的衣料发生接触。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只有电梯上升时沉闷的嗡鸣,以及……我眼前这片令人窒息的红。
一片鲜红,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漂浮在每一个西装革履的头顶。
市场部的张姐,上周还夸我报表做得漂亮,此刻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方,悬浮着一个刺眼的-18;隔壁工位的李哥,昨天还分了我半盒车厘子,他微秃的脑门上,-25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就连那个刚入职、总是怯生生对我笑的实习生小王,他戴着的黑框眼镜上缘,也赫然飘着一个-7。
冰冷的数字,像一枚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这就是重生赋予我的天赋——洞悉人心最赤裸的好感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碴,胃里翻搅着难以言喻的寒意。这世界,这公司,这满电梯的同事,对我而言,全是披着伪装的敌人。我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指节发白。
叮——
电梯在28层停下,沉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拥挤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和避让。一股冷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冲散了浑浊的空气,像凛冬山谷里刮来的风。
顾承屿。
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这座冰冷金融帝国的王。他步履从容地踏入电梯,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深邃的五官如同精心雕琢的大理石,英俊得极具压迫感。那双眼睛,是沉寂千年的寒潭,扫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在他踏入后,气压骤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人群的退让让角落里的我猝不及防地被推挤出来,重心不稳,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眼前是顾承屿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熨帖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西装后摆。
完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这个念头。撞上这座移动冰山,后果不堪设想!
慌乱中,我下意识地抬头,试图用手臂去撑住什么来稳住身体。视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后脑勺上方那片空间。
没有预想中的血红负数。
那里,悬浮着一片纯粹到令人眩晕的金色!
一个巨大的、流光溢彩的100+数字,璀璨得如同正午最炽烈的阳光,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数字的旁边,一颗小小的、饱满的粉金色爱心,正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活泼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像一颗温暖雀跃的小小星球,在这片冰冷的数字海洋里独自闪耀。
100+爱心
我猛地僵住,身体维持着一个向前倾倒的滑稽姿势,大脑彻底宕机。全公司,不,或许全世界对我的恶意都浓缩成了这片刺目的红海,而他,顾承屿,这个传说中不近人情、手腕冷酷的阎王,对我的好感度……竟然是满值还附赠一颗跳动的爱心
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诞的暖意冲击着我。就在这心神失守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了我。身体比思维更快,我忘了恐惧,忘了避嫌,忘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我只是本能地、迫切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想看得更真切些,想确认这片温暖的金色光芒,是否只是一个过于美好的幻觉。
我下意识地,又向前挪了极小、几乎难以察觉的一步。帆布包的边缘,几乎要蹭到他挺括的西裤裤缝。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顾承屿头顶那片温暖璀璨的金色,骤然扭曲!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撕裂。流光溢彩的100+和那颗活泼的小爱心,像被投入强酸的胶卷,瞬间溶解、变形、拉扯,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刺目的血红!
扭曲的乱码疯狂闪烁,最终定格成一行狰狞的警告字符,每一个像素点都浸透了不祥:
【错误!超出阈值!对象:苏晚,最高危险等级!】
2.
那血红的字符,如同地狱的烙印,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一股尖锐的冰寒毫无征兆地刺入我的骨髓,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电梯里所有的声音——压抑的呼吸、衣料摩擦的窸窣、电梯运行的嗡鸣——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危险感。
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脖子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
顾承屿不知何时已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此刻不再是沉寂,而是翻涌着足以将人灵魂都冻裂的冰风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刃,精准地刺穿我所有试图掩饰的惊惶。他的下颌线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道毫无温度的直线。
冰冷彻骨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碎了电梯里最后一丝空气:
谁允许你接近我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和心脏。
电梯里死寂得可怕,所有同事都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大气不敢出。唯有我,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标本,暴露在那双冰封万里的视线之下。那血红的警告字符还在他头顶无声地闪烁,像恶魔的嘲笑。
叮——
救命的提示音响起,电梯终于抵达顶层总裁办。金属门滑开的瞬间,顾承屿收回目光,仿佛我只是角落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迈开长腿,径直走了出去,背影挺拔、冷漠,卷走所有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个令人心胆俱裂的身影。我靠着冰冷的厢壁,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血红的最高危险等级和顾承屿冰冷的质问,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脑海里,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回到那个被所有人头顶负数包围的格子间,空气都显得格外污浊粘稠。我强迫自己坐下,指尖冰凉地打开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脸上,一片惨淡。邮箱图标在右下角疯狂闪烁,像一只不祥的眼睛。
点开。
没有发件人姓名,只有一串乱码似的字符。主题栏空白。
邮件正文里,只有一行加粗的猩红大字,像凝固的血:
**好奇害死猫,苏晚。离他远点,否则,你知道后果。**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我猛地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工位,每一张脸都对着电脑屏幕,表情专注或麻木,看不出任何异常。是谁谁在警告我是那个在电梯里对我露出-30的赵主管还是那个总在茶水间对我阴阳怪气的王秘书抑或是……某个藏在暗处、从未浮出水面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的痛楚。那封邮件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心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就在这时——
【嘟——嘟——嘟——】
3.
一阵短促、尖锐、如同心脏除颤器电流声般的警报,毫无预兆地在我大脑深处炸响!那声音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
我痛苦地捂住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清晰无比地在我的意识核心响起,如同末日的审判:
【一级警报!检测到非法入侵者!核心数据库正在遭受强制清除……】
【清除目标:用户苏晚全部记忆数据。】
【倒计时启动:23小时59分59秒……58秒……】
【警告:倒计时归零时,所有关联记忆将被永久删除,无法恢复。】
嗡——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和色彩。格子间、电脑屏幕、同事头顶跳动的红色数字……一切都扭曲、旋转,最后坍缩成一片令人绝望的虚无。非法入侵者清除记忆永久删除
是谁是那个发送威胁邮件的人还是……顾承屿
那个顶着最高危险等级警告、对我表现出满值好感又瞬间翻脸如冰山的男人
心脏像是被冻结在万载寒冰之中,每一次艰难的跳动都带来碎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几乎要将我的骨骼碾碎。24小时!只有24小时!我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找到阻止这一切的办法!否则,我将不再是我,我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的空白躯壳!
混乱的思绪如同暴风中的乱麻。顾承屿……那个警告……那封邮件……清除记忆……这些碎片疯狂碰撞。唯一清晰浮现的念头,是电梯里那片短暂出现的、温暖得近乎虚幻的金色100+和那颗跳动的心。那是我重生后看到的唯一善意,唯一的正数,却在瞬间被染成血红。那究竟是真实的善意,还是……一个诱我踏入致命陷阱的诱饵
不,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极致的恐惧中破土而出。既然顾承屿是风暴的中心,是那串诡异数字的载体,那么,答案或许就在他身上!我必须再次接近他,在记忆被彻底抹去之前,赌一把!
午休时间,整个楼层陷入一种虚假的宁静。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冰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端着一杯刚冲好的、滚烫的现磨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据说是顾承屿唯一接受的饮品——走向那扇厚重、冰冷、象征着绝对权力和禁区的深色胡桃木门。
总裁办公室。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几乎盖过了我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站在门外,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我抬起颤抖的手,指节弯曲,轻轻叩响了门板。
叩、叩、叩。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进。门内传来顾承屿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推开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顾承屿就坐在那片光芒的剪影里,宽阔的办公桌如同孤岛。他正低头审阅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冷硬,阳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和皮革的气息,冰冷而昂贵。
顾总,您的咖啡。我的声音干涩紧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他右手边远离文件的位置。动作尽可能轻缓,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飞快地掠向他的头顶。
4.
那片空间……
没有温暖的金色!没有跳动的爱心!
只有一片混乱!
无数猩红的乱码和扭曲的ERROR符号疯狂地闪烁、跳跃、撕裂重组,像一场失控的数字风暴。那血红的最高危险等级警告时隐时现,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片混乱的光影边缘,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一种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雾气,带着一种……腐朽、死寂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崩坏、消散。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目标能量场紊乱!核心数据流异常波动!】
脑中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尖锐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紊乱指数持续攀升!关联风险:未知崩溃!】
我的心猛地沉入谷底。这比预想的还要糟!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就在这时,顾承屿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是电梯里纯粹的冰冷,而是沉淀着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暗涌。疲惫挣扎某种被强行压制的、濒临极限的痛苦还有……一丝极快掠过、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的……惊悸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我脸上尚未褪尽的惊疑和苍白。
有事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砂纸摩擦过金属。
机会!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再等了!记忆清除的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顾总……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刚才在电梯……还有……那封邮件……我……
我语无伦次,试图将混乱的信息拼凑成质问或求救,大脑却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血红的倒计时在疯狂闪烁。
顾承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头顶那片混乱的数字风暴瞬间狂暴了十倍!猩红的乱码疯狂炸开,几乎要吞噬整个空间!【错误!错误!错误!】的字符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狂乱地冲刷着。
出去!他猛地低喝,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近乎失控的厉色!同时,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倏然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似乎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那声厉喝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但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脑中系统随之爆发的、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嘟——!!!最高级警报!侦测到外部指令强行介入!核心防火墙遭受冲击!清除进程加速!加速!】
【错误!关键数据链路中断!】
【倒计时修正:12小时!11小时59分……58秒……】
清除……加速了!只剩下十二小时!
5.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眼前阵阵发黑,我甚至没听清他后面又说了什么严厉的话,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踉跄着后退,转身,几乎是逃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翻腾的恐怖风暴。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完了……彻底完了……我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变得粘稠而扭曲。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工位,眼前晃动的全是那疯狂的乱码和顾承屿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那封匿名的威胁邮件像毒蛇的信子,在邮箱里闪烁着不祥的红点。清除记忆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十二小时。我只有十二小时。
窗外的天色由炽白转为昏黄,再沉入墨蓝。同事们的头顶依旧漂浮着刺目的负数,如同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我强迫自己冷静,试图在混乱中理出线索。威胁邮件……清除指令……顾承屿的异常……这三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那个非法入侵者,那个想要抹去我存在痕迹的人,是谁
我的目光在办公室内扫过,掠过一张张或冷漠或虚伪的脸。突然,市场部赵主管那肥胖的身影再次闯入视线。他正端着水杯走向茶水间,头顶的-35红得发黑,眼神却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窥伺的得意。
是他吗还是技术部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阴鸷的王工或者是……我猛地想起,下午顾承屿失控低喝时,办公室门外似乎有一片深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主动出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
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在绝望中成形。我拿起手机,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是顾承屿那个只有极少数高管才知道的私人号码——这号码是我重生前偶然得知的,不知现在是否还有效。
顾总,关于‘系统核心权限’和‘三年前事故’,我想和您谈谈。安全起见,请于今晚九点,独自前往南滨路17号废弃仓库。事关重大,请务必前来。苏晚。
短信发送。我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这是一场豪赌。赌顾承屿会因这条暗示性极强的短信而来;赌那个藏在暗处的入侵者会监控顾承屿或者我的通讯,并因此现身;更赌我能在他们两方对峙的混乱中找到一线生机!
夜色如墨汁般泼洒下来。南滨路废弃仓库区远离市区,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17号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敞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里面是无边的黑暗和浓重的铁锈、灰尘与机油混合的腐朽气味。
我躲在仓库深处一堆巨大废弃木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倒计时:04:17:32。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生命的沙漏在疯狂倾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寂中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江水声。就在我几乎要以为计划失败、陷入更深绝望时——
仓库门口的光影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切断了。
顾承屿!
他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光走了进来。一身深色风衣,身形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孤绝。他没有打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那片微弱的光影交界处,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视着黑暗的仓库内部。
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冰冷力量,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我心脏骤停,几乎要控制不住呼吸。
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从仓库另一侧的阴影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猫捉老鼠般的悠闲。
啧啧啧,顾总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个小助理,甘冒奇险一个熟悉的、带着油腻腔调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是赵主管!
6.
他肥胖的身影从一堆废弃轮胎后踱了出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小人得志的狞笑。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在昏暗中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手枪!枪口,正稳稳地指向门口的顾承屿!
果然是你,赵志强。顾承屿的声音冷得掉冰渣,面对枪口,身形纹丝不动,只有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眸,锁定了阴影中的赵志强。三年前,你利用权限漏洞,在‘共情系统’测试期植入后门,窃取核心情感映射数据,导致初代测试员苏晚精神崩溃、记忆严重受损……你没想到她还能回来吧更没想到,她带回了‘看见’的能力。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初代测试员精神崩溃记忆受损这就是我重生前空白的真相是赵志强干的!
闭嘴!赵志强被戳中痛处,情绪瞬间失控,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抖动,枪口也微微颤抖,是!是我干的又怎么样!那该死的系统潜力无穷,凭什么让你们独占!情感数据就是未来的金矿!只要彻底抹掉她的存在痕迹,清除掉她脑子里残留的、能指证我的所有数据碎片,就再也没人能阻止我!
他猛地将枪口转向我藏身的木箱方向,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杀意:还有你!苏晚!你这个该死的漏洞!你就不该回来!更不该看见!今晚,你和你的记忆,还有这个碍事的顾承屿,都得消失!
清除指令!执行!他嘶吼着,另一只手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小型信号发射器的黑色装置,拇指狠狠按了下去!
【嘟——!!!毁灭性清除指令确认!核心数据库格式化启动!不可逆进程加载!倒计时:00:05:00!】
刺耳的警报和冰冷的倒计时声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我的大脑!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脑子里疯狂搅动!无数记忆的碎片——阳光下的笑脸、实验室的灯光、冰冷的仪器触感、顾承屿模糊而焦急的呼唤……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照片,开始疯狂地扭曲、碎裂、化为齑粉!视野瞬间被撕裂的黑暗和刺眼的白光交替占据!
呃啊——!我再也无法抑制,抱着头从木箱后滚了出来,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
苏晚!顾承屿的厉喝第一次带上了撕裂般的惊怒!
去死吧!赵志强狞笑着,枪口瞬间调转,指向地上痛苦翻滚的我,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火光在黑暗中乍现!
千钧一发!
顾承屿动了!快得超越人类极限!他并非扑向我,而是如同鬼魅般迎着枪口的方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侧身切入!同时,他右手猛地探入风衣内侧!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旷仓库里炸响!巨大的回音震得耳膜刺痛!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蜷缩在地上,剧烈的头痛和意识撕裂感让我视线模糊,只看到顾承屿的身体猛地一震!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踉跄了一步,但他硬生生钉在了原地,挡在我和赵志强之间!他深色的风衣左肩位置,瞬间洇开一片迅速扩大的、浓得化不开的暗色!
不……!我失声尖叫,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顾承屿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惊愕的赵志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威严!
指令覆盖。顾承屿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电子杂音的共振,仿佛不是人类喉咙发出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的法则,最高权限认证:开发者,顾承屿。执行:强制终止外部所有非法进程!目标:保护核心用户‘苏晚’!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密流动的0和1构成的光流,如同有生命的锁链,猛地从他抬起的手掌中激射而出!不是射向赵志强,而是瞬间没入虚空!
【最高权限确认!开发者指令覆盖!】
【强制终止中……终止成功!】
【清除进程中止!核心数据库保护模式启动!记忆数据流稳定……恢复中……】
我脑中那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和倒计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柔和的、如同浸泡在温泉中的抚慰感,疯狂碎裂的记忆碎片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牵引、归位、修复……剧痛潮水般退去,留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清明。
赵志强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手中的那个黑色信号发射器啪地一声爆出一团电火花,瞬间黑屏报废!
不……不可能!开发者权限……你……你是……他如同见了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承屿没有看他。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脸色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他走到因剧变而彻底吓傻、瘫软在地的赵志强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如同看着一粒尘埃。
你窃取的,不过是皮毛。顾承屿的声音冰冷刺骨,‘共情系统’真正的核心,是双向的‘守护’。它的开发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他微微侧过脸,目光穿过仓库的黑暗,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消的余怒,有深重的疲惫,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因为失血和情绪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回家。
仓库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7.
警车刺眼的红蓝光芒在仓库外疯狂旋转,将破败的铁门和墙壁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杂乱的脚步声、严厉的呼喝声由远及近。赵志强像一滩烂泥被拖走时那绝望的嚎叫,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而模糊。
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我感知之外。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顾承屿。他流着血,肩膀处深色的痕迹在警灯闪烁下触目惊心,脸色白得像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棵受伤却不肯倒下的松,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他的掌心很凉,带着失血后的微颤和薄汗,却奇异地驱散了我骨髓里最后一丝寒意。那温度透过皮肤,直抵心脏深处那片被恐惧和混乱冰封的角落。
开发者……权限……我喃喃着,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仓库里他宣告身份时的话语,如同惊雷,劈开了记忆深处最后一道尘封的闸门。无数碎片汹涌而出,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还有屏幕上流淌的、承载着我们所有心血的复杂代码流……那些被遗忘的、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那个我们共同命名的项目——心域守护者。
你……我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警灯的光,也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狼狈又茫然的脸,你一直都知道……是我
顾承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自责。三年前那次恶意攻击……目标不仅是数据,更是你的意识核心。系统过载崩溃的反噬……他的声音哽住了,仿佛那回忆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我尽了全力,也只保住了你的生命体征,核心记忆……严重受损并自我封存。你醒来后,忘记了所有,包括我,包括‘心域’。
他握着我的手,力道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赵志强以为他清除了所有痕迹,但他不知道,真正的核心绑定是双向的。我能感知到你,系统……也一直记得你。它赋予你‘看见’的能力,或许……是它残存的本能在呼唤你回来。他苦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自嘲,也把我变成了一个顶着满值好感度,却因为系统核心受损、阈值混乱而无法靠近你的……危险源。
危险源……最高危险等级警告……他一次次冰冷的驱逐……原来是这样!每一次推开,都是在对抗那个失控的系统,都是在保护我免受那混乱能量的伤害!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模糊。不是恐惧,不是委屈,是一种迟来了太久、混杂着心疼、懊悔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洪流,几乎将我冲垮。
所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电梯里……那颗跳动的爱心……是真的
顾承屿深深地看着我,苍白的脸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绽开一个极淡、却足以融化所有坚冰的弧度。那笑意疲惫至极,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系统会出错,会紊乱,会发出错误的警告……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我所有的混乱和泪水,但苏晚,我对你的‘好感度’,从写下第一行代码开始,就从未低于过‘100+’。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逾千斤,以后也不会。
8.
警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也清晰地映着……他头顶那片空间。
那片曾经混乱不堪、闪烁着血红警告和腐朽灰雾的空间,此刻如同被圣光洗涤过一般。所有乱码和错误字符消失无踪,只剩下纯净、温暖、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巨大的100+数字悬浮在那里,如同永恒燃烧的小太阳,散发着稳定而磅礴的暖意。数字旁边,那颗小小的、粉金色的爱心,比我在电梯里惊鸿一瞥时更加饱满、更加生动。它正以一种无比欢快、无比安定的频率,活泼地跳跃着。
咚哒、咚哒、咚哒……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直接敲打在我的心尖上,带来一阵阵温暖而酸胀的悸动。
他看着我,看着那串因为他心意而具现化的、跳动的金色数字,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满足。
现在,他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温柔的命令,能跟我回家了吗苏晚……我的‘开发者’伙伴。
警笛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我用力地、近乎贪婪地回握住他冰凉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点头,泪水更加汹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嗯!
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却重逾千钧。
头顶那轮金色的100+和小小爱心,跳动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我们,在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废墟之上,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失而复得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