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一直很讨厌我。
却一直疼爱妹妹,家里所有的活都要我做,动不动就打我骂我。
这些我都可以忍耐。
但是在我十岁生日那天,爸妈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我。
极少回家的小姨把我护在身后,淡淡的说:【你们不想养,那就让我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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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我爸一巴掌打到地上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我的心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都已经麻木了。
【就让你每天待在家里看个门都看不好,被人家偷了地里的菜都不知道,养你真的是浪费钱,早知道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了。】
这样的话我实在是听了太多,耳朵已经起茧子了,我随手擦了把唇角溢出来的血,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痛,口腔全是血腥味,浓的发苦。
我从地上爬起来,没说话,视线却看向站在爸爸妈妈后面穿着湖蓝色新裙子的妹妹。
这里离县城这么远,他们却能因为妹妹一句话就带着她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去游乐园。再花很多钱给她买这么漂亮的裙子。
那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呢
明明我也喜欢湖蓝色,明明我也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我只比陈镜大两岁而已,为什么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要我来做,为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的靠在爸爸妈妈怀里享受他们的所有宠爱
他们不爱我,这一点我在陈镜三岁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我不死心,我总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我和陈镜是在一个子宫里生出的,父母没有理由这样对我,我费了很大劲,像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一个爸爸妈妈不爱我的理由。
它可以是很多原因,可以是在我没出生以前以为我是个男孩,可以是当时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可以是当时家里很穷养孩子很困难,可以是因为我长得很丑,让别人不喜欢。
但这些理由都被现实一一否决了,甚至在生陈镜的时候,家里面临的困难远比只有我时要多的多。
爸爸妈妈对我是一种毫无理由的厌恶,就好像我只是他们人生里出现的一道错题,像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欠了他们,才造就我现在难堪的人生局面。
我很讨厌陈镜,这种感觉大概出现于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夺走所有人的关注,像是我的对照组,把我衬托的那样灰暗可怜。
我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是陈镜的,他们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陈静成绩好,我却一直没有上学,明明我比陈镜大,却只能被困在这一方窄窄的房屋里,看着太阳升起,于是我起床做饭,干各种家务活,在等到太阳落下,陈镜会背着她漂亮的书包跨进门里,叽叽喳喳的和父母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爸爸妈妈并不是不会爱人,他们只是不想分给我。
我十岁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再渴望祈求父母的爱,于是心口不再流血疼痛,只是觉得孤独悲凉。
他们不爱我,所以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只能算是一个孤儿。
我的眼神大概温和不到哪里去,陈镜被我吓到,又往后缩了一下,我没在理会,也没有跟爸爸辩解什么,即使今天这件事有很多理由来证明这不是我的错。
不爱你的人,你做对了也是错的。
他们今天带着陈镜在外面的餐馆吃的很饱,所以我做的那些饭都没人吃,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我也不想再去和他们争吵什么,随便添了点菜在碗里就蹲在后院吃。
我闷头吃了一半,眼睛余光里出现明艳的湖蓝色,陈镜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里面是一个塞的鼓囊囊的餐盒,她说:【姐,这个是今天从店里打包的,你吃了吧。】
很像是喂狗的说辞,即使陈镜可能没有这样想。
我没动,看着陈镜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问她:【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爸爸妈妈还带我玩了……】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她:【那就不要在我面前晃了好吗,陈镜,如果可以,一点都不想当陈燕,不想当你的姐姐。】
陈镜是怎么离开的我不记得了,但那天的夕阳很漂亮,我经常会花很多时间去观察这些事物,能短暂的减少一点孤独感。
周六的时候不用我做饭,我们要去别人家吃席,好像是哪个亲戚结婚了,我回忆了一下她的年纪,发现她才刚十八岁。
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在读书吗,为什么这么小就要嫁人呢
这样想着,我心里忍不住开始惶恐起来,八年之后,我也要像她一样吗,也要这么早的结婚,这么早生孩子。
恐惧占据我的大脑,因为我知道我心里的答案。
我不愿意。
来吃酒的人很多,我看见了在这个村子里我为数不多我好朋友三妞,她冲我招了招沈,我趁着爸爸妈妈没注意跟她跑到一边去。
我们讨厌吃席时油腻烟雾缭绕的环境,于是跑到一个后头的一片林子里聊天。三妞跟我说今天结婚的这个女的已经怀孕了。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好像很多人都希望它是个男孩。】
三妞她扭头问我:【陈燕,男孩真的有这么好吗为什么我们女孩总是被抛弃。】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她,因为我也不知道。
三妞的家里生了四个孩子,前三胎都是女孩,气的她爸大骂,说要是下一个还是女孩就把她放进尿盆里淹死。
大约是说了这句话真的有用,老天爷也不愿意一条生命在未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再入轮回,所以第四胎终于送过来一个男孩。
我没回答,三妞又笑起来:【不过你爸妈应该不会啦,我看他们对你妹妹挺好的,也没说再要个儿子】
我说:【是啊。】
他们对陈镜特别好,可能我就是家庭里需要被舍弃的女孩。
树林里很凉快,我能从树叶间的空隙里望见金灿灿的太阳,三妞上过一段时间的学,我认识的很多字都是她教的,她突然问我:【陈燕,现在你有什么理想吗】
我想了想说:【大小都有一个。】
【小的是希望自己不用年纪轻轻就稀里糊涂的嫁人生孩子。】
三妞笑了:【那大的呢】
我说:【我不想被困在这个村子里,我想出去,去到城市里,去闯荡,即使被风吹,被雨大,受苦也没关系。】
【我想真真正正的站在阳光下,不想院子里的鸡鸭鹅就是自己的一生。】
我说完了,却又觉得有点好笑,我连书也没读过,哪还能去实现自己所谓了理想呢
我和三妞又聊了一会,估摸着快到饭点了,我们便原路返回,却听见屋子里吵闹的厉害,跨进门,就看着我爸怒目圆睁的脸。
有人发现我,喊了一句:【莫吵嘛,你家大女儿不是回来了吗。】
我爸转过头来瞪着我,眼睛里还有几根血丝,脸色被气的涨红,我还没问发生什么了,他直接踹了我一脚。
真的很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几秒的腾空感,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喉咙里涌上腥甜,我几乎说不出来话。
陈平安指着我:【老子真是给你脸了啊,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了,你还好意思回来,早知道我就……】
我知道他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早知道我就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掐死你或者是早知道我就不生你这样的女儿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里,我终于拼凑出一点始末。
我爸在随礼的时候发现放在自己外套口袋的钱包丢了,怎么找也没找到,根据他的回忆,只有我在车上碰过他的外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定,是我偷了他的钱包。
而且之后我还不见了,更像是偷完钱后的心虚。
三妞上前来将我从地上扯起来,扭头冲着我爸想要辩解什么,却被我拦住。在这个家里待久了,我深知辩解的无用性,还害怕三妞也被我牵连。
我说:【我没偷你钱。】
这样的说辞实在是太无用,我在陈平安带着怒火的目光下低声补充:【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钱包放在哪里,而且衣服是你让我给你拿着的。】
陈平安在随份子的时候掏不出钱,我又说我没有拿他的钱包,周围响起了那些爱嚼舌根的亲戚并未压低的声音:【哎呦,女娃娃这么小偷了钱也没地方花啊,谁真的他的钱包是不是真的丢了。】
【我看呢,说不定是不想给钱找的借口吧,就只要不是还听说老陈家对女儿好反正我是不会这样污蔑女儿的。】
【哎他对他二女儿是真的好啊,跟个掌上明珠一样捧着,养大女儿跟养只狗没什么区别。】
【要我看啊,还是生儿子好,女儿顶什么用……】
周围的这些话语一点一点的钻进我爸耳朵里,他的面皮涨红,眼睛里全是对我的厌恶。我想,其实在这一刻,我到底有没有偷钱包根本不重要,他更想我认下这个污蔑,让我真正变成不服管教的小孩,让他的面子重新回答他的脸上。
可是我不想这样做,我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目前以我的能力,我还跑不出这个小小的村子,也逃不过我我爸朝我打下来的巴掌。
但是陈平安粗糙的巴掌并没有落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之前,先是闻到了一股很干净温暖的淡淡香味。
有人挡在我面前,伸手挡住了陈平安的手。
我往前探了探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我妈的妹妹。
小姨。
小姨很少回来,她一直在大城市里工作,也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听说转了很多钱,我妈经常和陈镜说要她和小姨一样都考试大学,要当比小姨更厉害的人。
其实我挺喜欢小姨的,虽然她每次只短暂的在我们家待几个小时,但是我觉得他比爸爸妈妈都要好,也从来不会更喜欢妹妹瞧不起我。
我轻轻捏着她的碎花裙摆:【小姨……】
小姨微微偏头,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发,继而转过去跟我爸讲话。
她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姐夫,如果你们真的不喜欢陈燕,那就把他给我吧,我来养。】
听到小姨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陈平安静了几秒钟,才呐呐的问道:小姨子,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姨还是那样平静:【你们偏心陈静我可以理解,但陈燕也是你们的孩子,我觉得她不需要过这种非打即骂的生活,如果你们只能照顾好一个孩子,那就把剩下一个给我,我来替你们养。】
方才一直站在旁边的妈妈突然开口:不行,你要带陈燕回城里陈镜比陈安更听话更好,你带着陈镜吧。
妈妈的视线又落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期待过她关心我,但这样赤裸裸的偏心还是令我觉得难受极了。
我想到有一次,三妞给我看过他们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最爱我的爸爸妈妈》,在当时那一刻,我突然很庆幸我没去读书上学。
这样的作文我是写不出来的。
父母不爱你是很惨的,你甚至连作文都写不出。
小姨没有理会妈妈说的话,而是转过来,蹲着与我平时,他她问我:【陈燕,你想离开这里,跟我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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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我和三妞说过的那个理想此刻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愿意去奔跑,去接受风吹雨打,去做一颗真正的树,而不是无人问津的小草。
于是我重重点头:【我愿意。】
我不清楚小姨到底是如何让一直反对的父母同意,她从头到尾都是那样的平静波澜不惊,在要离开的时候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带走的。
没有的。
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属于陈镜的。
小姨拉着我,我们出村子要走过一条很长的小路,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很轻松,就好像是一只束缚我,带给我疼痛的那条锁链在小姨说要带我走的时候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没有东西带走也没关系,回去我给你都买新的。】
我走在并不平整的小路上,听到小姨的话,心里生出一种久违的欢喜感,却又害怕这些欢喜会和泡沫一样很快破掉,我抿了抿唇,说:【那么多衣服重新买要好贵的。】
【没关系。】0-
我听见小姨说:【再说了,你还是个小孩呢,能贵到哪里去】
听到小姨这样说,我其实真的特别开心,虽然前面小姨没有问,但我还是很认真的给她解释:【小姨,我真的没有偷我爸的钱,我前面都在跟三妞玩,我也不知道他前丢了,我不会偷东西的。】
小姨还是像先前那样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小姨的家在深圳,这个城市我只在电视里听过,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我被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该怎么给你们描述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农村里的孩子能见到这么多高楼大厦的反应呢
在那一刻,我太清楚自己的渺小了。
我想,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小村子,不要每天只知道喂鸡赶鸭子,我也要像小姨一样,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房子,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空。
小姨的家里很大,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先给我找了些备用的衣服拖鞋等,让我先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在带我去买衣服置办用品。
我躺在松软的床上,大脑十分激动兴奋,我不敢将眼睛闭上,很害怕这些是我在临死前的一场美梦,很害怕明天再一睁眼,我还是被困在那个矮小的房子里,还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烦恼。
我忍不住去想,小姨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原谅我实在不敢用爱这个字,它实在是太沉重,我目前可能没法去面对了,真的,现在对我来说,喜欢已经很好了。
可是小姨喜欢我什么呢,我……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可能确实不如陈镜。
就这样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悄悄推开,我先意识的朝那里看过去,就看到小姨打了个光很弱的手电筒,另一只手不知道还拿着什么。
小姨看着我睁着眼睛,面上也带了一点惊讶:【怎么还不睡】
【就快睡了。】
我问:【怎么了,小姨】
我有点害怕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什么坏消息,但是什么也没有,小姨笑了笑,说:【刚想起来你身上还有伤,想过来给你擦点药。】
【其实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但小姨执意要给我看看,我只好把衣服撩上去,露出胸口那一大块淤青。其实我身上经常出现这样的伤,只是疼一阵子,过后就好了。
【明天再去个医院吧,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药酒散发这浓郁的味道,全部充斥在我的鼻尖,暖黄色的灯光让小姨的眉眼很柔和。但小姨其实是一个很凌厉果断的女人,柔和是我觉得她给予我的最重要的东西。
淤青揉开很疼,但我几乎不怎么在意这一点,我问她:【小姨,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吧,只是比起陈镜,你会更喜欢我对吗】
问完我就有点后悔了,这实在是不像一个好孩子会问出来的话,可这是我真实的心理想法,也许我阴暗卑鄙,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世界上有一个人,爱我多过爱陈镜。
十岁之前,这个机会在我爸爸妈妈手上,我失去了一切。
十岁之后,我再一次鼓起勇气,将这个机会给了小姨。
在昏黄的灯光,和浓烈的药酒气味下,我听见小姨口中说出的肯定答案。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我的心口不再冰凉疼痛,而是带了一种陌生的,却是我等了许久的暖意。
我只要得到这个答案就好了。
陈燕,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爱你的。
会有很多很多的。
第二天小姨带我去买了东西,医院的检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毛病,没过多久就会好的。
小姨还立刻给我安排了学校,但我只能从一年级开始读,是一家私立小学,我无意间看到学费要好多好多的零。
都能买好几千条湖蓝色的裙子。
越是这样,我越不敢放松警惕,一直认真的读书,即使学校对我来说很陌生,即使我身边的同学明显看出和我不是一类人,我也认真的学习。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挫折吗,是有的。
我的普通话不好,字也写的很难看,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玩,他们嫌我土,说不难过是假的,我有时候经常会想,要是三妞在就好了。
可是我不能总是试图去依赖别人,去寻求小姨的帮助,那样我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永远都无法成为参天大树。所以我都尽量自己解决,一个人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做出来的东西也能比他们好几个人做出来的还好。
同学家室比我好,那是他们的命,但我的命不会止步于此,我要用我自己的努力,向上,拼搏,在未来我要站的比他们还高!
是不是每个小孩都要遇到我的爸爸妈妈这类作文题目
在考场上遇见,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为题目难过了。我没有犹豫,径直在试卷上写下我自己的回答。
我的小姨。
上学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比赛,奥数我那了二等奖,这个表彰和我的作文一起被展现在家长会上。
小姨每天都很忙,她其实不太在乎我的成绩,会更在乎一些我个人做了什么,有没有好的想法,并且会给我提意见,哪怕我有时候并不会采纳,这么多年,小姨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就好像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笑着对我说:【陈燕,大胆做吧,我相信你。】
而此刻,我站在讲台上朗诵我的作文,在其他家长雷动的掌声里,我看见小姨眼里夹杂着泪光。
家长会结束,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都是同学,还有一小部分家长,他们说了很多话,都是我很厉害优秀的意识。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终于不再是陈家那个不受宠的大女儿,不是刚上学时被大家瞧不起的那个乡下来的什么都不会的土包子。
小姨带我离开村子后,我都没回去过,逢年过节或者亲戚结婚小姨会回去,她每次都来问我,但我不想在见到那个屋子,不想在见到曾经的爸爸妈妈。我无情吗,我不知道,但他们也从未有一次来看过我。
初中的时候我决定学美术,当时定下来的高考目标是中国美术学院,颇有种心比天高的味道。思考很久确定下来后回家和小姨说,大抵是我没让小姨怎么担心,她也只是问我确定了没有,就开始请老师教我画画了。
我确实在这上面有点天赋,再加上我愿意努力,再多的困难好像也只是咬牙忍一忍就好了。其实我的文化成绩不错,当时我们的班主任是有些反对我学美术的,但我总觉得人只活这么一次,我从村子里走出来,就是想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是燕,注定无拘无束爱自由。
上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上我们学校一个男生,那种感觉其实很奇妙,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愿意在繁重的课业里抽出点时间,多绕点路去看他。其实我和他认都不认识,也没想过要有什么以后,我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
艺考要提前半年,很庆幸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成功半只脚踏进心意大学的门槛,剩下半年就在埋头苦学,抬头看看墙上日渐减少的倒计时,我才发觉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小姨对我是一种放养状态,我高考那天她不在,她在一万多公里外的美国谈生意,进考场的时候我还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有了种很庆幸的感觉。
如果十岁那年我没跟着小姨,现在会干什么你
不过,那都跟此刻的陈燕没有关系了。
高考考的不错,中国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手时我心里是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我没辜负任何人,更没有辜负我自己。
上大学我就开始挣钱,参加各种含金量高的比赛,大二的时候就给别人做房子设计,挣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五万块钱。到手的时候,我就立刻加上自己这几年攒的钱,给小姨买了个翡翠的镯子。
小姨看了价格,怪我乱花钱,但从她的表现来看,我知道她是很喜欢的,其实这个钱比起小姨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钱和付出的心血来说,才哪到哪啊。
我长大了,不再喜欢湖蓝色,但是现在,我拥有了喜欢什么都可以自己买的权利。
暑假放假回家,我发现小姨也谈恋爱了,很高兴的打趣她,还享受起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光。
我也有很久没有想起过曾经的爸爸妈妈妹妹了。
但我没有想过陈镜会找过来。
她应该也读了大学,按了家里的门铃等我开门。
我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来,我们已经有整整十四年未曾见面,她长高了也更漂亮,眼睛还是那样大,带点局促的看着我。
她说:【姐。】
反应了一下,我才意识到她是谁。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可能她也那样觉得,所以我们又一起到了楼下的咖啡店。
十四年的经历概况下来也就是很简单的事情,陈镜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当经理,混的也还算不错。
你看,这就是真正的生活,没有多少波折。
陈镜手里捧着咖啡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姐,其实当年那个钱包,是爸爸忘记带了,他对于这件事情觉得很愧疚。】
后半句话我实在是不太相信,陈镜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肯定带了润色,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有一样的血脉,他们却只喜欢陈镜,但我已经不会为了这个问题难过了。
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对我反而产生了最好的结果,我很满意。
陈镜看我没有回答,面上有些难堪:【姐,你还是不肯原谅爸妈吗,他们……】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开始有点想笑了,不想让陈镜继续下去,我开口打断他,却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陈镜,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让我原谅的】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不见,我不认为我我们还有什么父母或者姐妹之情,如果他们真的感觉很抱歉,十四年里能有很多方式来找我。】
我看着陈镜的眼睛:【但他们没有来,一次也没有,不是吗】
【说不定他们早就忘了我是谁,并且有你在,他们也能过的很好,不需要一个早就被抛弃的女儿来养着。】
大概是日后实在不必有什么来往,我说话很是直言不讳:【我也不太明白你特意跑过来和我说这句话的意思,陈镜,在我人生最惨的那几年里,你都是既得利益者,你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也就没必要试图让我原谅,我不会去原谅,也不想我们再有什么瓜葛。】
【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小姨。】
陈镜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被我比了个手势制止:【不用再说了,陈镜,我之前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长大后我仔细回想过,这些可能都是父母的问题,你并没有错,可是我难道就有错吗】
【所以就这样吧,,我们现在的人生都挺好的,别强行融合了。】
临走的时候,陈镜在我身后还说了一句话:【爸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我想着好歹也……就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我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却也没回头:【有时间吧,等他们真的不行了,我会去看的。】
刚出咖啡厅就接到小姨的电话,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小燕,你姨夫想见见你,我们在酒店订了位子,你现在可以出发了。】
我问:【这么突然啊,我都没好好准备一下。】
【没啥好准备的,快一家人了就一起吃个饭。】
我也笑了:【行,那我就空手去了,帮你好好把关把关。】
挂了电话,外头阳光正好,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人生的美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