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她在时空中循环 > 第一章

嘭,时欢一棒子敲碎了面前丧尸的脑袋,脑浆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珍珠光泽,像打翻的酸奶般缓缓从碎裂的头骨中流淌出来。
时欢松开手中沾满粘液的铁管,看着面前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缓缓倒下。
尸体身上那件被血污浸透的蓝色卫衣,正是三天前——或者说,上一次循环开始时——她自己穿的那件。
第二百三十七次。时欢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温热的血迹,舌尖尝到铁锈味的瞬间,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但现在她连干呕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机械地捡起掉落的背包,检查里面所剩无几的补给。
远处的迷雾像活物般蠕动着,隐约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嗒声。
时欢知道,再过十五分钟,那些东西就会循着血腥味找到这里。
她下意识摸向左手腕内侧,那个发烫的印记正在皮肤下泛着幽蓝的光——一个完美闭合的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的三角形在其中交错缠绕。
第一次发现这个印记时,她还在医院的病床上尖叫着醒来,以为自己做了个漫长的噩梦。
直到护士掀开窗帘,露出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以及迷雾中那双突然贴到玻璃上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这次要换个方向。时欢踢开脚边已经丧尸化的自己,腐烂的手指上还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毕业戒指。
她转向东边的商业街,记忆里那里应该有个五金店。
上次循环时她发现,比起食物,一把趁手的消防斧更能保证她活过第三天。
商业街的橱窗像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她千疮百孔的倒影。
某个瞬间,她似乎看见镜中的自己突然转过头,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
但当她驻足凝视时,那里只有一张布满裂痕的、苍白的脸。
五金店的卷帘门半开着,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时欢握紧铁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响动。她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缓慢转身——
一只灰白的手从垃圾桶后伸出来,指甲剥落的手指正死死攥着某个发亮的东西。时欢屏住呼吸靠近,发现那是部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
屏幕上,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对镜头说话,背景赫然是那个她每次死亡后都会回到的、放着孤零零一张床的草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系统已经开始崩溃。视频里的她嘴角渗着血丝,记住,祁渊不可信,但只有他知道怎么找到控制室。迷雾不是屏障,是过滤网,它正在...
视频突然中断,手机在她掌心爆出一团电火花。
与此同时,身后五金店的黑暗里,传来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夜幕渐渐降临,很快便只剩微弱的月光。这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丝的虫鸣声。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唦


,是爬行声,伴随着阵阵野兽似的低吼喘息声。
时欢躲在角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小镇上有怪物,时欢明显的感觉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再次一片寂静,时欢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她望向窗户,慢慢地向窗台挪去。
随着一声脆响,窗户玻璃破开,防盗网上的铁柱也被这剧烈的撞击折断,一条如同鳄鱼尾巴的触角正向时欢袭来。
时欢转身就要向门口跑去,然而只一瞬,那冰冷的触角从时欢的后背直接穿透而过……
看到胸前的触角隐隐泛着冷光,掠夺者,三个字出现在时欢的脑海中……
……
时欢再次猛地惊醒,看了下周围,还是熟悉的小床,然而这回却是在一个小草屋内,小草屋上还有一个门。
时欢缓了一下,推开了屋门——
门外不再是迷雾环绕的草地,而是一条长长的金属走廊,冰冷的白光从天花板上的灯管洒下。
走廊两侧是无数扇一模一样的门,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这又是什么地方时欢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嵌着交错的三角形,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走廊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时欢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脚步。这一次,她决定主动寻找答案,而不是被动等待死亡再次降临。
随着她前进,身后的门无声地关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金属走廊尽头,厚重的安全门无声滑开。
时欢屏住呼吸,警惕地观察着门后的空间——一个巨大的圆形实验室,四周墙壁上嵌满了闪烁的显示屏,数据流像瀑布一样滚动着。房间中央是一台巨大的环形装置,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像是某种量子计算机的核心。
而站在控制台前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修长的手指在悬浮的光屏上快速操作着,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的黑发略显凌乱,白大褂下是笔挺的黑色制服,手腕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环,上面闪烁着和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印记——圆圈内嵌交错的三角形。
时欢的呼吸微微加快,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把从便利店里顺来的水果刀。
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敌是友,但直觉告诉她,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她刚想开口,男人却先说话了。
终于醒了,第238号实验体。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
时欢浑身一僵,手指悄悄握紧了刀柄。
男人缓缓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目光直接锁定在她身上。
他看上去三十岁出头,五官轮廓分明,但眼下有明显的疲惫痕迹,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你是谁时欢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努力维持着冷静。
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却没什么笑意。
祁渊,克莱因计划首席研究员。他抬起手腕,露出那个发光的印记,而你,时欢,是这个时空闭环里唯一的变量。
时欢的大脑飞速运转。克莱因计划时空闭环变量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隐约觉得这些名词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咬牙问道,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一直循环那些怪物又是什么
祁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调出一块光屏,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他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你的记忆碎片恢复速度比预计快,看来系统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时欢刚想追问,突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净化协议启动。机械化的女声从天花板传来。
祁渊的脸色骤变,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的监控屏幕,只见走廊尽头,数个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糟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一把拽住时欢的手腕,跟我来!
时欢本能地想要挣脱,但祁渊的力道极大,几乎是拖着她冲向实验室另一侧的紧急通道。
放开我!她挣扎着,那些是什么东西
净化者。祁渊的声音紧绷,他们是系统的清理程序,专门抹杀破坏实验稳定性的因素——包括觉醒的实验体。
时欢的心脏狂跳,她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看清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
人形,但皮肤泛着金属光泽,关节处有明显的机械结构,双眼则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
他们移动的速度极快,几乎像是瞬移一般,眨眼间就逼近了实验室门口。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时欢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祁渊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推开一扇暗门,将她推了进去。时欢踉跄几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内。
祁渊紧随其后,迅速锁上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装置,贴在门锁上。
电磁干扰器,能拖住他们一会儿。他喘着气说道。
黑暗中,时欢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死死盯着祁渊,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她的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
同样的走廊,同样的追逐,她拼命奔跑,而祁渊站在远处,冷眼旁观。
你撒谎!她猛地推开祁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上次循环你背叛了我!你根本没想帮我!
祁渊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时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一样扎进她的脑海。她记得自己被净化者包围,而祁渊只是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抓走。
这次不一样。祁渊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我找到了破解循环的方法,但前提是你必须相信我!
时欢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欺骗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痛苦
没等她回应,门外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加剧。
他们找到我们了。祁渊松开她,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
维修通道的尽头是一间隐蔽的安全屋,祁渊输入一串密码,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屋内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一台主控终端,几张数据屏,角落里甚至有一张简易的床。显然,祁渊在这里躲藏了很久。
他快步走到终端前,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看这个。他指着屏幕。
画面中,时欢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正在调试一台复杂的神经链接装置。而躺在装置里的,赫然是——她自己。
三年前,你自愿成为克莱因计划的第一个实验体。祁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这个印记——他指了指手腕上的符号,是量子记忆锚点,能让你在循环中保留碎片记忆。
时欢的呼吸几乎停滞,她伸手触碰屏幕,指尖刚接触到冰冷的表面,突然,一段完整的记忆如洪水般冲进她的脑海——
实验室爆炸的火光,刺耳的警报声,她拼命冲向控制台,按下紧急按钮。
整个设施在剧烈的震动中崩塌,而站在控制台前狞笑的人……是年轻五岁的祁渊。
她猛地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你想起来了祁渊注视着她,眼神复杂。
那次爆炸……是你制造的她的声音冰冷。
祁渊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点头。
我需要足够的能量启动时间回溯,但计算出现了偏差。他解开衣领,露出颈动脉旁蠕动的金属芯片,事故后,我们被困在了时空裂隙里。这个虚拟世界是你意识构建的牢笼,而净化者是系统为了维持稳定创造出来的清理程序。
时欢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祁渊,突然,她拔出藏在袖口的水果刀,猛地抵住他的喉咙。
你在骗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次爆炸是你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渊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想救你。他低声说,但净化者在我体内植入了控制器,每次循环都在改写我的记忆。我……不确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他们让我相信的。
刀尖微微刺入他的皮肤,渗出一丝鲜血。但祁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时欢的手在发抖。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但就在这时,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响起——
警告——净化者突破外围防御。
祁渊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没时间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就跟我来。
时欢死死盯着他,最终,缓缓放下了刀。
带路。她冷冷地说。
祁渊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迅速调出全息地图,指向一个闪烁的红点。
这里是系统的核心控制区。他说,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就能终止循环。
然后呢时欢问。
祁渊沉默了一瞬。
然后……我们就能醒来。
他的语气平静,但时欢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她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安全屋的金属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时欢的呼吸仍未平稳,她背靠着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印记——那里正隐隐发烫,像一块嵌入皮肤的烙铁。
祁渊已经走到终端前,手指在悬浮的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系列加密文件。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
我们时间不多。他头也不抬地说,净化者会追踪到这里的信号。
时欢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一张折叠床上——上面散落着几份纸质文件,边缘已经泛黄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其中一份文件的标题赫然写着:
《克莱因计划实验体记录:时欢(编号001)》
她走过去,手指刚碰到纸张,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刺入太阳穴。
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站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记录板。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体。
——祁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转过身,看见他站在控制台前,眼神复杂。
——她听见自己回答:这是唯一能阻止它的方法。
画面骤然扭曲,变成刺耳的警报和闪烁的红光。她看见自己冲向某个装置,按下按钮——
嘶——
时欢猛地抽回手,文件从指间滑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额头渗出冷汗。
祁渊已经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记忆回溯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时欢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发紧,你知道我会想起这些。
祁渊没有否认。他松开手,转身走向终端,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巨大的环形实验室,中央是一台复杂的神经链接装置。
舱体内躺着一个人——是她自己。周围站着几个穿防护服的研究员,而祁渊正站在控制台前,快速输入指令。
这是第一次实验。祁渊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你自愿成为克莱因计划的载体。
时欢的指尖微微发抖。
为什么她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渊沉默了一瞬,然后调出另一份文件。
《时空锚点理论:记忆闭环可行性研究》
因为现实世界已经崩坏了。他说,而你,是唯一能在循环中保留记忆的人。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祁渊迅速切换画面,屏幕上显示出数个红点正在快速接近安全屋的位置。
他们找到我们了。他的声音绷紧,比预计的快。
时欢的视线扫过屏幕,突然在其中一块监控画面上定格——那里显示着迷雾边缘的景象。一个穿着和她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影正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刀。
那是什么她指向屏幕,声音发哑。
祁渊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是处决者。他迅速关闭监控,最高级别的净化者变体,专门用来清除‘异常数据’。
时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影——是她自己。或者说,是上一次循环中的她。
它在杀我。她喃喃道。
祁渊没有回答,而是快速调出一份数据记录。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死亡记录:
第1次循环:窒息死亡(实验舱故障)
第32次循环:被丧尸化个体撕咬致死
第89次循环:净化者处决(头部贯穿)
……
第237次循环:处决者清除(记忆污染超标)
时欢的呼吸几乎停滞。
这些都是……我
祁渊关闭文件,声音低沉:每次死亡后,系统都会重置,但你的记忆锚点让你保留了碎片。这也是为什么净化者要追杀你——你的存在破坏了循环的稳定性。
门外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祁渊猛地抬头:他们到了。
安全屋的墙壁震动了一下,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时欢的视线扫过房间,突然注意到终端下方的一个隐藏抽屉——那里露出一角纸张,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趁祁渊专注于防御系统时,她迅速蹲下,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本手写日志,扉页上写着:
《观测记录:时欢(异常个体)》
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
第236次循环确认——她的记忆恢复速度超出预期。如果下次循环她仍然记得处决者的存在,就必须清除。不惜一切代价。
署名是祁渊。
时欢的血液瞬间冻结。
你骗我。她缓缓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
祁渊回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日志上,瞳孔微微一缩。
那不是现在的我写的。他沉声道。
时欢冷笑一声,手指攥紧日志:是吗那为什么这里记录的死亡次数是237次,而你刚才说的是238
房间陷入死寂。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金属门框开始变形。
祁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因为上一次循环……是我杀了你。
时欢的大脑一片空白。
系统会重置一切,但每次循环都会留下数据残留。祁渊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痛苦,你的记忆恢复得越快,系统就越不稳定。上一次循环……你差点突破了虚拟屏障。
所以你就杀了我时欢的声音发抖。
为了阻止系统彻底崩溃!祁渊猛地提高音量,如果虚拟层坍塌,现实中的我们都会脑死亡!
终端突然爆出一阵电火花,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现实世界的实验室,满地狼藉。两个培养舱并排放置,一个里面是她自己,另一个……是祁渊。
两人的太阳穴上都贴着电极,而舱体外的监控屏显示着相同的脑波频率。
影像突然中断。
安全门的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祁渊一把抓住时欢的手腕: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都被困在这里——而你,是唯一能打破循环的人。
他的手指按上她腕间的印记,蓝光骤然变得刺眼。
记住这个符号。他在她耳边低语,它是钥匙。
门被撞开的瞬间,时欢的视野被一片白光淹没。
最后看到的,是祁渊被净化者的利刃贯穿胸膛的画面。
......
白光消散后,时欢没有回到那片熟悉的草地。
她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夕阳将废墟染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轰鸣。她低头看向手腕——印记仍在,但光芒变得微弱,像即将熄灭的余烬。
祁渊……她喃喃道,胸口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画面——净化者的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嘿!那边的人!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时欢猛地转身,看到三个全副武装的人从废墟后走出。为首的是一名短发女子,手持改装过的步枪,左眼戴着战术目镜。她身旁是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医疗包,而最后面是个戴护目镜的少年,手里拿着某种探测装置。
活人短发女子眯起眼,枪口没有放下,你从哪来的
时欢的喉咙发干。这些人不是净化者,也不是虚拟程序——他们看起来像真实的幸存者。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她意识构建的牢笼吗
我……迷路了。她谨慎地回答。
戴护目镜的少年突然举起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林队,她的生物读数不对劲!他低声道,像是……像是锚点反应!
短发女子——林队——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她做了个手势,身旁的男人立刻上前,一把抓住时欢的手腕,露出那个发光的印记。
克莱因计划的实验体。林队的声音冷了下来,带走。
他们带着时欢穿过废墟,来到一处隐蔽的地下设施。墙壁上涂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和她手腕上的印记相似。
你们是谁时欢被按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腕被特殊材质的束缚带锁住。
你可以叫我林秋。短发女子拖过另一把椅子,反坐着面对她,我们是‘守门人’——专门猎杀像你这样的异常体。
时欢的心沉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异常体。她咬牙道,我是被困在循环里的活人。
林秋冷笑一声,调出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数十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穿着不同的衣服,处于不同的场景中。
这些都是你。林秋指着投影,克莱因计划制造了无数个你的复制体,用来测试时空锚点的稳定性。但最近几个月,系统开始崩溃——因为你,原始样本,正在觉醒。
时欢盯着投影,突然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场景——穿着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身旁是祁渊。
你们知道克莱因计划她急切地问,那你们知道怎么终止循环吗
林秋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终止她嗤笑一声,循环不是错误,时欢。它是屏障——阻止现实世界被彻底吞噬的最后防线。
护目镜少年——他自我介绍叫小七——调出一段加密录像。
画面显示着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周围站着数十名研究员。时欢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中央的自己和祁渊。
三年前,你们团队发现了时空裂缝。小七解释道,裂缝另一端是某种……存在。它正在吞噬现实。
录像中,祁渊正在激烈地争论什么,而她则低头操作着控制台。突然,警报响起,画面剧烈晃动。
你们启动了克莱因计划。林秋接话,将人类意识上传到虚拟时空层,作为缓冲带。而你——她指向时欢,是唯一能稳定锚点的人。
时欢的头痛欲裂,更多的记忆碎片涌现:
——她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祁渊在喊什么,但警报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她按下按钮的瞬间,整个世界扭曲了……
不对。时欢突然抬头,如果我是锚点,为什么净化者要杀我为什么祁渊说系统想清除我
林秋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圆片,贴在时欢的太阳穴上。
自己看吧。
电流般的刺痛闪过,时欢的视野被强行拉入一段记忆——
她站在实验室的暗室里,面前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标着《克莱因计划(官方版)》:描述如何用虚拟时空层缓冲现实崩溃。
第二份标着《克莱因计划(修正案)》,署名是祁渊。她翻开,内容让她浑身发冷——
当足够多的意识体在虚拟层中死亡,产生的能量可以缝合现实裂缝……
这是一份用数十万人生命作为燃料的计划。
记忆跳转,她看见自己偷偷修改了参数,将实验范围缩小到单个闭环——她自己。
最后的画面是她按下按钮,而祁渊破门而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
啊!
时欢挣脱圆片,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现在明白了吗林秋收起装置,官方计划是用虚拟层拖延时间,但祁渊私自修改了参数,想用你的死亡能量直接修复现实。你们两个的冲突导致了系统分裂——现在虚拟层里同时运行着两个版本的克莱因计划。
突然,时欢的视野边缘泛起红光。一股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她看到——
下一秒,天花板坍塌,戴着金属面具的处决者从天而降,利刃刺穿小七的胸膛——
趴下!
时欢猛地扑向小七。几乎同时,混凝土天花板轰然碎裂,一个黑影如死神般降临,刀刃擦着小七的后背划过。
处决者!林秋大喊,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黑影身上溅起火花,却无法阻止它。
时欢的预知能力第一次完全展现——她看到三秒后的攻击轨迹,提前拽开医疗兵。刀刃劈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火星四溅。
你怎么——林秋震惊地看着她。
左边!时欢大喊。林秋本能地翻滚,躲过处决者的横扫。
黑影似乎被激怒了,面具下的红光锁定时欢。它举起手臂,刀刃变形重组,变成一把长矛——
一道蓝光突然贯穿处决者的胸口。
它僵硬地低头,看到胸前透出的等离子刃尖。
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让时欢浑身一颤。处决者身后,浑身是血的祁渊抽出武器,一脚踹开僵直的机械体。他的白大褂破烂不堪,右眼被血糊住,但左手腕上的印记正发出刺目的蓝光。
林秋的枪立刻转向他:祁渊!
祁渊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向时欢,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的印记相触,爆发出耀眼的光晕。
他们没告诉你最关键的部分。他低声道,血从嘴角渗出,另一个计划不是我的——是你的。
地下设施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蠕动的代码。
系统检测到数据冲突。机械女声响起,启动终极净化协议。
祁渊握紧时欢的手,在她耳边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才是真正想毁灭克莱因计划的人。
白光吞噬了一切。
白光散去后,时欢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中。
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流动的绿色代码像瀑布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远处,巨大的黑色立方体缓慢旋转,表面浮现又消失着人脸轮廓——有些她竟然认得,是那些在循环中死去的自己。
欢迎来到后台层。
祁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欢猛地转身,看到他漂浮在不远处,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但右眼仍然紧闭,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延伸到颧骨。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在虚无中产生奇异的回声。
系统的核心缓冲区。祁渊指向远处的立方体,那是记忆库,储存着所有循环的数据。
他伸手触碰一串流过的代码,瞬间展开成画面——时欢看到自己在便利店搜集物资,在公寓躲避怪物,被触手刺穿胸膛……每一次死亡的瞬间都被精准记录。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时欢警惕地问。
祁渊的独眼注视着她:因为你的能力终于觉醒到足够层级了。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代码突然重组,化作一间熟悉的实验室——正是她记忆碎片中的场景。
林秋说的部分是对的。祁渊走向中央控制台,克莱因计划确实分为两个版本。但她搞反了。
控制台投射出两份全息文件。第一份标着《时空锚点稳定协议》,署名是时欢;第二份标着《记忆闭环修正案》,署名却是——
祁渊……和时欢她瞪大眼睛。
我们共同提出了修正案。祁渊的声音低沉,但后来你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现实吞噬’——那只是系统编造的谎言。
实验室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片废墟战场。天空中悬浮着无数机械水母般的净化者,地面则爬满丧尸化的时欢复制体。
系统会不断生成更危险的敌人来清除你。祁渊从虚空抽出一把长刀扔给她,现在,试着预知它们的攻击。
时欢刚接住刀,最近的丧尸突然扑来。她本能地侧身,脑海中提前半秒闪过它扑咬的轨迹——刀锋精准切入颈椎。
很好。祁渊的声音从混战中传来,现在尝试主动触发预知。
时欢喘着气集中精神,突然视野边缘泛起红光。她看到三秒后地面会裂开触手——
跳!
她纵身跃起的瞬间,沥青路面爆裂,金属触须破土而出。在空中扭转身体,时欢的刀划过一道弧光,斩断最粗的那根触须。
祁渊出现在她身侧,两人背靠背迎战潮水般的敌人。
系统把你设计成锚点,他在战斗间隙解释,但你的大脑产生了变异——开始在循环中积累量子态记忆。
时欢一个翻滚躲过净化者的射线,突然伸手按在地面。某种奇异的感觉流过指尖,她看到了整个战场的数据流动——
左边通道!她喊道。
两人冲进突然出现的通风管道。黑暗中,时欢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发出微光,能清晰看到皮肤下流动的蓝色数据流。
这……
同化开始了。祁渊的声音带着警告,你越使用能力,系统就越会把你识别为入侵程序。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处悬崖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数据深渊,而对岸悬浮着一个发光的金字塔结构,表面刻满与她手腕印记相同的符号。
控制中心。祁渊指向它,但要过去,必须先通过守门人的最后防线。
仿佛响应他的话,深渊中升起七个黑影。他们穿着与林秋小队相似的制服,但面具上刻着Ω符号。为首的守门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让时欢血液凝固的脸——
是她自己。
第238号原始样本。守门人时欢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你已被标记为最高威胁。
祁渊突然握紧她的手:记住,他们不是敌人,只是系统防火墙的拟人化。
七个守门人同时举起武器。时欢感到预知能力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看到至少二十种未来分支在眼前展开。
跟着我的节奏。祁渊在她耳边说,三、二、一——
两人同时跃向深渊。
在空中下坠的瞬间,时欢看到守门人发射的能量束交织成死亡之网。祁渊突然扭转身体挡在她前面,三道光束同时贯穿他的胸膛。
祁渊!
他喷出一口蓝色的数据血,却用最后力气将她推向金字塔方向:锚点……是双向的!
时欢撞在金字塔表面,手掌下的符号突然亮起。她回头看到祁渊被守门人包围,身体正在分解成数据碎片。
不!
绝望中,她将整个手掌按在金字塔上。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所有守门人同时僵住。时欢感到意识被撕扯着进入某种更高维度——
她突然明白了祁渊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原来是这样……
金字塔开始崩塌,她纵身跳向正在消散的祁渊。
坠落中抓住他仅剩的手腕,两人的印记相撞,迸发出超新星般的耀斑。
白光吞噬视野前,时欢听到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激活】
……
白光散去后,时欢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数据神殿中。
穹顶由流动的代码构成,地面是镜面般的黑色金属,倒映出她破碎的身影。
正前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蓝色光球,表面不断闪现记忆片段——有实验室的爆炸,有祁渊被利刃贯穿的瞬间,还有她自己无数次死亡的画面。
欢迎,管理员。
机械化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光球表面浮现一张人脸——是时欢自己的面容,但眼神冰冷如机器。
你是谁时欢的手指触向腰间的刀,却发现武器已经消失。
我是系统核心AI,代号‘摩涅莫绪涅’。
光球中的面孔回答,你已激活最高权限,现在可以进行最终选择。
地面突然裂开,升起两座控制台。左边是红色的终止按钮,右边是蓝色的重置开关。
终止将彻底关闭克莱因计划,重置则恢复初始参数。
系统解释道,请谨慎选择,你的决定将影响现实世界。
时欢走向控制台,却在镜面地面上看到异样——她的倒影没有同步移动。
倒影中的她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倒影伸出手,一把将时欢拽入镜中世界。
天旋地转间,她跌入一段全新的记忆——
她站在实验室的监控室里,透过玻璃看着另一个自己躺在实验舱内。祁渊正在调试设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最后一次确认,你真的要这么做他声音沙哑。
监控室里的她按下通讯键:必须有人记住真相。
记忆突然跳转。她看到自己偷偷接入主控电脑,修改了某个关键参数。警报响起时,祁渊冲进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
你删除了安全协议!他抓住她的肩膀,这会让你永远困在循环里!
她挣脱开来,眼中含着决绝的泪光:比成为你的工具强。
记忆再次切换。两人在控制台前激烈争执,她伸手去按某个按钮,祁渊试图阻止——
爆炸的强光吞噬了一切。
时欢猛地跪倒在地,这段记忆比任何一次都清晰。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祁渊背叛了她,而是她背叛了整个计划。
现在你明白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欢转身,看到守门人首领——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机械体——正站在数据流中。
你不是程序……时欢突然意识到,你是第一次循环中的我。
守门人点头:我被系统捕获,成为防火墙的一部分。而祁渊……她挥手调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显示着现实世界的实验室。两个培养舱里,分别躺着时欢和祁渊的本体。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祁渊的舱体连接着数十条数据线,延伸到一个标着记忆备份的黑色主机上。
他把自己做成了活体数据库。守门人说,每次‘死亡’后,系统就会从他备份的记忆中提取一个新的祁渊。
时欢的血液凝固了。
所以那个为她挡下攻击的祁渊,那个在安全屋坦白的祁渊,甚至最早在实验室遇到的祁渊——全部都是记忆副本
原始祁渊的意识还活着。守门人指向黑色主机,就在系统最底层。他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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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数据漩涡,时欢来到了系统最底层的牢房。
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中,悬浮着祁渊的意识体。他比所有副本都苍老,双眼布满血丝,手脚被数据链锁住。看到时欢时,他露出苦涩的微笑。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我计算过,你有68.9%的概率会到达这里。
时欢的手按在立方体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创造这个地狱
祁渊的影像闪烁了一下,突然变成实验室爆炸前的画面——
不是我要创造循环。真正的祁渊轻声说,是你。
画面显示她在最后时刻推开了祁渊,独自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你删除了自己的记忆,自愿进入无限循环。
祁渊的声音带着痛苦,因为你知道,只有用你的量子态意识做锚点,才能困住它。
它时欢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立方体突然变红,祁渊的脸扭曲起来。某个不属于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亲爱的,你终于来找我了。
时欢踉跄后退——那不是祁渊的声音,而是她自己的声线,却带着毛骨悚然的甜蜜。
不……真正的祁渊挣扎着恢复控制,快走!它已经污染了核心——
立方体爆裂开来,黑红色的数据流如触手般扑向时欢。最后一刻,她看到祁渊用尽最后力气撕开一条逃生通道,他的意识体在数据洪流中支离破碎——
记住,锚点是双向的……
时欢被抛回神殿,控制台仍在原地等待选择。
但现在她明白了——红色按钮会释放那个占据系统的它,蓝色重置则会继续这个无尽的牢笼。
系统AI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请立即选择,否则将启动自毁程序。
神殿开始崩塌,时欢站在两个按钮前,脑海中闪过所有记忆碎片。
祁渊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耳边:锚点是双向的。
突然,她明白了。
时欢没有碰任何一个按钮,而是举起手腕,将发光的印记按在了两个控制台之间的空白处——
第三个隐藏选项浮现出来。
时欢的印记触碰到空白区域的瞬间,神殿的地面裂开,升起第三座控制台——通体漆黑,表面浮动着银白色的神经脉络。
管理员权限确认。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鲜活,带着人性化的颤抖,激活深层协议。
黑金色控制台上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两个并排的实验舱,一个标着时欢,另一个标着露娜。时欢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的名字,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间儿童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戴着呼吸面罩。祁渊——比现在年轻许多——正握着女孩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女孩的床头卡写着:露娜·祁,量子意识紊乱症。
锚点是双向的。
时欢猛然醒悟——露娜是祁渊的妹妹。
控制台展开一份加密文件:《克莱因计划-双子协议》。
文件显示,最初的克莱因计划根本不是时空稳定实验——而是一项量子意识转移研究。祁渊试图将妹妹濒临崩溃的意识转移到健康大脑中。
而时欢,是唯一的兼容体。
不……时欢的手指划过文件,更多记忆涌现——
——她作为研究员加入项目,最初完全知情。
——实验前夕,她发现露娜的意识中混入了某种异常数据。
——她试图警告祁渊,但他执意继续……
文件末尾附着一段视频日志。画面中的祁渊眼窝深陷,对着镜头嘶哑道:露娜的意识在转移过程中变异了,它在吞噬时欢的人格。我必须启动B计划——用循环封住它。
时欢浑身发抖。所以它是……
我妹妹的病变意识。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欢转身,看到祁渊——真正的祁渊——站在神殿入口处。他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边缘不断分解成数据碎片。
你怎么……
副本死亡后,主意识会短暂苏醒。他艰难地向前走,时欢,露娜的意识体已经和系统融合,它想通过你逃到现实世界。
神殿突然剧烈震动,黑红色的数据流从裂缝中渗出,凝聚成一个小女孩的轮廓。
姐姐。
露娜的声音甜美却诡异,你为什么不要我
祁渊挡在时欢面前,调出一段核心代码:看这个。
代码显示净化者的原始指令:
我设计了净化者来清除它。祁渊快速操作控制台,但露娜的意识太强大了,反而控制了部分系统。
黑红色的小女孩形象开始扭曲,身体拉长成成年女性的轮廓——逐渐变成时欢的模样。
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完美的共生体。
它的声音现在和时欢一模一样,但你一次次重置循环,把我困在这里!
神殿四壁突然浮现出数百个监控画面,显示着不同循环中时欢的死亡场景。时欢惊恐地发现——每次她濒死时,都有黑红色数据流试图接触她。
它在每次循环中都想感染你。祁渊的声音带着绝望,而你删除记忆,是为了不被它控制。
露娜的扭曲体突然扑来。祁渊推开时欢,自己却被黑红数据流贯穿。他的身体开始结晶化,却仍奋力按下某个隐藏控制键。
启动最终防御协议:归零者。
整个神殿开始重组,墙壁褪去伪装,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这里根本不是控制中心,而是一个巨大的意识牢笼,四壁由无数个时欢的克隆体记忆构成。
露娜的尖叫声中,祁渊将一枚数据芯片塞给时欢:
归零者会清除一切,包括我们。他的身体已经结晶到颈部,芯片里有露娜的原始意识碎片……只有你能……
话未说完,他完全僵化成一座数据雕塑。
系统警报响彻空间:
归零者激活。60秒后初始化。
时欢看着手中的芯片,又看向仍在咆哮挣扎的露娜意识体。两个控制台仍在闪烁——
红色按钮:释放露娜
蓝色按钮:重置循环
而她握着第三个选项:露娜未被污染的原始意识。
黑红色的怪物扑来时,时欢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将芯片按在了自己的印记上。
芯片接触印记的瞬间,时欢的视野炸开一片白光。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流般冲刷她的意识——露娜的,祁渊的,还有那些被她遗忘的自己。她看到实验室的初建,看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插满管子的小女孩,看到祁渊跪在病床前无声哭泣……
姐姐,疼……
露娜纯净的意识碎片在她脑海中苏醒。时欢突然明白了所有事——
量子意识紊乱症让露娜的大脑不断产生异常数据,而克莱因计划最初是为了救她。
黑红色的扭曲体发出刺耳尖啸,神殿的地面龟裂,归零者的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三十秒。
19…18…17…
时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交织的金蓝数据流。她正在和系统深度融合。
黑红色的露娜扑来时,时欢没有躲避。她张开双臂,主动接纳了这股狂暴的数据洪流。
瞬间,她被拉入意识空间的最深处——一座无限延伸的记忆图书馆。
每本书都记录着一段循环,而书架尽头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把书页一页页撕碎。
露娜。
时欢轻声呼唤。
女孩转过头,左半张脸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右半张脸却是蠕动的数据怪物。
他们想把我删掉。
女孩的声音重叠着童声和电子杂音,哥哥骗人,说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时欢缓步走近,在女孩面前蹲下:但他没告诉你代价是什么,对吗
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标着《初始记录》的册子。画面显示年幼的露娜在第一次量子扫描时,仪器突然过载,她的尖叫变成了某种非人的频率……
你的意识在第一次实验时就裂变了。
时欢轻声说,祁渊这些年不是在救你——是在把裂变的部分强行拼回去。
图书馆突然崩塌,她们坠落进系统最底层的核心——一个巨大的婴儿培养舱悬浮在虚空中,里面蜷缩着露娜本体的意识投影。
黑红数据流发疯似地缠绕着培养舱,而纯净的蓝色芯片正在时欢手中发光。
归零者启动。5…4…3…
时欢冲向培养舱,黑红触须如尖矛般刺来。预知能力让她提前闪避,但最后一根触须仍贯穿了她的腹部——
剧痛中,她将芯片按在了培养舱上。
晚安,露娜。
芯片融化的瞬间,整个系统凝固了。
时间仿佛静止。时欢发现自己站在实验室的监控屏前,看着两个并排的培养舱——一个躺着露娜,一个躺着她自己。
祁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你看到全部了。
他走到她身边,监控画面切换显示——现实世界中,实验室早已废墟,而他们的培养舱是唯一完好的设备。
三年前的爆炸不是事故。祁渊的声音疲惫不堪,是露娜的异化意识引发的量子塌缩。整个研究所,甚至方圆十公里……都成了时空裂隙的一部分。
画面显示他们其实一直躺在废墟里,靠克莱因系统维持着濒死的生命体征。
循环不是实验,是求生。
祁渊苦笑,我们真正的身体正在死去,而这个系统……是最后的生命维持装置。
时欢看向另一个屏幕——显示现实世界的日期。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三年。
所以如果我们终止系统……
现实中的我们会在几分钟内死亡。祁渊点头,但继续循环,露娜的异化部分终将吞噬整个系统。
静止结束了。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归零者覆盖完成。请选择——
时欢发现自己回到了神殿。但此刻的控制台发生了变化——
红色按钮:终止系统(现实死亡)
蓝色按钮:重置循环(异化继续)
而那个黑金色控制台,现在显示着第三个选项:
意识上传——放弃肉体,永久数字化。
祁渊的虚影出现在她身旁:这是最初的备用方案。但没人知道数字化的意识还算不算活着。
黑红色的露娜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小女孩身影,怯生生地站在远处。
时欢看向自己的手——她的身体也开始数据化了。
锚点是双向的。
她突然明白了全部含义,不是系统锚定了我们……是我们锚定了系统。
在祁渊震惊的目光中,她走向控制台——
但没有按下任何一个按钮。
时欢站在三个控制台前,手指悬停在空中。
红色——死亡。
蓝色——循环。
黑金——数字化。
她收回手,转身看向祁渊的虚影。
你漏掉了一种可能性。
祁渊皱眉:系统只给了这三个选项。
时欢抬起手腕,印记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她看向远处半透明的露娜,小女孩的眼中倒映着某种不属于系统的光芒。
如果系统是以我的意识为锚点构建的……
她轻声说,那么理论上,我可以改写规则。
神殿突然震动,黑红色的数据流从裂缝中再度渗出——归零者没能完全清除异化部分。露娜的纯净意识发出惊恐的啜泣。
没时间了!
祁渊的虚影开始闪烁,你必须马上选——
时欢做了一件系统无法理解的事。
她走向露娜,蹲下身,轻轻抱住了那个半透明的小女孩。
接触的瞬间,时欢的意识被抛入数据风暴的中心。
她看到露娜最初的记忆——医院的消毒水味,哥哥讲故事的声音,然后是第一次实验时的剧痛。
好黑啊……
小女孩的意识在她怀中颤抖,那些坏掉的部分,它们好吵……
时欢看到了真相:所谓异化,不过是露娜意识中无法承受痛苦而分裂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些黑红数据流,本质上是一个八岁女孩极度的恐惧与孤独。
我知道。
她将额头贴在露娜半透明的额头上,但你现在可以不用害怕了。
某种超越系统理解的数据交换发生了。时欢手腕上的印记突然扩展,化作无数光丝将她们包裹。
祁渊的虚影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在……共享意识锚点
神殿开始崩塌,但时欢和露娜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光茧。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协议。
系统的声音变得扭曲,执行强制终止——
黑红数据流如海啸般扑来,却在接触光茧的瞬间被净化成银白色。时欢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指数级扩张——
她看到了现实世界的废墟,看到培养舱中自己消瘦的身体,看到祁渊本体太阳穴渗出的血迹。
更远处,救援队的直升机正穿过迷雾。
原来我们早被找到了……
她恍然大悟。
现实世界的他们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而循环系统是维持脑活动的最后屏障。
露娜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姐姐,我可以帮你修复它。
时欢明白了第四条路——
不是终止,不是重置,不是数字化——而是治愈。
光茧爆发出一道脉冲,所过之处,系统的代码被重写。
黑红数据流褪去血色,化作樱花般的淡粉。破损的记忆书架自动修复,归零者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祁渊的虚影站在光雨中,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实体化:你在做什么
让系统完成它最初被设计的用途。
时欢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不是时间牢笼,而是量子治疗舱。
露娜的身影变得清晰,她跑到祁渊面前,伸手触碰他胸口的数据锁链——
哥哥,对不起。
锁链应声而断。
……
现实世界,废墟深处。
医疗团队震惊地看着监测仪——已经平直三年的脑电波突然出现剧烈活动。
快准备肾上腺素!医生大喊,他们要醒了!
培养舱中,时欢的手指微微抽动。隔壁舱体内,祁渊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而他们之间,一台早已断电的儿童用神经调节仪,突然亮起绿灯。
三个月后,阳光透过康复中心的窗户洒进来。
时欢坐在轮椅里,看着护士推来另一个轮椅。上面的祁渊眼神茫然,左眼有一道新添的疤痕。
当两辆轮椅擦肩而过时,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让他们同时转头。
我们……见过吗祁渊的声音沙哑。
时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印记疤痕。她抬头微笑: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
窗外,一片树叶飘落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叶脉的纹路隐约组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莫比乌斯环。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里,一个小女孩的笑声随着量子风消散在阳光下。
[全文完]